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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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8 章
唐靈在測試過女巫咒語的效果後, 反倒謹慎了起來。
擁有了強大的力量，不代表有了肆無忌憚的本錢。
她不會隨便去弄死不至於去死的人。再說真把教廷的神職人員全部搞死搞傷，那可就鬧大了。真搞到天使出來, 得不償失。
她將女巫手劄仔細裝訂好，將上面的內容全部背了下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曾經是女巫, 靈魂早已經了解這些咒語的緣故，她背得很快。
尤其是在用在碎嘴男身上那套牙齒脫落的咒語, 讓她熟悉到總感覺這是自己編撰出來的。
她給這套咒語起名為——狗男人閉上你的臭狗嘴, 沒牙了看你還怎麽亂吠。
唐靈在教廷門口守了一個多星期，終於找到了在勞倫的記憶中，看守安德烈的那個人。
她立刻跟了上去，趁著對方系安全帶的時候，拔下了他的一根頭發, 收了起來。
經過這段時間的觀察, 教廷附近以及教廷驅魔相關的人，對惡魔們來說十分危險。
教廷裏面尚且不說, 外面很大範圍內都是三兩步就會出現一個惡魔困陣。
對她來說還好，最多只有些滯澀感。
這要是別的惡魔過來, 估計會像老鼠踩上了粘鼠板一樣, 全都被粘住。
教廷裏的人似乎分為兩撥。
一波神職人員完全不知道惡魔相關的事，身上並沒有防止惡魔附身的符咒, 也無法接近與教廷裏和惡魔有關的區域，附身後什麽都查不到。
另一波神職人員似乎防備惡魔防備到了極點，不論是身上、車裏、還是家裏，到處都是惡魔困陣。
唐靈知道, 隨著惡魔們交易的增多，惡魔們大變樣的消息肯定瞞不住。
必須在人類世界留下更多能召喚她們的火種。
找到不做交易, 依然願意召喚惡魔的人類。
……？
信徒？
唐靈想起了一直對著她絮叨，被她屏蔽了的那個小丫頭。
屏蔽一解除，她就聽到了張娣的禱告聲：“惡魔大人唐靈，我為您祈禱，希望您今天也沒被邪惡的天使抓到。”
唐靈：……
你這孩子能不能盼我點好。
唐靈脫離皮囊，閃身出現在張娣的身邊。
張娣出生在一個農村家庭，是家裏的老三。自從生了老四的弟弟，她就成了個透明人。
大姐二姐早早結了婚，家裏只剩下不再上學、一直打工的她和那個便宜占盡的弟弟。
農村的平房，房間被打掃得很整潔。但墻皮脫落，墻面遍布潮濕引起的黴菌。長期在這樣的環境下生活，對健康的影響可想而知。
不過張娣父母當然不會在乎這些，家裏所有的錢都要剩下來以後留給兒子。
張娣就是在這樣的環境裏，坐在那個自己大姐用完二姐用、二姐用完留給她用、搖晃散架的桌椅上，在窗邊舉著倒十字架虔誠地為惡魔唐靈祈禱。
唐靈默默嘆了口氣。
張娣這種孩子，是最容易被利用操縱的那種。
對於她來說，更是沒有一丁點難度。
不過，她是真的不忍心。
“你是真的油鹽不進。”
張娣聽到聲音後，先是被嚇得一激靈，隨後反應過來，激動地回頭，看到唐靈後，驚喜地說著：“惡魔大人！您聽到了我的祈禱，對不對！”
唐靈實話實說：“剛聽到。我之前把你屏蔽了，你實在太能絮叨了。”
張娣聽到唐靈這麽說，臉有些紅，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為什麽沒像我說的一樣，好好愛自己。”
張娣有些詫異，“我有啊。我放下了那個渣男，不愛他了。”
“這就算愛自己了？還有呢？”
“還有……”
張娣撓了撓頭，不知道該說什麽。
唐靈又嘆了口氣，意識到她之前忽略了一個十分重要的問題：這樣的孩子，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去愛自己。
“你有沒有想過離開這裏。”
“離開？”
“對，離開這個家庭，去別的地方。獨自生活。”
“可是……”
“舍不得父母？看看隔壁房間你弟弟的高配置電腦。我們地獄都沒舍得采購這麽貴的。再看看你的破桌子。你父母倒是挺舍得虧待你的。”
“畢竟他們是我親生父母……”
“所以呢？親生父母又能怎麽樣。如果在別的地方有更好的待遇，留在這裏不覺得虧嗎？”
張娣有些迷茫，她從來沒有想過這些，“親情……能用物質來衡量嗎？”
“好問題！”唐靈打了個響指：“不過，是你父母先把你放在了利益的天平上衡量。你衡量回去，這才叫公平。”
惡魔擅長撒謊、詭辯、煽動人心。
這是唐靈去教廷那邊探查消息時，聽到最多的評價。
唐靈知道過去的惡魔不是這樣。
惡魔們懶惰又無能，什麽都做不好，一個賽一個廢物。
不過她不是這樣。
既然世人給了惡魔這麽高的評價，不把這個評價坐實，怎麽對得起世人呢。
從教廷以及張娣的身上，她知道該怎麽去發展地獄撒旦的信眾了。
“你父母根本不愛你。你父母的愛就是裹著的一層薄皮，揭開後下面全是利益算計。”
“這種情況下你還不好好對待自己，你是不是有什麽毛病？”
“你需要自私一點了。”
“勇敢反抗啊。”
“優先考慮自己，愛自己又不是什麽罪行。”
惡魔之語在人類女孩的腦中回響，動搖著單純女孩的內心。
“重新介紹一下。我是撒旦——唐靈。你要知道，信仰撒旦，也是有規矩的。”
張娣的心裏很亂，從來沒有這麽亂過，聽到唐靈的話後，下意識地接話，“規矩？”
“對。第一條要求就是：永遠最愛自己。你連這點自私都沒有，還配自稱撒旦的信徒？”
張娣忙問：“還有呢？還有什麽？”
唐靈：……
剩下的，剩下的還沒編出來呢……
“你連第一條都做不到，還問後面的？！你怎麽好意思的。等你能做好第一條再說吧。”
理直氣壯.jpg
唐靈一攤手，手心出現了一個特制的項鏈，“這是我們公司，不是，這是撒旦信徒的標志。如果想追隨撒旦，那就要事事以自己為優先。信徒必須要每天想出一件對自己好的事，然後去做。”
對自己好的事？
張娣接過項鏈，緊緊攥在手裏，突然想到了什麽，急忙說道：“對了，惡魔大人，我給您建了一個超話！”
唐靈：“哈？”
“自從我把遇到您的事情發到了網上，很多人不信，但是也有很多人相信。我把相信的全部拉到了一個群裏，大家都在祈禱您出現，幫助她們。然後我就建了個超話，想要更好地宣傳您。聚集的人數已經越來越多啦！”
唐靈：……就很難評。
她屬實是沒想到，自己開公司，兩個人類員工拼死累活滿世界收集熱點新聞。
這邊有個19歲的小姑娘，以一己之力，暗地裏聚集了大批量自帶虔誠屬性的客戶。
“你以前是不是追星追得特別瘋狂的那種。”
“是啊，大人您連這也知道嗎。不過現在我只追尋信仰您。”
不意外。缺愛的小女孩跟追星的小女孩兩個群體高度重合。
全都是方方面面的個人能力都極強的六邊形戰士，但就是偏偏不肯好好愛自己的傻姑娘。
明明要是把這股勁頭使在自己身上，早就幹出一番了不得的大事業了，最後卻全浪費在了別人身上。
著實可惜。
“你……”
這也不能誇幹得好。
“你以後記得，要是幹跟自己沒關系的事，不能白幹，做對自己沒有好處的事絕對不行。”
唐靈掏出了五萬現金，扔到了張娣的懷裏，“下不為例啊，這次情況特殊，這是給你的獎金。你要牢牢的記住，信仰撒旦意味著：就算撒旦來了讓你幹活，也得給Money！可懂？”
張娣傻楞楞地看著自己懷裏的一大堆現金。她長這麽大，都沒見過這麽多錢。
她相信她爸媽來了，看見這麽多錢都得瘋，畢竟她家窮的房子都漏風。
張娣看了看懷裏的錢，又看了看惡魔大人，不，撒旦大人。
“那我，那我接下來該怎麽辦啊……”
她是該繼續做這些，還是不做，還有這些錢要是被爸媽看到了，肯定保不住。
唐靈打了個響指，張娣的身份證件出現在了她的手裏。
“怎麽辦？很簡單。把手機號註銷，辦張新的。買張票離開這裏。什麽都不用帶走。”
“每個人死的時候都是一個人死，怎麽活著的時候就非得找個人抱團？從今天起，獨立生活。”
“以及，替我做事，我會付你錢。六險三金，幹得好，時不時還有現金獎勵。”
唐靈回到皮囊裏再次嘆氣。
這年頭，撒旦創業也不容易。
張娣恍恍惚惚拎著個破布包走出家門，恍恍惚惚註銷了自己的手機號換了個新的，恍恍惚惚買了張車票。
直到開往異鄉的火車啟動，她都有些沒反應過來。
她怎麽就莫名其妙變成撒旦的員工了呢，手機裏還有代號666的聯系人。
雖然有點幻滅，但是莫名地一想到撒旦大人就覺得安心。
撒旦讓她篩選出來與她經歷差不多的姑娘，說等閑下來幫她們挨個覺醒，加入撒旦的陣營。
目前撒旦大人很忙，有更緊急的事。
還給了她一個符號，告訴她，如果長時間聯絡不上，就以血為引畫出這個符號。
唐靈把召喚符文交出去後，稍微放心了一些。
張娣陰差陽錯，搞來了一堆潛在的支持者。
未來可以選出更多能夠持有召喚符文的人。
她倒是不需要盲目順服虔誠的信徒。
她也不喜歡這樣。
她只需要……互助互利的幫兇。
幫助她把地獄做大做強，培養出更多反抗天使、不愛上帝只愛自己的人類。
不管神的信徒怎麽想，反正她是覺得自己這一派好多了。最起碼支持者能得到實實在在的好處利益。
與其向外求，祈求愛人、家人、偶像、神明，來讓自己得到安慰，充盈自己匱乏的內心。
倒不如向內求，堅定愛自己，在不傷害別人的前提下，只做對自己有利的事，同樣可以讓自己的內心充滿力量，不再匱乏。
自己培養出來力量豐盈的內心。
永遠不用提心吊膽，擔心這股力量會被別人毀掉、奪走、收回，再也不用患得患失。
唐靈手中上下拋著倒十字倒五芒星融合的掛飾，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野心。
天堂鄙視自己。
地獄利用自己。
那又怎麽樣呢。
遲早有一天，站到最高處的會是自己。
唐靈拿出之前收集到的那根頭發，對著頭發念起了咒語。
這是女巫手劄上一個感應相關的咒語，而不是報覆類的咒語。
唐靈閉上眼睛，聽到了耳邊傳來了不一樣的聲音。
“阿諾！那只惡魔又開始折磨獻祭者了，你快點去處理。”
“真是卑劣殘忍的惡魔！”
唐靈猛地睜開眼，看到了與周圍截然不同的畫面。
質感很好的皮鞋，踩在一道向下的長梯上，飛速向地下走去。看得出來，那人很急，所以一直看著腳下。
周圍很亮，數不清一路上究竟有多少燈。四周的墻壁被粉刷得潔白無垢，連一丁點汙漬都看不到，經過那樣多的燈光一照，反射的整個甬道如白晝一般。
明明是通往地下的黑暗空間，卻顯得像是通往天國的階梯一般。
長長的甬道，不知道他走了多久。
一直走到最深處，周遭的空間一下子大了起來。
那男人擡頭，唐靈也看到了那男人所看到的畫面。
肉眼可見之處，皆是純白。
被別人稱為阿諾的男人，一路疾走，路過了許許多多囚牢一樣的鐵門。
在其中一道鐵門停下。
打開了鐵門上狹窄的小窗。
這小窗是個長方形的縫隙，窄到甚至不能將手指頭伸進去。
透過只有眼睛寬的小窗，唐靈利用阿諾的眼睛，看到了牢房裏的人。
牢房的地上有個肢體扭曲，不成人形的長發女人。女人手腳都被鐵鏈綁住，不能離開這個房間。
由於是透過阿諾的眼睛，她只能看到阿諾能看到的東西，所以並不能看到惡魔的本體。
房間的地上和天花板以及四面墻上，都有巨大的惡魔困陣，遍布了整面墻。
還有許多不認識的符咒。
阿諾按下門旁邊墻壁上的按鈕，天花板上開始往下淋水。
通過地面上女人的嚎叫掙紮，能夠聽得出來，淋下來的不是普通的水，而是聖水。
阿諾按下門旁邊的另一個按鈕，似乎是個對講設備：“這個獻祭者撐不住了，換下一個。”
不到五分鐘，兩位穿著純白袍子的男人，將一個穿著同樣白袍的女人帶到了地下室。不同的是，女人頭上蒙了白布，什麽都看不到，是被兩個男人夾帶著走下來的。
女人被帶到隔壁同樣的房間。手腳被扣上篆刻著特制符文的鐵鏈，躺在了惡魔困陣中間。
讓唐靈意外的是，女人全程沒有一丁點反抗，甚至十分配合，似乎早就清楚了這一套流程。
知道自己會被帶上枷鎖、綁住手腳、剝奪自由、但依舊心甘情願。
阿諾再次按下淋撒聖水的按鈕，之前房間裏的人掙紮得越發厲害，四肢都反扭了過去。
就在這時，阿諾念出了驅逐惡魔的咒語。
隨著他開始念咒，地上的女人掙紮得越發厲害，不斷發抖。
地上的女人喊出了不屬於她聲線的聲音：
“我要殺了你！”
“我要把你的腸子掏出來！”
“我會在地獄裏等你！”
“……”
阿諾似乎早就習慣了類似的詛咒，不為所動，按下了門邊的另一個按鈕。兩個相鄰的房間之中出現了一個小窗。
然後繼續冷靜地念著驅逐咒，就像曾經念了無數次時那樣。
地上的女人不再掙紮。
阿諾並沒有放松警惕，而是再次按下了潑灑聖水的按鈕。
地上的女人再次哀嚎起來，依舊不是女人的聲線。
“卑劣狡詐的惡魔！”
阿諾怒罵了一聲，繼續念起了驅魔咒，直到隔壁房間響起了慘叫，這間房間的聖水不再起作用，他立刻按下了關閉機關的按鈕。兩個房間的小窗閉合，沒有絲毫的縫隙。
阿諾迅速打開鐵門，招呼兩個白袍男進到房間裏，托起之前被惡魔附身的女人。
他將一瓶聖水灌到了女人的嘴裏，女人沒有任何反應。
阿諾這才讓人把女人身上的鎖鏈解開。
“快！將她送去治療！”
地上的女人被灌聖水導致她有些嗆水，不停咳嗽。在脫離鎖鏈後，虛弱地問：
“神……咳咳咳咳……父，我，我會上天堂對嗎？我會上天堂對吧？”
阿諾回握住女人的手，語氣堅定，“當然！你為了拯救無辜的人，獻祭了你自己。你當然會上天堂。我們都能看到你的犧牲。你是這世界上最最偉大純潔的女人。”
被惡魔附身的女人，像是聽到了什麽聖人的箴言一樣……笑了？
笑容裏滿是輕松和喜悅。
唐靈哪怕經歷過很多事，成為惡魔後更是見識了更多的事，在看到這，這不知道該如何用語言來形容的一幕後，依舊後脊背發涼，甚至產生了一閃而過的恐懼。
獻祭者……
原來是這種獻祭者嗎？
自願套上枷鎖、走進牢籠、犧牲獻祭自己、忍受百般折磨、只為一個‘純潔偉大犧牲奉獻好女人’這種來自他人的評價稱謂。
為了一個自己其實也並不清楚會不會真正得到的好結局？
值得嗎？
值得嗎！
為什麽要自願把自己的命運交到別人的手裏，讓別人擁有評判你的權力，讓別人操控決定你的結局！
隔壁房間裏原本健康的女人已經慘叫出聲，叫聲在整個地下室回響，顯然是被折磨得夠嗆。
這間房間裏已經被折磨到不成人形的女人被人擡了出去。在場的誰都清楚，精神和肉|體破敗損傷成這樣後，活不了多久了，她真正意義上獻祭了她自己。
兩間房間的畫面交疊，就像是某種詭異、扭曲、惡心、卻又無法終止的循環。
由無數“自願”獻祭者構成的代際循環。
阿諾成功處置惡魔後，心情十分愉悅，語氣輕松了起來，跟身邊的兩個白袍男聊著日常的雜事，挨個檢查牢房。
每個牢房都是相同的窄縫，裏面關著所謂被惡魔附身，但大概率只是癔癥的人。
因為唐靈在地獄裏反覆詢問過很多次了，很確定就只有這麽一只惡魔丟了。
剩下被關住的人，也沒有像安德烈一樣瘋狂，能夠輕易將人類的四肢扭過去，傷害人類的身體。
教廷似乎也清楚這一點，對於其他牢房裏的人並沒有那麽嚴格，並不會將他們牢牢鎖起來。
直到最深處的一間牢房。
狹窄的小窗，能看到裏面有個女人，被牢牢釘在了木板上。
木板被豎立放置，女人十根手指都被鐵釘牢牢釘死，無法挪動分毫。女人的嘴被細密的棉線縫合得密密麻麻，連張嘴都做不到，很難想象她該如何吃東西。
女人原本低著頭，臉被長發遮住。
狹窄的鐵窗被掀起的一剎那。
女人如有所感，瞬間擡頭。
盡管面上臟汙，依舊遮掩不住女人艷麗的容顏和白皙的肌膚，那雙湛藍的眼眸似乎能穿透阿諾的眼睛，直接看到幕後的唐靈。
唐靈一下子就認出了她。
這是照片上的女人。
她的姐姐之一。
被釘死的女人沒有流淚，不知道是不是眼淚早就流幹了。
她直勾勾地望向小鐵窗後面的那雙眼睛，笑了。
縫死的嘴唇被笑容牽動扯出了詭異的弧度，可眼角微彎流露出的笑意真真切切。
阿諾只看了一眼，就放下了鐵窗。
唐靈卻從這一眼，看到了很多東西。
驕傲、自豪、欣慰、以及……歉意和委屈。
唐靈情緒失控，導致咒術感應提前結束。
她摸了一下自己的臉，發現眼淚不知道什麽時候流了下來。
哪怕她轉化為惡魔的靈魂，人性留存的不多，可她依然記得。
那是她的姐姐！
房間裏的是她的姐姐——
瑞金娜。
——
瑞金娜：“別畫了，歇一會兒吧，乖乖，你已經三天沒休息了。”
唐靈：“我不明白，同樣的符咒，為什麽你們畫得那麽好看，我畫得歪七扭八的。”
瑞金娜：“效果是一樣的就行啦，別太為難自己了。”
“別管她了，瑞金娜，這小崽子對待自己，簡直像是別人在苛待奴隸。”
唐靈：“我只是想讓自己更厲害，更強大。不，最強大，最厲害！”
“你再強大還能強大過上帝？”
瑞金娜：“我的乖乖呦，明明是最小的一個，志氣卻這樣大。那你要特別特別特別努力才行啊。會很辛苦的，不會難受嗎。”
唐靈：“當然不，超開心的！這是我全部欲望動力的源泉！”
——
唐靈：“姐，你看，多麽多麽完美的圓形！”
瑞金娜：“真棒！真大！真圓！”
唐靈：“目前只在畫符咒的時候好一些，畫其他東西的時候還是一樣。”
瑞金娜：“已經很厲害了啊。加油吧，早晚有一天你會得到你想要的東西。”
——
瑞金娜：“所有姐妹們都說這是一個壞主意。”
唐靈：“我是不懂你們幾個愛來愛去在愛個什麽東西。不過，我支持你。只要你最後不會受傷就行啦。”
——
“為什麽你就是不肯承認這是個錯誤，為什麽你就是不願意清醒！”
“我錯了，我不該支持你。你也錯了。及時止損，回頭吧姐姐。停下來。求你！”
“你的力量在衰弱啊，你一天比一天虛弱。姐姐，我不想，失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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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靈在測試過女巫咒語的效果後, 反倒謹慎了起來。
擁有了強大的力量，不代表有了肆無忌憚的本錢。
她不會隨便去弄死不至於去死的人。再說真把教廷的神職人員全部搞死搞傷，那可就鬧大了。真搞到天使出來, 得不償失。
她將女巫手劄仔細裝訂好，將上面的內容全部背了下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曾經是女巫, 靈魂早已經了解這些咒語的緣故，她背得很快。
尤其是在用在碎嘴男身上那套牙齒脫落的咒語, 讓她熟悉到總感覺這是自己編撰出來的。
她給這套咒語起名為——狗男人閉上你的臭狗嘴, 沒牙了看你還怎麽亂吠。
唐靈在教廷門口守了一個多星期，終於找到了在勞倫的記憶中，看守安德烈的那個人。
她立刻跟了上去，趁著對方系安全帶的時候，拔下了他的一根頭發, 收了起來。
經過這段時間的觀察, 教廷附近以及教廷驅魔相關的人，對惡魔們來說十分危險。
教廷裏面尚且不說, 外面很大範圍內都是三兩步就會出現一個惡魔困陣。
對她來說還好，最多只有些滯澀感。
這要是別的惡魔過來, 估計會像老鼠踩上了粘鼠板一樣, 全都被粘住。
教廷裏的人似乎分為兩撥。
一波神職人員完全不知道惡魔相關的事，身上並沒有防止惡魔附身的符咒, 也無法接近與教廷裏和惡魔有關的區域，附身後什麽都查不到。
另一波神職人員似乎防備惡魔防備到了極點，不論是身上、車裏、還是家裏，到處都是惡魔困陣。
唐靈知道, 隨著惡魔們交易的增多，惡魔們大變樣的消息肯定瞞不住。
必須在人類世界留下更多能召喚她們的火種。
找到不做交易, 依然願意召喚惡魔的人類。
……？
信徒？
唐靈想起了一直對著她絮叨，被她屏蔽了的那個小丫頭。
屏蔽一解除，她就聽到了張娣的禱告聲：“惡魔大人唐靈，我為您祈禱，希望您今天也沒被邪惡的天使抓到。”
唐靈：……
你這孩子能不能盼我點好。
唐靈脫離皮囊，閃身出現在張娣的身邊。
張娣出生在一個農村家庭，是家裏的老三。自從生了老四的弟弟，她就成了個透明人。
大姐二姐早早結了婚，家裏只剩下不再上學、一直打工的她和那個便宜占盡的弟弟。
農村的平房，房間被打掃得很整潔。但墻皮脫落，墻面遍布潮濕引起的黴菌。長期在這樣的環境下生活，對健康的影響可想而知。
不過張娣父母當然不會在乎這些，家裏所有的錢都要剩下來以後留給兒子。
張娣就是在這樣的環境裏，坐在那個自己大姐用完二姐用、二姐用完留給她用、搖晃散架的桌椅上，在窗邊舉著倒十字架虔誠地為惡魔唐靈祈禱。
唐靈默默嘆了口氣。
張娣這種孩子，是最容易被利用操縱的那種。
對於她來說，更是沒有一丁點難度。
不過，她是真的不忍心。
“你是真的油鹽不進。”
張娣聽到聲音後，先是被嚇得一激靈，隨後反應過來，激動地回頭，看到唐靈後，驚喜地說著：“惡魔大人！您聽到了我的祈禱，對不對！”
唐靈實話實說：“剛聽到。我之前把你屏蔽了，你實在太能絮叨了。”
張娣聽到唐靈這麽說，臉有些紅，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為什麽沒像我說的一樣，好好愛自己。”
張娣有些詫異，“我有啊。我放下了那個渣男，不愛他了。”
“這就算愛自己了？還有呢？”
“還有……”
張娣撓了撓頭，不知道該說什麽。
唐靈又嘆了口氣，意識到她之前忽略了一個十分重要的問題：這樣的孩子，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去愛自己。
“你有沒有想過離開這裏。”
“離開？”
“對，離開這個家庭，去別的地方。獨自生活。”
“可是……”
“舍不得父母？看看隔壁房間你弟弟的高配置電腦。我們地獄都沒舍得采購這麽貴的。再看看你的破桌子。你父母倒是挺舍得虧待你的。”
“畢竟他們是我親生父母……”
“所以呢？親生父母又能怎麽樣。如果在別的地方有更好的待遇，留在這裏不覺得虧嗎？”
張娣有些迷茫，她從來沒有想過這些，“親情……能用物質來衡量嗎？”
“好問題！”唐靈打了個響指：“不過，是你父母先把你放在了利益的天平上衡量。你衡量回去，這才叫公平。”
惡魔擅長撒謊、詭辯、煽動人心。
這是唐靈去教廷那邊探查消息時，聽到最多的評價。
唐靈知道過去的惡魔不是這樣。
惡魔們懶惰又無能，什麽都做不好，一個賽一個廢物。
不過她不是這樣。
既然世人給了惡魔這麽高的評價，不把這個評價坐實，怎麽對得起世人呢。
從教廷以及張娣的身上，她知道該怎麽去發展地獄撒旦的信眾了。
“你父母根本不愛你。你父母的愛就是裹著的一層薄皮，揭開後下面全是利益算計。”
“這種情況下你還不好好對待自己，你是不是有什麽毛病？”
“你需要自私一點了。”
“勇敢反抗啊。”
“優先考慮自己，愛自己又不是什麽罪行。”
惡魔之語在人類女孩的腦中回響，動搖著單純女孩的內心。
“重新介紹一下。我是撒旦——唐靈。你要知道，信仰撒旦，也是有規矩的。”
張娣的心裏很亂，從來沒有這麽亂過，聽到唐靈的話後，下意識地接話，“規矩？”
“對。第一條要求就是：永遠最愛自己。你連這點自私都沒有，還配自稱撒旦的信徒？”
張娣忙問：“還有呢？還有什麽？”
唐靈：……
剩下的，剩下的還沒編出來呢……
“你連第一條都做不到，還問後面的？！你怎麽好意思的。等你能做好第一條再說吧。”
理直氣壯.jpg
唐靈一攤手，手心出現了一個特制的項鏈，“這是我們公司，不是，這是撒旦信徒的標志。如果想追隨撒旦，那就要事事以自己為優先。信徒必須要每天想出一件對自己好的事，然後去做。”
對自己好的事？
張娣接過項鏈，緊緊攥在手裏，突然想到了什麽，急忙說道：“對了，惡魔大人，我給您建了一個超話！”
唐靈：“哈？”
“自從我把遇到您的事情發到了網上，很多人不信，但是也有很多人相信。我把相信的全部拉到了一個群裏，大家都在祈禱您出現，幫助她們。然後我就建了個超話，想要更好地宣傳您。聚集的人數已經越來越多啦！”
唐靈：……就很難評。
她屬實是沒想到，自己開公司，兩個人類員工拼死累活滿世界收集熱點新聞。
這邊有個19歲的小姑娘，以一己之力，暗地裏聚集了大批量自帶虔誠屬性的客戶。
“你以前是不是追星追得特別瘋狂的那種。”
“是啊，大人您連這也知道嗎。不過現在我只追尋信仰您。”
不意外。缺愛的小女孩跟追星的小女孩兩個群體高度重合。
全都是方方面面的個人能力都極強的六邊形戰士，但就是偏偏不肯好好愛自己的傻姑娘。
明明要是把這股勁頭使在自己身上，早就幹出一番了不得的大事業了，最後卻全浪費在了別人身上。
著實可惜。
“你……”
這也不能誇幹得好。
“你以後記得，要是幹跟自己沒關系的事，不能白幹，做對自己沒有好處的事絕對不行。”
唐靈掏出了五萬現金，扔到了張娣的懷裏，“下不為例啊，這次情況特殊，這是給你的獎金。你要牢牢的記住，信仰撒旦意味著：就算撒旦來了讓你幹活，也得給Money！可懂？”
張娣傻楞楞地看著自己懷裏的一大堆現金。她長這麽大，都沒見過這麽多錢。
她相信她爸媽來了，看見這麽多錢都得瘋，畢竟她家窮的房子都漏風。
張娣看了看懷裏的錢，又看了看惡魔大人，不，撒旦大人。
“那我，那我接下來該怎麽辦啊……”
她是該繼續做這些，還是不做，還有這些錢要是被爸媽看到了，肯定保不住。
唐靈打了個響指，張娣的身份證件出現在了她的手裏。
“怎麽辦？很簡單。把手機號註銷，辦張新的。買張票離開這裏。什麽都不用帶走。”
“每個人死的時候都是一個人死，怎麽活著的時候就非得找個人抱團？從今天起，獨立生活。”
“以及，替我做事，我會付你錢。六險三金，幹得好，時不時還有現金獎勵。”
唐靈回到皮囊裏再次嘆氣。
這年頭，撒旦創業也不容易。
張娣恍恍惚惚拎著個破布包走出家門，恍恍惚惚註銷了自己的手機號換了個新的，恍恍惚惚買了張車票。
直到開往異鄉的火車啟動，她都有些沒反應過來。
她怎麽就莫名其妙變成撒旦的員工了呢，手機裏還有代號666的聯系人。
雖然有點幻滅，但是莫名地一想到撒旦大人就覺得安心。
撒旦讓她篩選出來與她經歷差不多的姑娘，說等閑下來幫她們挨個覺醒，加入撒旦的陣營。
目前撒旦大人很忙，有更緊急的事。
還給了她一個符號，告訴她，如果長時間聯絡不上，就以血為引畫出這個符號。
唐靈把召喚符文交出去後，稍微放心了一些。
張娣陰差陽錯，搞來了一堆潛在的支持者。
未來可以選出更多能夠持有召喚符文的人。
她倒是不需要盲目順服虔誠的信徒。
她也不喜歡這樣。
她只需要……互助互利的幫兇。
幫助她把地獄做大做強，培養出更多反抗天使、不愛上帝只愛自己的人類。
不管神的信徒怎麽想，反正她是覺得自己這一派好多了。最起碼支持者能得到實實在在的好處利益。
與其向外求，祈求愛人、家人、偶像、神明，來讓自己得到安慰，充盈自己匱乏的內心。
倒不如向內求，堅定愛自己，在不傷害別人的前提下，只做對自己有利的事，同樣可以讓自己的內心充滿力量，不再匱乏。
自己培養出來力量豐盈的內心。
永遠不用提心吊膽，擔心這股力量會被別人毀掉、奪走、收回，再也不用患得患失。
唐靈手中上下拋著倒十字倒五芒星融合的掛飾，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野心。
天堂鄙視自己。
地獄利用自己。
那又怎麽樣呢。
遲早有一天，站到最高處的會是自己。
唐靈拿出之前收集到的那根頭發，對著頭發念起了咒語。
這是女巫手劄上一個感應相關的咒語，而不是報覆類的咒語。
唐靈閉上眼睛，聽到了耳邊傳來了不一樣的聲音。
“阿諾！那只惡魔又開始折磨獻祭者了，你快點去處理。”
“真是卑劣殘忍的惡魔！”
唐靈猛地睜開眼，看到了與周圍截然不同的畫面。
質感很好的皮鞋，踩在一道向下的長梯上，飛速向地下走去。看得出來，那人很急，所以一直看著腳下。
周圍很亮，數不清一路上究竟有多少燈。四周的墻壁被粉刷得潔白無垢，連一丁點汙漬都看不到，經過那樣多的燈光一照，反射的整個甬道如白晝一般。
明明是通往地下的黑暗空間，卻顯得像是通往天國的階梯一般。
長長的甬道，不知道他走了多久。
一直走到最深處，周遭的空間一下子大了起來。
那男人擡頭，唐靈也看到了那男人所看到的畫面。
肉眼可見之處，皆是純白。
被別人稱為阿諾的男人，一路疾走，路過了許許多多囚牢一樣的鐵門。
在其中一道鐵門停下。
打開了鐵門上狹窄的小窗。
這小窗是個長方形的縫隙，窄到甚至不能將手指頭伸進去。
透過只有眼睛寬的小窗，唐靈利用阿諾的眼睛，看到了牢房裏的人。
牢房的地上有個肢體扭曲，不成人形的長發女人。女人手腳都被鐵鏈綁住，不能離開這個房間。
由於是透過阿諾的眼睛，她只能看到阿諾能看到的東西，所以並不能看到惡魔的本體。
房間的地上和天花板以及四面墻上，都有巨大的惡魔困陣，遍布了整面墻。
還有許多不認識的符咒。
阿諾按下門旁邊墻壁上的按鈕，天花板上開始往下淋水。
通過地面上女人的嚎叫掙紮，能夠聽得出來，淋下來的不是普通的水，而是聖水。
阿諾按下門旁邊的另一個按鈕，似乎是個對講設備：“這個獻祭者撐不住了，換下一個。”
不到五分鐘，兩位穿著純白袍子的男人，將一個穿著同樣白袍的女人帶到了地下室。不同的是，女人頭上蒙了白布，什麽都看不到，是被兩個男人夾帶著走下來的。
女人被帶到隔壁同樣的房間。手腳被扣上篆刻著特制符文的鐵鏈，躺在了惡魔困陣中間。
讓唐靈意外的是，女人全程沒有一丁點反抗，甚至十分配合，似乎早就清楚了這一套流程。
知道自己會被帶上枷鎖、綁住手腳、剝奪自由、但依舊心甘情願。
阿諾再次按下淋撒聖水的按鈕，之前房間裏的人掙紮得越發厲害，四肢都反扭了過去。
就在這時，阿諾念出了驅逐惡魔的咒語。
隨著他開始念咒，地上的女人掙紮得越發厲害，不斷發抖。
地上的女人喊出了不屬於她聲線的聲音：
“我要殺了你！”
“我要把你的腸子掏出來！”
“我會在地獄裏等你！”
“……”
阿諾似乎早就習慣了類似的詛咒，不為所動，按下了門邊的另一個按鈕。兩個相鄰的房間之中出現了一個小窗。
然後繼續冷靜地念著驅逐咒，就像曾經念了無數次時那樣。
地上的女人不再掙紮。
阿諾並沒有放松警惕，而是再次按下了潑灑聖水的按鈕。
地上的女人再次哀嚎起來，依舊不是女人的聲線。
“卑劣狡詐的惡魔！”
阿諾怒罵了一聲，繼續念起了驅魔咒，直到隔壁房間響起了慘叫，這間房間的聖水不再起作用，他立刻按下了關閉機關的按鈕。兩個房間的小窗閉合，沒有絲毫的縫隙。
阿諾迅速打開鐵門，招呼兩個白袍男進到房間裏，托起之前被惡魔附身的女人。
他將一瓶聖水灌到了女人的嘴裏，女人沒有任何反應。
阿諾這才讓人把女人身上的鎖鏈解開。
“快！將她送去治療！”
地上的女人被灌聖水導致她有些嗆水，不停咳嗽。在脫離鎖鏈後，虛弱地問：
“神……咳咳咳咳……父，我，我會上天堂對嗎？我會上天堂對吧？”
阿諾回握住女人的手，語氣堅定，“當然！你為了拯救無辜的人，獻祭了你自己。你當然會上天堂。我們都能看到你的犧牲。你是這世界上最最偉大純潔的女人。”
被惡魔附身的女人，像是聽到了什麽聖人的箴言一樣……笑了？
笑容裏滿是輕松和喜悅。
唐靈哪怕經歷過很多事，成為惡魔後更是見識了更多的事，在看到這，這不知道該如何用語言來形容的一幕後，依舊後脊背發涼，甚至產生了一閃而過的恐懼。
獻祭者……
原來是這種獻祭者嗎？
自願套上枷鎖、走進牢籠、犧牲獻祭自己、忍受百般折磨、只為一個‘純潔偉大犧牲奉獻好女人’這種來自他人的評價稱謂。
為了一個自己其實也並不清楚會不會真正得到的好結局？
值得嗎？
值得嗎！
為什麽要自願把自己的命運交到別人的手裏，讓別人擁有評判你的權力，讓別人操控決定你的結局！
隔壁房間裏原本健康的女人已經慘叫出聲，叫聲在整個地下室回響，顯然是被折磨得夠嗆。
這間房間裏已經被折磨到不成人形的女人被人擡了出去。在場的誰都清楚，精神和肉|體破敗損傷成這樣後，活不了多久了，她真正意義上獻祭了她自己。
兩間房間的畫面交疊，就像是某種詭異、扭曲、惡心、卻又無法終止的循環。
由無數“自願”獻祭者構成的代際循環。
阿諾成功處置惡魔後，心情十分愉悅，語氣輕松了起來，跟身邊的兩個白袍男聊著日常的雜事，挨個檢查牢房。
每個牢房都是相同的窄縫，裏面關著所謂被惡魔附身，但大概率只是癔癥的人。
因為唐靈在地獄裏反覆詢問過很多次了，很確定就只有這麽一只惡魔丟了。
剩下被關住的人，也沒有像安德烈一樣瘋狂，能夠輕易將人類的四肢扭過去，傷害人類的身體。
教廷似乎也清楚這一點，對於其他牢房裏的人並沒有那麽嚴格，並不會將他們牢牢鎖起來。
直到最深處的一間牢房。
狹窄的小窗，能看到裏面有個女人，被牢牢釘在了木板上。
木板被豎立放置，女人十根手指都被鐵釘牢牢釘死，無法挪動分毫。女人的嘴被細密的棉線縫合得密密麻麻，連張嘴都做不到，很難想象她該如何吃東西。
女人原本低著頭，臉被長發遮住。
狹窄的鐵窗被掀起的一剎那。
女人如有所感，瞬間擡頭。
盡管面上臟汙，依舊遮掩不住女人艷麗的容顏和白皙的肌膚，那雙湛藍的眼眸似乎能穿透阿諾的眼睛，直接看到幕後的唐靈。
唐靈一下子就認出了她。
這是照片上的女人。
她的姐姐之一。
被釘死的女人沒有流淚，不知道是不是眼淚早就流幹了。
她直勾勾地望向小鐵窗後面的那雙眼睛，笑了。
縫死的嘴唇被笑容牽動扯出了詭異的弧度，可眼角微彎流露出的笑意真真切切。
阿諾只看了一眼，就放下了鐵窗。
唐靈卻從這一眼，看到了很多東西。
驕傲、自豪、欣慰、以及……歉意和委屈。
唐靈情緒失控，導致咒術感應提前結束。
她摸了一下自己的臉，發現眼淚不知道什麽時候流了下來。
哪怕她轉化為惡魔的靈魂，人性留存的不多，可她依然記得。
那是她的姐姐！
房間裏的是她的姐姐——
瑞金娜。
——
瑞金娜：“別畫了，歇一會兒吧，乖乖，你已經三天沒休息了。”
唐靈：“我不明白，同樣的符咒，為什麽你們畫得那麽好看，我畫得歪七扭八的。”
瑞金娜：“效果是一樣的就行啦，別太為難自己了。”
“別管她了，瑞金娜，這小崽子對待自己，簡直像是別人在苛待奴隸。”
唐靈：“我只是想讓自己更厲害，更強大。不，最強大，最厲害！”
“你再強大還能強大過上帝？”
瑞金娜：“我的乖乖呦，明明是最小的一個，志氣卻這樣大。那你要特別特別特別努力才行啊。會很辛苦的，不會難受嗎。”
唐靈：“當然不，超開心的！這是我全部欲望動力的源泉！”
——
唐靈：“姐，你看，多麽多麽完美的圓形！”
瑞金娜：“真棒！真大！真圓！”
唐靈：“目前只在畫符咒的時候好一些，畫其他東西的時候還是一樣。”
瑞金娜：“已經很厲害了啊。加油吧，早晚有一天你會得到你想要的東西。”
——
瑞金娜：“所有姐妹們都說這是一個壞主意。”
唐靈：“我是不懂你們幾個愛來愛去在愛個什麽東西。不過，我支持你。只要你最後不會受傷就行啦。”
——
“為什麽你就是不肯承認這是個錯誤，為什麽你就是不願意清醒！”
“我錯了，我不該支持你。你也錯了。及時止損，回頭吧姐姐。停下來。求你！”
“你的力量在衰弱啊，你一天比一天虛弱。姐姐，我不想，失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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