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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6章 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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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6章 76

樓招瀾聲音落下的一瞬, 雲挽的臉色就變了,她原就沒什麽力氣,如今更是整個人都靠入了謝玉舟懷中, 連他的衣袖都攥不住。

她知曉樓招瀾早就看出了她的心思, 即使她極力否認,但樓招瀾始終不信她的話,可是她怎麽能, 怎麽能這麽做, 她這般不是要將她的尊嚴一寸寸撕開, 讓她親口承認, 她與謝玉舟, 不過是在做戲。

謝玉舟也低頭向雲挽看來,他知曉此時已藏不住, 卻不想是在這樣的場景下。

“別怕, ”他還是出聲安慰她,“我會想辦法。”

雲挽含淚點頭, 再不敢去看不遠處的那兩人,沈鶴之神色平靜, 顯然並不覺得此事有什麽難的, 淩蘇蘇則輕牽著他的衣袖, 不知在想什麽。

樓招瀾沒再開口, 但來自她的註視感並未消失,想來她此時正不知身處於何處, 笑吟吟地看著熱鬧。

在眾人有所行動之前,淩蘇蘇竟主動開口了:“事不遲疑, 我們還是快些離開吧。”

“照樓前輩所言,我們倒不如這般, 那睡蓮看著也不小,足夠我們四人入內了,我們便四個人同時踩上去,然後一同離開。”

謝玉舟頗為意外,雲挽也有些吃驚地看向淩蘇蘇,她就見淩蘇蘇此時正憂心忡忡地望著沈鶴之,顯然很是擔心他的安危,也是因此才會提出這個辦法。

“就這麽辦吧!”謝玉舟點頭應下,“弱水非常物,這麽耗下去,沈鶴之必是撐不住的!”

樓招瀾卻在此時不知所謂地笑了一聲,笑得很是古怪。

謝玉舟不禁蹙眉:“姑婆可是有話要說?”

“我能有什麽話說,”她很是氣定神閑,“你們既想出了法子,那就盡管去試試唄,我不是說了嗎,這陣法只是個半成品,很多東西我也不清楚的。”

謝玉舟很是惱怒,但他還是壓了下來,他摟著雲挽,對沈鶴之和淩蘇蘇道:“先出去再說吧。”

四人很快來至了最近的一處睡蓮前。

那朵睡蓮很大,安靜地盛開在被凍凝得靜止的冰面上,散發著淡淡的靈光。

沈鶴之很沈默,也不知是在思索什麽,還是因為那弱水的力量實在強勁,令他不得不全神貫註地與之對抗。

淩蘇蘇挽著他的胳膊,不時便擔憂地擡眸看他一眼,雲挽很快移開了視線,謝玉舟便道:“我數到三,我們就一齊將腳踩進去。”

令三人齊齊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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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二......”

“三”的尾音落下的瞬間,四人的腳就同時落在了那朵睡蓮的心蕊之中。

蓮瓣輕輕搖曳了一下,一道金色的靈光便盤旋而上,但下一刻,那亭亭玉立的花朵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枯萎雕零,化為了一地灰塵,又被不知從何處吹來的風揚起,再找不到痕跡。

在四人吃驚的神色下,樓招瀾大笑了起來,笑得有些喪心病狂。

“姑婆!”謝玉舟強忍著才沒直接叫她老妖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不是說只要有情人踩於其上,睡蓮便會被賦予靈氣,送我們出去嗎?”

“我是這麽說過呀,”樓招瀾的語氣很無辜,“這些能送你們離開的睡蓮,又稱癡情蓮,這種蓮花最是脆弱,也極度堅韌,只要被一對有情人觸碰,它便會承載著全部的愛意,永不腐朽雕零,可它的眼裏又最是容不得沙子,稍有半分虛情假意,它也會寧願玉石俱焚。”

“很顯然,”樓招瀾笑道,“你們四個人中,有人想和稀泥,不符合有情人的要求,否則它不會這般枯萎。”

她此言讓沈鶴之蹙起眉,他擡眸看向了謝玉舟。

“你看我做什麽?”謝玉舟有些心虛,又有些惱羞成怒,他怒道,“姑婆,你不會是在忽悠我們吧?”

樓招瀾“哼”了一聲:“我忽悠你們做什麽,這癡情蓮雖被我搬來此處制成了陣法的一部分,但又不是我生造出來的物種,你們太虛劍川不是有個什麽藏靈峰嗎?等你們回去了,翻閱典籍便可知,此物因總喜歡玉石俱焚的特性,可是異常珍貴的,若非我手中恰好有許多種子,又知曉其養殖培育之法,你們在昆侖墟恐怕還見不到呢!”

“姑婆,你到底想做什麽?”謝玉舟實在忍不住了,他道,“你若想知道什麽,私下來問我不就好了,我好歹是與你有血緣的晚輩,不至於隱瞞的。”

“你在說什麽呢,”樓招瀾道,“搞得跟我故意在害你們似的,我不是說了嗎,我又不是故意的,是你們非要闖進我這天淵城,這才觸發了這座陣法,我也沒辦法呀!”

“這樣吧,看你們腦子好像都不太靈光的樣子,我再提醒一句,”樓招瀾道,“你們四個呢,只要選出一對有情人來,令癡情蓮被賦予靈氣,它便會徹底穩定下來,擁有帶著你們四人一同離開的能力,我看那個使無霜劍的小子也撐不了太久了,你們別耽擱了,速戰速決吧!”

她這話,便令四人皆面面相覷起來。

沈鶴之的目光落在謝玉舟身上,他的眼神有些冷,他不是傻子,謝玉舟這半天一直吵吵嚷嚷的,他自是看得出來他的心虛,亦看得明白他在欲蓋彌彰。

癡情蓮,他從前雖未見過,卻是聽說過的,的確如樓招瀾所言,這種東西眼裏最是容不得沙子,愛與不愛,它有時比當事人分辨得更為清晰。

他從前就覺得,謝玉舟這樣的人,心中是無情愛的,他說要與雲挽結為道侶時,他便有所擔心,如今到算是應驗了,他的確不愛雲挽。

沈鶴之的目光忍不住落在了雲挽身上,她此時正靠在謝玉舟懷中,隱隱瑟縮著,鬢角垂下的發絲遮住了她的側臉,令人看不清她的神情,但她應當是委屈難過了......

“蘇蘇,”沈鶴之偏頭看向了身旁的少女,“我們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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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蘇蘇驚了一下,隨後她默默垂下視線,小心地點了點頭。

“害怕嗎?”他問她,淩蘇蘇便又輕輕點了點頭。

“我只是......從未見過這般場景。”

他看著淩蘇蘇,心底突然一陣柔軟,只是那份柔軟之中,又帶了幾分他自己也摸不清的疼痛,仿佛是刺入了極細又極長的針,細細琢磨下來,就好像整顆心都在忍受著淩遲,碎裂得再拼不起來。

“蘇蘇,”他低聲喚她,“萬事都有我在。”

他想安撫她,卻又好似是在安撫自己,他有些不明白這份痛苦是因何而來。

沈鶴之拉著淩蘇蘇走至了另一朵癡情蓮之前,而她也終是擡起頭看向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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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她有些欲言又止,神色間又帶了幾分覆雜,最後只輕聲道,“我愛你。”

“我知道。”

雲挽和謝玉舟在一旁看著,他們就見那兩人一同踩入了睡蓮的心蕊之中,如上次一般,一道金色靈光環繞而上,慢慢將兩人包裹。

雲挽下意識屏住了呼吸,可也只是晃神間,那朵睡蓮竟也如之前那般,徹底枯萎雕零。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眾人幾乎未能立即反應過來,就連沈鶴之都微微楞怔了。

淩蘇蘇的眼底立馬噙了淚水,她再次擡眸看向了沈鶴之,神色間盡是茫然不解:“師兄,為何會這般......”

為何會這般......他也不明白為何會這般......

這一刻,沈鶴之竟生出了幾分懷疑,卻並非是懷疑淩蘇蘇,而是懷疑自己。

癡情蓮,只會為真正的有情人停留,可它如今卻枯萎了,難道是他的心在仿徨?

但是,他愛她,他很清楚他愛她。

碧海潮在此時驟然出鞘,謝玉舟的劍以不可阻擋之勢,壓在了淩蘇蘇的脖子上。

他呵問道:“你接近沈鶴之,到底是何目的!”

淩蘇蘇面露倉惶之色:“小師叔這是何意?”

“我什麽意思你不清楚?”謝玉舟冷笑,“你蓄意接近沈鶴之,又蓄意勾引她,他如今愛上了你,為你轉修了煉情劍,你卻不愛他,你們根本不算是兩情相悅的有情人,癡情蓮自是會枯萎的!”

雲挽也是震驚的,她只覺腦海中很亂,許多念頭飛轉,她卻怎麽也理不清楚。

而無霜劍也在此時出鞘,直將謝玉舟的劍抵開。

“她心中是否有我,我很清楚,不必你從旁挑撥,”沈鶴之一手執劍,另一只手把淩蘇蘇拉至了身後,沈聲警告道,“也不準你碰她。”

一瞬間,劍芒相對,整片空間都充斥起了一股劍拔弩張的氣氛。

沈鶴之總喜歡將情緒深藏,但這一刻,雲挽還是清晰地意識到,他生氣了,且很生氣,她鮮少見到他這般惱怒的模樣,因那怒氣是沖著謝玉舟去的,她又靠在謝玉舟懷中,便也幾乎被那股情緒遷怒刺痛。

“沈鶴之,你何時這般冥頑不靈了!”

“師兄......”淩蘇蘇躲在沈鶴之身後,輕拉著他的袖擺,她仿佛是想勸,卻又不知要從何勸起。

“是我冥頑不靈,還是你們在蓄意針對?”沈鶴之亦不甘示弱,“我與蘇蘇是如何,我們自己清楚,此處陣法和癡情蓮的作用,皆無所依據,你本身便討厭蘇蘇,樓招瀾又與你沾親帶故,我怎知這不是一場陰謀?”

這話說得很重,謝玉舟眼底閃過驚痛之色。

“沈鶴之,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他竟放下了手中的劍,“雲挽和淩蘇蘇被擒後,我便馬不停蹄地與你一起來救她二人,我這些日子一直跟你一起,你竟懷疑我!”

他頓了一下,突又問他:“你是只懷疑我,還是說連雲挽也一起懷疑了?你當真覺得,是我們聯合起來想對淩蘇蘇不利?”

雲挽勉強擡眸向沈鶴之看去,沈鶴之的呼吸似是停滯了一瞬,很短暫,短暫到不易察覺,但他最終沒有收劍,也沒有出言解釋,仿佛是默認了他的說法。

“沈鶴之,我真沒想到,”謝玉舟笑了起來,笑得頗為諷刺,“我真沒想到,多年情誼,竟換來了你今日的懷疑......”

沈鶴之仍沒說話,只是他卻垂下了手腕,放下了手中的劍。

雲挽在等待,她在等著他撤去寒氣,仍他幾人一同落入那片湍急的河水之中。

她做好了會疼痛難忍的準備,也做好了溺水的準備,她想著,至少要忍著別哭出來,至少要維持住最後的尊嚴,至少不能在他面前,那般狼狽。

可她等了許久,腳下的冰面卻依舊堅硬,而他的臉色也愈發蒼白。

雲挽再次看向他,眼底卻是止不住的覆雜。

她不明白,沈鶴之到底在想什麽,他又到底是什麽意思?

“師兄,”淩蘇蘇卻道,“你莫要與小師叔生了間隙,我們落入此地,怎麽可能是小師叔設計出來的。”

她頓了一下,才道:“依我看,此時發生的一切,本就是為了挑撥我們幾人,我們不能當真中了計,自己人和自己人吵起來。”

沈鶴之仍沒接言,謝玉舟也繃著張臉。

淩蘇蘇只好小心翼翼地看向謝玉舟道:“小師叔,我和師兄已試過了,這睡蓮在被我們觸碰後,是會枯萎的,但你和祝師姐還未試過,若被你們觸碰的也會枯萎,便說明所謂的有情人的前提條件本就是假的。”

謝玉舟有心反駁她,但他也不好直言他和雲挽本就是假情人......

對了,假情人......

謝玉舟突然又猶疑了起來,樓招瀾這個人本就性格古怪,他雖看不上淩蘇蘇,但她所言也不是沒有道理。

倘若這的確是樓招瀾設計而出,為了挑撥他們,那有沒有可能,真情人反而會令睡蓮枯萎,而假情人則會起到反效果。

思及此,他低頭看向雲挽,問道:“要不我們去試試?”

雲挽立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沒有異議,很快便被謝玉舟扶至了一處睡蓮前。

沈鶴之和淩蘇蘇都沒說話,目光卻落在兩人身上,顯然是在等著看到底會發生什麽。

謝玉舟深吸了一口氣,便和雲挽一同踏入了心蕊之中,又是如之前那般,蓮花散出了金光,但也仍如前兩次一樣,睡蓮再次枯萎雕零成了漫天飛灰。

有些意外,又不出預料,雲挽和謝玉舟都沈默了下來,他二人心裏都清楚,他們本就不是真的有情人,所以竟也有些分不清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

淩蘇蘇便捏緊了拳頭道:“我就知道!”

沈鶴之蹙眉,他也陷入了迷茫。

四人一時都沈默了下來,淩蘇蘇卻在此時再次驚叫了起來。

“師兄!”

雲挽和謝玉舟的目光皆落了過去,就見沈鶴之的手掌已壓住了下半張臉,但血跡還是從他的指縫裏滲了出來。

時間已經耽擱得太久了,他也撐了太久,他快撐不住了,可這副模樣又太過狼狽,狼狽得他側過身去,避開了雲挽和謝玉舟的目光,但悶咳聲還是止不住地溢出。

腳下的冰面仍舊堅硬,雲挽便不自覺收緊五指,攥住了謝玉舟的袖子,謝玉舟原是有些惱怒的,但見沈鶴之這般,他心底的怒意又聚不起來了。

“師兄,把寒氣撤了吧,”雲挽道,“我忍得了。”

沈鶴之壓住了咳聲,偏頭向她看來,他指尖和袖口都沾著血跡,眼尾泛著紅,整個人都好似染上了幾分艷色。

他仍沒說話,只是望了她一眼,便盤坐於地,閉目調息起來,但顯然並無撤去寒氣之意。

淩蘇蘇守在他身旁,神色間的憂慮之色更濃,她道:“我們現在,應當趕緊想出能離開此處的辦法,不能再像之前那般爭吵了。”

謝玉舟道:“若姑婆本就沒有輕易放我們離開的打算,我們又能想什麽辦法?”

他話音剛落,沈寂了許久的樓招瀾竟再次笑了起來。

“你們自己心不凈,倒懷疑起我來了,癡情蓮這個東西,向來是倔種,若非如此,它們也不至於瀕臨滅絕,我又如何控制得了它們?”

她仍是笑吟吟的:“謝玉舟,你不是個蠢貨,難道看不出來我根本沒有傷你們性命之意,我只是實在好奇。”

“我見你的第一眼便看出,你此生註定孤寡,又怎會突然冒出個未婚妻?”

“至於那個使無霜劍的小子......”樓招瀾笑了兩聲,沈鶴之仍閉著眼睛調息,但他的眼皮還是輕輕動了一下,顯然是聽到了樓招瀾的聲音。

樓招瀾就又道:“他更是古怪,煉情劍我又不是沒修過,卻根本不是他這般的......”

“煉情劍,修的便是一個情字,是願相許一生的癡戀;是寧可犧牲自己,也遙祝對方安好的決絕;更是如惡鬼索命般的急迫渴求......”

“可我不明白,”樓招瀾道,“我不明白為何你口口聲聲地說著你心有所愛,可你在面對你的愛人時,我卻在你身上,看不見一絲一毫的情.欲......”

“你的愛到底給了誰......你當真清楚嗎?”

沈鶴之睜開了眼睛,他看不到樓招瀾,卻還是下意識揚起了頭:“我心中愛誰,我自是清楚的。”

“人與人不同,表達愛意的方式自也不同,晚輩的私事,便不勞前輩費心了。”

樓招瀾嗤了一聲,卻並未反駁他,只道:“不若我再給你們一個提醒吧。”

“既然你們一對對的,都令癡情蓮枯萎了,又既然你們正好是四個人,何不直接打亂了順序,重新試一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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