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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4章 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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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4章 64

謝玉舟歪頭看著淩蘇蘇, 笑道:“我記得崔檀昭平日裏跟你關系好像不太好,你不會是在借機報覆她吧......”

“雖說入魔之人思維會受到影響,且難以挽回, 但若她還活著, 至少還能給我們多提供些信息。”

他這番話,說得淩蘇蘇神情變幻,她臉上還淌著淚痕, 眼底卻露出了疑惑震驚之色。

她幾乎有些不可置信地反手拉住了沈鶴之的袖子, 顫聲問道:“那個真的是、是崔師姐?”

沈鶴之沒回答, 但他的沈默卻也相當於是默認了, 淩蘇蘇整個人頓時如遭雷劈。

“那不是魔修嗎......怎麽會是崔師姐, 怎麽可能......”

她喃喃自語著,好半天才像是突然驚醒, 竟踉蹌著從榻上撲倒在地。

沈鶴之皺眉想去扶她, 她卻已先一步跪倒在了崔見山面前,拉住了他的衣擺, 哽咽道:“師父,我不知道那是崔師姐, 我真的不知道, 我以為那是魔修......”

崔見山沒說話, 也未做出任何反應。

雲挽一時覺得異樣, 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淩蘇蘇如此狼狽的模樣,她總是跟著沈鶴之身旁, 光鮮明媚,巧笑倩兮, 雖與她一般自俗世而來,卻一來便拜在大長老門下, 深受同門喜愛。

雲挽有時甚至會覺得,這位淩師妹要比大長老真正的女兒崔檀昭還要眾星捧月,也難怪崔檀昭會那麽討厭她。

謝玉舟冷笑:“淩師侄,你這般惺惺作態的幹什麽?大長老的女兒死在了你手中,那可是一條人命啊,你不會想著幾句道歉就算了吧?”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淩蘇蘇緊攥著崔見山的衣擺,抽噎道,“師父,我真的不知那是崔師姐......”

“蘇蘇沒有父親,來了昆侖墟後,師父一直對我頗有照拂,令我心懷感激,即使崔師姐與我不和,我亦從未怨恨過她,更從未想過傷她的性命......”

從前,崔檀昭總會刻意去找淩蘇蘇的麻煩,她每次被欺負時,都會如今日這般露出委屈之色,其餘同門見狀便會忍不住替她打抱不平。

那樣的場景雲挽撞見過許多次,她原以為今日不會再有人幫著淩蘇蘇說話,卻不想三長老程惠風竟在此時低聲對崔見山道:“檀昭身死,是我們都不想看到的意外,但她那時也的確墮了魔,即使淩師侄不出手,我們也必須要處置她。”

別敘也附和道:“我們教導門內弟子時,也始終秉承著斬魔優先的原則,淩師侄倒也未做錯什麽。”

淩蘇蘇在那時發現魔修闖入禁地,會率先選擇一劍將其斬殺,的確是最明智準確的判斷。

甚至於若真要說起來,即使淩蘇蘇已認出那人是崔檀昭,在察覺到她被魔氣所控後,立即將她擊斃,亦不算是做錯,崔見山作為大長老,也沒有找她麻煩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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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挽沈吟著,她沒有與眾人說,那時面對著全身附著有魔氣的崔檀昭,她總覺得她可以將那些魔氣斬斷,若非淩蘇蘇突然跳出來打斷她,也許崔檀昭真的還有活命的機會......

只是在昆侖仙門的認知中,魔氣向來是無法被消除的,她那時隱約的感覺,也不一定是真的,說出來自不會有人相信。

崔見山沒說話,而下一刻,他的手突然拍在了本命劍上,寒光閃過的同時,沈鶴之也猛地起身,可他最終並未阻攔,而那來自崔見山的一劍落下後,也僅僅只是斬去了淩蘇蘇的一截發。

淩蘇蘇起初很不解,但隨後她就反應了過來,她連忙俯身拜倒,用帶著哭腔的聲音道:“多謝師父饒恕!”

雲挽有些意外,她原以為以崔見山的性格,在得知了崔檀昭是被淩蘇蘇所殺後,他是不會輕饒她的。

她突然又想,或許淩蘇蘇本就比她更招人喜歡,崔見山又已與她有了一段師徒緣分,會寬恕她,倒也正常。

謝玉舟卻不滿地叫了起來:“崔師兄,你這就放過她了?她可是親手殺了你女兒,你不是口口聲聲說著虧錢崔師侄,要用往後餘生去補償她嗎?如今竟就這般輕易地放過了殺害她的兇手,你對得起她嗎?”

他的話實在太過刻薄,令那匍匐在地的少女都微微瑟縮了一下。

崔見山偏頭看了謝玉舟一眼:“昭兒已入魔,即使沒有旁人動手,我亦不可能留她。”

“想不到崔師兄竟這般大義滅親,恕師弟我實在理解不了。”謝玉舟毫不掩飾他的嘲諷之意,他的目光又落回到了淩蘇蘇身上,像是想到了什麽,突然道,“太虛劍川有個規矩,擅入禁地的弟子,需先受七七四十九道鞭刑,再入水牢浸泡七日。”

“淩師侄既犯了錯,便理應受到懲罰,”他不甘示弱地緊盯著淩蘇蘇,“我作為太虛宮的長老亦有監督之責。”

淩蘇蘇眼底立即露出了幾分驚恐之色,程惠風不禁蹙眉道:“淩師侄並非主動闖入的禁地,更何況,若淩師侄要受罰,祝師侄不也該跟著一同受罰嗎?”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這可不一樣,”謝玉舟道,“雲挽進入禁地是因她明察秋毫、判斷出了崔師侄在與邪修交易,又識破天魔殘魂的身份,成功阻止了一場災難,她此舉說是立功也不為過,可不能算是‘擅闖禁地’。”

程惠風正想反駁這番強詞奪理,淩蘇蘇卻哽咽道:“弟子願接受處罰!”

這下謝玉舟反倒不好再說什麽了,他抿著唇稍有些不甘心,不過太虛宮為防弟子擅闖禁地,設置的懲罰本就很重,淩蘇蘇如今傷勢剛好,若接連遭受鞭刑,又被關押入水牢,想來也是會脫層皮的。

他思量間,始終沈默著的沈鶴之開口了:“她重傷初愈,處罰由我來代受。”

此言一出,謝玉舟都楞了一下,他露出惱怒之色,正欲再說些什麽,謝綺眉卻輕輕按住了他的肩。

“太虛宮的宗門事務你們稍後再談,還是先說正事吧。”

在沈鶴之開口的瞬間,雲挽的目光就落在了他身上,他所說之後讓她有些吃驚,卻又似乎並不算是出人意料。

淩蘇蘇是他心悅之人,他自願代她受罰,不是合情合理嗎?

青年未理會任何人,只神色平靜地將跪在地上的少女扶起,又把她攙回床榻上,為她蓋好被褥,這才轉身看向眾人。

“既然要談正事,不如出去再說,蘇蘇身體還未恢覆,需要靜養。”

飛泠澗很幽靜,外間的院落恰是個商榷要事的好地方。

見眾人都看向了自己,謝綺眉對扶向柔道:“你把那東西拿出來吧。”

扶向柔便手掌一翻,取出一只木匣來。

那木匣通體散發著一股濃郁而熟悉的冷木香,想來制作它的材料必是用到了幽萃竹。

而在木匣的正中間則刻著一道太虛劍川特有的雲紋。

雲挽不認得那木匣,可三峰長老見狀卻面色巨變。

程惠風臉色難看:“此物怎會在扶道友手中?”

謝玉舟:“天魔殘魂被分為三片後,就分別裝入了三只不同的蓮木匣中,這只蓮木匣正是該由我們太虛宮看管的那個。”

“這不可能,”別敘搖頭,“此物分明始終被鎮壓在禁地浮玉林中,從未出過差錯,我們前不久巡視浮玉林時還專門檢查過,最內層的陣法並無被人破壞的痕跡。”

謝綺眉沒急著說話,扶向柔卻主動伸手將木匣打開,木匣之內只躺了一朵芙蓉花,並無任何魂魄碎片的痕跡。

崔見山驚道:“裏面的東西呢?”

謝綺眉指了指一旁被封魔鎖捆住的魔氣,終於出言解釋:“我們在藥仙宮附近將它抓獲,這只蓮木匣正是我們從它身上搜出來的,原本被存放於其中的天魔殘魂已被它吞噬,它的目的很簡單,它想將三片天魔殘魂全部融合,為自己所用。”

扶向柔也收起了那副溫溫柔柔的神情,他語氣嚴肅道:“天魔狡猾,它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從星機宮禁地逃脫,自也有辦法從太虛宮禁地中取走另一片殘魂。”

三峰長老對視一眼,皆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

天魔殘魂總共就只有三片,如今竟已有兩片融合。

雲挽下意識就向一旁的竹林中望去,她知曉太虛劍川的那片天魔殘魂生出了自己的意識,還被關押在竹林的溪水中,化名芙蓉。

只是自沈鶴之回來後,他就一直用寒氣冰封住了那條小溪,芙蓉便也始終被關在其中。

若屬於它的那片殘魂已被吞噬,那芙蓉又會如何。

沈鶴之顯然跟雲挽想到一塊去了,他意念一動,那冰封住整條溪流的寒氣便緩緩散開,流淌的水聲也隨之傳來,所有人的註意都轉了過去,可那片竹林中卻靜悄悄的,再無任何旁的氣息。

謝綺眉嘆了口氣:“兩片天魔殘魂既融合在了一起,那分別於其中生出的兩道意識自也合二為一。”

“是我疏忽,”沈鶴之道,“若我早些察覺,或許能阻止。”

“這倒也不能怪你,”謝綺眉搖了搖頭,“我坐鎮星機宮,同樣未能察覺天魔殘魂已自行逃脫,所以還要感謝雲挽相助。”

雲挽被突然提及,眾人的目光自然都落在了她身上,沈鶴之也偏頭向她看來,謝玉舟卻已伸手攬住了她的肩,很是自豪地道:“這次我們雲挽可是立了大功,你們竟是非不分地想懲戒她!還不趕緊給她道歉!”

太虛宮的三位長老不禁都有些尷尬。

崔見山抿著唇,程惠風倒是主動道:“此事的確是我三人之過。”

雲挽並無太大的反應,只任由謝玉舟摟著她。

她與三峰長老不合多年,他們的惡意和歉意都無法動搖再她分毫。

謝綺眉又道:“我接下來要說的事,與祝兄之死有關,此事畢竟涉及太虛宮,如今太虛宮群龍無首,掌教之位尚還空懸,我們便只能與各位長老商量了。”

提起祝言昂,一直沈默跟在人群中的阮秋楹終於擡起頭來,神情也變得不一樣起來。

謝綺眉深吸了一口氣,慢慢講述道:“天魔殘魂初分為三片時,皆無自主意識生成,只是被關押在太虛劍川的碎片,因靠近厄骨,這才生出了自主意識。”

她所指的,自然就是芙蓉。

“這道意識剛生成時,我們皆如臨大敵,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我與扶道友緊急趕來望仙道,與祝兄一同觀察了許久,才得以確定,那道生出的意識與最初的天魔相差甚遠,並無任何攻擊性,甚至其身上所攜帶的魔族特性都少得可憐......”

“這個發現讓我們三人很驚訝,”扶向柔道,“我們很快就產生了一個想法,我們想著,若是能令另外兩塊天魔殘魂都生出這樣不懼攻擊性的意識,那天魔或許永遠都不會再次覆蘇了。”

雲挽心中一動,阮秋楹此前就說過,她父親生前一直在與另外二仙宮的掌門研究著什麽,如今聽他們所言,她隱約便猜出了幾分。

憶起往事,謝綺眉的神色有些覆雜:“我們最初的嘗試,便是令那片被關押在星機宮的天魔殘魂生出自主意識,誰知這道新生的意識卻無限接近原本的天魔,極為危險,好在它力量不全,我們便將他重新封印,只是沒想到,沒想到......”

扶向柔將她的話接了下來:“沒想到它竟能擅自逃脫,當初祝兄身隕在垂仙洲附近時,便是想趕來星機宮,告知我們此事,因天魔能蠱惑人心,他擔心通過傳音石說出的消息會被這天魔殘魂察覺篡改,就想著親自來同我們說,只可惜......”

只可惜他死在了路上。

“我不明白!”阮秋楹突然開口,“天魔殘魂再狡猾,也只是殘魂,它力量受限,如今即使融合了另一片碎片,也可被封魔鎖困住,它怎麽可能殺得了祝師兄?”

“那當然是因為他蠢啊!”回答阮秋楹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團被釘在地上的魔氣,它蠕動著,漸漸變幻出了一張臉來,那張臉雲挽很熟悉,是這道殘魂在浮玉林時變幻過的那張青年的臉,它說過,那是她父親的模樣。

阮秋楹的反應也果真很激烈,她幾乎不受控制地想沖上前去,謝綺眉連忙拉住了她。

那團魔氣中很快傳來了放肆的大笑:“祝言昂自詡名門正派,光風霽月,可他死時,不還和路邊的野狗一樣狼狽又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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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過是變作了他妻子的模樣,他便在晃神之下被我親手掏出了心臟,太虛劍川的掌門也不過如此!”

雲挽聽得楞怔,她從前總在想,母親等待父親那麽多年,到底值不值得,她甚至常常會生出幾分懷疑,她想,她的母親只是凡人,她的父親作為太虛劍川的掌門,怎會將她母親放在眼裏。

卻沒想到,她的父親竟是這般身隕的。

“我要殺了你!”阮秋楹已淚流滿面,扶向柔不得已從腰間摸出一根銀針,刺入了阮秋楹耳後,她立時便失去了意識,軟倒了下去。

謝綺眉伸手扶著她,神色卻同樣有些悲慟。

她對三峰長老道:“我們此次前來,還有一個目的。”

“天魔殘魂原本被分為三片,分別關押於昆侖三宮,可如今太虛宮和星機宮的殘魂碎片已合二為一,我便想請太虛宮將這枚碎片的看管權移交給我。”

針對此事,三峰長老倒並無異議,太虛宮如今沒有掌門,這兩片天魔殘魂融合而出之物,也的確不是他們幾人能看得住的。

崔見山對謝綺眉拱手抱拳:“還要勞煩謝掌門多費心。”

“維護昆侖根系,自是我們每個人的責任,”謝綺眉看著崔見山,不鹹不淡地說了一句,“只希望崔道友行事前能多思量一二,如今太虛宮不比從前,崔道友作為大長老便更該給弟子做個榜樣,莫要再是非不分了。”

她的語氣不重,卻令崔見山露出了尷尬之色,事已至此,崔見山當然也不好反駁。

這般便算是交涉完畢了,三峰長老也並未在飛泠澗停留太久,很快就離開了。

阮秋楹再次醒來後,倒是徹底冷靜了下來,卻只是一個人默默站在幽萃竹林中,不知在想著些什麽。

沈鶴之有些心不在焉,雲挽覺得,他或許還在擔心淩蘇蘇。

謝綺眉毫不客氣地指揮起了謝玉舟:“你去將那天魔殘魂的碎片收入蓮木匣中,我還有些話要單獨和雲挽說。”

謝玉舟點了點頭,他走上前去,伸手將地上的鎖鏈拖起。

飛泠澗本就是用來關押厄骨之處,那片幽萃竹林更是有著壓抑魔氣的作用,這天魔殘魂進入此地已有了一段時間,此時仿佛失去了活力般,掙紮的幅度也變小了,看起來並無什麽威脅。

雲挽很好奇謝綺眉想與她說什麽,不過即使她不主動找她,她也有想單獨和她說的話。

“跟我過來吧。”謝綺眉對她的態度一直很溫和,她向不遠處的涼亭走去,示意雲挽跟上。

雲挽在擡腳之前,突然似有所覺,轉頭向身後看去。

她身後只站了一個人,她一回頭,目光就不經意掃在了他身上。

沈鶴之此時正一瞬不瞬地看著她,仿佛是有話要對她說,見雲挽突然回頭,他目光微微閃爍了一下,卻不曾移開分毫。

那過於直白的註視令雲挽心頭莫名一跳,腳步也不自覺停了下來。

為何要這般看著她......

不待雲挽細問,鎖鏈斷裂之聲便於此時猛地響起,謝玉舟“哇呀呀”地大叫起來,而那原本被困住的黑氣,竟如回光返照般地暴起,又極有目的性地朝沈鶴之的後背撲去。

它使出了最後的力氣,速度快到令在場眾人都未能及時做出反應。

“閃開!”謝玉舟沖沈鶴之大叫。

而這電光火石間,雲挽幾乎想也不想,伸手就將沈鶴之推開。

黑氣迎面撲來,雲挽想聚起靈氣去擋,但顯然已經來不及了。

在那股黑氣真正觸上她之前,一條胳膊從側旁伸出,摟住她的腰往後一帶,她瞬間撞入了一個懷抱之中。

無霜劍橫飛而起,將那團黑氣阻了阻,這片刻的耽擱,謝玉舟便已重新甩出封魔鎖將黑氣捆住了。

雲挽的臉色有些蒼白,此時此刻,她終於開始後怕,她下意識擡眸看去,就對上了沈鶴之的目光。

“祝師妹,”青年眼底隱有怒意,“何時需要你擋在我前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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