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他守身如玉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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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他守身如玉七年
早市攤上，一個個嵌了豬肉豆沙餡的白團子滑入金黃色的油鍋裏，被鐵板碾扁平，發出滋啦滋啦的響聲，排著隊地在鍋裏浮動。
“老板，兩個餅。”
穆辛九付了錢，瞄了一眼身後默默跟著的人，又投了兩枚銅錢給老板，“再加一個。”
蕭硯心下一喜：“阿九。”
穆辛九接過餅，先把兩個放進書袋子裏，一個拿在手裏吃得正香。蕭硯酸溜溜道：“我許久未見你，只是想來看看你，你莫生氣了。”
穆辛九肚子餓著，沒力氣發火：“要是被人察覺，你有沒有想過後果？”
蕭硯歪著頭轉向她，眼眸明亮：“我想過一個對策，你想聽嗎？”
穆辛九淡淡瞟他一眼。
蕭硯悠悠道：“太後要選一批秀女進宮，你以官家女子的身份名正言順選入秀冊，到時候我再將你的名字圈下來……”
這什麽餿主意！
穆辛九把餅扔掉，將人拖入旁邊的小弄堂，氣到捶墻：“別開玩笑了！其他事你如何胡鬧我都忍了，你要是敢拿沈玠沈風吟的人生任意擺布，我會讓你後悔這麽做。”
“……”
秋日陽光暖融融地從頭頂鋪照下來，蕭硯心寒道：“你為外人對我發火。”
穆辛九氣急過後，才意識過來剛才的話說得未免重了些，傷了對方的心。她難堪地別開臉，輕聲道：“對不起。”
蕭硯冷笑道：“我當了皇帝，仍舊得不到我想要的，這個皇帝還有什麽意思。”
這一句話，如箭穿心，正中穆辛九不願再回憶的過往。她艱難地開口道：“你別忘了先帝臨終前，你對他發過的誓。”
——“兒臣不會娶穆辛九。”
皇城內外，白雪皚皚，鵝毛大雪落在人間，一陣陣刺骨的寒風呼嘯著灌進大殿裏。
宮殿深處，蕭硯跪在龍榻前，低垂著頭，沈重地仿佛再也擡不起來。
一生的希冀被埋在當年那場成災的大雪裏。
那是蕭硯成為儲君的最後一步考驗，也是先帝留下的最後一步棋。
蕭硯喉嚨發緊，一雙濕潤的眼裏滿是哀色，望著冷靜克制的穆辛九，閉上眼，再睜開時，已是幽冷深邃。他殘酷道：“你已經不是穆辛九了。”
穆辛九瞳孔驟縮，難以置信地望著對方：“蕭硯，你瘋了！”
這時，蕭硯憤然上前，將她壓在墻面，牢牢扣住她的下巴，猙獰著面目對她說：“阿九，你根本不知道我真正瘋了是什麽樣子。我恨不得殺光所有人為你陪葬，我恨不得把你的屍骨挖出來埋在延慶殿裏，我恨不得……”
一滴眼淚從蕭硯猩紅的眼睛裏墜落下來，他說：“殺了他。”
扣在下巴上的手突然松了力道，穆辛九感到臉上落下幾滴滾燙的雨來。
“從我坐上那個位子起，沒有一天快樂過，可你在乎嗎。穆辛九，你只在乎你的策天司和手中的權力，把我和那些東西做權衡考量。我心知比不上你心裏在乎的，便一心一意成全你，可誰來成全我？”
她昂起頭，摸上蕭硯哭泣的臉頰，喃喃嘆道：“對不起。”
蕭硯握住她的手，貼在自己的胸口，道：“我時常在想，當年母親如果沒有進宮，我就不會成為他的兒子。阿九，我不會讓我們的孩子成為另一個我。”
等一下！
穆辛九一掌拍上去：“誰跟你有孩子！”
蕭硯揉揉胸口，見對方羞紅臉，他笑著笑著就釋然了，嘆氣遺憾道：“是啊，我們怎麽就沒有早點生孩子。過去那麽多機會，都沒有好好珍惜，可氣。”
穆辛九臉頰都要著火了。
那人還在沒皮沒臉地博取同情：“我為你守身如玉多年，從始至終只有過你一個人女人，你忍心看蕭氏血脈斷掉嗎？”
“……”
穆辛九忍無可忍，低頭找磚頭。
蕭硯忙拉住她的腰，討好求饒道：“太後選秀一事的確是真，不過不會公開，會在四大書院裏以選拔仲秋節宮宴節目為名暗中挑選。你若是不想被選上，就別太引人註目。”
穆辛九指著自己的臉：“我長成這樣她能認得出來？”
蕭硯眸光暗下來：“也許正是這張臉會被看上。”
“你說什麽？”
“江皇後就是這麽進宮的。”
青麟書院裏頭，如往日一樣，和風煦日，古雅平靜。
此時正值課時，穆辛九趴在窗邊的書桌上想事情，一只紙團子從斜對角飛過來，落到腳邊。她當做沒看見，繼續假裝低頭在紙上抄文章。
不一會兒，有一個紙團子橫空飛來，剛好打中了窗臺上的一株蝴蝶蘭。
紙團子裏有點分量，撞出了聲響。
趁著教侍轉身的工夫，穆辛九出手扶正被打偏葉子的蘭花，將紙團子藏進袖子裏，悄悄打開，裏面裹著一枚金閃閃的金豆子。
紙上寫著——下學後去個地方。
斜對角，顧見雪正朝這邊擠眉弄眼。
將金豆子揣入懷間的內兜裏，穆辛九在紙上回字：回家吃飯。
投了回去。
不巧的很，中間隔著一張書桌，正趴著睡覺的人驚夢發作，突然直起身子，那只紙團子便打在對方的腦門上。
陸錦書摸摸腦袋，不明所以，被教侍抓了個正著，“陸錦書，你有何話說？”
底下學生發出竊竊私語，都等著看熱鬧。
小少爺稀裏糊塗地站起來，腦筋一轉，來了靈光：“教侍，方才我想到一句詩，想請教侍評鑒。”
教侍徐綢，青麟書院首席詩學講師，出自書香世家，為眉山五君子燕旸的徒弟，一生醉心於詩詞，終身未嫁，是大魏有名的才女。
聽到評鑒詩句，徐綢來了興趣：“怎麽，你也想參加雲庭詩會？”
“學生方才做夢夢到一只蝴蝶從窗邊飛了進來，落在了……窗臺上。”陸錦書手指向窗邊，所有人的目光都朝那個方向望過去。
小軒窗，幽蘭獨自綻放，暖陽習習映照在窗邊少女的額頭，人面蘭花，相映幽香。
徐綢微微一笑：“除了夢到蝶與花，你還夢到什麽了？”
陸錦書低頭，紅了臉。
不遠處，幾名官差正在學堂外四處張望找人，後面跟著一個畏首畏尾的年輕男子東瞄西瞟，像是在指認什麽人。
穆辛九心下不妙，從座位上舉手起立：“教侍，我家中有急事，學生告退。”
“沈風吟！”
徐綢連她的背影都沒喊到。
顧見雪目瞪口呆：這個沈風吟，跑得比我還快。
早前些日子，穆辛九在書院裏見過上次救的那個妹妹，只不過對方沒認出她。她料定這幾個官差是沖著唐馨兒來的，估計想從她這裏找到閹割蔣荃的人。
穆辛九突然有些懊悔，那晚應當一個活口都不留才對。
要在書院動手，須找一個僻靜之地。
等到那個男人和幾個官差分開些距離，穆辛九找準時機，將其從後面劈暈，拖到了後山的楓葉林裏。那裏人少，是個殺人埋屍的好地方。
“唔唔唔唔唔唔！”
男人嘴裏被塞了布條發不出聲音，但是尿濕的褲子足以說明他此時此刻的恐懼。
穆辛九一邊挖坑，一邊說道：“你也別怨我心狠手辣，怪只怪你多事，跑到書院裏來找人。你放心，你先去地下喝花酒，我會讓蔣荃和你那幾個兄弟來找你團聚，你們到了地府，還可以繼續尋歡作樂。地府女鬼千千萬，興許會遇到被你們害死的那幾個。她們會好好‘招待’你們。”
坑挖好了，穆辛九掏出從書院園丁那裏順來的剪子。
“一刀痛快，別掙紮，省得濺我一身血。”
填完坑，把樹重新栽回去，穆辛九已累得氣喘籲籲，幹脆坐在地上歇息，起身時發覺手上沾了泥和血。
這時，旁邊遞過來一條錦綢帕子。
她順手接了過去，剛擦到一半，緩緩擡起臉，雲霞般紅火的楓樹底下立著一抱琴的美男子，律學首席教侍，兼禮部侍郎江停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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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兩個餅。”
穆辛九付了錢，瞄了一眼身後默默跟著的人，又投了兩枚銅錢給老板，“再加一個。”
蕭硯心下一喜：“阿九。”
穆辛九接過餅，先把兩個放進書袋子裏，一個拿在手裏吃得正香。蕭硯酸溜溜道：“我許久未見你，只是想來看看你，你莫生氣了。”
穆辛九肚子餓著，沒力氣發火：“要是被人察覺，你有沒有想過後果？”
蕭硯歪著頭轉向她，眼眸明亮：“我想過一個對策，你想聽嗎？”
穆辛九淡淡瞟他一眼。
蕭硯悠悠道：“太後要選一批秀女進宮，你以官家女子的身份名正言順選入秀冊，到時候我再將你的名字圈下來……”
這什麽餿主意！
穆辛九把餅扔掉，將人拖入旁邊的小弄堂，氣到捶墻：“別開玩笑了！其他事你如何胡鬧我都忍了，你要是敢拿沈玠沈風吟的人生任意擺布，我會讓你後悔這麽做。”
“……”
秋日陽光暖融融地從頭頂鋪照下來，蕭硯心寒道：“你為外人對我發火。”
穆辛九氣急過後，才意識過來剛才的話說得未免重了些，傷了對方的心。她難堪地別開臉，輕聲道：“對不起。”
蕭硯冷笑道：“我當了皇帝，仍舊得不到我想要的，這個皇帝還有什麽意思。”
這一句話，如箭穿心，正中穆辛九不願再回憶的過往。她艱難地開口道：“你別忘了先帝臨終前，你對他發過的誓。”
——“兒臣不會娶穆辛九。”
皇城內外，白雪皚皚，鵝毛大雪落在人間，一陣陣刺骨的寒風呼嘯著灌進大殿裏。
宮殿深處，蕭硯跪在龍榻前，低垂著頭，沈重地仿佛再也擡不起來。
一生的希冀被埋在當年那場成災的大雪裏。
那是蕭硯成為儲君的最後一步考驗，也是先帝留下的最後一步棋。
蕭硯喉嚨發緊，一雙濕潤的眼裏滿是哀色，望著冷靜克制的穆辛九，閉上眼，再睜開時，已是幽冷深邃。他殘酷道：“你已經不是穆辛九了。”
穆辛九瞳孔驟縮，難以置信地望著對方：“蕭硯，你瘋了！”
這時，蕭硯憤然上前，將她壓在墻面，牢牢扣住她的下巴，猙獰著面目對她說：“阿九，你根本不知道我真正瘋了是什麽樣子。我恨不得殺光所有人為你陪葬，我恨不得把你的屍骨挖出來埋在延慶殿裏，我恨不得……”
一滴眼淚從蕭硯猩紅的眼睛裏墜落下來，他說：“殺了他。”
扣在下巴上的手突然松了力道，穆辛九感到臉上落下幾滴滾燙的雨來。
“從我坐上那個位子起，沒有一天快樂過，可你在乎嗎。穆辛九，你只在乎你的策天司和手中的權力，把我和那些東西做權衡考量。我心知比不上你心裏在乎的，便一心一意成全你，可誰來成全我？”
她昂起頭，摸上蕭硯哭泣的臉頰，喃喃嘆道：“對不起。”
蕭硯握住她的手，貼在自己的胸口，道：“我時常在想，當年母親如果沒有進宮，我就不會成為他的兒子。阿九，我不會讓我們的孩子成為另一個我。”
等一下！
穆辛九一掌拍上去：“誰跟你有孩子！”
蕭硯揉揉胸口，見對方羞紅臉，他笑著笑著就釋然了，嘆氣遺憾道：“是啊，我們怎麽就沒有早點生孩子。過去那麽多機會，都沒有好好珍惜，可氣。”
穆辛九臉頰都要著火了。
那人還在沒皮沒臉地博取同情：“我為你守身如玉多年，從始至終只有過你一個人女人，你忍心看蕭氏血脈斷掉嗎？”
“……”
穆辛九忍無可忍，低頭找磚頭。
蕭硯忙拉住她的腰，討好求饒道：“太後選秀一事的確是真，不過不會公開，會在四大書院裏以選拔仲秋節宮宴節目為名暗中挑選。你若是不想被選上，就別太引人註目。”
穆辛九指著自己的臉：“我長成這樣她能認得出來？”
蕭硯眸光暗下來：“也許正是這張臉會被看上。”
“你說什麽？”
“江皇後就是這麽進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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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正值課時，穆辛九趴在窗邊的書桌上想事情，一只紙團子從斜對角飛過來，落到腳邊。她當做沒看見，繼續假裝低頭在紙上抄文章。
不一會兒，有一個紙團子橫空飛來，剛好打中了窗臺上的一株蝴蝶蘭。
紙團子裏有點分量，撞出了聲響。
趁著教侍轉身的工夫，穆辛九出手扶正被打偏葉子的蘭花，將紙團子藏進袖子裏，悄悄打開，裏面裹著一枚金閃閃的金豆子。
紙上寫著——下學後去個地方。
斜對角，顧見雪正朝這邊擠眉弄眼。
將金豆子揣入懷間的內兜裏，穆辛九在紙上回字：回家吃飯。
投了回去。
不巧的很，中間隔著一張書桌，正趴著睡覺的人驚夢發作，突然直起身子，那只紙團子便打在對方的腦門上。
陸錦書摸摸腦袋，不明所以，被教侍抓了個正著，“陸錦書，你有何話說？”
底下學生發出竊竊私語，都等著看熱鬧。
小少爺稀裏糊塗地站起來，腦筋一轉，來了靈光：“教侍，方才我想到一句詩，想請教侍評鑒。”
教侍徐綢，青麟書院首席詩學講師，出自書香世家，為眉山五君子燕旸的徒弟，一生醉心於詩詞，終身未嫁，是大魏有名的才女。
聽到評鑒詩句，徐綢來了興趣：“怎麽，你也想參加雲庭詩會？”
“學生方才做夢夢到一只蝴蝶從窗邊飛了進來，落在了……窗臺上。”陸錦書手指向窗邊，所有人的目光都朝那個方向望過去。
小軒窗，幽蘭獨自綻放，暖陽習習映照在窗邊少女的額頭，人面蘭花，相映幽香。
徐綢微微一笑：“除了夢到蝶與花，你還夢到什麽了？”
陸錦書低頭，紅了臉。
不遠處，幾名官差正在學堂外四處張望找人，後面跟著一個畏首畏尾的年輕男子東瞄西瞟，像是在指認什麽人。
穆辛九心下不妙，從座位上舉手起立：“教侍，我家中有急事，學生告退。”
“沈風吟！”
徐綢連她的背影都沒喊到。
顧見雪目瞪口呆：這個沈風吟，跑得比我還快。
早前些日子，穆辛九在書院裏見過上次救的那個妹妹，只不過對方沒認出她。她料定這幾個官差是沖著唐馨兒來的，估計想從她這裏找到閹割蔣荃的人。
穆辛九突然有些懊悔，那晚應當一個活口都不留才對。
要在書院動手，須找一個僻靜之地。
等到那個男人和幾個官差分開些距離，穆辛九找準時機，將其從後面劈暈，拖到了後山的楓葉林裏。那裏人少，是個殺人埋屍的好地方。
“唔唔唔唔唔唔！”
男人嘴裏被塞了布條發不出聲音，但是尿濕的褲子足以說明他此時此刻的恐懼。
穆辛九一邊挖坑，一邊說道：“你也別怨我心狠手辣，怪只怪你多事，跑到書院裏來找人。你放心，你先去地下喝花酒，我會讓蔣荃和你那幾個兄弟來找你團聚，你們到了地府，還可以繼續尋歡作樂。地府女鬼千千萬，興許會遇到被你們害死的那幾個。她們會好好‘招待’你們。”
坑挖好了，穆辛九掏出從書院園丁那裏順來的剪子。
“一刀痛快，別掙紮，省得濺我一身血。”
填完坑，把樹重新栽回去，穆辛九已累得氣喘籲籲，幹脆坐在地上歇息，起身時發覺手上沾了泥和血。
這時，旁邊遞過來一條錦綢帕子。
她順手接了過去，剛擦到一半，緩緩擡起臉，雲霞般紅火的楓樹底下立著一抱琴的美男子，律學首席教侍，兼禮部侍郎江停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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