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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這世界只要多一種辦法維護富人,就會多一種辦法折磨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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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這世界只要多一種辦法維護富人,就會多一種辦法折磨窮人

愛當然是有意義的,它是讓你從蕓蕓眾生變成THE ONE的存在,是一次又一次加固你人格的磚頭,是錨定你在這個世界的參照和坐標。

只不過,愛的作用是有限的,而人們卻總是往往高估它,導致它成了一個令人失望的東西。

洗了個澡、換身衣服出來後,錢閃閃學著戴尚的樣子在廚房做飯。

其實她最喜歡的就是看他做飯的樣子,他有一個極其性感的背影,寬肩細腰長腿,隔著衣服,都能看到肌肉的形狀。而且他是寫意派,動作輕松自如,好像總是隨便洗洗切切,往鍋裏一扔,就能呈現出絕佳的美味。

錢閃閃的廚房是標準的差生文具多,她只有在心血來潮的時候才下下廚,每次下廚,都伴隨著更多的廚具和小家電出現。

戴尚就不一樣了,兩口鍋就可以核平所有人的胃。

若說她在他身上學到了什麽,無非就是把做飯當一件小事,不再像以前一樣謹遵教程或步驟,時不時停下來嘗嘗味道,並時刻留意著火候。

當全部身心都沈浸進去之後,錢閃閃獲得了一種很奇怪的平靜。

劉靈的房間突然打開,大叫:“啊!你終於來了!”

結果看到是錢閃閃之後,才失望地說:“我還以為是戴尚。”

“我把他地址給你,你去找他好了。”錢閃閃說。

劉靈卻哈哈大笑起來,問:“在做什麽?”

“法式吐司。”

“嘩!我去叫歲歲!”

劉靈興奮地去敲顧西穗的房門,顧西穗睡眼惺忪地出來,三個人擠在廚房裏,圍著那口平底鍋研究著——這可是她們仨無一例外,逢做必敗的食物。她們都喜歡外面有一層焦糖的法式吐司,但每每不是燒焦了,就是不夠脆。

這一次其實也沒例外,顏色始終都不對,劉靈沖了咖啡,三個人邊吃邊在那裏商量著:“會不會是糖不對?”“用噴槍會不會好一點?”“哇!這個顏色漂亮!”“我也要試試!”

整個2022年的上半年,廣州的雨似乎都沒有停過,縱使窗外陰沈一片,廚房裏卻是另一種氛圍,那是由黃油、焦糖,和女人構成的清晨。錢閃閃偶爾回頭看她們一眼,忍不住想,這才是她此刻最想要的平靜。

沒過多久,律師那邊也總算給回應了,視頻會議中,那個看起來一臉幹練的女律師交代說:“我去見過徐曉璐了,她的狀況可能比你們想象中略好,她是一家藥企的銷售,薪酬尚可,已經跟丈夫離了婚,孩子也很懂事,成績很好——”

電腦這端的三個女人這才齊齊松了口氣。

“然後我問過她的訴求,她說她只希望把錢文銘當初欠他們家的賠償金給她——根據2008年的《勞動法》和《工傷保險條例》第X條第X款……”

之後她念了一大段法律文書,錢閃閃每次聽到“錢文銘”三個字的時候太陽穴都會突突地跳起來,她點了一根煙,耐心地等著,不久後才聽到對方說:“總賠償金額23.6,錢文銘在2008年10月15日和2008年11月3號分別支付了人民幣XXXXX元……拖欠3.6萬元……”

“多少?”錢閃閃根本沒聽明白這個數字。

“人民幣三萬六千元整。”女律師換了個語氣,再次念出這個數字。

別說是錢閃閃了,連劉靈和顧西穗都楞住了。

“多少?!”錢閃閃再次問。

她沒想到自己都準備傾家蕩產了,但對方卻只想要一個包的錢。

“他們簽過一次性補償協議書和諒解書,是合法的。”女律師平靜地看著攝像頭,好像也在努力讓自己鎮定,說:“我問過她如果有人願意讚助她,她有沒有什麽需要的,她說她只想討個公道,她生活很好,不需要別人幫助。”

“她問過你代表誰了嗎?”劉靈問。

“問過,我沒說,不過我覺得她猜到了。”那位女律師這才垂了垂眼睛,說:“她說她既不想拿陌生人的錢,也不想有人花錢買心安,不管給她多少錢,她都不會刪掉那條視頻的。”

錢閃閃楞了半天,才哈哈大笑起來。

買心安。

這也是能買到的嗎?

笑完了,錢閃閃才站起來,逼近筆記本道:“你幫我打聽一下那邊的防疫政策,我要親自去會會她。”

說出來不可思議的是,收拾行李那幾天,錢閃閃的眼睛裏才恢覆了往日的奪目,再次變得生動了起來。

有一些人就是靠對抗活下來的,只要給她一個具體的敵人,她就能重新燃燒起來。

“但是現在……?”

顧西穗不明白。

“反正也好多年沒回去過了。”錢閃閃伸了個懶腰,說。

顧西穗看著她拿起一條血紅色的長裙打量著,瞇眼的姿勢依然像貓,或者狐貍,看了許久,她才把那條裙子塞進行李箱。

顧西穗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卻又說不上來。

她以為錢閃閃要去會的那個敵人是徐曉璐,殊不知,錢閃閃準備去見的人是她親愛的爹地,以及她那堆“弟弟”。

後來她又跟律師打聽了一下,才知道對賠償金額不滿的人多了去了,但錢家,總是有錢家的辦法,讓他們簽字蓋章。

多年之後,他爸爸那些兒子總算成了十八線的小黑社會。小城市有小城市的運行規則,什麽法律之類的在那裏近乎失效,即便有用,普通的老百姓也耗不起——這世界只要多一種辦法維護富人,就會多一種辦法折磨窮人。

而她恰好有錢又有閑,耗得起。

更何況,教育弟弟,是她這個當姐姐的,應該做的。

出發的那天剛好是周日,顧西穗執意要送她去機場,錢閃閃皺眉,問:“你有什麽毛病?”

“我不管!”顧西穗挽著她的胳膊,把頭枕在她的肩膀,裝模作樣地撒嬌。

錢閃閃看了她半天,終究又翻了個白眼,一臉嫌棄地搖了搖頭。

她們是乘地鐵出發的。

錢閃閃沒有說過,那麽多年過去後,她依然討厭地鐵,面對那個閘門,依然會猶豫,依然擔心自己會被卡住。

可是人生有很多坎,不邁過去是不行的。

而許多年後的廣州地鐵跟當年也沒什麽區別,依然是來來往往的人群,背著各種各樣的包,去往各個目的地。

若說有什麽不同,無非是安檢更覆雜了,人們都戴著口罩,目光交匯時都有種無法言說的倦怠。

“我怎麽有種如今所有人都被這個世界PUA了的感覺?”錢閃閃忍不住說。

“因為我們曾經信念的一切都被摧毀了。”顧西穗道。

“比如呢?”

“正義、善良、全球化、世界和平,乃至消費主義……”

錢閃閃忍不住笑了,問:“你為什麽會相信這些東西?”

“因為我天真。”

“知道還不改?”

“才不要。”顧西穗笑著說出那句中二的臺詞:“錯的又不是我,而是這個世界。”

兩個人嘰嘰咕咕地笑了起來。

那是她們認識以來,最像姐妹的一天。錢閃閃剛好比顧西穗高了半個頭,目光帶著洞悉一切的平靜,而顧西穗則比她們剛認識的時候靈動了許多,也舒展了許多。

地鐵抵達,兩個人特意從到達廳出去,又一起抽了根煙。

錢閃閃看了遠處半天,才說:“今天的天氣還挺適合告別的。”

顧西穗也笑:“是。”

“那就這樣了。”錢閃閃滅了煙,再次打量著顧西穗,叮囑道:“以後別老是傻乎乎的,聰明一點兒。”

“嗯。”

“那我走了?”

“好。”

顧西穗看著她轉身,排隊、安檢,並背對著她揮了揮手,顧西穗笑——她何嘗不知道錢閃閃最近的表現充滿了慷慨就義的氣勢?無論她準備做什麽,顧西穗都不可能讓她一個人回去的。只要到達候機廳,錢閃閃就會發現,戴尚正在那裏等著她。

而與此同時,顧西穗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是權西森打過來的。

顧西穗接起,還未開口,笑容就先浮現了上來,道:“餵?”

那邊卻靜默良久,之後才說:“劉先生去世了。”

“劉先生?”顧西穗回憶了一下,才想起來,是上海的那個。她立即從包裏找出藍牙耳機,連接之後問:“怎麽就……”

“出不去街道,救護車又開不進來。”他盡量用一種很平靜的語氣說:“他兒女都在別的區,家裏就他跟劉太太兩個人。”

顧西穗則想起那個下著細雨的午後,老先生抱著孫女,孫女抱著貓,一老一小一貓一起餵魚的畫面。

那悠然的畫面,以及她跟權西森在路邊散步的畫面,是無法跟視頻裏的那個上海聯系起來的。

縱然是他們最近沒怎麽聯系過,然而一旦想起上海,顧西穗還是無法抑制地懷念起來。

“那你還好嗎?”她著急地問。

“不太確定……”他猶豫了一會兒,才低聲道。

顧西穗的心這才砰砰跳了起來,她立即轉身,看向候機廳,打開手機登錄航空公司的客戶端,看了一下航班,又看了一下自己的健康碼,只說了一句話:“那你等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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