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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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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熱鬧

又開始下雪了, 淩悅記得她剛睜眼的時候就是這樣的大雪,她站在雪中感謝上天,讓她能重新來過, 可現在看來她應該感謝的不是上天, 而是長公主和青鳥。

淩府門口的石獅子還是這樣氣派,只是獅子頭上落了雪,有人正在清掃。

見淩悅站在門口, 那兩個小廝不敢怠慢, 放下手中的活計恭敬行禮, “二小姐。”

淩悅點點頭, 仍舊站在那裏, 伸出手接住飄落的雪花, 雪花在掌心中融化, 此刻的心境已經截然不同,沒有怨恨沒有痛苦, 每日悠閑得不像話。

“小姐。”

是春桃的聲音,淩悅回頭, 見小丫頭從回廊中穿過, 又在那院中雪地上留下許多腳印,她將手中的大氅批在淩悅身上,又仔細系好系帶,又開始嘮叨:“小姐你也不怕凍著。”

淩悅見她頭頂上的許多雪花,伸手將雪花拍落, 又覺得此情此景眼熟,忍不住就笑:“和一年前一樣啊。”

春桃不懂, 仔細思考過後又開始生氣,“小姐是說去年大小姐回來那次嗎?可別提了。”

那時淩悅的處境不好, 因為淩覆的苛待,下人們也跟著忽視她,春桃是看著淩悅一路苦過來的,她不願提起這些是因為心疼。

見春桃氣鼓鼓的樣子,淩悅趕緊打住,“好啦好啦,我不提了,姐姐那邊有消息了嗎?”

“大小姐還在宮裏,不過說是今天晚上能回來。”

手指有些冷,淩悅搓了搓,她對著自己的手哈氣,結果又被春桃一陣嘮叨。

“太冷了,小姐快回屋,哎,小姐你也真是的。”

淩悅高舉雙手做投降狀,“知道了知道了,這就回。”

不敢在這門口逗留,淩悅往自己的房間走去,屋內有炭盆,穿著大氅反而還覺得冷,淩悅將系帶解開,又伸手在那炭盆邊上取暖。

見春桃又要去忙,淩悅扯著她坐下,“停,不許推脫。”

雖然不是第一次這樣了,但春桃還是很不習慣,她忍不住嘟囔:“小姐,這要是被朝上的那些老迂腐知道了,高低得參你一本。”

淩悅是長公主身邊的近臣,那些人看得眼紅就會想各種理由來攻擊,只是淩悅也不在乎,她可不是什麽長公主的近臣,她可是殿下最愛的女人。

想到這裏,淩悅驕傲挺直身板,像是這種事十分光榮似的,“參就參唄,看誰理他們。”

春桃倒也知道一些事,她覺得好笑,“也不知道他們在執著什麽,光知道叫喚也不做點實事。”

淩悅每天忙得很,她沒空搭理那群紅眼睛。

長公主一到這裏就聽見淩悅在說這些,她眼眸微冷,跨門進入後坐在淩悅邊上,“又是哪個嚼舌根的?”

淩悅說說就是只是說說,背後罵人又不會造成什麽實質傷害,但是長公主就不同了,她真會拔人的舌頭。淩悅不願讓她沾染那麽多的血腥,就笑著打岔:“你怎麽現在才來?是遇上了棘手的事?”

長公主沒再追問,“不是什麽大事,雖然相比之前陸艾成長了不少,但我還是不太滿意所以指點了下,不過如今天下太平,她這樣也足夠了。”

淩悅不想深入了解這些有的沒的,前世思考那麽多已經很累了,今生就卸下重擔放松。

但對長公主來說,這個天下是她穩定下來的,這上面是她的心血,某種意義上這個蓉朝就和她的孩子一樣,所以她還會管一管。

甚至她已經開始想到未來的局勢了。

她嘆了口氣,“這天下還是會亂,所以陸艾後面的君主我會親自教導,從小教導的話應該會和我像一些。”

淩悅看著她的頭發,總覺得這一頭烏黑長發會在某一天掉得精光。

她看著長公主,對方眼底的陰暗和憔悴早就消失不見,雖然還在憂心局勢,但沒了以前那種急迫。

淩悅牽過她的手,撫摸對方掌心裏的薄繭,“你這就是操勞命,陸艾都還沒成婚,你就打起她孩子的主意了。”

長公主幹脆往淩悅肩膀上一靠,“反正都是遲早的事,不過皇室血脈被我殺得差不多了,不然還能有更多選擇。”

春桃在一旁聽著大氣都不敢喘。

淩悅註意到這一點,“春桃,你先去忙吧。”

得了這話,春桃一溜煙就跑出了房間,於是這屋裏又只剩下她們兩個人。

不再去想那些不高興的事,長公主興致勃勃說起自己宮殿裏栽種的薔薇,“我在院中栽了薔薇,不過現在是冬天看不到,等來年我帶你去看。”

淩悅記得對方住的地方很空,若是長滿薔薇的話倒是添了許多生氣,淩悅點頭笑:“我也準備在院子裏栽種梅樹,感覺你會喜歡的樣子。”

兩人互相考慮,又說起去鵬州定居的事。

長公主思慮周到,她派了人去鵬州買宅子,最後將柯氏的祖宅給買了下來,淩悅的母親幼時是在那裏長大,只是人生總是有很多不順遂,柯氏落魄到連祖宅都保不住。

“我的人說那宅子被人買走後買主也遭了橫禍,再加上有關柯氏的流言,那座宅子就那樣荒廢著,如今得重新修繕才行。”

淩悅之前也動過這個心思,可是她很貧窮,本來想著在朝廷多幹個幾年,攢點積蓄就將宅t子買下,可後來一路風雨,她無暇思考這些問題,而到現在,這又變成小問題。

長公主從袖中掏出一沓圖紙,把這些圖紙在遠離火堆的地方規整鋪開,然後拉過淩悅一起看:“這是祖宅的圖紙,我想了幾個方案修繕,另外想問問你的意見。”

“你是喜歡雅致的還是喜歡奢華一點的,或者其他樣子的也可以。”

淩悅被那些圖紙晃花了眼,其實她只要祖宅就行了,還沒想那麽多啊。

不過她還是仔仔細細將地上那些圖紙看了個遍,最後選定了比較簡潔的,她雖然喜歡亮晶晶的東西,但是也不想變成什麽暴發戶。

長公主將淩悅選定的那張圖紙收起,然後又在另外一邊的袖子裏邊掏掏。

又是一沓圖紙!

淩悅感覺自己的眼睛有點痛,她擡手揉了揉,弱弱詢問:“這又是什麽?還有別的風格?”

長公主抽出一張交給淩悅,“這是房間裏邊的東西,窗簾器具之類的,你看看樣式,告訴我喜歡哪樣。”

淩悅接過那堆圖紙,結果長公主又伸手往袖子裏邊掏,她忍不住問:“還有?”

還真的有!這袖子到底能裝多少東西,不過這次不是圖紙了,是個精致的木盒子。

淩悅接過盒子,看著上面的花紋便知是長公主親手雕的,她將那堆圖紙放在桌上,隨後打開盒子。

盒中躺著一條紅色的發帶,發帶上帶著梅花狀的暗紋。

“你不喜歡那些珠釵玉環,我便送你這個。”

長公主似乎愛上了給淩悅送東西,今天夜明珠,明天就是各種貴重珠釵,今天又是發帶。

這麽弄下來淩悅對金錢都感到麻木了,其實之前她也接受過長公主的賞賜,但後來她用作人情往來,再者她從未忘記過前世那些跟隨她的人。

說來很是愧疚,她將淩氏旁□□些人帶上了戰場,許諾他們一個美好的未來,那些人確實也對她忠誠,可惜最後被陸薇瑩嫁禍,一個都沒有留下。

今生雖然交集不多,但淩悅還是將那些賞賜換成銀錢,用去接濟旁支的人。

還有柯氏的那些後人,淩悅也想將他們一一找回來,想要做的事情那樣多,淩悅一下就不富裕了。

不過她的錢包因為長公主的存在總是在仰臥起坐,現在她又暴富了。

淩悅將發帶好生收好,“我很喜歡,你今夜還要走嗎?姐姐會回來,我們一起吃個飯如何?”

長公主見淩悅喜歡那款發帶嘴角不自覺翹起,她又坐回火邊,“今夜不走,不過可能會多一個人,陸艾估計也會來。”

淩悅坐她旁邊又替她暖手,“那挺熱鬧的。”

“你喜歡熱鬧嗎?要是覺得太吵,我就讓那丫頭回去。”

高高在上的天子在長公主嘴裏也只是丫頭,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

淩悅搖頭,“我不討厭熱鬧,聖上來自然更好,不過聖上喜歡吃些什麽,我好讓廚房準備。”

長公主沈默了,這問題她還真回答不出來,最後只敷衍著說:“酒,還有胡蘿蔔吧?”

這個吧字就很耐人尋味,淩悅估摸著長公主也不清楚聖上的喜好,這還真是相侵相礙一家人。

不過在那樣的環境裏,陸艾能活到現在就不要再挑剔了。

夜幕降臨,一輛馬車低調停在淩府的大門口,淩悅站在門口迎接。

“微臣參見皇上。”

首先下車的是陸艾,她掀開車簾扶著淩雅。

淩悅看著兩人這情況還是有些不敢相信,但是這一世她的眼睛又沒瞎,不相信也得相信。

淩雅的臉色已經和正常人沒有什麽分別,她許久未見淩悅,走上前就攥住淩悅的手:“呀,看上去白胖不少,長公主將你養得很好。”

這話怎麽聽著不太對勁,就跟養豬似的。

淩悅也看著淩雅,“姐姐也白胖了不少,看來聖上待姐姐很好。”

三人站在一起,氣氛卻突然尷尬了。

淩悅有些受不了,揚起得體的笑容,“長公主在府中等候已久,請陛下隨我來。”

得知聖上會來,淩悅便讓人將府中裏外打掃了一遍,就連院子裏的積雪也沒放過,只是雪還在下,地上又鋪了薄薄的一層。

陸艾站在廊前看雪,她不動幾人便只能停下。

淩雅知道她在想什麽,便說:“沒事的,兔子有秋菱照看著,不會有問題的。”

被人猜中了心思的陸艾咳嗽一聲,“知道了,走吧。”

老遠就傳來了酒肉的香氣,陸艾批了一下午的折子,到現在都還沒吃上飯,如今自是有些餓了,她悄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又悄悄放下。

她自以為沒人看見,卻聽淩雅輕聲說:“是不是餓了?”

被抓包的陸艾強裝鎮定,“沒有。”

淩雅知她撒謊,不過也沒有再說什麽。

長公主已經在飯桌旁等了許久,見腳步聲愈來愈近,睜眼望向門外。

陸艾見到皇姐就開始慫,但還有其他人在場,於是硬著頭皮走了進去。

長公主的目光掠過她落在淩悅臉上,而後笑道:“今日家宴,不必拘謹,隨意落座吧。”

雖是這麽說,可陸艾還是放不開手腳,在場幾人裏邊就數她最為緊張。

春桃給幾人的酒杯都滿上,然後立在淩悅身後。

死寂,美酒佳肴在前卻是死寂。

陸艾盯著眼前的菜想要動筷,見皇姐沒動作她也不敢有動作。

然後長公主動了,她夾了一筷子紅蘿蔔放到陸艾的碗裏,“楞著做什麽,吃吧。”

陸艾看著碗裏的菜,她想把眉毛皺成川字,可又不敢。

她不喜歡吃紅蘿蔔啊!

長公主馬上就要遠離朝堂,想著這麽多年了,和皇妹關系也不好,如今也來改善改善,當一回好姐姐,可是為什麽不吃?是姐姐的愛不夠嗎?

長公主想了想,她又夾了一筷子紅蘿蔔放到陸艾碗裏,“吃吧,從前我對你是嚴厲了些,但現在你可以放松點,喝酒也好,怎麽也好,我都不會管你。”

陸艾扯出一個牽強的笑容,“謝皇姐。”

隨後她拿起筷子認命一般塞進嘴裏,那模樣好像就要哭了。

長公主還以為對方被她感動,她忍不住感慨:我是一個多麽好的皇姐啊。

沈浸在自我感動中的長公主又給陸艾夾了一大筷子的紅蘿蔔,笑得一臉慈愛,“吃吧,多吃一點。”

氣氛慢慢活絡了起來,淩雅端起面前的酒杯喝了一小口然後就被嗆到,她將酒杯放在桌面上,然後不敢再喝了。

淩悅也就喝了兩杯,上次她醉酒丟人的樣子還被長公主給畫了下來,然後她就對酒有了陰影,不敢多嘗一口。

她看向長公主,見對方還在給陸艾夾菜,那碗紅蘿蔔都快被夾完了。

真是熱鬧的幸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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