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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領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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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領證

阮今性格是屬於比較樂觀的那種,饒是眼下情況比較覆雜,但她總能從中發現好的一面———比如她即將聯姻的那男人是個快死掉的富豪。

至於為什麽季家這個時候替他張羅婚事,應該是為了沖喜吧?都什麽年代了,居然還有如此封建的習俗存在…

阮今心裏吐槽幾句,站起身對面的奶茶店買了杯芋香芋紅豆冰,一邊吃一邊打電話給領導請假。

身邊有輛限量版賓利緩緩駛過,車窗是防窺材質的,關得特別嚴實,但莫名又有種寒氣滲出來,就顯得陰森森…

什麽情況,莫不是裏面坐了個閻王叭?

阮今縮了縮肩膀,小心的退後幾步,用手機買了張兩小時後發車,回L城的高鐵票。

做完這些後,她又撥通郁淑蘭的電話。



阮今的養父母退休後就去了生活節奏相對緩慢的L城,在這個三線小城裏買了套帶小院的房子,每天種種菜養養花什麽的。

這種家境雖不是非常富有,但也衣食無憂,比較不錯了。

下了高鐵正好下午六點,阮今急急忙忙打車去北桓路,到了家門口又躊躇起來,有點兒不知道該怎麽面對爸媽。

按照郁淑蘭的說法,兩家父母其實早知道小孩兒被抱錯了,那為什麽不及時換回來?

這裏面錯綜覆雜牽扯了很多事情,怕傷感情,也沒辦法直接發問。

就很…糾結。

曾蓉抱著一摞子紙箱出來,正準備低頭踩扁,這會兒聽見動靜擡頭,楞了楞道:“金金,你怎麽回來了?”

金金是阮今的小名,只有熟悉的人才會這麽叫她。

因為她小時候抓周抓了金子,‘金’又和‘今’同音,叫著貴氣些。

“媽。”阮今手裏提著兩箱牛奶,低頭應付了一聲:“公司放假…”

怕被媽媽看出異樣,趕緊悶著頭往裏走。

曾蓉扒著門框看了一眼,瞅見女兒踢了鞋子,蔫巴巴躺在沙發上發呆,心裏還是覺得不對勁,拿出手機給丈夫打了個電話。

“餵,老阮啊,女兒好像失戀了,你麻利點兒回來,買上二斤排骨,給孩子做糖醋肉吃。”

估計是以為她聽不清,老媽的聲音還蠻大的,阮今在沙發上顧湧了兩下,像一條半死不活的魚,張著嘴巴打了個哈欠。

失戀算個啥啊?有結婚可怕麽?

而且還是跟一個素未謀面,吃飯都要打成糊糊的人結婚…

但是這件事她當然不能跟爸媽說,父親身體不好,眼下最要緊的事就是趕快說服他做手術。

又過了二十多分鐘,阮國祥才拄著拐棍慢吞吞回來,他的嘴唇的顏色很深,喘氣的頻率急促,手上還拎著一袋子生排骨。

飯菜做好時,天已經蒙蒙黑了。

一家三口坐在桌邊吃晚餐,滿滿一盤子糖醋肉都放在阮今跟前,她把盤子往中間推了推,拿著筷子發呆。

有些事情,要真真假假摻和著說,免得事情全部敗露的那一天,父母情緒太過於激動,再犯個病什麽的。

阮今想了想,覺得自己不妨先交個底。

面對父母探究的目光,她良久才嘆口氣:“爸爸媽媽…郁淑蘭今天來找我了,我什麽都知道了。”

曾蓉的筷子啪一聲掉在桌上,茫然的轉頭和丈夫對視了一眼,兩個人都沒說話,仿佛是沒反應過來她在說什麽。

阮今神情嚴肅,索性又繼續道:“我沒有怪你們的意思,爸媽…能當你們的女兒,我真的很開心。”

她心中嫉妒在作祟,手指掐在掌心,語氣卻是淡然的:“但如果你們想認回親生女兒,我也沒有意見…”

情緒正醞釀到最佳時刻———

“金金呀,我和你爸爸不餓,我們倆出去逛逛,順便買些水果去。”

曾蓉迅速站起身,拉著丈夫就去門口穿鞋。

大門砰一聲關閉,阮今瞧了眼空蕩蕩的家門,後知後覺:二位這是扔下她,攜手跑路了麽!

她吃著糖醋肉郁悶了一小會兒,起身到父母的房間,從床頭櫃把戶口本拿出來裝到包裏。

臨睡前都沒等來爸媽回家,阮今第二天醒來後,天光已經大亮。

手機裏蘇橙橙的微信一條接一條往外蹦:‘快回來,下午有重要會議!’

‘醒過來醒過來!’

‘阮小金!我寫劇本去了,懶得管你!’

阮今瞇著眼睛劃拉了個表情包發過去,手扶著床頭僵屍似的直挺挺坐起身,清醒了一會兒,給自己訂了張返程的高鐵票。

洗漱好出房門,客廳冷冷清清,爸媽都不在。

她試探的喊了兩聲,隨手拉開主臥的門,又被裏面的場景唬了一跳,脫口而出:“爸!媽!你們怎麽了?!”

阮國祥和曾蓉一人守了一個床邊,眼圈都有些發紅,默契的盯著床頭櫃一起發呆。

阮今連問了三遍,曾蓉才勉強擡起頭看看她:“金金,你實話跟媽媽說…你拿走咱們家戶口本,是不是準備跟爸爸媽媽斷絕關系,把戶口遷出去?”

這都是哪兒跟哪兒啊?

阮今反應了半天,啼笑皆非:“你倆到底在想什麽呢?我拿戶口是單位要用,怎麽可能斷絕關系啊?”

她也知道自己這事兒做得理虧,急忙過去坐在父母中間,撒嬌似的左右搖搖兩人的胳膊。

聲音卻不自覺哽咽:“爸媽…我真的很慶幸,自己是在這個家庭成長起來的。”

被人小心翼翼在乎著的感覺,真好啊。

她心裏頭又是感動又是難過,表面上卻不能顯露。

只能眨眨眼,故作輕松道:“對了,我公司的大領導很有人脈,聽說爸爸的病情後,說是願意幫忙,聯系心內科專家替他手術會診。”

“真的嗎?風險高不高?”母親的註意力果然被轉移。

阮今笑道:“肯定比之前的風險低啊,請的都是全國數一數二的專家。”

只有阮國祥還板著張臉:“我不去!天上哪有掉餡餅兒的事,肯定會花很多錢!做什麽手術?能活一天是一天,我知足!”

完全就是個倔老頭。



一家三口聊了半天,以至於耽誤了時間。

阮今出門太晚,好容易才趕上高鐵,回到公司又是忙忙碌碌的一個下午。

然後手機忽然響起,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阮今心中差不多有預感:“餵,你好。”

果然那頭響起一個男人的聲音:“阮小姐你好,我是季延曄先生的秘書。”

那人又冷淡說道:“請你空出周五上午八點到十點的時間,七點五十分提前在濱海路民政局門口等待。”

“辦婚禮還不行,真的要領證嗎?”阮今忍不住問。

“這是季先生的意思,阮小姐照做就是。”那頭回覆後,掛斷電話。

聽聽這自以為是的口氣!不知道的,還以為那季先生有多了不得呢。

阮今氣得攥了攥手機,長長的呼出一口氣。

算了,忍字心頭一把刀。

今天都周四了,按照電話裏的意思,她明天早上就要去民政局領證結婚?幸虧昨天留了個心眼兒,把戶口本偷出來了。

眼下的情形,就是走一步看一步了,阮今索性又給郁淑蘭打了個電話,匯報完進度後,催促她盡快尋找心外科專家。

肖晴朗照例發語音過來詢問情況:怎麽樣,人還好嗎?

阮今無精打采:人不好…明天就是已婚身份了。

她實在是奇怪的厲害,忍不住吐槽:你說這季延曄是不是身體挺健康的?居然還有精力對別人發號施令…

肖晴朗沈默了一會兒:八成是季老爺子張羅的吧?季老身患絕癥,也活不了多長時間了,臨走前給老兒子安排個媳婦兒,好照顧他?

阮今尋思了一小會兒:好叭,我去網上搜一下基礎護理知識,爭取給他照顧到歸西。

肖晴朗:…

肖晴朗:你這話我怎麽聽著那麽別扭呢?



第二天起來,阮今隨便套了件大衣出門,天色陰沈沈,馬上就要下雨似的。

掐著點來到民政局門口,人家都還沒上班呢。

阮今皺著眉頭裹緊大衣,舉起手盯著腕子上的手表瞧,秒針滴滴答答不停旋轉,而當時針指到十的時候,一輛黑色的賓利延著街道無聲駛來。

倒是挺守時的。

阮今這些天看多了豪車,早就見慣不慣,面無表情看著那車子的副駕駛車門打開,下來個淺灰色西裝夾公文包的男人。

男人朝著她走來:“你好,阮小姐,我是…”

“昨天打電話的那個律師?”阮今挑挑眉。

“是的,離民政局開門還有十分鐘,趁這個時間,有一份婚前協議需要阮小姐簽字。”律師點頭。

他打開公文包,拿出份文件遞過來。

阮今沒有接:“時間太短,如果有欺騙性的條款,我根本沒辦法察覺。”

那律師搖搖頭:“阮小姐放心,裏面的條款很少。”

阮今這才接過來,果然只有薄薄的兩頁紙,第二頁還空白了一大半。

她仔細翻看片刻,才發現這些條款大多簡單易懂,沒什麽晦澀的法律術語,也沒什麽特別的限制。

就…挺普通的一份婚前協議。

因此才顯得特別蹊蹺,就好像故意引她上鉤似的。

黑色賓利的車窗關得很嚴實,從阮今的角度並不能看到裏面,但她還是感受到那邊有一道銳利的視線投射過來。

阮今攥著那幾張紙沒說話,感覺有些不自在。

耳邊響起律師的聲音:“阮小姐請看最後一條,季先生如果在婚姻期間死亡的話,他會留出一千萬的遺產給你。”

就是這句話起了關鍵性作用。

阮今瞥了他一眼,手掌平攤:“行了,別廢話,把筆拿來。”

身後賓利的車門發出一聲輕響,她下意識回頭,才看見司機早就下車,恭恭敬敬從後座推出輪椅來,一身黑衣的男人正坐在上面。

那男人臉上戴著墨鏡,所以看不清具體的容貌。

輪椅是特制的,靠背加高了一截,後面帶著頭枕,他的身子就靠在椅背上,沒骨頭似的,坐姿懶散,像出來度假似的。

雖然如此,但也能看出這人身材高大而強壯,他的身體一動也不動,神似一尊精雕細琢的塑像,又處處透著股不對勁。

阮今皺皺眉,第六感發出警報。

她再仔細看時,才見司機拿出一塊深色的毛毯,正給男人搭在腿上,又彎腰將垂在地上的那一部分折起來。

看來是真不能行動…而且是脖子底下都不能動的那種,癱得徹徹底底。

她找了個臺階半蹲,在文件最後簽上自己的名字。

頓筆時下意識拉長豎線,筆尖在紙張上蹭過,發出輕微的響聲。

背後的目光如影隨形,她猛地回頭。

司機正在保安的幫助下,將輪椅推上斜坡———男人面朝她的方向,手臂悠閑的擱在兩邊的扶手上。

恍惚間覺得他好看的唇線微微扯動了一下,配著那臉上大大的墨鏡,莫名有種不羈的霸氣?

這樣的表情,實在不該出現在一個早就癱瘓了的人臉上。

天上有雨滴落下,脖子上涼颼颼的,阮今回過神來,猛地晃了晃腦袋。

她怎麽年紀輕輕的,就開始老眼昏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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