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89章 拔智齒

關燈
第89章 拔智齒

她還有些不舍,畢竟是自己班上兩個成績特別好,又特別乖巧懂事的孩子,現在居然要一起去上海讀書了。陸雲澤對這個班主任也挺尊重的,還想跟著一起去最後說聲再見呢,但實在是牙疼,只好讓賀邵承一個人去領了他們兩個的成績單、班主任評語、推薦信和其他一些活動證明。

這樣一來時間也確實比較趕了,他們二十二號和同學們聚個餐,二十三號就得再回上海,去把轉學的事情好好地定下來。結果這次回平縣也沒怎麽休息,就像個陀螺似的,到處亂轉。好在當天晚上,陸雲澤智齒周圍的炎癥消了,因此第二天聚餐時,他也還能跟著吃點喝點。只是這會兒那顆作祟的牙還在,賀邵承始終都管得很嚴,沒讓麽兒有機會嘗那些麻辣口味的東西。

他們急匆匆地又坐上了去上海的火車。

這一次是來辦理轉學手續的,賀邵承也就沒裝成年人了,穿的是和麽兒一樣的體恤衫。雖然面孔依舊成熟,但此時就有了些年輕人的青春氣息了,可以算是個發育比較早的男生。上海最好的初中也就那麽兩所,他們挑了這兩所之中管理稍微松一些,追求素質教育的那一所——也就是上海中學。如今也快開學了,招生部門都閑著呢,結果卻來兩個小夥子,說是隔壁省的,希望轉學。

幾個老師都有些訝異。

他們看了兩個小夥子帶來的成績單、推薦信,是個在原學校不錯的學生,但畢竟光看這個還不能說明什麽,於是就如之前一樣,先給了兩份初二的試卷做。陸雲澤和賀邵承已經幾個晚上把初二課本突擊完了,依舊寫得飛快,除了默寫古詩詞時有根本沒見過的一句,其他的題目都能輕松回答。三個半小時,一整套初二期末考試試卷都寫完了。老師在那邊對著答案批改時,賀邵承也簡單地找了個理由,解釋了一下自己身份證年齡的事情。

不過當然不會說真話就是了。

他們兩個成績好,外貌也優異,談吐更是冷靜成熟,比不少上海本地的孩子還要更像上海人幾分。學校對於好學生當然是來者不拒的,而且對於這種外地過來讀書的,目前還有一個“借讀生”政策,也就是說,還能額外收借讀費呢!他們又安排幾個老師給兩個學生來了個面試,綜合打分後都覺得可以收下。如此,上海中學校方才聯系了平縣一中那邊,要求辦理轉學的交接手續。

同時,因為畢竟是兩個學生,他們也希望監護人能夠過來一下,起碼說和班主任開個會。

曾姥爺當即就趕了過去,一點都不耽擱的。

聽說兩個孩子居然就這樣被上海最好的學校錄取了,曾國強那是又驕傲又覺得理所當然。天氣還熱著呢,老頭子就拿了最體面的一套衣服出來,穿著長袖長褲去和兩個孩子的新班主任見面了。新班主任看到曾姥爺,本來還有些納悶。因為兩個學生身上的氣質都太不同了,根本看不出來是農村出身的;但這監護人就……

曾國強嘿嘿一笑,也知道在上海這個地方,他得把自己的底氣擺出來些,不能老縮著那農村老頭的模樣:“我們老家是江蘇平縣的,畢竟發展不如上海,兩個孩子想來,我就讓他們來了。我自己啊,那是有個廠子走不開。不知道老師您聽沒聽說過,就那曾老頭辣椒……”

老師頓時一驚。

誰能不知道曾老頭辣椒醬啊,她家裏就擺著兩瓶呢!結果現在,創始人居然就在她面前!她頓時說話都帶上了幾分無意識地客氣,頓時也就明白那兩個孩子身上體面的用度是哪兒來的了。班上多了這樣兩個成績好的,家庭條件又好的學生,她作為班主任,根本沒有任何拒絕的理由啊。

於是,就在九月份開學的最後兩天,陸雲澤和賀邵承的學籍成功進入了上海中學,成為了初三一班的兩名借讀生。

他們如今剛開始在上海安頓,還沒有房,暫時住在酒店裏。雖然酒店也很幹凈敞亮,但陸雲澤心裏還是希望能有個屬於他和賀邵承的窩,有廚房、陽臺、院子的那種。他已經翻了好幾遍那地產拍賣的小本子了,心心念念著要買法租界的小洋房,而且還是有多少就買多少的那種,鄰裏鄰居全部收下來。據說這幾棟洋房都是犯了事兒的人被法院沒收了財產,所以產權才重新歸到了政府的手裏,這一次即將一起拍賣。他算了算銀行卡上的錢,覺得多買幾個地方應該不是問題。

賀邵承洗完了澡,就只穿著一條寬松的睡褲,從浴室裏走了出來。

他的膚色略褐,洗完澡又泛著一層水光,因此此時還不太會註意到上面錯落著的陳年疤痕。小腹的肌肉緊實又漂亮,兩個胳膊則根本看不到一點脂肪的痕跡,每一塊肌肉都隆起得恰到好處,又不至於顯得很壯。他的腋下原本是被陸雲澤刮去了腋毛的,但畢竟毛囊還在,此時就又長出來了不少,都是短而粗硬的那種,摸起來甚至會有些紮手。水滴落在了肩膀上,賀邵承又擦了一下自己的頭發,坐到了麽兒的身邊。

“還在看?”

“嗯……你看我勾出來的,都是想買的。”陸雲澤給他瞧了瞧,“我們兩個就不要去參與地皮了,地皮都是那些公司去要的,後續還要負責開發建造什麽……雖然應該也挺賺錢,但是我們又不懂這個行業,還是算了。我就想買點商鋪租出去,然後再買幾套小別墅,我們自己住,也可以留著以後升值……”

“嗯,大概要花掉多少?”賀邵承微微頷首,“我是在股市裏投入了三百萬,現在還有一千三百五十二萬在賬戶上。”

“那肯定夠了,現在房價才多少啊。”陸雲澤笑了,“我覺得……嗯,滿打滿算四五百萬肯定可以了,剩下來的錢,我們就交給專門的理財團隊吧……可以去銀行裏問一問。”

“嗯。”賀邵承並無異議。

他們兩個人睡旅館,當然是挑了一家就在上海中學對面的,雖然不算多麽豪華,但還是比較幹凈的,並沒有上一任房客居住過的痕跡。因為彼此也習慣了相擁而眠,這一次賀邵承是直接要的大床房,也不用去找什麽靠窗噪聲多的理由了。他此時便十分坦然地坐到了陸雲澤的身邊。陸雲澤已經洗過澡了,頭發絲都幹了許多,側臉看上去又白又乖。他的面孔是很典型的中國人面孔,眼窩也好,額頭也好,鼻梁也好,都沒有賀邵承那樣深邃或者挺拔,但偏偏就是帶著一股俊秀在其中,讓賀邵承光是看著,就柔和了目光。

“我們要不要先找個其他地方住下?”他低聲詢問著,“畢竟距離拍賣還有二十多天,房產的交接應該也需要一段時間,交接了之後還要打掃什麽,還暫時做不到直接入住……”

“去住宿舍?”陸雲澤開了電視,眨了眨眼,“可是睡宿舍就是單人床了,就算我們兩個住一間,沒有別人,也還有老師檢查,打掃衛生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賀邵承一頓,立刻放棄了這個提議:“那還是住在旅館裏好了,我看這裏也不錯。”

他可以忍受其他的事情,唯獨無法忍受自己睡單人床。

陸雲澤忍不住笑了,伸手從後面忽然偷襲了一下賀邵承的腦袋,幫他用毛巾按住了腦袋,拼命地一陣揉搓。

他上輩子是個好學生,也沒什麽朋友,所以玩鬧的事兒幾乎沒發生過;這輩子倒是跟著少年賀邵承一起重返青春,連這些看起來很幼稚的事情都做得樂此不疲了。他去拿著毛巾搓賀邵承的頭,來來回回一陣狂揉,終於搓出了靜電,一拿掉毛巾,頭發絲都炸得像是金毛獅王一樣。盡管賀邵承的頭發並不長,效果沒那麽嚇人,但他還是笑倒在了床上。

“天啊你哈哈哈哈……”

“麽兒,明天去醫院拔牙。”賀邵承的眼眸垂了垂,嗓音低沈地提醒了一句,唇角還略微帶著一點惡劣的笑。果然,一瞬間,陸雲澤就僵了,特別鴕鳥地縮了起來。

“我現在已經不疼了……可以不拔的,讓它長出來不就好了麽。”

“不行,醫生不是說了嗎?你的上頜沒有對應智齒,不能形成咬合,必須拔掉。”賀邵承抿唇低笑,“乖,否則下一次又要疼了,發炎的時候還拔不了。”

盡管陸雲澤很努力地想要賴掉這件事,第二天早晨還在床上把被子拉到頭頂,可他依舊被賀邵承拽了起來,苦哈哈地拉去上海的口腔醫院拔牙了。他們今早沒排在前面,所以在外面候診室等了很久。聽醫生說不能空腹拔牙,一旦低血糖可能會暈麻醉針,賀邵承還跑去樓下給麽兒又買了點零食,讓他多吃一點。

陸雲澤是真的慫,慫得就像汽水兒似的了。他聽著診室裏傳來的鬼哭狼嚎,又擡起眼睛瞧瞧身邊的賀邵承,腮幫子就鼓起來了。

“你混蛋……等會兒我被醫生的榔頭敲到腦震蕩了可怎麽辦啊?”

“不會的。”賀邵承看著他,嗓音很柔,“拔掉了就好了,會打麻藥的,不疼。”

“嗚,可是很可怕啊……”陸雲澤看著那些走出來的,拿了個冰袋敷著臉,嘴角還沾著點血跡的其他病人,扁了扁嘴,“我都覺得他們不是被拔牙了,是被拔舌頭了。”

賀邵承有些想笑,但暫時先忍住了。

當喊到他們時,陸雲澤的身體是明顯一僵,接著才慢吞吞地站了起來,被賀邵承拉著手去了對應的診室裏。接待他們的是個年輕女醫生,很溫柔,看到是個年輕的小夥子,就讓他先在牙椅上坐下,然後詢問起了這次來就診的原因。賀邵承在邊上幫他說了上次智齒冠周炎的情況,還把之前的病歷拿出來給醫生看了一下。當時他們還拍了一個簡單的X線小牙片,很清楚地顯示了智齒的整個牙體結構。

“嗯,還好,沒頂到前面,是正位萌出的。”醫生看了看片子,“但是這個牙根有點多……三個根,可能一次拔不出來。”

陸雲澤已經想走了。

掛號費什麽的就送給醫生算了,他明天就要和賀邵承一塊兒開學報道去了,今天再預習預習初三的課本不好嗎?然而肩膀卻是被賀邵承用手按住了,賀邵承微微皺眉,詢問了起來:“一次拔不出來,會怎麽樣呢?”

“也不會怎麽樣,就是張口時間會長一點,再掏斷根就行了。”醫生笑了,“沒事的,都打麻藥的,只要小夥子別對麻藥不敏感,疼痛感都在可接受範圍。”

她也沒讓先繳費,直接讓護士配了一套拔正位智齒的器械。護士也很利落,邊上櫃子裏刷刷地拿了小榔頭、翻瓣器、刮匙、剪刀、手術刀、止血鉗、縫合線等各種東西。看著那原本密封在紙袋子裏的器具被一個個拆開放在塑料托盤上,陸雲澤的唇都緊緊地抿起來了。他是真的怕,不過醫生過來說要看看他的牙,他也只能忍著緊張,乖乖地張開了嘴。

“嗯,露了兩個角了,就只要稍微劃開一點牙齦。”女醫生的嗓音很溫柔,但說出來的話總是讓他毛骨悚然。

那邊,三支麻藥也送過來了。

其中兩只是碧蘭麻,還比較細,看上去可以;但利多卡因就可怕了,又粗又大的一支,他的嘴裏真的能打這麽多進去?陸雲澤睜著眼睛懷疑人生,可還是躺在了牙醫上,特別蠢地張開著嘴。此時,他胸口也戴好小兜兜了,盡管賀邵承在一旁很希望能握著麽兒的手安慰他,但考慮到不能影響醫生操作,他還是站在了一旁。

“打麻藥疼不疼啊?”陸雲澤眨了眨眼,特別可憐地瞅著醫生。

“這個,因人而異了。”女醫生也沒把話說滿,只是讓他張嘴,“等會兒就別說話了,有什麽事都舉手,我停止操作了你再說啊。”

針頭抵在了頰脂墊上,陸雲澤眨了眨眼,接著就感覺到了一點刺痛。

不過刺痛很短暫,更多的就是酸了,雖然感覺得到針頭在進入,但是居然……就只是酸酸的,不疼。當醫生開始註入麻藥時,陸雲澤才感覺到了一點點的脹。他眨了眨眼睛,看到了在不遠處的賀邵承,雖然很想嘟囔一兩句,稍微埋怨一下對方;但此時也只能繼續乖乖地張著嘴,免得針頭斷在了他自己嘴裏。

醫生把大針抽了出來,“你休息一下,嘴唇麻了和我說。”

賀邵承仿佛也跟著松了口氣,“還好嗎?”

“嗯……沒有疼。”或許是打了麻藥,舌頭已經開始半邊發麻了,陸雲澤說話也含含糊糊的。

他對麻藥的反應很好,嘴唇很快就覺得沒了半邊。接著醫生才給他補了幾個局部浸潤小麻,上手術刀劃開牙齦開始做翻瓣。此時也來了個護士,拿了個吸唾管在邊上吸血。陸雲澤張著嘴,感覺自己就是個小白鼠。

不過他什麽都看不到,正在被操作著的牙齦也失去了痛覺,所以還算平靜。

反倒是賀邵承,看到那不斷溢血的地方,不禁皺起了眉。

他當然什麽都不會說,只是沒有想到,光拔個牙傷口也會這麽大,要流這麽多血出來。覆蓋著牙齒的軟肉被撥開了,露出了那白白的,還棱角分明的牙面。他看著醫生放了個小鏟子一樣的東西進去,左邊撬撬,右邊撬撬,又拿起了那小榔頭——陸雲澤別的是看不到,但榔頭到他頭上,他就看到了。

眼睛瞪得渾圓,他都要覺得榔頭是要砸在自己腦袋上的了,身體繃得像是木頭一樣。護士拉著他的手,然他自己捏成拳頭抵著下巴,他也僵硬地照做了,還不明白這個姿勢是幹什麽的。不過下一秒,他就明白了,而且恨不得榔頭其實是錘在他腦袋上——“嗚!”

就那麽秀氣的一個小錘子,錘在那小鏟子上時,他幾乎覺得自己要腦震蕩了。如果不是拳頭拖著,他的整個下巴估計都要一起被錘下來了!!

但從賀邵承的角度,醫生只是很輕地敲了幾下,接著就把小錘子放到了一邊,又撬了一下。

“好了,松了。”女醫生拿了拔牙鉗過來,來回夾了夾,確認夾到了牙頸部,“努力一次性就——”因為牙根分叉比較多,她也沒多晃,直接就往外一拔。

一顆沾著血,三個根,還有一個是小翹根的智齒,就這樣離開了一直孕育著它的地方。

陸雲澤都要被拔傻了,看著那血淋淋的牙齒,心裏滿是震驚。不過牙齒離開可不意味著拔牙就結束了,醫生又去拿了刮匙過來,在裏面好好的把肉芽組織刮去,這才讓護士用吸唾器吸血,開始縫合。拔牙創縫合也不用緊,就隨便兩個結,但一個星期後還得過來拆線。她動作利落地把線頭減掉了,接著則用止血鉗撥了一下盤子裏的牙齒。

“要自己帶回去嗎?”

“嗯,拿上。”賀邵承點了點頭,雖然這只是個沒用的牙齒,但因為是麽兒身上的一部分,他還是打算好好的收著。

或許等到彼此年老,牙齒都掉光了的時候,還能拿出來回憶回憶。

要帶走牙的病人也不少,女醫生隨便拿了個小塑料袋就給他裝了進去。那邊陸雲澤已經坐起來了,唇角也沾了血,正自己用胸前的兜兜擦呢。他很想漱口,嘴裏現在雖然麻了半邊,但不意味著他嘗不出那股血腥味。但醫生卻沒給他機會,還開了個拔牙後註意事項。

“兩個小時內不要吃東西喝水,今天不要刷牙,有唾液都往裏咽,都是自己的血,別嫌棄了……中午可以正常吃飯,但是別吃辛辣刺激的,一個星期後過來拆線。”

賀邵承在邊上,認認真真地記下了每一條內容的時間,還不斷地點著頭。

護士也把冰袋送過來了,就是個氣球灌了水,凍成冰球之後外面裹點紗布。鑒於有的患者太過遵守醫囑,讓冰敷一個小時就真的能冰一個小時,把臉冰青了那種,她還特意叮囑了一下陸雲澤,覺得太冷了就拿下來,間斷著敷。這一次拔牙價格也不貴,雖然在上海本地醫保什麽還沒弄,需要自費,賀邵承也只是付了幾塊錢。醫生還開了點止疼藥,疼了就能吃一粒。

陸雲澤還麻著半邊臉呢,此時是不覺得疼,但敷著冰袋瞧著自己的那粒牙齒,還有些楞楞的。

“你要這個幹什麽啊?”他的嗓音還有些含糊,“血淋淋的,難看死了。”

“回去洗幹凈了就好了。”賀邵承笑了笑,“這是麽兒的牙齒,還是收好了吧。”

“唔,我可不要……”陸雲澤扁了扁嘴,覺得今天自己可是受夠了罪,等會兒要去賓館裏好好的躺一躺才行。要不是他們在上海還沒個自己住的地方,他肯定要折騰賀邵承,讓他去做亂七八糟的粥和面條了。兩個人走出了醫院,打了個車回賓館。然而在路上,陸雲澤又猛地一瞪眼——“對了,我左邊都有智齒了,右邊還能沒有嗎?”

賀邵承沈吟了片刻,“好像大多都是對稱著長的……”

“啊!!那我豈不是以後還要拔一次啊!!”

陸雲澤痛苦地用冰袋敷著臉,都不想看賀邵承這個拉他來拔牙的壞人了。

他們到了賓館,因為覺得自己遭了罪,陸雲澤直接就躺到了床上去,捂著冰袋打算歇歇。賀邵承則拿了他們提前領取的初三課本,先簡單地翻了翻物理書。他其實一直很想知道自己到底擅長哪個科目,但或許是因為初中的知識還很簡單,賀邵承目前還沒有發現其中的區別,只覺得所有課程都很簡單。他又看了看自己的股票認購證,拿出了他用於記錄股票走勢的小賬本。

這小賬本正是當初在百貨大樓買的。

只是後來不做深圳那筆生意了,陸雲澤也就把它讓給了賀邵承去用。

周末股市休市,他目前只知道周五的數據,等到下周二,就又能在上海本地的財經報紙上看到周一的股市指數了。其實這也側面反映了“炒股”這件事在上海的瘋狂,只要打開上海本地電視臺,每到晚間八點檔,就必定要播一下今日的股市情況。

參與投資的人越來越多,老八股是根本無法滿足人們的需求的,因此其他新股也在不斷地上市。現在甚至還有購買“原始股”這種說法,仿佛只要能搶到原始股,上市就能翻幾倍,輕輕松松賺大錢。但賀邵承卻始終很謹慎,在入手每一只股票時,都提前了解了一下對應公司的情況——從報紙上,電視上,甚至是從上交所其他股民的交談中去了解。

他知道炒股是一個金融游戲,一個所有人聚在一起,假裝笑語晏晏,最後看誰跑得最快的殘酷游戲;但他也始終認為,還是要股票公司本身有足夠的競爭力,它的股份價值才能不懼這些游戲操作,始終保持一個穩定的價格。

去鉆研K線圖,分析走勢,預測高點低點,都是虛的。

陸雲澤已經敷著冰袋在床上睡著了,嘴唇微微地張著,居然還睡得挺香。他並不知道這是自己接下來三天唯一面孔還正常的一晚上了,還踢掉了身上的毯子,是賀邵承過去重新給他蓋好的。看著麽兒那漂亮卻又帶著些傻氣的側臉,賀邵承不禁嘆了口氣。

經歷過上次在浴室的事情後,他好好地給自己沖了幾把冷水澡,如今身體才規矩了,不再輕易地冒出那亂七八糟的念頭。不過想到自己的那些古怪和沖動,他還是不禁皺起了眉,露出了一點嚴肅又帶著些迷茫的表情。

中午,飯買好了,陸雲澤是在香氣和隱隱約約的疼痛之中醒來的。

麻藥應該是退了,所以他拔牙的那個地方現在就有些疼,而且疼起來的感覺和之前發炎時完全不同,是那種從骨頭深處泛起來的鈍痛。手裏的冰袋也已經融化得差不多了,他扁了扁嘴,覺得不行,還是得再繼續冰敷。賀邵承正背對著他,陽光從外面照射進來,讓他的背影反而黑了下去。陸雲澤又翻了身,小聲地喊了一句“賀邵承”。

“嗯?”聽到了聲音,賀邵承也就轉過了頭,“起來吃飯嗎?我買了兩份盒飯。”

“是……什麽菜呀。”陸雲澤吸吸鼻子,是覺得餓了,可是拔過牙的地方又疼,也不知道今天還吃不吃得下,“讓我看看。”

“一份是炸雞排和獅子頭,一份是紅燒大排和辣椒炒肉。”賀邵承站了起來,走到床邊遞過去了一只手。他拉住了麽兒,這才把人從床上拉起來了。陸雲澤的頭發絲都睡亂了,眼角也沾著點汙漬,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那我肯定沒法吃辣椒炒肉了……”陸雲澤撐著下巴,“嗚,賀邵承,你幫我去問問好不好?我覺得我還要一個冰袋。”

“怎麽了?”他皺起了眉,仔細的觀察了一下麽兒的左頰,看上去沒有任何問題,甚至還因為持久的冷敷而泛著點過分的白。但陸雲澤卻又扁起了嘴,今天一整天都是個鴨子的模樣了——“疼。”

“麻藥效果退了,我現在疼著呢。”

賀邵承神色一凜,趕忙跑出去給麽兒弄冰袋了。

這種冰球當然只有醫院會準備,酒店裏也並沒有準備。他索性跑到了邊上的小雜貨店裏,買了一瓶在冰櫃裏凍了許久的礦泉水。他又立刻回了自己住的那一間客房,陸雲澤已經磨磨蹭蹭地起來了,應該是洗了把臉,把嘴唇上的血絲都洗掉了。他其實很想再漱個口,可是醫生不讓,只得把那些血絲都咽下去。

“唔……誒?”看到礦泉水瓶的那一瞬間,他都呆了,“你給我拿了這個啊?”

“應該可以用吧。”賀邵承的眉頭又擰了擰,“如果不行我就再去找別的……”

陸雲澤看著他額頭上出的汗,知道這個人又是為了他來回快跑了一趟,“夠了夠了,應該是一樣的敷。來吧……我都餓了,吃飯。”

外面天氣實在是太熱,他們也不出門了,就在酒店裏吹著空調吃東西。炸雞排剛剛出鍋,還特別酥脆,味道又腌漬得剛好。因此雖然牙疼,但陸雲澤還是堅持著吃了一半,都小心翼翼地避開了左邊,用右邊咀嚼的。不過他還是沒法吃很久的東西,接著就又不行了,把剩下來的半塊給了賀邵承。獅子頭他也只吃了一小口,全憑貪吃的毅力才又吃了點米飯和菜下去。

接著,賀邵承就看到,麽兒像是沒了氣的皮球一樣,重新軟趴趴地靠到床上去了。

“嗚……拔牙太痛苦了,我再也不想拔牙了……”

雖然也跟著心疼,但他卻忍不住地低笑了一聲,成功地又被麽兒瞪了幾眼。

因為也沒什麽別的事情,陸雲澤就在房裏頭看看電視,隨便看看書,晚上才不情不願地被拉出去散了一圈步,順便喝了點面館裏頭的米湯。拔牙的地方一直鈍痛著,不尖銳,但是也讓人很沒精神,所以晚上他也早早地睡了,而且沒肯抱賀邵承,是抱著冰礦泉水瓶睡的。

九月一號早晨七點半,他們要一起去學校準備上課,還要和新同學認識認識呢。結果這天早晨起床,賀邵承一睜眼,眉頭就死死地擰起來了——原因無它。

麽兒的臉……腫了!

陸雲澤還很傻,被喊醒了之後還含含糊糊地“唔”了一聲。根本不知道自己左臉現在隆得像個包子一樣。雖然拔牙後註意事項裏面寫了,有的人會腫頰,過幾天就能好;但真的落到麽兒的身上時,賀邵承還是真的後悔帶他去拔牙這件事情了。他的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讓陸雲澤也迷茫了起來,又打了個哈欠。

“怎麽了呀?”

“我……帶你去醫院。”他也不在乎開學不開學的事情了,“麽兒,你左臉腫了。”

“???”陸雲澤一楞,被拉到浴室裏看到鏡子,才露出了滿滿的詫異和不可置信。

他上輩子加這輩子都沒這樣腫過臉啊!!!

“去醫院。”賀邵承抿起了唇,“讓醫生看一下,是不是出了什麽問題……”

“肯定不是。”陸雲澤扁起了嘴,啵了個小泡泡出來。因為兩邊不對稱了,表情也滑稽了不少,“醫生昨天不是說了麽,這都正常反應。算了吧,今天還要去學校呢。”

“可是……別的人,看到了……”賀邵承的眉頭絲毫沒有放松,反而皺得更緊了。

“看到就看到。”他也不在乎,自己先擠了牙膏,終於能夠刷牙了,“反正再過幾天,他們就會知道我有多帥了……”

賀邵承的面孔還是很嚴肅。

他依舊覺得應該去一趟醫院,但想到這一切都是自己拉著對方去拔牙造成的,他又不敢再強迫麽兒了,只是小心翼翼地陪著。兩個人在外面吃了點早飯,雖然裏頭還有些疼,但陸雲澤今天胃口挺好的,喝了一包豆漿,又吃了兩根油條,一個肉包皮下去。按照道理,他們也要穿上海中學的校服,但因為是轉來的學生,暫時還沒有多餘的衣服,要和初一新入學的那一批一起量身高三圍,之後統一做。於是在一群都有校服的學生裏,他們兩個穿著自己的襯衫褲子,走到校門口,出示了學生證。

保安感覺這是兩個生面孔,還問了一下怎麽去的是初三。賀邵承便解釋了一下剛轉過來借讀的事兒,這才被揮手放進去了。

初三一班,毋庸置疑,是上海中學的重點班。

賀邵承和陸雲澤走到了班級門口,其他同學都是相互認識的,忽然來了兩個陌生的,還有些詫異。不過來得早,已經得了訊的同學們就興奮了起來,因為之前班主任還讓他們去搬了一張課桌和兩張椅子來呢,肯定是要來新同學了!

“你們兩個是轉學生嗎?”班級的班長走了過來,是個姑娘,大大方方的,“我是班長羅慧,你們兩個的課桌就在那兒,不過因為是轉來的,所以暫時在最後排,沒問題吧?”

賀邵承點了點頭,笑了:“嗯,謝謝你。”

陸雲澤也笑瞇瞇的,就是臉腫了,特別奇怪。

他們兩個和班長做了自我介紹,接著才進了教室,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了。前桌也是兩個小夥子,頓時就扭頭瞧著他們,在班主任來教室視察之前問了一堆問題。除卻姓名、之前上的哪個學校、為什麽轉學這種基本信息,他們也當然不會漏掉陸雲澤腫起來的臉頰。陸雲澤便只能嘆了口氣,表示自己剛拔完智齒,估計過幾天才能消。

他們兩個也很善談,就短短的十幾分鐘,已經和周圍一圈人熟悉起來了。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