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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第 1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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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第 122 章

鳶桃在季楠思出發前得了命令, 明面上給季國公送家書,實則暗地裏去找蘇淮卿向他借人手以求能夠在路上對付唐冥等人。

她先是詢問了刺史府的侍從護衛,沒得到什麽有關蘇淮卿行蹤的有用線索, 於是只好順著蘇淮卿離開刺史府的方向, 一路沿著馬蹄的腳印往西邊追蹤。

追蹤到一半, 鳶桃收到了來自齊焰的飛鴿傳書。信中提起南邊的難民營起了疫癥,叫她將家書送予護國公後,千萬別再動身去找季楠思覆命, 以免不經意將疫癥傳給季楠思。

得知了這種消息,她又怎會繼續安心去找蘇小侯爺?

鳶桃幾乎未做過多猶豫就選擇往安城的方向折返,想趁著主子的回程隊伍還沒出發,盡快將南邊疫癥的消息帶回去。

國公爺天還沒亮就去了難民營, 南邊既起了疫癥, 那這個消息對主子來說應當非常重要。

可惜鳶桃並沒想到主子會出發得那麽快,她趕回刺史府的時候還是慢了一步, 季楠思的回城隊伍已經離開有段時間了。

她並未忘記唐冥還混在主子的回程隊伍中, 隨時都能威脅到主子的安危。在那個情境下,她思來想去, 覺得只有盡快找蘇小侯爺借到人,再帶著疫癥的消息抓緊追上主子最為妥當。

鳶桃拿定了主意,再度動身前去找蘇淮卿,沒成想這麽一來一回間就和蘇淮卿走岔了道。

當天深夜,她在臨近漁民村幾裏開外遇到了許知意, 詢問之下才得知,蘇淮卿已經往難民營去了。

鳶桃立馬急了, “南邊起了疫癥!你們趕緊派人去攔住小侯爺!”

許知意聞言並不驚訝,輕笑一聲, “他就是知道這事兒,才執意要往那邊去……”

她和爹爹從漁民村出來後沒多久,蘇淮卿便帶著人從後方追上了他們。

蘇淮卿火急火燎就要往南邊趕,走之前吩咐她派人把前陣子備買的藥材都送往難民營,另外還讓她動用醉仙樓和清風茶莊的力量,盡量再多籌集些藥材送去。

許知意瞥向鳶桃,“瞧你現在的樣子,你家主子應當好好的吧?”

鳶桃不解,“什麽意思?”

許知意:“三皇子說他將你家主子擄去了難民營,你要找的那位蘇小侯爺聽了那話,不管不顧就往難民營去了,甚至都沒想過要確認一下消息的真假……”

就像是哪怕這消息縱使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是真的,他也要第一時間趕到季楠思的身邊一樣……

真令人煩躁。

鳶桃有些發蒙,“我前不久才確認過,我家主子的回程隊伍已經啟程往北邊去了。”

但這也並非她親眼所見,不能排除三皇子說的那種可能性……

所以她家主子現在究竟身在何處?是在回程隊伍中,還是真的被三皇子擄去了難民營?

鳶桃也拿不準了。

“哦?是嗎?”許知意不耐煩地擺了擺手,“你家主t子的事我並不在意,你方才說的借人一事我也調派不出人手,你自己再另外想辦法吧。”

她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了,鳶桃不便再糾纏,最終選擇了折中的方法,返回安城。

安城是臨州主城,刺史府中流通了臨州境內各座城鎮大大小小的消息……回刺史府說不準能蹲守到有關主子的最準確的消息。

隔日中午,鳶桃重新回到安城。彼時疫癥的消息已然傳到了設在刺史府內的官邸,各大小官員如同無頭蒼蠅般急得四處亂竄,官邸內沒有主心骨帶領,所有人手忙腳亂地籌措著應對疫癥的事宜,卻沒搞出個什麽名堂。

鳶桃幾乎打探不到有用的信息,正不知所措之際,太子殿下回來了,連帶著回來的還有三皇子殿下。

鳶桃提前躲入了皇甫臨淵的住處,將之後進來的那兩兄弟的對話給聽了個全。

皇甫臨風:“我稍加用季楠思為由頭唬了唬,蘇淮卿就立馬往難民營去了……你說他傻不傻?”

皇甫臨淵:“你派人截了我的路,就為了說這個?”

他原本也正動身前往難民營,想以此逼父皇盡快派禦醫到臨州來。若不是中途被皇甫臨風的親信強勢攔了回來,他現下已經到地方了。

皇甫臨風:“我勸你還是留在刺史府為好。”

皇甫臨淵:“你到底想說什麽?”

皇甫臨風:“這個疫癥兇險至極,只要與病人同處方圓幾丈之內,近乎必定會染病。你以為你是去對父皇施壓,實則你是去送死!”

就像他故意將蘇淮卿引去難民營,就是在讓他去送死!

想到這,皇甫臨風心中不太舒服,別開臉。

“別白費功夫了,這個疫癥病程發展極快,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封鎖疫區,等過陣子裏面的人都死完了之後,放一把火善後。”

“你怎會知道得這麽清楚?”皇甫臨淵驟然拔高了音量,面露驚疑,“莫非……”

莫非不光臨州水患,就連水患之後的這個疫癥,也是父皇的手筆?

皇甫臨風意會了他的猜測,沒有正面回答,只嘆了口氣。

“皇兄,聽臣弟一句勸,這疫癥只要染上了就治不好的……這也是父皇讓臣弟帶給你的忠告。”

他說完之後便離開了,並未發現在他身影消失的那一刻,皇甫臨淵擡手摁住了胸口,大口喘著粗氣。

他的悸癥犯了。

皇甫臨淵跌跌撞撞地走向桌案,卷開一副畫像,顫著手撫上畫中女子的臉龐,無助地喃喃,“楠思……楠思……”

鳶桃躲在房梁上,壓下心中的震驚,微微屏吸。

兩位殿下的對話太讓人驚駭了,太子殿下這會兒的舉動更是令人匪夷所思……

不過眼下最緊要的還是盡快追上主子,將已知的這些消息都告訴她,從長計議。

鳶桃在房梁上等到了深夜,才等來皇甫臨淵陷入熟睡後讓她得以脫身的機會。

她馬不停蹄地朝北方追去,終於在季楠思離開安城的第三天傍晚追上了回程隊伍,並配合季楠思的計劃將唐冥等人拿下。

一切塵埃落定,她跪在地上如實回稟起之前探到的所有消息。

……



季楠思命令回程隊伍留在原地,另外吩咐周寧和袁家兄弟看守好唐冥等人,自己則只帶了鳶桃、青帆和隨行的禦醫離開。

她帶著青帆和隨行禦醫在兩日後途徑安城,卻被皇甫臨淵堵在出城的路上。

季楠思勒緊韁繩,凜聲道:“讓開!”

她早知道周寧會將她可能往難民營趕的消息傳給皇甫臨淵,她也可選擇繞路,但事態緊急,繞路就意味著浪費更多時間。

父親和蘇淮卿尚且生死未蔔,她耽誤不起這個時間!

皇甫臨淵直勾勾地盯著她,面露悲憫,“來不及了,你別去。”

“皇甫臨淵……”季楠思迎上他的視線,“你身為西丹儲君,就這般什麽都不做,眼睜睜看著你將來的百姓們去死嗎?”

“你怎麽怪孤都行,總之……你不能去。”

其實皇甫臨淵已經多次派部下護送大夫進難民營,但所有被派去的人,都再無音訊,可想而知裏面的情況該是何等兇險……

或許三皇弟說得對,為了不讓這等可怕的疫癥泛濫出疫區,過陣子放一把火全燒了才是最明智的選擇,不該再讓人進去涉險了。

“聽孤的話,乖乖回丹陽去。孤答應你……”皇甫臨淵的視線躲閃到一邊,“孤會盡力替你父親收屍。”

聽聞這話,季楠思的眸光驟然含起恨意。

“你明明就知道造成這種糟糕境遇的罪魁禍首是誰!卻什麽也不做,甘願成為一個沈默的幫兇!”

她翻身下馬,疾步逼到皇甫臨淵的跟前,壓低了聲線,“你害怕你父皇,時常害怕到不敢呼吸,就從沒想過真正的原因嗎?”

“不,你想過,而且可能從一開始就意識到了!你打從心底認為你父皇是錯的,對你的過分嚴苛是錯的,某些朝堂上的政見是錯的,想要滅掉國公府是錯的,造成臨州水患是錯的,任由疫癥泛濫也是錯的!”

季楠思連著說了一大串話,深吸一口氣,又道:“但你卻始終沒有抗爭的勇氣!”

“既然你不敢,不願用你力所能及的事去抗爭,那就閃開,別妨礙我!”

“你放心,我這輩子還有許多事沒做,絕不會因為一個小小的疫癥而死!”

季楠思的眸中閃爍著堅定的鋒芒,“只要你肯放我過去,我必定還西丹一個再無疫癥的臨州!”

皇甫臨淵的內心因為她的一番話動蕩不已,良久沒有答話。

季楠思等不下去了,轉身上馬,示意青帆和禦醫直接跟她走。

這一次,皇甫臨淵在怔楞中讓開了路。

他目送著季楠思飛速策馬離去的背影,回味著她方才的話。

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嗎?

眼下確實有一件事,唯有他能做到。

而且,他早該去做了……



進入疫區哨卡前,禦醫叫停了季楠思和青帆,讓他們多蒙上幾層面巾。

這位禦醫也是醫者仁心,才願意趟這趟渾水,季楠思對他很是敬重,最後又提醒了一遍。

“裏邊情況未知,先生若是跟著進去了便再無回頭路了。”

禦醫笑了笑,“在下還以為國公小姐方才在太子殿下面前言之鑿鑿放出那種話,是因為信任在下的醫術……若是在下現在打退堂鼓,您就不怕會食言嗎?”

季楠思一頓,含笑道:“聽先生這話,倒像是您對自己的醫術有著萬分信心。”

禦醫不置可否,揚起馬鞭,第一個沖過了哨卡。季楠思和青帆相視一眼,緊隨其後。

這裏說是哨卡,但已經分不出半點人力來值守。

季楠思三人暢通無阻地進入疫區,裏面的情況似乎沒有他們預想的那麽糟糕。

沒有屍橫遍野的情形,也沒有百姓們趴伏在地上茍延殘喘、動彈不得的場面,甚至……他們行進了許久都沒有遇上人。

他們繼續往疫區的腹地深入,終於望見了遠處的一個人影。

“你們是誰?”

前方的路被木柵欄圍住,一旁有座用木板搭建起來的簡易瞭望塔,上邊站著位蒙面少年蹙著眉望來。

季楠思指了指身旁的禦醫,道:“這位是宮裏的禦醫,我們是來幫忙的。”

那少年眸子一亮,驚喜道:“可算把你們給盼來了!”

他屁顛屁顛地爬下瞭望塔,挪開木柵欄,示意季楠思等人進去,“快快進來,裏面的人真的快要撐不住了!”

季楠思三人聞言神色一緊,剛剛稍微放松了點的心緒再度凝重起來。

他們在少年的引導下來到了木柵欄另一邊的區域。

少年滔滔不絕道:“你們放心,這片區域的人都沒染病,多虧了蘇大人想到的好辦法,及時將病人和正常人給分開,這才使得疫癥沒有無節制地泛濫。”

“你口中的蘇大人現在人在何處?”季楠思搶過話。

少年的神情黯然了下去,沒答話。

季楠思抿了抿唇,顧自快步疾走起來。

“季小姐……”青帆心頭也掛念著自家主子的安危,但沒忘記主子之前讓他看顧好季小姐的吩咐,亦步亦趨地跟在季楠思的身後。

季楠思走過一個又一個被臨時搭建起來的白色帳篷,視線在目之所及的每個人臉上匆匆掃過,始終沒見到熟悉的面孔。

無論是蘇淮卿……還是她父親。

那少年說,這片區域安置的是沒有患病的人,所以說若是在此處找不到蘇淮卿和她父親,就意味著他們兩人……t

季楠思不敢再往下想,重回那名少年的跟前,“患病的那些人現在在何處?”

少年猶疑道:“小姐看上去不像是大夫,不若還是留在這裏,就讓大夫一個人進去吧?”

季楠思搖搖頭,“沒關系,請小兄弟帶路吧。”

少年拗不過她,只得作罷,又一次乖乖帶路。

他們最終停在了另一處木柵欄前,這道柵欄墻明顯修得比方才那道高得多,周圍也沒有瞭望塔什麽的。

“你們可想好了,這道門只進不出,若是進去了,病沒好之前可就出不來了。”

少年忐忑地看向季楠思。

目前為止,還沒有人從裏面出來過。

季楠思點點頭,示意他開門,“開門吧。”

嘎吱聲響起,季楠思三人轉瞬來到了疫區的腹地,也是患病之人被集中安置的地方。

遠處似乎發生了什麽騷動,一群人莫名圍在了一起。

季楠思似有所覺,徑直朝那個方向沖去。

她撥開人群,一眼就看見了倒在地上的蘇淮卿。

他身上的白衣被鮮血染紅,雙眼緊閉,整張臉蒼白如紙,毫無生氣。

“淮卿!”

季楠思的瞳孔猛然一緊,跌坐在了蘇淮卿的身邊,將渾身染血的他給抱在了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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