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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可以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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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可以洞房

說話間,新娘子已經梳好妝著完衣,剩最後一步——簪花。

張嬤嬤動作輕柔,將兩枝粉嫩欲滴的芙蓉插進髻側,後退一步打量一番,新娘花容月貌,粉靨如霞,不禁讚道:“比起那牡丹、桃花、金菡萏,果然是芙蓉更襯娘子的美貌。”

李姍端著銅盤,起身繞著章婉清欣賞一圈,嘖嘖稱讚:“那是自然,嬤嬤怎提起桃花,咱桃花裏百裏桃花,太俗氣,也不稀罕,與娘子氣質不搭,只有這芙蓉,熱烈不失清冷,高貴不失溫婉,最適合娘子。”

一群年輕小娘子和婦人正在攘攘往屋裏擠,一起湊熱鬧和瞧新娘子,都帶著稀罕的眼神目不轉睛打量新娘子,平生從未瞧見這麽好看的姑娘。

陳家娘子提醒張嬤嬤,“張姐姐,時辰不早,湧進來的人愈來愈多,咱們還是添妝吧!”

章婉清一怔,怎的還有添妝?

瘟疫後鋪子營收巨減,她還是存了不少嫁妝,加上蘇家沒有虧待她一分,置辦了豐厚的彩禮,諸如田契、房契、鋪子、金銀首飾,她都作為嫁妝帶回蘇家。

張嬤嬤已經信步至琳瑯滿目的嫁妝前,將一對玉鐲子放進梳妝匣內。

“嬤嬤,不可!”章婉清撿起玉鐲子,退還給張嬤嬤,“您待婉清如親生女兒般好,婉清萬萬不能收。這玉鐲子金貴,您自個留著。”

張嬤嬤將鐲子往外推,塞進她的懷裏,語重心長道:“娘子既然認可我將你視作親女兒,在這大喜的日子理應由我來為你梳妝,你沒有理由也不應該拒絕這對玉鐲子,哪有女兒拒了母親添妝的道理?我孤身一人多年,它留在我身邊也無用,還不如添給往後會孝敬我的乖女兒。”

說著,張嬤嬤眼中蘊起淚花,李嬤嬤及時調節氣氛,輕輕推了一把章婉清,將她推至一旁,自己也放了一對玉瓶在匣子裏,嫌棄道:“磨磨蹭蹭!”

張嬤嬤終於笑了。

“我沒有兩位姐姐家底厚實,就這個!”陳家娘子置了一根銀鏈子,大手一揮,“大喜的日子,別給我整些煽情的事。”

三人真心實意將視自己為娘家人,章婉清動容,心口甜滋滋,如融化了一顆糖!

她不再謝絕她們的好意,滿懷感激向三人道謝。

須臾,鞭炮聲響徹天際,院門口響起捧彩聲,是接親隊伍到了,村裏的年輕郎君們將他們攔在院子外,好一番刁難。

陳家娘子聽著外面的動靜自嘲道:“這喜娘做得真心省事,無需我吆喝,主動堵新郎,還是咱們桃花裏的郎君們有眼力見兒!”

只是她話音將落,院門“轟”得一聲被撞開,接親隊伍一股腦兒湧進院子,往屋子裏襲來。

“天啊,這是帶了多少蝦兵蟹將,咱們桃花裏的堵門大軍這麽快就潰不成軍,快,快,堵門。”

一群丫頭和婦人麻溜的將正屋大門堵上,不到一息的功夫門就被撞開,陳家娘子嚇了一跳。

“慢著,你們慢著,我還未催妝呢!”是蘇家喜娘的抱怨聲。

一群本已跨進屋的年輕郎君生生縮回了腳,將大門堵得水洩不通。

蘇寒山鶴立雞群,章婉清一眼瞧見了他,他一襲大紅色婚袍,玉觀束發,氣質俊雅,出塵的相貌如朗朗星月,明眸皓齒下是壓不下去的笑意,眼神炙熱,就這麽明目張膽的望著她。

蘇寒山越過眾人,也是一眼望見屋內與他同樣著一襲紅袍的女子,如遠山芙蓉紅艷,明媚,亮眸、紅唇、下巴……處處動人,像只流光溢的瓷瓶,耀眼奪目,令他心跳加快。

只聽喜娘高喊了一聲:“新郎來接新娘子哦,新娘的美妝可否化好?”

陳家娘子高聲回應:“還未!”

此刻是要等一刻鐘,堵在門口的小郎君們聽見喜娘的對喚,似乎是等不得,人墻猝然破開,全部湧了進來。

狹窄的空間頓時滿是人,顯得愈發逼仄,蘇寒山大步跨進屋,扒開人群就要伸手去牽章婉清的手,被陳家娘子一把攔住,“欸,欸,新郎官不可,不可,催妝未結束,流程咱們得一道道來。”

她笑著打趣他,“新郎官滿頭大汗,這是著急要接新娘子回家呀!”

章婉清這才註意到他額頭細密的汗。

三月天,他著裝雖厚實,不至於會出汗,莫非真如陳家娘子所說,著急接她?她羞澀低頭,不再看他。

那羞澀的模樣如一朵嬌羞的玫瑰,愈發令蘇寒山心生歡喜。

有婦人趁機起哄:“新郎官,你莫不是急著要與新娘子洞房吧?莫急啊,這麽如花似玉的新娘子,今晚夠你吃得飽飽的。”

“是啊!急什麽,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哈哈哈哈!”一陣哄笑。

“哎呦餵,新郎官,你到底是有多喜歡新娘子!”

蘇寒山被她揶揄得不好意思,摸摸後腦勺,一副羞澀的樣子,嘴角卻是壓不下去的笑意。

陳家娘子了解蘇寒山的脾性,見他已滿臉通紅,瞪了眼那故意起哄的婦人,“李家娘子,新郎官容易害臊,勿要取笑她。”

那人樂呵呵笑著,抓了把葡萄幹送進嘴裏。

話落,蘇寒山身子稍稍挪了半步,剛好與章婉清並立,他悄悄牽起章婉清廣袖下細白的手,輕輕捏了捏,攥在手心。

章婉清偷偷掃了他一眼,他像有感應般,回頭對上她的視線,就再也不挪開,目光灼灼,笑意盈盈。

“哎喲!”蘇寒山以為自己動作隱蔽,卻還是被陳家娘子瞧見,“新郎官猴急啊,妹妹,你趕緊進行下一步吧,讓新郎官將新娘子牽走吧!”

喜娘此刻提步進屋,又喊了一聲:“新娘美妝可化好?”

陳家娘子高喊:“化好了!”

蘇家喜娘還未來得及說下一句,蘇寒山已經牽起章婉清的手往外走。

她苦笑不得,趕緊接下一句,“新郎接新娘出閣!”

眾人朗聲齊吼,烏泱泱一群人魚貫而出。

原本半個時辰的催妝,由於新郎官等不得,只進行了一刻鐘。

臨出門,蘇家喜娘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拍著自己的大腿嚷道:“錯了,錯了,新郎還未賦詩呢!第一步就錯了!”

催妝的第一步是新郎賦詩,由親友作對,第二步才是喜娘喊彩。

陳家娘子扯著她往外走,“妹妹喲,將錯就錯吧,你沒瞧見新郎官那猴急的模樣,允得咱們磨蹭半分麽?”

喜娘笑了笑,想想也是。

因州城距離桃花裏有一段距離,新娘先乘了一段馬車,再換上軟轎,新郎則全程駕馬。

馬背上蘇寒山已回望章婉清無數次,轎簾遮住,他甚麽也瞧不見,喜娘安撫他,“新郎官,勿要著急,馬上到家,拜了堂便可以和你的新娘子……”她掩面而笑,“洞房啦。”

她也是頭一次碰到如此心急的新郎官,那雙眼睛幾乎要訂在新娘的身上。

蘇寒山一聽這話,喜上眉梢,迫不及待等待拜堂。

可是真正拜了堂後,他又是敬酒,親友又是鬧洞房,等一切結束,還要挑蓋頭,蘇寒山生了怨懟,覺得那喜娘是在騙他,拜堂後根本不能立刻洞房。

好不容易等待鬧洞房的一群人散了,喜娘引導他挑紅蓋頭,他拾起秤桿,輕輕往上一挑,風嬌水媚的人兒便呈現在眼前。

立時喜悅在他臉頰漾開,他溫柔一笑,習慣性喚了聲:“姐姐!”

喜娘立馬打住他,“新郎官,成親了不可以再喚姐姐,要喚娘子!來,喝了這交杯酒,才可以洞房。”

*

“姐姐,你睡了嗎?”

“還未!”

“姐姐,你冷嗎?”

“不冷!”

“姐姐,你是否聽見“咚咚咚”老鼠啃骨頭的聲音?”

章婉清默了片刻,輕吐口氣,低聲回答:“那是你的心跳聲。”

“哦!”蘇寒山淡淡回答,心臟仍跳得飛快,在只能聽見兩人呼吸聲的寂靜夜晚尤為突出。

紅綃帳內,兩人著中衣齊齊平躺,手臂規規矩矩置在身側,目視帳頂,仿佛這是一個稀松平常的獨自入眠的夜晚,只是身旁多了一個人要加入而已。

在喜娘退下後,蘇寒山依著柳容先前教他的,先要替新娘褪掉衣裳,然後再做該做的事。他照做,主動替章婉清褪掉外衣,修長的手指在觸碰到中衣的系帶時卻驀地頓住,突然想起阿娘是說要替姐姐脫掉衣裳,但沒有告訴他裏層的中衣該不該脫。

阿娘說人間至樂便是洞房花燭夜,與心愛之人享魚水之歡,縱然是死,也值得。那夜夫君要占據主導,要主動,帶領妻子攀上那極樂之癲。

可是享魚水之歡與脫了衣裳又有何關系?雖然他是想要與她生一個寶寶,那不是睡一張床上親一親就可以解決的事?何必如此麻煩?

這魚水之歡到底有多歡?

電光火花之間,他想起那個令他羞恥的夢,夢裏好像深刻體會過極致的歡愉,如同在一望無際的遼闊草原馳騁,無比暢快、恣意,又像是一頭栽進軟乎乎的雲端,將懸空的身子高高捧起,身後是萬丈浮空,刺激又驚險。

而身下的人不著片縷,雙眼迷離,扭動的身子與他緊緊交纏在一起,體驗那人間至歡。

猝然,他明白過來,耳面通紅,手指冒汗,動作亂起來,那系帶怎麽解也解不開。

章婉清目光落在蘇寒山停在自己腰間的手指上,心臟跳得飛快。從前沒有談過戀愛,不懂男女情愛是何滋味,當確認自己愛上眼前的人時,才知情愛的滋味是甘之如飴,今晚要發生甚麽,她自然清楚,甚至抱有幾分期待,只是畢竟是頭一次,不免緊張、忐忑。

聽說女子的第一次體驗感並不好,非常疼,若是男女雙方都是頭次,囫圇吞棗不說,甚至會產生一定心理陰影,影響後續夫妻生活。

不過,沒關系,這是在與自己愛的人共同經歷這一刻,她願意大膽去迎接,嘗試。

只是,此刻,他的手指停住,不一會兒帶著幾分慌亂,直至那系帶越纏越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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