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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被姥爺催戀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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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被姥爺催戀愛了

1997年的新年,和以往都沒有什麽不同。

陸雲澤拉著賀邵承在上海給姥爺買了好些東西,從帽子到衣服到鞋,一個行李箱都塞不下。過年前都得添置些新衣服,除了姥爺,他們兩個也是。不過家裏頭衣櫃實在是滿滿當當,因此最終他們也只是簡單地買了幾身,穿回去讓曾姥爺看看而已。

賀邵承冬天基本上就是西裝或者皮夾克,一米九的身材讓他站在人群之中都鶴立雞群,仿佛是海報裏走出來的模特;陸雲澤雖然去公司偶爾也穿西裝,但到底是身材偏纖細了一點,站在賀邵承身邊整個人都小上一號,略有些撐不起西裝的感覺,所以大部分時候他還是穿日常服。

他比較怕冷,皮夾克穿著也冷,每到冬天都是老老實實地裹上大棉襖,把自己裹成一個鼓鼓囊囊的球。這會兒平縣,陸雲澤就是套的一件新羽絨服,帶上帽子的時候一張小臉都幾乎要被絨毛遮掉。

曾姥爺瞧見外孫兩個,當然是高興極了。

回曾家村過年已經成了他們的習慣,每年都是去那老房子過的。小年夜前一天到家,住一晚上就搬去了村裏,稍微收拾收拾剛好過去掃墓。陸雲澤給自己的姥姥、父親都送了點花,隨後陪著賀邵承一起給賀邵承的母親燒紙。

這也是他們每年都會做的事情。

曾姥爺也在給自己妻子認認真真地燒,雖然燒紙錢這件事對環境不大好,但人有的時候就是這個念想。他一邊燒,一邊和妻子叨叨,仿佛就把自己的囑托和話語都傳遞了過去似的。瞧著墓碑上那小照片,曾國強還笑了,發覺妻子這麽多年都沒變過,他倒是徹徹底底成了老頭了。

陸雲澤蹲在邊上,瞧著金元寶被火焰吞噬,還覺得挺暖和的:“賀邵承……你媽媽,是怎麽去世的?”

如今彼此都回憶起來前世了,有些事想問也能直接問。

賀邵承看著那團火,神色十分平靜:“抑郁病逝。”

“我的外公是德國人,來中國之後娶了妻子,生了我母親。但你知道的,那個年代對外國人並不歡迎,所以我外公就回德國去了,留下了我的母親和外婆。”將最後一把金元寶放進火堆,他就站在一旁看著那些紙張卷曲,變色,最終變成一團黑色的紙灰,“我的生父應該是看上了外公留下的一點產業,所以才去追求她……”

陸雲澤也站了起來,側過頭瞧著對方。

“但是……你生父,對你媽媽並不好,是嗎?”

“嗯,我外婆去世了,家裏的一點產業最後都落到了那個男人的手裏,他就也不對我母親偽裝了。在我母親還未去世之前,就帶著自己外面的情人進了家門。”賀邵承頓了頓,“其實……如果不是母親沒有一個中文的姓氏,我也並不想繼承生父的賀姓。”

陸雲澤輕輕地去撓了一下他的手:“你的名字就是你的名字,和別人無關。不過我想的是……賀邵承,你生父和後母那邊……難道就一直這樣放著不管嗎?”

連張紅盼和陸文傑都得到了報應,那兩個人卻還能好好地活在這個世界上……

“他們……已經死了。”火焰逐漸熄滅,他們並不會把一地的灰塵就留在這裏,一旁的掃帚就是等待備用的。身旁的人顯然驚訝了一瞬,而賀邵承則輕聲解釋著,“前世……我讓人去找過。”

“因為拖欠工人工資,兩個實在走投無路的工人從別墅院子外面的樹上翻了進去。他們原本只是打算偷一些錢,不過卻和那兩個人打了個照面,只能將人勒死。”他的嗓音很平靜,已經經歷了兩世,賀邵承早已不在乎那些過往,“這大約就是因果報應……也無需我再去報覆什麽了。”

“怪不得,你後來要給院子裏裝防盜設施。”陸雲澤卻是猛的回過神來,今年夏天賀邵承忽然就給他們名下所有的房產都上了紅外線防盜,一旦檢測到有人就會聯系報警那種。

“嗯,畢竟安全很重要。”

面前的紙錢終於燒完了,賀邵承將一旁的掃帚拿過來,所有的灰塵都掃了放進集中收拾的鐵桶中。那邊曾姥爺也和妻子把話說完了,他就過去幫忙一塊兒掃了,把整個墓碑前都收拾得幹幹凈凈的才走。

雖然是小年夜,但也得正經吃個飯,曾國強就帶著小賀和麽兒去村上菜市場買菜。說起來這些年村裏頭已經富裕了不少,但賣菜的地方還是基本沒變,一群村裏頭的農民兜售著自家種出來的東西,磨豆腐的店一盤一盤地端出還熱乎乎的豆腐。村裏除了這些吃的,也有專門釀醬油、做料酒的鋪子。曾國強想燒個紅燒肉給小賀嘗嘗,還特意去打了一瓶鮮醬油。

“這都是咱們本地的豆子發酵出來的,味道鮮得很,城裏頭買的那種瓶裝醬油都沒有這個味。”曾老頭和幾個熟識的人打完招呼,高高興興地和小賀介紹,“原先麽兒他姥姥還在世的時候,咱們家也自己做過,就把那大豆放在太陽底下曬,曬到上面長黴菌……”

陸雲澤在邊上臉都皺起來了,“賀邵承,你別聽姥爺的。姥爺還喊我光著腳去豆子上踩呢,說多踩踩才香……現在想想多不衛生啊!”

“腳上的菌種到大豆裏,這不才發酵麽。原先好些醬菜都要用腳上去踩的,做酒也是……麽兒,瞧瞧你,嬌氣!”老頭嘿嘿著笑了起來,“不過你放心,我問過了,這鋪子現在是給大豆種菌做的醬油,衛生的。”

賀邵承抿唇低笑,腦海裏冒出的則是兒時的麽兒光著腳在大豆上踩來踩去的小模樣。

三個人在一塊兒,回了家就是做飯。曾姥爺是家裏頭的大廚,賀邵承在院子裏洗菜,而陸雲澤就蹲在炕後面,時不時用火鉗子進去戳戳,讓裏面的火焰時刻保持旺盛。米飯第一個燒好,轉了小火在那裏烘鍋巴。另一個竈爐則燉上了紅燒肉,把木蓋子都熏出了一股香噴噴的肉味。

這一頓晚餐,吃得簡直不能再實在。

回家過年,就算賀邵承很想繼續疼愛自己的麽兒,也不得不顧忌著曾姥爺,這天晚上只敢吃了點蘑菇。大年夜當天,三個人又在自家院子裏折騰折騰,一個白天幾乎是一眨眼就過去了。每次回村,陸雲澤都喜歡去後院的泥土裏摸點土豆出來,燒飯的時候放在火炕裏烘一烘,沾點辣椒面吃剛剛好。

曾國強也高興,年夜飯時和小賀各自開了一瓶啤酒。

兩個孩子都長大了,自己事業上也小有成就,雖然是個老頭,但卻成了走到哪兒都受人尊敬的老頭,曾國強的心裏頭還是充滿自豪的。他也當了幾年的廠長了,早不是當初賺了點小錢就戰戰兢兢的曾老頭,今天下午接待村裏頭過來打招呼的人時,身上的氣勢那是十足的,只要他開口,別的人都自動安靜聽講呢!

一口暖和的生啤下肚,整個胃都跟著暖和了起來。雖然身處自家老土房子,坐的也是家裏頭的老板凳,但對著“小太陽”在烘,桌上的菜又如此豐盛,曾老頭還真不需要去什麽高檔的酒店——自家這小廚房就剛剛好。

“小賀之前在上海都過了生日了,你現在和麽兒一樣,算周歲是十九了,對吧?”喝了一口小酒,曾姥爺的面頰就紅了起來。

“嗯,是的,我和麽兒都十九了。”賀邵承笑著敬了姥爺一下,自己也喝了一口。

陸雲澤在一旁認真吃菜呢。

他和賀邵承白天去竹林裏挖了冬筍出來,那叫一個費勁,光從地裏刨出來就不容易。就算是賀邵承這樣結實健壯的人,拿著鐵鍬砍竹筍時都出了一身的汗。而老大一個竹筍拿出來,剝掉外面一層層的殼,最終能吃的居然也沒多少。他們費盡力氣挖了三顆筍,最後只炒出這麽一小盤冬筍肉絲,還不如去街上買呢。

但似乎自家挖出來的就是要比外頭的好吃,嫩生生的,一點都不澀嘴。

聽到姥爺和賀邵承的對話裏提起自己,他的腦袋就擡起來了,眨巴著眼睛瞅瞅這兩個人,接著再繼續低下頭認真吃筍,連一同炒的肉絲都不要吃。曾國強習慣了麽兒在邊上埋頭吃飯,就繼續拉著小賀說話:“都十九歲了,雖然你們兩個公司事情多,但總也得談對象啦!”

曾姥爺笑了起來,全然不知自己一句話讓兩個外孫都猛的一僵,還在那裏斟著啤酒喝呢,一小口一小口的,仿佛喝的是白酒一樣,“隔壁家的雖然不回來過年,你們沒見著,但姥爺在廠子裏可都是天天見著的……妮子那肚皮已經鼓得老大了!”

“姥爺什麽時候能夠抱上重孫呀?”

陸雲澤已經僵得連咀嚼都停下了,而賀邵承卻只是微微頓了一瞬,接著就和對方又碰了碰杯子。

“我和麽兒還早呢,男人結婚的法定年齡是二十二歲。”

“也是,城裏頭好像現在結婚都晚。”曾國強想了想,意識到事情不能像農村這兒一樣去算,“不過你們也留意著,看中喜歡的,就把戀愛先談起來。你們兩個也都是俊俏的孩子,哪能沒有姑娘喜歡?有的時候要求不要太高,合適麽就談一談……”

他平時常被問自家外孫有對象沒,所以這種話會說的很。陸雲澤在邊上咬著筷子嘟囔“著什麽急”,而賀邵承則是又和曾姥爺敬酒,成功地換了個話題,將這件事拉扯過去了。曾國強年紀大,雖然對孩子們都很和藹,但畢竟是個傳統的老人,很可能是無法接受他們之間的事情的。賀邵承也無意去嚇到對方,甚至已經做好了在曾姥爺面前隱瞞一輩子的準備。

一頓酒就這樣高高興興地喝完了。

曾國強身體好,每年都做檢查,喝啤酒也不像喝辣酒那樣傷身。不過每次喝了酒,老頭就特別容易犯困,原本還說要守個歲的,最終熬到晚上十點就熬不住了,在院子裏跟著麽兒點了兩根仙女棒,就搖著腦袋回屋裏頭睡覺了。

院子裏只剩下陸雲澤和賀邵承兩個人,仙女棒都還在手裏劈啪閃爍著火花。因為後續再沒提過那個找對象的話題,陸雲澤這會兒心情也平覆了。

他就生怕姥爺是看出來了什麽,不過看樣子只是隨口一提。

“賀邵承……”他仰起了頭,看著天空中朦朧的星星點點,“又過了一年啊。”

“嗯,這是我們一起過的第七個年。”牽住了那只軟手,賀邵承側過了頭,將彼此的手指變為交扣的姿勢,“麽兒,我們還有很多很多要一起過的春節。”

“是啊。”陸雲澤的面孔上露出了酒窩,笑瞇瞇地瞅著身旁的人,“這輩子還長著呢。”

兩個人的面孔靠在了一塊兒,手裏的仙女棒也燒盡,直接跌落在了院子的地上。明知道在這裏接吻並不安全,但賀邵承就是想要親吻對方,深深地親吻,讓陸雲澤只能感受到自己。

家家戶戶在這一夜都沒有亂出門,這會兒有條件的就聚在一起看電視,沒條件的則坐在收音機邊上聽聽聯歡晚會。總之,沒有任何人在這個深夜走到他們家門口,更沒有人看到正在接吻的兩個年輕人。

“屋裏頭已經有空調了,我們還燒炕嗎?”陸雲澤低喘著,面頰紅撲撲的,雖然屋外冷得很,明天還要下雪,但被賀邵承親了一會兒,他已經一點冷都感覺不到了。指尖全是對方的體溫,他們靠在一塊兒,面孔之間幾乎沒有距離。

呼出的熱氣全都變成了白霧,賀邵承凝視著面前的人,又撫了撫那張微紅的面孔,“放兩個燒得差不多的煤球進去,一點都不燒……我怕你著涼。”

“嗯……嗯。”他輕顫著嗓音,乖乖地點了點頭。

碳爐拎到了屋裏頭,兩個煤球放進炕裏,沒一會兒整個床榻就溫暖了起來。這張小土炕也確實窄,睡在一塊兒肩膀挨著肩膀,基本上都得賀邵承把陸雲澤摟住才能好好睡。

土炕不會搖晃,是結結實實盤在地上和墻上的,所以這回終於能夠上炕來了。曾國強在隔壁睡得舒坦,呼嚕那是一聲接著一聲。而耳朵靈敏的汽水兒則聽到了隔壁的動靜,爬起來稍微晃了晃尾巴,沖著隔壁的方向看了好一會兒。

最終,習慣了隔壁的聲響,狗狗也懶得聽了,還是躺了回去,蜷縮在曾姥爺的炕上,跟著盤成一個圓。

別人家十二點放煙火的時候,陸雲澤已經緊緊地依偎在了賀邵承的懷裏,呼著熱騰騰的氣呢。

王毅偉值了一個春節的班,上海本地的員工也輪流過來,負責維護整個雲端的正常運行。春節是個大部分行業都休息的節日,但很顯然,對於整個互聯網來說,則是另一個用戶增長的小高峰了。

雲端新用戶的註冊量又上漲了不少,點卡的銷售都一度炒熱,面值五元的點卡要買到五元四角去。賀邵承開在覆旦門口的雲端網吧更是深更半夜都坐滿了人,還有專門帶著自家老人過來見識見識的,幾個人坐在一臺機子面前,盯著上面的雲兔視頻看經典電影。

公司裏這樣忙碌,他們也沒什麽放長假的機會,因此過了年初八,陸雲澤和賀邵承就又一次回上海去了。

搜索引擎的項目是個大工程,一時半會兒做不好。就算是王毅偉這樣有經驗的編程老手,中途也遇到了無數讓他頭疼的問題。舒俞放寒假也跟著過來學習,一下子遇到這樣困難的挑戰,雖然他幫不到什麽忙,但自身的計算機水平卻也是跟著猛漲起來。整個公司雖然忙碌,但因為每個人都在自己的崗位認真工作,一切卻是按部就班地在往前發展。除了國內市場一片向好,國際市場的用戶量也又一次擴增,已經無需他們安排特殊的“陪聊”,光是已有的用戶就能拉來無數新的群體了。

做社交軟件就是如此,只要人多,就贏得了第一步的勝利。

雲兔視頻之前只開放了用戶觀看權限,不過饒是如此,還沒接觸過更自由視頻網站的用戶們也對雲兔充滿了熱情,每天的瀏覽量都十分穩定。如此,有幸出現在雲兔主頁的電視劇或者電影都火了起來,一時間吸粉無數,倒是比線下報紙推廣還有用幾分。一些敏銳的影視公司便主動前來合作,花錢購買雲兔的推廣位,旨在為演員和整個電視劇電影造勢。影視公司出的錢就比單個廣告位商家出的多得多,受此啟發,陸雲澤便又和雲兔開發組的員工談了談,將雲兔首頁推薦排榜方式更新了一番。

手裏要做的事情太多,他都要忘了上學期期末,穆教授通過出附加題形式來遴選四月份倫敦考古學大會隨行學生的事兒了。

老教授為人嚴格古板,說按照考試附加題答題情況來,那就是按照附加題最終成績來的;學校其他有關系的人過來打招呼都沒成。批這群學生的卷子也總是讓他生氣,一沓試卷能批一個寒假,一天改上一張就夠受不了的了。偶爾那麽幾個前面的問題答得還不錯,翻到最後附加卷也是磕磕絆絆,連個英文句子都寫不好。

穆國峰氣得差點都不想帶學生去見識見識了。

他自己一個老頭英語都比這群學生說得順溜多了!

氣歸氣,但卷子還是要批完的,開學之前還得去教務處提交這門課的最終分數呢。穆教授終於是批到了一張讓他通體舒服的,答題簡潔,在點,而且書寫也夠幹凈。那最後兩個附加題光是瞧著都令人舒服,一個語法錯誤都沒有。他也記得這張卷子的主人,不用拆開密封條就知道。

是陸雲澤。

那個傻乎乎的,但起碼比別人聰明點的小子。

二月份院系裏就要求定人,他便提前寫了這小子的名字上去,就等著開學通知對方去辦理簽證了。

陸雲澤還絲毫不知道自己已經被穆教授看中了。他白天跟著去公司忙,晚上又要被賀邵承欺負來欺負去,活像是早餐攤子裏飄在油鍋上的一根油條——煎煎正面,再煎煎反面,熟透了之後才拿出來放到一旁晾涼。

賀邵承長相太成熟,雖然乍一看也不會上三十,但二十大幾總是有的,很難和他目前真實的生理年齡——十九歲聯系起來。可生理年齡畢竟是生理年齡,決定著一個人每天的精力。

賀邵承又習慣練武,當然是精力充沛,鮮少有疲乏困倦的時候。

於是,這天,陸雲澤又雙叒叕被折騰得在床上爬不起來了。

周末他現在是堅決不上班的,就躺在家裏補覺休息。屋裏頭都有空調,吹得暖烘烘的,他癱在床上踢開被子,只要還蓋著肚皮,賀邵承就不大去強求他了。外面的太陽起來了,把幹枯的葡萄藤都照得泛起了一層光,細小的嫩芽藏在藤蔓上,再過一兩個月估計就能抽出新的枝丫。

不過如今畢竟才兩月份,還要再過幾天才能到三月,整個室外的氣溫還是低的。然而就在這樣的低溫之中,賀邵承卻只穿了一條武打褲,袒露著自己結實健壯的上身,在院子裏酣暢淋漓地打了一套拳。

他的背上有不少印子,但除卻腰上那陳年的燙傷,其他的印子卻都是陸雲澤抓的。陸雲澤指甲修剪得勤快,也不至於抓破對方的皮膚,但留下一點紅痕還是可以的。這樣的紅痕就交錯在那寬厚且滿是腱子肉的脊背上,仿佛都能猜想到是以怎樣的姿勢在擁抱著。

也還好他們家院子的圍墻是徹底圍起來的,不會被路過的人看見。

身上逐漸冒出汗滴,賀邵承長呼了一口氣,終於將雙拳收回自己的面前。臂膀上的肌肉繃得死緊,他知道麽兒肯定還要再睡一會兒,因此也沒有著急去廚房準備早餐,而是繼續對著院子裏豎起來的木樁反覆狠踢,以發洩身體裏積攢過分的精力。木樁被踢得不斷發出沈悶的響聲,盡管已經深深地釘入了泥土中,也終有被踢斷亦或是整個踢起來的那一天。院子的墻角已經丟放了幾個廢棄的木頭,只是陸雲澤舍不得扔,覺得以後可以劈開做園藝。

床上的人原本是“大”字形躺著,聽著樓下傳來的“咚”“咚”“嘭”聲,到底是默默地翻了個身,隨後繼續夾住被子。

賀邵承那家夥……果然是精力十足。

陸雲澤沒什麽力氣,睡到九十點鐘才起來,還是肚子餓醒的。賀邵承已經把米粥燒好了,聽麽兒說想要韭菜餅,他便走進廚房圍上圍裙,打三個雞蛋,再剁一把韭菜。時間短,冬天天氣也冷,發面是有些來不及了,所以韭菜餅並未做成餡餅,就只是和面粉混在一起入鍋罷了。不過這樣做著味道也十分不錯,剛出鍋時還酥酥脆脆。

三張餅一頓就消滅了幹凈,一口都沒有留。

吃過了飯,家裏也要稍微打掃打掃。賀邵承上樓去洗衣服,把臟掉的床單和墊子都放進洗衣機,而陸雲澤則拿著雞毛撣子在清理窗簾頂上的桿子和空調出風口。要做的事情不多,稍微忙忙就差不多了,他打了個哈欠,也不著急吃午飯,正想晃去樓上開下計算機看看有沒有郵件呢——他的手機響了。

陸雲澤楞了一楞,走進臥室拿了手機,發現打電話過來的居然是他們院系辦公室。

這肯定是有事了。

“餵……老師?”他接了電話,剛好賀邵承也走進臥室,和他靠在一起聽。

“雲澤是嗎?現在方便接電話的吧?是這樣,四月十六號不是在倫敦有一個考古學會議麽?穆教授報了你的名字給院系,到時候你就跟著幾個教授一塊兒去,所有的花銷院系裏會承擔。”輔導員說著,“這件事本來想等開學了再通知你,但那邊辦理簽證似乎周期還比較長,所以最好現在就快一點。你先去申請一下護照,辦理簽證的事情院系裏會集體辦,你只需要準備幾個材料……”

她報了好些個文件的名字,“可以吧?”

陸雲澤還楞著呢,扭頭看了一眼身邊的賀邵承。

他都要忘了!

雖然早知道自己很有可能被選中,穆教授平時就比較“喜歡”他,上次答題也好好準備過了,發揮下來感覺不錯;但真的被通知到時,陸雲澤還是湧出了驚喜的情緒,眼睛裏都冒出了星星。

說起來他也是雲端這麽一家大企業的老板,賀邵承又通過國際股票市場積攢了上億美金的資產,想去什麽國家都可以;然而陸雲澤的快樂卻就是這麽簡單——他獲得隨行考古學大會的資格了!

酒窩冒了出來,他握著手機用力地點了一下頭:“可以的,都可以的……我的費用也不用院系裏承擔,我自己就可以……就是我有一個朋友,到時候一起跟著去倫敦可以嗎?他不參與大會,就是跟著去玩的,費用也自負。”

“噢,那當然可以。”輔導員笑了,這又不是一起去開會,就前去英國旅游而已,和他們院系沒有關系,“總之你們記得辦簽證,有的時候遇上審核,可能要一個月才能下來的。”

掛了電話,陸雲澤直接樂得抱著賀邵承親了一會兒。

這樣高興的小模樣也徹底說明了他對考古學是多麽的熱愛,還有近兩個月才到大會呢,陸雲澤就已經開始叨叨了:“這還是第一次我們學校被邀請參加國際會議呢!賀邵承,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意味著我們國內的學者也終於開始被國際認同了!原先別人都不肯帶我們玩,這回雖然只是參與參與,還不是主辦方,但起碼說明中國已經走入國際游戲裏頭了……”

“嗯,我們可以去看一看大英博物館。”賀邵承也忍不住低笑了起來,看著麽兒這樣高興,心裏頭便也放下了彼此不在一個專業的芥蒂,“聽說裏面有很多精品。”

“那是……什麽國家的都有,全是精品,都是英國侵略別人的時候搶回去的。”

陸雲澤原本還興奮著呢,但一想到去了英國估計要看到當初圓明園裏被搬走的東西,他又有些生氣了。這段歷史真是想起來就生氣,自家的東西被人家這樣明晃晃地搶走了,他們也沒辦法去和英國政府要回來。

眉頭皺了皺,陸雲澤扁起了嘴,用力地嘆了口氣:“不過能去國際會議也是好事,起碼說明現在別人不會輕易地瞧不起中國人了。不知道院系裏的教授有沒有資格發言,我是肯定沒有的……但我說不定能做個小海報。外國人的會議都喜歡這樣,像是做展覽似的……”

“嗯。”賀邵承又親了親麽兒的面孔,“那也是時候安排人員去英國了,服務器的事情已經差不多談好,但在英國國內的廣告收費還需要通過他們政府的允許。”

“行,我們兩個好像也還沒有護照吧?今天先去把護照辦下來……”

彼此也都不餓,就先去了趟公安局,在國際出入境辦公室分別辦理了護照。護照也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做好,所以這次過來只是登記信息、交錢,之後好了會用郵政寄送到他們家裏,無需陸雲澤親自趕過去取。周六總體來說還比較空,午睡之前檢查了一下郵箱,簡單地回覆了幾個工作上的信件,賀邵承便摟著麽兒一塊兒睡下了。

兩個人一直睡到下午三四點才起來,接著再一起去街上走一走,散散步,將這空閑的時光慢慢消磨過去。

“對了,你海外賬戶上有多少錢啦?”雖然97年那場金融危機還未開始,但賀邵承似乎對一切訊息都充滿了敏感,參與過的投資多到陸雲澤都記不清楚的程度,好像一會兒去弄了銅礦,一會兒又在做某個國家的貨幣來著。

“嗯?港股賬戶裏一個多億,美股賬戶裏兩個多億。”賀邵承陪著他一起散步,說了一個大致的數字,“怎麽,哪裏需要花錢嗎?”

“沒有……就隨口問一句的。”陸雲澤聽著這些數字,已經算不清楚後面到底有多少個零了,“全是美元啊?”

“對,國際市場都是以美元來交易的。目前收資也比較穩定,等到金融危機開始之後應該能再翻一倍。”他說得很平靜,嗓音也不高,被風一吹就散了,路過的行人都不曾聽清賀邵承說的話,“等到今年九月份的時候我會把一個億的資金轉回國內賬戶,作為我們兩個人的固定資產存放,其餘的就繼續放在國際賬戶裏交易……總之,不缺錢。”

陸雲澤擡起頭瞅他,心臟都狠跳了兩下。

當初他總覺得自己靠認購證賺一千多萬是極限了,說不定這輩子就抱著那一千多萬過日子,結果賀邵承倒好,想起上輩子的事情之後直接幾個億、幾個億的在賺!這些錢如果都換成現金堆放在他們家裏,估計一個洋房都不夠塞的。

他也是愛錢的,光想想就頭腦發熱,不過接著又泛起了愁:“這麽多……你打算怎麽花啊?這也太多了。”

“雲端裏需要投資的項目還不少。目前我們做的只是程序開發,但以後呢?”賀邵承低沈地和他解釋著,“麽兒,你還記得你設計的廣告嗎?”

“當然記得……”陸雲澤陪著他在街上散步,眼眸又眨了眨,忍不住露出了些許吃驚的表情,“賀邵承,你想往手機領域發展?”

“嗯,是有這個想法。”他點了點頭,也沒有隱瞞自己的念頭,“目前占領國內市場的手機品牌基本都是國外的,諾基亞、摩托羅拉、愛立信等等……我們自己的小靈通則起碼要到2000年以後才被廣泛使用。但小靈通算不上手機,只能在一個市區範圍內使用,最終是要被市場淘汰的。……總之,在手機這個大市場裏,還並沒有屬於我們國家的身影。”

“這倒是,其實不止手機,計算機也是一樣。”雖然他們建立的雲端在互聯網產品方面已經部分追趕上了其他國家,但其他方面的差距依舊很大,尤其是硬件這種躲不過的東西。陸雲澤微微吸了口氣,“可我們……也確實沒有這方面的經驗。”

“沒有經驗,可以引進。把美國的專家拉過來手把手地教。”賀邵承抿唇笑了起來,“如果之後資金足夠,我們甚至可以直接把他國小型的手機企業收購下來,在已有手機硬件的基礎上去發展手機上網的技術……總之,這是一件值得嘗試的事情,就算虧損了,也就是股市裏買入賣出幾次就能賺回來的錢而已。”

他說得平靜,仿佛只是雲端發展道路上又一個小小的目標。

“你可真是……”陸雲澤吸了吸鼻子,忍不住地嘆了口氣,“其實我當時設計那則廣告根本沒多想……我只是覺得手機上網會是一個趨勢。”

“但你倒好,現在要去直接引領這個趨勢了……”他又瞧了瞧身邊的人,輕聲感慨,“真是讓人一點都沒法拒絕。”

賀邵承“嗯”了一聲,腳步卻是在一個賣糖葫蘆的老阿婆面前停下了。手伸進了皮夾克的口袋,他拿了一枚硬幣出來,同時話題一轉,輕哄著對方詢問:“麽兒,要麽?給你買一串。”

“啊……要,弄個水果的吧,山楂有點酸。”陸雲澤的註意力也被那裹著糯米紙的糖葫蘆吸走了。他最喜歡的就是橘子、草莓、葡萄這種裹上一層糖,吃著又汁水充沛,又不會像山楂那樣有核還酸,“拿兩根,你也陪我一起吃。”

眉眼中的笑意加深,賀邵承溫柔地看著身旁的人,同時將硬幣遞了過去。

“好。”

作者有話要說:曾姥爺:談戀愛啊!我要抱重孫或者重孫女的!

陸雲澤:在談了在談了,姥爺你別催賀邵承:嗯,加緊準備重孫重孫女(盯著麽兒的肚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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