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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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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藥

忽的落下一朵花,亭中的男人擡手一接,那朵被雨水浸濕了的花穩穩的落入手心,帶著冰涼濕潤的觸感,時不時風夾雜著細雨絲吹進來撲到臉上。

婁執一口悶了手中的酒,只覺得酒太過苦澀燒喉嚨,他到底是不太喜歡喝酒的,這會被打的地方有些火辣辣的。

他身旁坐著個皮膚成小麥色的健壯男人,此刻那俊俏的臉放松下來,到是沒了往日那般嚴肅之樣。

男人扒下他的衣裳一看,白晝的背.脊上赫然交錯遍布著高腫的紅痕,隱約間夾雜著血絲滲出來。

怎麽說也算他看著長大的,到底還是心軟了,他掏出藥膏,用長滿老繭的手輕輕的給婁執塗抹。

婁執疼的直抽氣,叫他下手輕些,他板著臉讓婁執忍著,說男子漢大丈夫連這點小傷都叫疼,婁直聽他這樣說,果然沒在發出一點聲音,只是他下手的力道又輕了幾分。

之後兩人相對無言,他看了看婁執沈默片刻:“你也不小了,應當有一番作為才是,如今整日只吃喝玩樂,不守禮法規矩,總惹的你父親不喜。”

“也白白浪費了你的才華和武藝,若是不想念書寫字,那不如隨我和你長兄到軍營裏去歷練一番。”

婁執一聽他要自己去參軍,都顧不上疼,立刻搖頭擺手:“遲大哥這不是為難我呢嗎,我無心事業,只想安穩度日,這樣便挺好。”

遲渭(wèi)銀見婁執又是這般回答,一副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模樣,替他上好藥倒了杯酒喝下肚。

遲渭銀到也只是說說,不太希望婁執上戰場,畢竟戰場上如此兇險,至於官場也不太希望他染指,還是更希望他一直自由下去。

婁執底子不差,他做事也算有分寸知進退,懂取舍進退,只是像如今這般整日吃喝玩樂,遲渭銀還是擔心他被帶壞,這樣下去遲早要廢掉,看來他得想點法子才行。

遲渭銀沈默片刻拍拍他的肩:“去找郁展了,你也早些去休息吧。” 他說的郁展是婁家大郎婁域,是婁執的大哥,郁展是其字。

走了幾步,遲渭銀頓下步子,又折回去拿走了酒壇子:“你若在惹是生非,下次我同郁展便將你綁到軍營裏頭去。”

說完他撐傘離開,只留下婁執獨自坐在亭子裏風吹雨打。

那話婁執聽的臉色一變,心想自己怎麽可能不惹事,他揉碎了握在手心的花,把手伸在亭外,不多時,便被雨水沖刷幹凈手上的碎花汁液,另一只手搭在膝蓋上把玩著那瓶陶瓷膏藥。

整個人籠罩著昏暗朦朧的燈籠光,看不清神色,最後嘆了口氣,“我盡量?”

只是他想不通,自己以後那樣生活不挺好的嗎,幹什麽想不開,要自找苦吃?

待了沒一會,他將藥往懷裏一揣,提著燈籠離開了亭子,那馬尾隨著走動而輕微晃動,如同他那般不守規矩,撐著傘的人在雨中漸漸消失了身影。

自那晚雨夜看到那兩個下人偷東西後,柳姝青便有意無意留意那看守後門的司閽。聽了他的聲音,柳姝青斷定了此人就那晚偷東西的人,她一番打探,很快便知曉了兩人的底細。

那女的叫春杏,是陸姨娘院裏的丫鬟,如此一來,她偷拿的東西,應當是陸姨娘院中的東西了。那司閽叫劉渾,她猜測兩人大概是相好……

只是柳姝青不明白,晚上有宵禁,這兩個人怎麽敢那麽晚出去呢?萬一被巡邏的士兵抓住了那可是重罪。這她便不得而知了。

只是他們也不是總有東西,是不定期來的,此後每到夜深人靜之時,柳姝青便每日藏匿在隱蔽之處,在那裏蹲點,就等著那兩個人在次行動。

到了子時眾人都已熟睡,她卻還在草叢中守著餵蚊子,就在她哈欠連連,幾乎失望的要放棄時,那兩個奴仆終於在次出現。

提著個包袱的女人大約十七八歲的年紀,看起來稍大她些,那便是春杏了……

柳姝青怕吵醒紅袖她們,見他們離自己院落遠些了,才竄出草叢跟上兩人,壓低了聲呵道:“站住!”

這深更半夜的,突如其來的低呵聲著實降二人嚇了一跳,兩人心虛的轉過身,見來人是她,那婢女頓時松了口氣,想著不過是個小丫頭片子,應當沒發現他們的事。

如此,找個理由隨意唐塞過去便是,拿包袱的春杏眼珠左右轉了轉,臉上擠出個笑:“六姑娘,這麽晚了,您還沒睡啊?”

柳姝青拍了怕衣腳上的灰,一臉的從容,並未回答他們的話題:“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偷主人家的東西。”

她眼睛一瞟,那兩人心裏一驚,下意識的緊了緊手中的包袱,春杏還欲辯駁,聲音卻有些磕絆,“六姑娘您,您這說什麽呢,我們聽不太懂。”

見他們還想蒙混過關,她也不著急,緩緩走到他們跟前俯下身子:“你們真的就不怕祖母與父親將你們悄悄處理掉嗎?雖然律法不允許隨意處死奴隸,可要知道,主子想打殺幾個犯錯的奴隸,有多簡單……”

兩人到底是偷了多次,長期一來擔驚受怕,如今聽她這麽恐嚇,終於繃不住了,開始一個勁的磕頭求饒。

柳姝青見二人磕的哐哐哐作響 ,這一舉動讓她一時不適,下意識便要退到一邊,可想到自己要做的事,她深吸一口氣,又湊到他們跟前:“不想被發現,也行,我要你們幫我辦件事……”

那二人遲疑片刻,見她不打算揭發兩人,於是趕緊點頭。

柳姝青見他們答應,可還有些不放心,於掏出一瓶藥逼迫他們吞下,看著二人有些恐懼又不太相信的模樣,她輕描淡寫道:

“別想耍花招,這毒可是我在清泉寺靜養時,同一位西域來的香客那得來的,一般大夫可瞧不出來,解藥只有我有,要是不及找我拿解藥,後果你們懂的。”

兩人聞此,臉色刷一下便白了,回味著那藥丸在嘴中的奇異味兒,二人直接不受控制的癱坐在到地上了。

李渾瞪大了眼,在月光灰黯的夜色下看著臉上帶疤的柳姝青,頭一次覺得六姑娘是如此恐怖。

柳姝青見兩人這恐懼模樣,可見是真信了毒藥的事,她心裏松了口氣,那藥其實只是治感冒的,一開始還擔心騙不了他們,可這二人如今只顧著害怕,哪還辨別得出真假來。

她看也差不多了,轉身從一旁的草叢裏拿出一包附著牛皮紙東西遞給了兩人。那沈甸甸的一大包,裏面裝的都是各種值錢的玩意和珠寶首飾……

見兩人走了,她才回屋休息,第二天依舊頂著烏黑黑眼圈,從老夫人身邊來的婢女見她一連幾天都是這樣,白日學習禮儀規矩也無精打采的。

怕她是生病了,向老夫人反應情況,脫她的福,柳姝青剛用完膳就被叫去見老夫人,她那如今名義上的祖母洪氏。

老夫人對她噓寒問暖好一會,不一會就有人帶來個老大夫給她看身體。

她拘禁不自在的模樣老夫人盡收眼底,見她言行舉止家不過關,只能算是勉強,那眉頭越蹙越深,心裏暗自想柳姝青如今也太過小家子氣了些,這儀態還不如往日呢。

不過老夫人也發覺,才多久不見,她容貌倒是變了許多。

也許是長開了,以前很清瘦,如今到是圓潤了不少。那張帶巴的臉不做什麽表情時,到是隱隱有種我見猶憐之感。

可這樣一來,與她柳芳枝又不太像了,若是往後越發不像了,該如何是好啊……

如此一想 ,老夫人心中有些擔憂起來。見老夫人分神,身旁的婆子叫了叫她。

待其回過神來,那大夫也把好了脈,朝她匯報道:“小娘子眼底烏黑,膚色蠟黃,近來應是未休息好,可用些安神香,至於體寒,需要吃些藥調理身子。”

“那便抓些藥來吃罷。”

見老夫人發話,即刻便有人跟著那大夫去抓藥了。兩人又聊了一會,不多時,老夫人身邊的人就提醒到午後該小憩了。

雖然老夫人嘴上說著不礙事,要在同她說會話,可柳姝青也識趣,明白這是叫她離開了,隨後找了借口便告辭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柳姝青在次與那兩人見面,兩人因為毒藥的事,辦事效率非常好。

不過柳姝青沒完全給他們“解藥”,她只每人給了一顆,剩下的,便讓他們觀蓮節當天在後門找她拿剩下的兩顆 。她打算從後門出去,而李渾正好能悄悄放她出去,所以他們如今還有用。

暗地裏也偷摸著打包好了銀錢和值錢首飾,她臉上的紅痕也越來越淡,從遠處看,幾乎看不見。

一開始她稍稍一做面部表情就疼,所以常常繃著個臉,後來慢慢好了,她的表情也豐富,可周圍的人都整的她毀容了似的,時不時就安慰她,讓她放寬心 。

天氣極好,樹枝間的鳥鬧個不停,到了午後就越發熱起來,因著觀蓮節的緣故柳老夫人允許她自行安排半日,過了午後可以不用學那些禮儀規矩,用過午膳,柳姝青隨意找了一件黃色的素紗暗紋羅裙穿在身上。

她在腰間配了枚佩囊,裏面塞滿了東西,她又放了香料,已此充當香囊 ,畢竟財不外露。

還未及笄的緣故,紅柚便給她梳了個垂鬟分肖髻,雖然她本人早就過了十五歲,可原書裏柳婳姌還沒滿十五,臉上的傷痕還未全部消退,就暫且上不了妝了。

“哎,紅柚,我聽說這觀蓮節可以去游船賞荷,晚上還有燈會,這平日裏可沒得玩,要不讓你們這群丫頭出府逛逛?”

柳姝青漫不經心的照著鏡子理頭發,同紅柚隨口說著,她透過銅鏡觀察著身後為自己梳頭的紅柚是何表情。

“姑娘可是想出去游玩?若是想出去咱們同大娘子知會一聲便能出去了。”紅柚漫不經心的說著,隨手拿起匣子裏的荷花釵子,為她帶上,只當她說這話,是想出去逛逛。

這些天在她看來畢竟自姑娘得了失憶癥後,忘了許多,對諸多事物都帶著些好奇勁 。

柳姝青見她這樣說,假意裝出副沮喪模樣,微微嘆氣:“我這臉上的傷……我還是不要出去拋頭露面了的好。”

紅柚見她所說,心下責怪自己大意了,這六姑娘如今的情況確實不太適合到那些人多嘈雜之處 。

柳姝青見她那反應,而後眼睛一亮,轉頭看向紅柚,一臉溫和的笑道:“我去不得,可你們卻是能去,要不你們去逛逛,出府好好玩上一日,順便帶些好玩的好吃的回來……”

紅柚立即推脫,表示自己不會敢逾矩逾規的事兒:“姑娘莫要逗我,我們若是出去樂了,將姑娘一個人留在府裏沒人伺候,這哪行呢。”

柳姝青見她還要說些什麽,趕緊拉著她的手拍拍,起身離開:“不礙事的,難得有好玩的,你們大可出去逛逛,就這麽說定了,不必在推脫,我這便去同院裏的幾個丫頭說。”

柳姝青好說歹說,最後連老夫人給的侍女也被她勸走。

支走了她們,把錢財藏在身上帶著的佩囊裏,還拿了一個和唐代挎包相似的包袱,裝了些必備用品。

看準了時機便悄悄從後門溜出了柳家,而春杏與李渾得到了那“解藥”,自然會為她放行。

事實上,她確實約了人,她準備與幾日前約好的長家小娘子會見,搭她的車去往郊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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