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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漫長迂回的路 (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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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漫長迂回的路 (七)

護士推開門,輕聲說:“這會兒睡著了。傅醫生去看吉昕怡了,剛才走開。”

晨來到了病床邊,看看安穩而眠的菱智,從頭查看記錄。護士悄悄走開,不一會兒,傅瑜進來了,叫聲蒲老師,安安靜靜站在她身後。晨來看完記錄,詳細問了他幾個問題。傅瑜對答如流,晨來點頭,說:“處理得很及時,也多虧你觀察細致。”

“我是忽然發現她尿液顏色不對,也是巧了那會兒家屬都不在,沒能馬上問到都吃過什麽東西。心一慌,就給您打電話了……後來腎內值班醫來會診,說我急驚風。”傅瑜小聲說。

“倒也沒說錯。”晨來看菱智的手指動了動,停下來。小姑娘呼吸平穩,她舒了口氣。“菱智術後恢覆總體不錯,這是第一次出現異常,確實讓人緊張。昕怡怎麽樣?”

晨來和傅瑜從這間病房出去,去了 PICU 看。他們進去時,吉昕怡恰好醒了,還沖他們笑。

“不好意思,蒲老師。打擾你休息了。”傅瑜送她出來,輕聲說。

“沒關系。”晨來看傅瑜那靦腆的神情,語速放輕緩些。“本來我也惦記著她們,想著回來一趟看看情況的。等下沒什麽事的時候你就抓緊時間睡一下。”

傅瑜答應。

晨來讓他去忙,在護士站電腦上又確認了一下病人的情況才離開。從電梯出來,正好看到幾位醫生說笑著經過,其中一位看見她,叫聲大魚,才笑著問蒲醫生才下班?晨來見是急診室的李曦醫生,點點頭。遇蕤蕤折回來,看了她問今天不是休息嗎?又被喊回來了?

李曦他們幾個人就開玩笑,說大魚不一定記得清自己的時間表,蒲醫生的時間表就門兒清。

遇蕤蕤一伸手拍在李曦腦袋上推開他,問晨來:“吃晚飯了嗎?要不要一起?”

“吃過了。這就回家。”晨來說。

遇蕤蕤跟她一起往外走。晨來以為他要送自己出門,忙擺手說不用。說著話,她不著痕跡地又拉開一點距離。不想遇蕤蕤卻說,我也得出去,蘿蘿來給我送夜宵。晨來這才不說什麽了。

兩人間出現了有點奇怪的沈默。晨來意識到,倒也不覺得別扭。離開崗位,她的思緒就被家裏的事挑亂,一時心裏有點紛紛擾擾的,邊走邊想著心事,一直不出聲。蕤蕤終於忍不住,叫了她一聲。

“嗯?”晨來回神。蕤蕤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晨來皺眉,“有什麽話就直說。這神氣兒像我欺負你了似的。”

“可不是欺負我了怎麽的。”蕤蕤笑出來。他指指自己的鼻子,“疼了好久。”

晨來擡擡眉,“疼就對了。別記吃不記打。”

蕤蕤先掀了那沈重的門簾,晨來出去,看見姑姑的車還停在那裏,嘩的一聲叫出來,馬上跟蕤蕤擺擺手說我先走了,趕忙朝那破吉普車跑去。蒲珍正在接電話,等晨來上了車,看到走過來的蕤蕤,掛斷了電話,不動聲色地打量。蕤蕤過來打招呼,也跟著叫聲姑姑,說好久不見了。蒲珍看了晨來一眼,點頭道:“我們還有事,先走了。”

“姑姑再見。”蕤蕤乖巧,站在那裏目送她們車子離開。

蒲珍的老吉普車“轟”的一下沖出去,迎面駛來的一輛緩慢行駛的漂亮小跑車似乎是被這氣勢驚到,往旁邊飄了一點,開得更慢了。晨來也被姑姑這一下驚得膽顫,回頭看看那車,說:“姑姑您能不能慢點兒!您老這樣要出事的!”

那輛小跑車很快停了下來。晨來看蕤蕤走了過去,朝車子裏的人一笑,又擡眼往這邊瞟過來……她轉過臉去看了姑姑,說:“我說真的,姑姑。這地兒應該慢行,上回我在這兒就差點兒撞上一開得特別快的車,要不是我趕時間,我準把他們罵到長記性。別說有限速的地兒了,您上高速也別一氣兒起速度……幾十歲人了,仗著是老司機隨時隨地飆車,出事不得了的。”

“嘿!可算給你逮著把柄了。等等再教訓我……剛那是遇家的老二?沒錯兒吧?”蒲珍問。

“對。他出來拿東西的。”晨來看姑姑斜了自己一眼,馬上說。說完心裏打了個頓,想著蘿蘿不過畢業工作沒多久吧,剛剛那輛車子不會是她的吧?那是跟誰在一起?

“開車的是個女的。”蒲珍像是看穿了晨來的心思。前方紅燈,她停了車,降下車窗來。冷風一吹,她的長卷發飄起了幾絲,拂到晨來臉上。

“說是妹妹來送夜宵。”晨來轉過臉去看了姑姑的側臉,那高挺的鼻梁、線條優美的下巴和嘴唇……尤其那長而卷翹的睫毛,像是被風吹得微微顫動。晨來心尖兒一癢,撲過去摟著蒲珍狠親了一口。

“少肉麻。”蒲珍推開晨來。

晨來發現旁邊車子裏的司機在朝這邊看,坐正了,說:“就是覺得,好多時候,多虧了有姑姑在。”

蒲珍發動車子,慢吞吞地說:“遇家的老二跟你是同班同學,現在是同事,不來往是不可能的。可是他們家的事兒,你也沒必要太上心了。太上心,人家說不定怪你多事。萬一讓人誤以為還想著做什麽精神上的未亡人,那可糟了。不必要的聯系,大可以停止了。”

她話說得很慢,晨來一字字入耳,只覺得額頭上一層層出汗。

“怎麽會呢。我可沒這麽想……剛才是有點兒好奇。”晨來說著,縮了下肩膀。冷風吹久了,關節像是會結冰。“您之前想跟我聊什麽來著?”

蒲珍像是聽進去了晨來的話,車子開得慢下來,說起話來也像是調慢了速度,說:“家裏接了醫院來的電話時間不長,小四也給我打了個電話。我不是讓他幫忙打聽一下消息嗎?他是來告訴我,那個丁一樵被抓了。這就是下午的事兒。算算時間,跟你爸有下落,前後差不了多久。這麽巧合,也不能怪我敏感,對吧?好像你不找你爸,丁一樵就得在水下沈著浮不出水來似的。”蒲珍說著,也不看晨來,就手指敲敲方向盤。

晨來只是聽。

“小四說人是剛抓進去,還在審,具體都涉及了什麽罪名,這會兒密不透風,問不出來。他多探聽了一下,反倒被盯著問為什麽對這案子這麽有興趣。他說現時不能再追問下去,並不是怕自己惹事,是有點擔心這裏頭水深,牽連進去的話對咱們沒有好處。早些日子有消息是有人要動丁一樵,不知道是不是這人布的局……如果是,那我覺得,心機雖然不能算很深——畢竟只要背景夠深,心機不深也能補足——可是下手也是挺狠的。丁一樵也不是沒有點兒根底,到這會兒沒人出手撈他,兇多吉少了。”

“也不一定。”晨來說。

“你真這麽覺得?”蒲珍這才看了晨來一眼。“他這身份,說是白手套可能也擡舉了,就算真是,出了毛病,人換一副就是了。如果不是有其他利益沖突,沒必要為了他跟這位做對。”

晨來想想,沒有接話。

蒲珍把車子停下來,看了晨來,說:“你好像不怎麽意外。”

“這咱們不是下午都聊到了嗎?”晨來避重就輕。

“那你下午出去這一趟,就帶了你爸回來,沒什麽要說的?”蒲珍手肘撐在方向盤上,擡手給晨來撩了下發梢兒。她的指尖觸到晨來的耳垂,馬上察覺晨來是出了汗,眉就擡了擡。“你知不知道你一緊張就一個勁兒出汗?”

晨來擡手抹了把額頭,說:“我要是知道點兒什麽,到眼下也基本上全靠猜。您知道我,不是對病癥十拿九穩,我不好開處方。”

“那照你猜,你爸這回能不能過關?”蒲珍問。

“要說我爸參與丁一樵的事兒很深,我不太信。真是那樣的,人家不會漏了他。他做的那些,都是鉆法律空子打擦邊球的。你可以說他很沒品很無賴,可夠不上判刑的。除非還有些我們不知道的,可又不像。人家恨他,有的是辦法整他,沒必要給他送進去。放在外面,讓他難受的招兒多了去了,何必呢。”晨來說。

蒲珍聽得有點兒出神,到了兒笑了笑,說:“我怎麽覺得,你這處方開得挺對路的。”

“對不對,等等看。您甭擔心我爸了。他這些年,這裏磕碰那裏磕碰,從來沒有覺得自己該吸取教訓,需要改變點兒什麽。這一次,我也不抱希望。我就盼著我媽、您,別受牽累。”

“呸,我才不擔心他。我跟你想得一樣。比起你媽媽,我更怕你為了他,做什麽不值當的事兒。至於你媽媽,”蒲珍氣哼哼的。“她呀,我有句‘活該’不知道當講不當講……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你先進去,我回去看一眼。等會兒有一家意大利人,三代十八口,要來住倆禮拜。我看時間差不多該到了……等會兒我再來。”

“喲,這可是一筆大生意。”晨來笑出來。姑姑把她的那所院落,劈了前院兒出來做民宿。位置好,生意就挺不錯的。“要不要我幫忙?”

“你還是先回去看你那不省心的爹吧。也沒什麽,本來就可以自主入住。我看他們人多麽,回去照應下。一會兒就得。”蒲珍說。

晨來開了車門,跟姑姑揮揮手。“那我給您留門。晚上咱倆一床睡。”

“那你藏好了你的小心事,留神晚上說夢話,不想跟我說的都說出來。”蒲珍笑著,開車走了。

晨來舒了口氣,心說姑姑看起來極爽朗灑脫,心思卻極細密。但看出些什麽來,自己不願意說,她也不逼問了。

晨來推開大門走進去,回手照舊掩好。

在黑影裏站了一會兒,將剛剛姑姑說的話又回憶了一遍。將丁一樵送進去的,十有八九是羅焰火。但看起來,原本並不該是今天……她心沈了沈,走出過間,穿過院落,一道一道門踏過去,看到上房昏暗的燈光時,忽然腦海中如電光石火般閃過了一個念頭。這念頭催著她加快腳步進了房門,見母親斜躺在沙發上打盹兒,沒驚動她,輕手輕腳進了父母的臥室,剛剛好聽到父親一聲沈重的呻吟,腳步頓了頓。

“來來?給我杯水。”蒲璽說。

晨來看到父親額頭上大顆的汗珠,倒了杯水送到他手邊。

“病人還是更重要,是吧?”蒲璽喝了兩口水,才說。

“爸,”晨來坐在父親對面,“之前博時撤拍的那幅畫,是不是丁一樵幕後運作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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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最後修訂時間:2021-0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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