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魔大陣啟動了，從妖界之門湧入人界的魔族因為禦魔大陣的壓制，攻擊明顯減弱。守在妖界之門附近的一眾修仙人士抓住這個機會，幾乎是殘忍而嗜血地將等消滅的魔族全部消滅。能打散就絕不留下魂魄，能傷及神魂就絕不只停留在表皮。這是他們最好也是最後的機會，所以人都在這段時間內加快了揮劍的頻率，加快了念咒的速度。無數的符紙飛快地被扔出然後附在魔族的身上，刺眼的光芒和凜然劍氣交錯在一起，這是最為危難的時候，也是最瘋狂的時候。

幾乎所有的魔族都在這個時間段被消滅，或被打得魂飛魄散，或被傷得落花流水，再沒有反抗的餘地。三位長老也趁此機會將魔族的幾位將軍制伏，因為一時半會兒打不死，所以用上等縛魔束將他們捆好，又用法陣封在一邊。

這不代表戰場上的局面正在向人族這方傾斜，因為修仙者們同樣死傷慘重。越來越多的修士因為體力和靈力的透支導致力量崩潰，靈力或暫時或長久的不能再使用，只憑著一身蠻力不斷揮舞手中的劍。還有的人，正在倒下，他們堅持到了生命的最後一刻，不是被打受傷而死，而是因為生命力耗盡而活活枯竭致死。

在魔族被清理殆盡的時候，戰場上還能支撐自己使用仙術的修士也就還剩十幾個。如果再來一批魔，就再也沒有轉圜局面的可能。所幸情勢還不至於如此殘酷，魔君的出現意味著最終的戰役就要打響！

魔族進攻到城鎮的可能性變得非常小，所以蘇陌下令召集駐紮在各處的承淵弟子前來妖界之門支援，主要是收拾惡戰之後的殘局，收拾一下戰死同門的遺體和攙扶因為體力不支而被迫下場休息的人們。掌門因為還有維持禦魔大陣並監視承淵派陣法的情況所以不能趕來參加決戰，因為傷病的原因損失掉九成修為且靈力衰微的長老采秋沒有在禦魔戰役的部署之內，卻還是強撐病體趕來貢獻自己的微弱力量。

承淵派傾巢而出，雲嵐宗也派來了門派中僅剩的幾個有能力一戰的弟子前來助陣，一切有助益與戰鬥的人都團結在一起，最後的一戰就這麽來了。

魔君沒有多說話，就開始進攻。兩邊都已經是強弩之魔，只看巔峰狀態的魔君和一群戰至力竭的人族究竟哪一邊能撐得更久。朱子璇率先出手，揮劍斬向魔君淩霄，憑借極快的速度和靈敏的躲閃與淩霄纏鬥在一起。因為雙方力量差距懸殊，所以朱子璇本來只有挨打的份兒，但是她不顧一切地沖上去頗有大將之風，讓淩霄還以為她是什麽深藏不露的高手，一時著急反倒被對方絆住。

不過淩霄很快就弄清了朱子璇的底細，朱子璇也因為體力的原因沒有辦法再維持超水平的發揮而敗下陣來。亦舟沖上去讓朱子璇退下，朱子璇身形一晃，聽話地退到一邊，淩霄只顧著和亦舟對招，就沒有在意朱子璇的行動，也沒有發現朱子璇已經在自己身上放下了一片符紙。

朱子璇躲到後排去念咒施法。這種法術一旦生效，就會使對方的魔氣溢出，對於依靠強大力量制霸的魔族來說是致命的。不過因為生效極慢，所以需要很長的時間去施展。朱子璇成功的將符紙放在淩霄的身上而沒有被發現，就已經是掌握了巨大的優勢。

亦舟應付了一會兒，眼見朱子璇已經成功退到後排，就不需要再玩車輪戰，而是群起而攻之。蘇陌和書蘅以及幾個狀態稍好的高階弟子沖上去將淩霄圍住，你一招我一招，倒也打得淩霄應接不暇。而且三位長老多年配合，早就極具默契，他們的連招威力極大，就算是魔君應付起來也是不容易的。采秋在外圍，用禁術強行催動體內的靈力，然後凝神為箭，輔助射擊。

朱子璇的法術終於成功施展出來。淩霄才發現不對，但局勢已定。沒有法術是不會被破解克制的，這一招也一樣，但是因為需要別的魔從旁輔助，而魔君此時孤立無援，所以不得不認命。不過魔君也不是輕易就服輸的，就算魔氣溢出，他依舊強大，尤其是在不得不拼命一搏的時候，他蓄勢良久，朝圍著他的一群人擊去。人族肉體凡胎是絕對經受不住魔君這一擊的，不過淩霄出手的時候，一圈人根本看不清方向，不知道這一擊究竟落到了誰的身上。

蘇陌對於淩霄的恨意，一直以來是非常強的。他最恨的不是魔族殺了多少他身邊的人，而是這個人僅憑自己的一時喜怒就做出這樣極端而無常的事情。因為得不到自己的愛，所以破壞掉千千萬萬人的愛，這樣的自私與瘋狂，是蘇陌最憤恨的地方。所以對魔君出手的一招一式，他都使出了自己最大的能量，在維持絕對感知的同時他還要保持不輸給亦舟和書蘅的靈力輸出，盡管他知道自己的力量已經處在崩潰的邊緣。

魔君猛力一擊的時候，站在外圍的朱子璇卻看得異常清楚。淩霄幾乎是本能的把最強勁的一次攻擊打在了對自己攻擊最猛烈的蘇陌身上。不過朱子璇早在看到淩霄蓄勢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預判，幾乎是下意識地念動口訣，趕在攻擊落下之前，瞬間移動到了蘇陌的面前。在承受聚集著淩霄最精銳魔氣的一擊的同時，朱子璇還被身後的一把劍從後心口處擊穿。

等一圈人發現發生了什麽事情的時候，所有人包括淩霄都停下了動作。世界一下子變得特別安靜。朱子璇說，“魔君，有人讓我轉告你，她一直在紅河邊等你。”本來還有很長一段話要說的，但因為朱子璇實在感覺很疼，實在沒有力氣，所以把剩下的內容都省略了。她想著淩霄大概可以明白，然後想著想著就失去了意識。

將朱子璇一劍穿心的人是蘇陌。當蘇陌反應過來的時候，朱子璇已經昏迷並且倒在了他的身上。劍就插在朱子璇的身上沒有拔出，因為朱子璇位置的移動，劍又朝前刺了幾寸。

蘇陌的力量在剛才的一瞬間失控了。巨大的負荷導致他無法在維持絕對感知的同時維持靈力輸出，所以為了保證攻擊的不間斷，蘇陌的潛意識選擇了暫時放棄絕對感知。在沒有絕對感知的幫助時，蘇陌什麽信息都沒法獲取，他只知道淩霄的攻擊朝著自己來了，根本沒有察覺朱子璇擅自瞬移過來，為自己擋住了最致命的一擊。當劍刺進朱子璇心口的時候，因為穿透實物而產生的阻力才讓蘇陌喚回了自己的感覺。劍停止在朱子璇的身體內，靈力輸出驟然停止，蘇陌的絕對感知回來了。

這是最殘酷的一幕。蘇陌從來沒有像那個時候一樣，怨恨自己固執地過度依賴絕對感知。

蘇陌抱著朱子璇轉身離開了。戰場上的戰鬥持續進行。在聽到朱子璇最後的話時，魔君恍惚了。他目睹了這一慘狀，有些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但是之後就一直在思考有關姜蕪華的事情，魔氣的溢出在加上分神去回憶，淩霄很快就敗下陣來。

縛魔束這樣的法器捆不住淩霄這樣的大魔，淩霄堂堂魔君，被捆在一旁也實在有辱威嚴。所以當淩霄因為體力不支而敗倒在一旁的時候，人族眾人只是長舒一口氣暫時放松，並沒有想方設法要將魔君折辱一番的意思。

人魔大戰的最終結局是人族的慘勝。淩霄因為魔氣的過度消耗而無法恢覆，加之多年大計一朝失敗的打擊，就那樣殞命而朝黃泉去了。

僅剩的可以動彈的修士們自顧不暇，也無心去關心蘇陌和朱子璇的事情。亦舟強撐著身體到蘇陌的身邊去看看情況，又不忍心看著自己徒弟身旁血流成河，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蘇陌擡起頭來對他說，“的確是我錯了。現在應該怎麽辦。”

亦舟看著他這個樣子又怎麽好意思在責怪。而且那一劍確實是蘇陌沒有意識的行為，蘇陌回不斷的懲罰責怪自己，但作為一個旁觀者卻是不能說什麽的。

亦舟總是擔心蘇陌過度依賴絕對感知會出現失控的情況，擔心蘇陌放縱自己的情緒和朱子璇產生了別樣的感情會讓擋刀的事情再次上演。但是當他擔心的事情真得發生，他卻只恨自己是個烏鴉嘴。

蘇陌現下沒有精力去理會旁人，亦舟就在他旁邊默默地站了很久。直到各處的弟子趕來將整個妖界之門附近的戰場全部打掃完畢，也沒有弟子敢過來問詢這邊的情況。掌門聽說了蘇陌的事情趕緊從山上飛來指揮現場，暫時閑下來的書蘅才得空過來看看蘇陌。

書蘅跟亦舟大眼瞪小眼了一會兒，想要為蘇陌檢查一下傷勢，但是蘇陌周遭悲傷的氣氛讓人壓抑，書蘅甚至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好在蘇陌除了力量崩潰之外並沒有別的不妥，是可以通過修養恢覆的，所以書蘅在旁邊觀察了一會兒發現沒有大礙，就轉身離開了。

亦舟也覺得還是讓蘇陌自己緩一緩比較好，所以跟著書蘅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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