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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1章 第 8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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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1章 第 81 章

夜色如墨, 皓月被層雲遮了個嚴實。

東宮,太子寢殿內,皇甫臨淵身著素白常服, 立於一張鋪有黑絨布的長案前, 案上擺放著一個牌位, 以及幾盞微弱跳動的燭光。

牌位上刻著四個大字——‘愛妻楠思’。

季楠思站在皇甫臨淵的後方,身子呈半透明狀,困惑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她一時間沒明白自己的處境, 大致看清牌位上寫了什麽,不解地走了過去。

她越過皇甫臨淵的時候,他沒有任何反應,像是完全沒t看見她一樣。

季楠思瞥了他一眼, 視線重新落回牌位, 伸手想要觸摸那上面的字,指尖卻暢通無阻地穿過了牌位……

她盯著自己頓在牌位上的手, 思緒剎那間清明了不少。

她明明記得自己今日在醉仙樓受到了重創, 這會兒不是應該在床上休息嗎?

季楠思轉頭環視了一圈,終於想明白了目前的處境。

她又做夢了……夢到了前世死後成為一縷幽魂時的事。

那段時間的記憶對於重生之後的她來說分外模糊, 現下難得又做了這種夢,可得好好將夢中的場景給看真切,將期間發生的對話都給盡力記住!

季楠思轉眸看向皇甫臨淵,後者正一言不發地凝視著桌上的牌位,

良久後, 他擡步上前伸出手,指尖輕柔地勾勒著牌位上的字, 緩緩啟唇。

“孤讓害死你的人都給你陪葬了。”

季楠思擰起了眉。

害死她的人?

“那罪婦臨死之前竟還質問孤為什麽……”

皇甫臨淵的手頓在了‘思’字上,眼底的狠厲暗芒一閃而過。

“他們一家害得孤不得不親手滅了護國公府, 害得孤與你心生嫌隙、將你鎖在身邊也永遠得不到你的心……”

他猛然握緊了牌位,語氣愈加森冷,“他們還害得孤不得不親手將你送去東桑和親,讓孤只能眼睜睜看著你客死他鄉!”

“他們該死!都該死!”

牌位被握出了些微的響動聲,皇甫臨淵聽到動靜才驚覺自己在做什麽,慌亂松開手,像是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一般。

他魔怔地將牌位抱在懷中,跌坐在地,輕言細語,“對不起……孤太激動了,孤不是故意要弄疼你的……你原諒孤好不好?”

季楠思蹙著眉立在一旁,默默凝視著眼前的一切。

雖然她也有個大概的印象,但沒想到皇甫臨淵在她死後竟瘋魔成了這副樣子。他身為西丹儲君,就以現在這種狀態登基稱帝,只能說西丹的將來……堪憂吶。

關於皇甫臨淵,她沒再想那麽多,而是將重點放在了他之前的話上。

剛剛他口中的那個罪婦,應當指的是蘇伯母。

在他看來,前世國公府的滅門,她的慘死,全都是因為永安侯府嗎?

所以他才要殺了永安侯府所有人……?

就在季楠思分神之際,方才還抱著牌位的皇甫臨淵擡起了眸子,直視她而來,起初先是頓了一下,隨即眼底驟然湧上了錯愕。

“楠思……?”他直勾勾地盯入了季楠思的眸子,不敢置信地喃喃出聲。

季楠思回過神來,和他對上視線,也是一怔。

什麽情況?他看得見她了?

隨著‘哐當’一聲,皇甫臨淵懷中的牌位摔落在地。

他頗為狼狽地從地上爬起身子,滿臉驚喜,眼角含著熱淚,“楠思!楠思!你來看孤了?”

眼瞅著他越來越靠近,季楠思下意識朝後退去,出於本能地抗拒著。

“楠思,你別走,要走的話,帶孤一起走!”

瘋了瘋了……這個人是徹底瘋了!

季楠思還想再退,雙腳卻如同千斤重,再也提不動半步。

皇甫臨淵已然逼近眼前,如同饑渴了許久的餓狼,眸中閃爍著瘆人的寒光,似是想將好不容易才發現的獵物即刻拆骨入腹。

季楠思雙手護住了頭部,埋下頭不敢再看,驚呼出聲。

“不要!”

……

皇甫臨淵的話語聲在一瞬間遠去,周圍沒了聲響。

季楠思似有所覺,護住頭部的雙手脫力地垂落了下來,右腳傳來的鉆心痛意提醒著她這會兒已經從夢境中抽離。

她茫然地瞪著驚魂未定的眸子看著上方的床頂,心臟狂跳不止,額頭上也滿是細汗。

“主子!”

凝霜疾步踱入裏間,將手中的水盆放在了圓桌上,轉眼便來到床邊坐下。

她俯身用手巾擦拭起季楠思額間的汗,關切道:“奴婢也就去換了盆溫水,您怎就突然出了這麽多汗?”

主子身上的高熱才退下去沒多久,凝霜想著不能大意,再去換一盆水來備著,沒成想就這麽一會兒功夫,主子就醒了。

早知道就守在床邊不走了。

她起身將手巾重新過了一遍水,擰幹後再次坐在床邊,細心地替季楠思擦著脖頸處殘留的細汗。

“現在是什麽時辰了?”季楠思忍著痛,虛弱地問道。

“子時剛過三刻,時間還早,您再多睡會兒。”凝霜的動作一頓,瞥向窗外。

鳶桃那丫頭,怎麽還沒回來?

沒多久前,那丫頭收到了飛鴿傳書,神情為難地來到她的面前說是需要離開片刻。

凝霜猜到了大約是東宮那邊傳信來催,點了點頭就讓她離開了。

算算時間,她走了也有一會兒了,也不知能否在主子再次睡下前趕回來。

季楠思看出了端倪,問道:“怎麽了?院子中有什麽特別的嗎?”

凝霜一忖,如實說道:“您留在院中的鳶桃,說是東宮那邊有吩咐,今晚定要傳什麽話給您。”

季楠思扶著凝霜的手臂,在她的幫助下坐起身子,“她人現在在哪?”

說來也巧,她才做了和皇甫臨淵有關的夢,鳶桃便被派來傳信……

“她收了東宮的飛鴿傳信便走開了,應該差不多快回來了。”

說人人到,鳶桃的身影出現在了屏風後邊,也不知是什麽時候來的,走路不帶一點聲息。

“主子,奴婢能進去嗎?”

季楠思淡淡道:“進來。”

凝霜適時站起身,屈膝行了一禮,“那奴婢去膳房一趟,您談完話後用點粥和藥再睡下,身子恢覆得會快些。”

季楠思點了點頭,目送著凝霜離去。

她轉頭看向乖乖垂首立在床前的鳶桃,開門見山道:“東宮讓你傳什麽話?”

“太子殿下想見您,越快越好。”

鳶桃說這話的時候仍舊垂著頭,看起來十分恭順。

季楠思狐疑地瞅著她,沒有立馬答話。

一室靜謐……

鳶桃的雙手交疊在前方,隱隱看著有些發抖。

季楠思瞥過一眼,淡淡道:“擡起頭來。”

鳶桃照做,露出了一雙尚未褪去紅意的眸子。

她動了動唇,欲言又止,很快又垂下頭,什麽也沒說。

種種跡象,足以讓季楠思隱隱猜到些什麽。

“太子殿下動你的軟肋了?”

鳶桃的身形一顫,艱澀地答道:“奴婢沒能在子時前將您的答覆傳信回去,殿下只是小懲大誡,讓奴婢的軟肋代奴婢受了點苦頭……”

呵。若真是小懲大誡,她至於躲起來偷偷哭嗎?

季楠思垂下眼睫,回想起剛剛夢裏皇甫臨淵癲狂的表現。

說實話,她短期內都不想再見到這個人,如若可以,甚至想一輩子不見。

“你去拿紙筆來,我親筆回信。”季楠思瞥了一眼過去,“如此,他便不會再為難你了吧?”

鳶桃聞言面上一喜,感激道:“多謝主子多謝主子!”

半刻鐘後,季楠思提筆收住了最後一劃。

“可以了。”她將信紙折了幾折,遞給垂首候在邊上的鳶桃,“去回信吧。”

鳶桃接過了信紙,並沒有立馬動身。

“怎麽?你還有話想說?”

鳶桃咬了咬牙,鼓起勇氣跪下身子,將頭重重磕在了地上。

“請主子想辦法將奴婢的軟肋給救出來!”

季楠思睨著她,沒作聲。

鳶桃持續磕著頭,“奴婢願意一心一意奉您為主,此生誓死追隨在您身邊,絕不背叛!”

她的腦門已經磕出了一大片紅印,話語也很是急切。

“奴婢會武!您若是收了奴婢,往後出行將奴婢帶在身邊,尋常刺客都近不了您的身!若真有人想取您的性命,也只能先從奴婢的屍首上踏過去!”

季楠思眉眼微動,幽幽道:“你就這麽相信我能將你的軟肋給救出來?”

鳶桃伏在了地上,篤定道:“奴婢知道您聰慧過人,定然有法子辦到這事!”

她作為線人,暗暗觀察了這麽久,有意無意聽了許多不該聽的話,又怎會把季楠思當做一名尋常貴女?

鳶桃握緊了雙拳,按捺著內心的期待。

她盼著主子應下這事……她也想像凝霜和含巧一樣,成為主子可以信賴、可以依靠的人。

她等了許久都沒等到答覆,心底的希望逐漸落空。

難道她這輩子,只能受制於東宮,違心幹著出賣主子的事了嗎……

“起來吧。”

鳶桃驀然睜大了眸子,伏起身期盼地擡起t頭朝床榻上看去。

“我的腿現在很疼,沒有精力思考那麽多。”季楠思張合著蒼白的唇畔,“等過幾日沒那麽痛了,我再為你想想法子。”

這便是應下了。

“主子!”鳶桃驚喜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又見季楠思眉心緊擰,咬著唇像是在忍痛,當即說道,“關於您的腿傷,奴婢有話想說!”

她從懷中摸出了一瓶膏藥,手忙腳亂地雙手捧到了床前。

“奴婢小時候習武斷過腿,用了這藥膏後,好得快了不少……”她怯怯地擡起眸子,“您若是能夠信任奴婢的話,不若……不若讓奴婢現在就給您上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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