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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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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婦

夜裏,二人都閉眼趟著 ,卻一直未睡著。

柳姝青昨夜本就睡得晚,白日裏又是天還未亮便起來了,饒是心中對婁執在防備,卻實在抵不過困意 ,幾次都昏昏欲睡。

一直熬到了後半夜,她聞著被子上淡淡的安神香味,愈發困起來,終於支撐不住漸漸合上了眼皮。

燭臺上的蠟燭大多熄滅,唯有她留的那盞蠟燭還未燃盡,屋中還微微有著光亮。

過了半晌,等少女喘息漸漸規律平穩了,床榻上的少年忽的睜開了眼。他翻身下床,輕手輕腳的朝榻上那團上下浮動著的被窩走去。

榻上放不下寬厚的被子,柳姝青便索性將被子全裹到了身上,既暖和又有安全感。婁執看著裹的像個粽子似的少女,心中有些微妙。

這床被子是他平日裏用的,只是昨日成親換上了喜被才將這床鋪子收了起來,卻不想被她拿出來用了,還被她嚴嚴實實的裹在了身上。

正當他思索間,忽的,榻上的人動了動身子,朱唇輕啟小聲嘟囔了幾句,站在一旁的婁執身子一僵,還以為她醒了,卻見她還閉著眼,婁執拍了拍胸脯,暗自松了口氣。

原來是在說夢話,那聲音極小,沒聽清她說了什麽,忽然有些好奇榻上的人在說些什麽,他蹲下身子側頭將耳朵湊近了些。

等了好一陣,被窩裏的人卻是沒在說話,他便只聽到一陣輕微的喘息聲。

氣息有一下沒一下的噴撒在婁耳尖與脖頸之間,溫熱的氣息順著衣領處的間隙噴灑在少年的身體上,弄得他一陣發麻,酥癢。

察覺身子的異樣,嚇得婁執趕緊扭頭,他面上無甚表情,那耳根卻輕輕爬上了抹紅暈。

察覺臉上有些發熱,他用冰冷的手摸了摸發燙的臉,心中一時有些慌亂。

他惘然無措的看著依舊睡得正香的柳姝青,兩人見過好幾回了,可這還是他頭一次近距離的打量眼前的少女。

第一次見時,她側臉上還有著一道淡淡的疤痕,可如今這張臉上在也看不出受過傷的痕跡。

那拭去濃妝的容顏不在似白日裏那般,這會又恢覆了往日的模樣,她生了叫人看了便會心生憐惜的容貌。

婁執曾經不太喜歡這類型長相的人,在他的記憶中,這種我見猶憐的女子,多數是人前面善溫柔的柔弱美嬌娘,可人後卻心思歹毒的心機女,喜歡裝柔弱博取他人同情心。

俞十郎身邊圍著的女子便是如此,於是那刻板印象便深深烙進了心中,可前些日子黃四郎約他出來時說的話,卻讓他改變了心中的想法。

前些日子,黃家四郎約他出去喝茶,說的那些話他一直記著。

那日,黃四郎見他對成婚一事發愁,一臉震驚的看著他,笑道:“聽聞那柳六娘就是個藥罐子,你別瞧她近些日子紅光滿面的,看似與常人無意,可她自小便體弱多病,這身子是一年比一年差的。”

“你若實在不喜這門親事,頂多忍她個幾年。”

“實在不行,悄悄餵些慢性藥,過不了多久……”

那時他才恍然驚覺男人中心腸歹毒的,就不見得比女人少,他身邊的那些所謂的兄弟當中比比皆是,自此他不想在同那些人來往。

那些話他一直記著 ,婁執從沒想過毒害她,即使他心中不滿這婚事。

不舉一事他不知該如何開口,想至此他側頭看著那一束從窗縫照進來打在二人身上的月光……

柳姝青迷迷糊糊睜開眼時,唯一一盞蠟燭剛好燃盡熄滅,借著朦朧的月光,一睜眼便瞧見了穿著大紅喜服的人立在她床頭,嚇得她睡意全無。

她驚呼一聲立刻坐了起來,一臉惶恐的看著同樣被她嚇了一跳的婁執。

“你,你在這做什麽……”她此刻已快速腦補了他在自己面前是想做些什麽。

黑暗中她有些膽怯,抱著錦被一臉防備的看著自己,婁執一時不知說些什麽,好半他才有些牽強的一本正經地反問她:“我,你是誰,怎在我屋中?”

見他反問自己是誰,柳姝青蹙了蹙眉,心中有些疑惑,盯著他好一會,見他這樣不似在說謊,心中得出個結論,他這是,睡懵了?

畢竟是新婚第一晚,他又喝醉了酒,應當是沒反應過來,不是意圖不軌就好,柳姝青暗暗松了口氣。

雖這樣想著,她還是未放下戒備之心,依舊緊攥著被子警惕得看著面前的人,“我們昨日成得親,三郎這是忘了?”

“嗯,想起來了。”

婁執裝作一副忽然記起一切的模樣,起身準備離開。忽的,想起黃四郎說她自幼體弱多病,身子不太好的事來,婁執轉回身來,小聲地問:“夜裏涼,你,還要被子嗎?”

夜色朦朧間,看著他那明亮閃著微光的雙眸,柳姝青一楞,張來了張嘴,隨後搖了搖頭,“多謝,不用了。”

那之後,柳姝青沒敢在睡著,直到卯時,她才合上疲憊的眼睛睡下。

第二日又是一早便起來了,她醒時婁執已換好一身朱紅色衣袍,將頭發也一並梳好,如今的他也不過十九,卻不在似兩人初見時那樣只用發帶紮著馬尾,他此時已戴著發冠。

其實婁執從前紮高馬尾,是不守禮數的行為,在中原除了孩童沒人會散著頭發,男子雖未及冠,卻也要束著頭發,只是沒戴冠。

《白虎通》中記載男子幼,娶必冠。

男子娶妻前一定要及冠,女子出嫁前一定要及笄,婁執要娶妻自然得行冠禮才可,婁家便為他提前行了冠禮。

提前行冠禮這事不奇怪,只是多見於皇家。

行冠禮後便有了表字,在這之前婁執是有名無字的。

子都便是他的字,親近之人便直接喚他子都或婁都。

柳姝青不知他起了多久,可見門都緊閉著,屋裏頭沒丫鬟候著,他應當是一早便起來自己收拾了。

似是怕將她吵醒,婁執的動作一直都很小心。

他沒回頭,卻覺得背後好似有道目光盯著,沒過一會,便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他曉得是柳姝青醒了。

柳姝青將鋪子卷好放回了櫃子裏,一會要是讓丫鬟進來瞧見了,那兩人未同房的事便漏洩了,她估計婁執不舉的事也沒多少人知曉,否則,這事早已傳的人盡皆知了。

今日是兩人成婚的第一日,自然要穿的喜慶些,紅柚特意為她找了套雲錦的棠梨色上衣與杏色破裙,外穿一件媚蝶色外衫。

她如今已嫁做他人為婦,自然是不能夠在梳以往的少女發髻,紅柚便為其梳了單螺髻,又插了幾根發釵與簪子固定和裝飾。

兩人收拾好便要一同去拜見家中長輩了,順帶著讓她認人。

她是新婦,按規矩今日需一大家子一起用膳,要與一群不認識的人用膳,想到這柳姝青有些頭疼。

巧的是,婁執也不太情願同一大家子用膳,他向來都是在自己院裏吃,除個別特殊的日子才會一大家子聚在一塊。

夫妻二都頂著黑眼圈,精神狀態不怎麽好,畢竟兩人睡得晚起的又早。

只是這副模樣卻讓紅柚很是震驚,她瞧著好似被吸幹了精氣的二人,誤以為兩人昨晚同房了,頓時覺得上次在香茗樓聽到的話不可信。

柳姝青瞧紅柚神情古怪的看著自己,似是有話同自己說,卻是一直未開口,看得她一臉茫然。

昨晚的事到底很尷尬,她與婁執自醒來到梳妝打扮好,誰也沒主動開口,便這麽出了婚房。

昨日她並未怎麽打量婁執的庭院,如今出了屋子,才得已好好觀察一番,他的院落比她在柳家時住的院落要大許多。

庭院中有一小片翠竹,還有一些她不曉得名字的草木,院角矗立著有一棵樹幹蜿蜒曲折的垂柳,如今已抽出了新枝嫩芽,春風拂還時那柔軟的枝條便輕晃起來。

垂柳旁還立著棵高大的桂花樹,樹下隨意擺放著竹榻,竹榻上的弓柵腿條案幾上擺放著青瓷花瓶,裏頭插了枝剛綻放的桃花。

柳姝青看著那棵桂花樹眼前一亮,這還沒到開花的時節呢,她便想到了許多桂花做的吃食,直到出了院落,腦子裏還惦記著那桂花樹。

出了院落,她隨著婁執一起穿過樹木叢生的林蔭小道,行過亭臺水榭。

不得不說婁家是真的大,七拐八拐的行了一段路,二人才來到了正廳。

彼時還沒有多少人在此,主坐的位置還空著的,她不曉得坐哪,便特意放緩了步子讓婁執先進了廳堂。

婁執進去後並未直接落坐,而是先將已來的人為其介紹了一遍,到場的都是同輩,她只用行同輩禮。婁執等著她一一認了人才帶著她一同落坐。

待公婆來了人也差不多到齊了,因著天冷的緣故,一旁的丫鬟才開始泡茶。

柳姝起身青端起那青瓷青綠山水蓋碗,此時茶杯還有些燙手,她恐端不穩撒了茶水便走得極小心。

外頭傳來一個嬉鬧聲,一個孩童右手高舉著什麽東西出現在門前,似是後頭有人搶他的東西,那小男孩急匆匆的奔進來便撞上了她。

小男孩手也撞擊跌坐到了地上,手中攥著的陀螺也隨之掉落到了地上,滾到了婁執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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