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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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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7 章

撒旦唐靈離開後, 在場的六十六個人類面面相覷,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做些什麽。

有幾個女巫尋找鐘影,看到了站在二樓窗邊的鐘影, 剛想開口詢問,鐘影舉起咖啡敬她們, 先一步開口:“別問我。你們如何生活跟我沒關系。”

烤面包的香氣隱隱約約從二樓的窗邊傳到樓下。折騰一圈,不少人已經餓了。聞到了現成的食物, 在場的人竊竊私語。

“為什麽她的房子不用修整, 還有現成的食物啊。”

“因為人家是地獄高層。聽老惡魔說,她是最早跟著撒旦賣命的那一批。”

“別抱怨了,趕緊回各家修整吧。沒聽撒旦說,每二十四個小時,邊界就要巡查一次嗎。別想人家有什麽, 多想想人家曾經付出了什麽。咱們什麽都沒有做過, 撒旦大人願意資助我們,幫助我們這麽多已經是開恩了!”

“就是, 各家不都是帶好幹糧了嗎。餓了就趕緊回各家吃飯,別惦記別人的東西。”

眾人剛要走, 被凱茜攔住。

“等等, 讓我先講兩句。”

凱茜清了清嗓子:“都記得我們的契約吧?你們要記得。我們到人間來,不是一般性地建立一個新世界, 而是要建立一個“女巫之邦”,讓未來全世界都註目,都敬仰。我們是開拓者,一定要牢記我們的使命, 堅定我們的信心,只有這樣, 我們才能團結在一起,才能活下去。不要慌亂,先想一想,我們最優先該做的是什麽。難道不是先檢查邊界嗎。”

每個人處理事情的優先級都不一樣,有的人天大地大吃飯最大,有的人不把危險解決掉根本吃不下飯。

這第一批人間的探索者,急需一個領導者。可她們看向彼此,發現一時半會兒根本不知道誰能勝任這個重擔。

“凱茜,要不你先負責一陣兒吧。我們大家還不夠熟悉。等我們更熟悉後,再進行選舉也來得及。到時候你也可以專心搞巫魔教的建立。大家舉手表決。”

說話的那位女巫,這一番話進可攻退可守,沒有一丁點毛病。所有的成年女巫都舉手表示同意。

凱茜也發現,這幫人沒自己不行。

“那這樣吧。成年的女巫先上馬去邊界轉一圈,剩下的未成年女巫和男人在這兒守著。咱們先看看邊界,再做決定。”

女巫們利落地上馬,包括已經近六十歲的凱茜。馬蹄揚起黃沙,女巫們迎著日光飛馳而去,只留下一排瀟灑的背影。

留在原地的小女巫們直勾勾盯著那群騎馬遠去的女巫,她們知道,以後的她們也會這般瀟灑帥氣。

小女巫們情緒來得快去得更快,年紀小,關系好,並不會鬧太久不愉快,在大人走後,立刻圍到五月的身邊,看她贏來的那匹馬。

“哇……五月姐姐,永夜真的好漂亮啊!它好高,再有半年就能騎了吧。”

“馬一年左右就可以開始訓練了,一般到兩三歲才能正式使用,在地獄裏教過,你忘了嗎。不過對咱們來說,咱們這片地不算大,一歲左右時,這種低強度騎行大概沒問題。”

“我的馬還有多久能騎啊。”

“一年,它們看著區別大,實際上馬長得很快的。我的馬跟你的馬只差了半年,就差這麽多。你還小,別著急。”

五月今年十四歲,跟其餘小女巫的年齡差距比較大,對其餘一起參加訓練的小女巫很有耐心。

“爸,你讓姐姐把馬給我。”

突兀的男童聲音,打斷了小女巫們的笑語。索要慣了的男童,讀不懂大人們之間微妙的氛圍。

五月握著的手一緊。

黑馬永夜仿似察覺到了小主人的情緒,不自在地踱步哼鳴。

“想得美。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是個什麽東西。”

年幼的五月堅定地捍衛自己的戰利品,捍衛著這個世間最至高無上的存在——撒旦親手交給她,為此表揚她的戰利品。語氣中怨恨夾雜著鄙夷,一字一句刺痛著對面那夥男人的心。

男人們剛剛被撒旦當空氣,他們沒敢說什麽,更沒敢有什麽反應。此時被比自己年紀小許多、幾乎可以當自己女兒的小女巫奚落,他們再也憋不住心中的怒氣。

“你說的是什麽話!”

“誰教你的!”

“你媽沒跟你說,人間就剩幾十個人類了,我們要團結嗎。”

“他是你親弟弟!”

“……”

莫名其妙突然爆發的敵意,嚇了六個小女巫一跳。受了許久訓練的她們,條件反射擺出了攻擊的姿勢。

見此,男人們更加憤怒不已。

“我是你父親!”

“你是對我施咒呢嗎?是嗎?”

“你在想什麽東西!”

“你還有沒有點人性。”

“……”

小女巫們壓根就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更不知道這幫男人的怒氣從何而起。

二樓的鐘影卻看得很清楚,知道這幫男人不是沖著這幫小女巫,是沖著剛剛的唐靈。

只不過……唐靈,他們可惹不起。

過於緊張的氣氛,逼得六個小女巫中的玲玲反駁叫停:“嘿!我可沒有父親!你們是要打架嗎?我可不會手下留情。我很確信,等我媽回來後,她更不會手下留情!”

憤怒的男人們想起了女巫們的手段,一部分不想惹麻煩的男人退出了對峙的陣營,另一部分男人也跟著改了口,強調自己不是在針對其他女巫,是在教訓自家女兒,只教訓自家女兒那一個人,跟其他人的女兒沒關系。

一群男人中唯獨趙昊,喋喋不休,抓著這件事不放,執意在公開場合訓斥孩子,試圖證明自己的尊嚴和價值:“趙五月!你跟你弟弟那是什麽態度!跟自家人這麽說話,是誰教你的?我可沒把你教成這副沒教養的樣子。還有剛剛,撒旦問你叫什麽名字。你說的是什麽?你是給你自己改名了嗎?”

巫月輕撫著馬背,淡定又暗含著挑釁地回應:“天使跟上帝還是一家人呢。人類也是上帝創造的。大家都叫上帝父親。上帝不也是被大家聯手殺了嗎。我沒改名。我是改姓!我正式通知你,我以後叫巫月,女巫的巫。請稱呼我的新姓名。”

末世後改名的人很多,大多都是女人,大概是太多女人想要掙脫過去,給自己一個全新的開始。

小女巫們倒沒覺得怎麽樣,畢竟名字只是一個代號,改名字的人太多,早就不是什麽新鮮事了。

可巫月的一番話,像是觸到了對面那群男人無法碰觸的電門一樣,原本冷靜下來的那些男人也跟著再次爆發。

“改姓???”

“你什麽意思?”

“荒唐!簡直滑稽!滑天下之大稽!”

“你是我的種!跟我的姓讓你丟人了嗎?”

“……”

巫月淡定地點了點頭,“有必要這麽生氣嗎?反正你當初為我起名字半點沒用心。我在五月出生,你就隨口叫我五月。難道你還指望我謝謝你沒給我起名叫五一?”

旁觀的男人們聽不下去了,紛紛站出來開口教育在他們看來過分到不管教不行的趙五月:“你父母為你起名,不管起的是什麽名,你都該接受。畢竟父母給了你生命。”

巫月還不等反駁呢,另一個小女巫玲玲替好友反問:“這不對呀。上帝創造了我們人類,也沒妨礙大家都想要上帝死啊。名字只不過是個代號,這點小事你們至於嗎。”

馬蹄聲由遠至近,查看完邊界情況的女巫們隔著老遠她們就發現了這裏的對峙,勒緊韁繩停下,一臉嚴肅地質問:“這是怎麽回事?”

女巫們剛到一處邊界,就立刻著急忙慌返程,用最快速度往回趕,全都沒了吃飯的心情。

剛剛撒旦帶她們轉了一圈,她們以為煉獄怪物所在的邊界離自己很遠。真正前往邊界後,她們才意識到那些怪物離自己有多近。

撒旦施下的障眼法,將邊境的情況屏蔽。遠遠看著像是曠野,實際上全部都是幻象。走近只剩兩三米時,就能發現邊界處的煉獄怪物撞擊著禁制,對她們的血肉垂涎三尺。

好幾種煉獄怪物都是在地獄裏見過的。還有許多沒見過的品種,根本不知道弱點是什麽,該如何攻擊。

煉獄怪物密密麻麻幾乎形成了一面圍墻,一個怪物踩著一個怪物,站得最高的怪物,她們仰脖去看都看不清。

一個足球場的距離。

她們的住所與邊界怪物相隔的只有一個足球場的距離。

女巫們翻身下馬,頂著外面怪物的覬覦,畫起了草圖。

“假設我們現在在這裏。”

一個女巫畫下了一個大圈,裏面套著一個小圈。

“鐘影在內環裏的最中心點,中心點外面是一片空地。那片空地是做什麽的,為什麽不用,剛剛撒旦並沒有解釋。怪物在外圈邊緣。我們的住所在內圈的邊緣,我們並沒有把這個外環占滿。外環裏的空地應該是留給後期其他人的,但對現在的我們來說並不利。無人居住的地方,需要更密切監視才行。”

“是的。每個人六畝地,半個足球場大。算上住宅倉庫等地方,加起來約莫一個足球場大。看著不大,但我們一共這麽多家,圍在外環上……光我們之間,彼此最遠的就至少三公裏。再算上那些無人空地……加在一起……我的天吶!怪不得撒旦給我們馬匹。”

“看來,我們還不能全都挨在一起住。必須分散填充整個外環,這樣才能盡可能確保每一處邊界都能被及時檢查無誤。”

“別吃飯了!先回去!我們回去商量一下,先分配一下搜查隊伍,把每一處邊界檢查無誤,施下撒旦給的防護咒語,最後再商議其他事。”

……

女巫們心事重重地回到地獄駐人間辦事處,遠遠就看到那群男人們在跟小女巫們對峙。

小女巫們各找各媽解釋,男人們也七嘴八舌地表達自己試圖教育孩子的行為沒問題。

巫月的母親王沁下馬,簡單整理出事情的原委後,意識到事情由自家而起:“五月,無論如何,你也不該當著這麽多人的面頂撞你父親,更何況你當著撒旦的面擅自改姓名,根本沒跟我們商議 。”

“商議什麽?難不成你會同意?再說就算你同意,我也不想跟你這個只會和稀泥的姓。”巫月突然想起了什麽,對自己的父親說:“哦,對了,我確實是該感謝你。感謝你沒翻一個月字典、想破腦袋、為你兒子想出了個“趙日天”這種讓人笑掉大牙的名字。還自恃有文化,說那是高明的拆字,說那叫你的傳承。丟死人了。”

王沁剛要動手教育自家這個過於叛逆的女兒,巫月立刻上前一步,揚起了頭顱:“你打我呀,你打我一個試試。撒旦大人說過,每一個女巫都珍貴無比,尤其是小女巫。撒旦大人才剛表揚我,你敢動手,我就敢去辦事處找鐘影投訴你。”

二樓窗邊的鐘影一杯咖啡已經見了底,見狀舉起空杯子,再次做出敬她們一杯的動作。

“她說的是對的,我會如實上報。未成年女巫是保護級的最優先級。撒旦大人看著挺好說話的,但……我勸你最好別試圖挑戰她的脾氣。”

王沁攥緊拳頭,不得不面對自家女兒頂撞自己,自己都沒辦法教育的事實,深吸一口氣撂下一句:“你給我等著你成年的。”

巫月絲毫不懼:“等我成年,你一定無法與我匹敵。”

二樓的鐘影看到這一幕樂得已經想開香檳了。她算是明白了,唐靈之前跟她說的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世界從來沒改變弱肉強食的本質,只不過是強者用文明加以包裝,試圖讓弱者相信。社會把女人教育成綿羊,讓她們被餓狼吞食。小綿羊向牧羊人尋求保護,以為牧羊人真的會為了她們跟餓狼拼命。殊不知無論是狼還是羊都只是價格不同、在不同階段被獵殺的資源而已。慌亂恐懼的小綿羊有時甚至會尋到另一只披著羊皮的狼,以為尋到了歸屬與安定。我可沒試圖創造強大的女人。我是在創造怪物。讓怪物們學會裝出文明的樣子,可比把羊訓練成狼更容易。”

確實。她就曾是一只綿羊。

還是綿羊中,連頂人都不會的那只。

作為綿羊的她,知道轉變漫長又艱辛。

哪怕到現在,她都趕不上梅麗莎那種羊群中生出的、罕見的餓狼。她能敏銳地察覺出梅麗莎身上餓狼般的氣息,似乎早就迫不及待撕碎獵物,用最血腥的方式填飽肚子。

怪物……不受約束、血腥暴力……

曾經的她,無法接受,也不會相信。

如今的她,已經知道,這就是從未變過的社會本質。

現在依舊沒有改變。

只不過,換成了個牧狼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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