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穿越四：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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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穿越四：夢境
吉爾伽美什王果然勃然大怒：“愚蠢！王的縱容是有限度的！居然敢不敬的發起攻擊, 羅傑斯，你做好死一次的準備了嗎！”
他身後的空中開始浮現出大片大片金色的漣漪，一把把充斥著濃厚魔力的兵器從中浮現, 危險的對準了史蒂夫的方向，嗖嗖射//出。
“嗆！”的清脆一聲, 那些寶具直接把史蒂夫扔出去的盾打掉了, 然後不改方向的繼續向他襲去。
“那邊的盾兵, 危險！”迪盧木多已經顧不上偽裝了, 擡起槍就想幫忙抵擋。在主人的生命危險面前，那個小小的策略不值一提。
“槍兵，感謝你的好心, 但是我能應對。”史蒂夫還在努力塑造‘我們不熟，你別亂好心’的關系。他鎮定自若的擡起手, 制服攜帶的半指手套上微微發力, 遠處被打飛的盾牌就像受到了牽引似的自動追尋了回來, 握在了他手中。
——要是史蒂夫沒點本事的話, 他怎麽會在這種時候把自己唯一的武器扔出去攻擊呢？
每個英靈的武器帶有強大的能力, 統稱為寶具，少的話基本是一件，多的像迪盧木多這樣有兩把槍。可是那個金閃閃的英靈不同, 他像是孩童揚出沙礫似的、隨手就揮出幾十件寶具！唰唰唰的從各個角度向史蒂夫襲來。
“呼, 好大的力道……”史蒂夫艱難的頂著盾把它們全防禦了下來, 側身躲過其中一把刀的寶具, 借著震碎它的沖力再次向金閃閃的王沖去。
“果然有趣。”吉爾伽美什對於自己的幾十把寶具損壞沒一點反應, 壕無人性，反而看著史蒂夫能擋住他攻擊的行為、神情變得越來越興味了。
“盾兵的話……防禦力很強大啊。”韋伯縮在牛車上，凝重的望著這邊的戰況分析, “金閃閃的英靈能發出那種程度的攻擊，太讓人吃驚了，rider能擋下嗎？”
“盾兵擋得很吃力，但他全部擋下了。”肯尼斯瞇著眼睛，同樣把盾兵的難纏程度上提了一個等級，“他的盾——是他的盾不對勁，那是什麽程度的寶具？他的數據完全看不出來。”
“歷史上出名的盾兵嗎？”韋伯條件反射的開始絞盡腦汁思考，“第一反應想到的是亞瑟王的騎士團……不，沒有叫史蒂夫羅傑斯的，亞瑟王也沒有反應。其他的……啊，盾兵真的很稀少啊。”
“我可不只是……想防住而已啊。”史蒂夫神情冷峻，定定的望著在路燈上一動沒動的王者，眼裏燃起了火光。或許他沒辦法為迪盧木多討回道歉，或許他現在已經打的很吃力了，但至少——至少他要打一頓那家夥！
來吧。
史蒂夫越發壓縮著身體中那股靈力，讓自己生澀的操//縱越來越熟練，越來越快速。暗中躲藏著的山姥切國廣身形倏然變小了，因為他把那份力量也暫時聚攏了過來。他可以做得更好——比和迪盧木多切磋的時候運用的更好！
看著這一幕的迪盧木多微怔，隱約覺得熟悉。
主君是想要——
史蒂夫猛的再次扔出了他的盾牌。
漂亮的圓形星盾如今邊緣泛起了寶藍色的光輝，像是渲染上了一層半透明的鋒利刃芒，徑直襲向路燈上。金閃閃的青年面無表情的抱著雙臂，帥氣的側了一下身子，就避過了盾牌攻擊。而突然延伸出去的刃芒“啪”的打在金閃閃的盔甲上，沒起一點痕跡。
金發王者蔑視又失望的說：“什麽啊，你只有這點程度嗎？羅傑斯！”
“當然不是。”史蒂夫微笑回答，在這短短幾秒的空檔裏，他已經前進到了路燈前，然後再次伸出了手。
受到召喚的盾牌在空中淩厲的劃出一道半圓弧線，鋒利的“滋滋”著把路燈桿切成兩段，回到史蒂夫手中。這背後突然發生的一幕沒被王者料到，所以金閃閃的青年突然失重，在空中驚了一瞬，就要跳下折斷的路燈，快落地時擡頭眼前卻是一片黑暗——
“砰！”是史蒂夫非常流暢連貫的幾步上前躍了起來，他接過盾牌擡手快準狠的在空中掄了上去。照著金發王者的臉，力道沒打一點折扣：“——這一盾是因為你的侮辱！”
“啊。”這一刻，圍觀的人不管是肯尼斯韋伯，還是征服王亞瑟王，全都露出了吃驚的空白表情。韋伯憂慮的弱弱出聲：“原來這個看起來溫和的盾兵……脾氣也這麽爆啊。”被人罵了‘雜修’，就一定要狠狠打對方的臉回敬侮辱。看起來力量這麽懸殊，居然也被他找到機會了。
“……”迪盧木多默默的轉頭看了墨綠發青年一眼，什麽都沒說。
“！！！”遠處監控的遠阪時臣幾乎驚恐了。
完蛋了！他想都不想就知道，任性高傲的吉爾伽美什王怎麽能忍受被別人打臉的侮辱，絕對會暴怒的失去理智，打開他的王之財寶瘋狂攻擊的！
“……”被一盾打飛的金發王者終於站了起來，暫時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但漆黑一片的樣子讓誰都能感受到他身上隱忍即將爆發的危險感。
史蒂夫嚴陣以待的望著那邊，目光嚴肅凝重。
老實說他不想變成這種類似回合制的樣子。但金閃閃不是他的死敵，他也報了仇，沒有繼續下狠手的理由。但他又心知肚明對方會因為打臉生氣到爆發，讓他接下來難以應對。現在離開戰場也不符合情況。
“很好……我更滿意你了，羅傑斯。”站起來的金發王者卻突然這麽說道，他開始發出了恐怖的一連串笑聲，“哈哈哈哈哈！”
史蒂夫盾都忍不住一松，滿心疑惑。這個王終於氣瘋了？？
“你的靈魂雖然可笑，但是非常有趣。”吉爾伽美什毫不掩飾他的讚賞，但之後他的語氣轉為冷酷，還是帶著怒意爆發了，“這給我提供了一些餘興，但不代表我會原諒你剛才的極度冒犯！羅傑斯，誰允許你做出這種萬死不辭的行為的？為你的罪過接受責罰吧！”
不似凡品的長長鎖鏈從空氣中的金色漣漪中浮出，一條條從四面八方而來，徑直鎖住了史蒂夫的所有去路，把他禁錮在原地，動彈不得。然後，數不清的更多金色漣漪在空中泛起，幾乎遮天蔽日。密密麻麻的寶具從中露出，全部對準了史蒂夫。
那是讓人窒息的、幾乎無法呼吸的恐怖攻勢和巨量魔力。
迪盧木多神情凝重，想都沒想的徑直撲了過去，擋在史蒂夫面前，擡起雙槍試圖幫忙抵擋。這次再不防護，主君真的就要有性命危險了！
“糟了，動真格的了。”遠處的遠阪時臣也意識到吉爾伽美什王開始展示更多的必殺寶具了，那些都是他們這一組的保底機密了。他當機立斷的使用了令咒把人召回，“——以令咒命之，英雄王啊，請您息怒，並且撤退吧。”
“憑你的諫言，也想控制我？”金發王者怒而冷哼了一聲，身後成百上千的寶具不加停頓的繼續向地面的史蒂夫發//射了出去。剎那間，空地上只剩一片炸開的煙塵。迪盧木多和史蒂夫的身影被淹沒其中消失不見了。
金發的王者冷淡的往下瞥了一眼，這才無視的轉身消失了，他身後的眾多金色漣漪隨著化為了光芒，連同那些攻擊的鎖鏈寶具，也全都消散在空氣中。一切終於恢覆成了最初的寂靜夜色。
躲在暗處裏的刀劍付喪神們差點擔心的叫出了聲，他們想沖上去，又怕影響現在情況。
“怎麽樣了？”愛麗絲菲爾只是一個普通人，她眨著眼睛，認真看著那邊想弄清楚盾兵和槍兵的現狀。
“他們絕對認識，說不定那兩組已經結盟了。”肯尼斯的重點卻偏了，他沈著臉得出結論。槍兵不顧一切的撲過去救盾兵，這可不能解釋為槍兵是太好心的原因。
迪盧木多茫然的站著，放下了雙槍，回頭看向身後：“盾兵，你沒事吧？”
“咳咳……我沒事。”炸起的煙塵逐漸散去，史蒂夫灰頭土臉的舉著盾牌，咳嗽著及時的說。那些鎖鏈消失以後，他就及時舉起盾牌防禦了，最多受了些皮肉傷。但……
“你應該也察覺到了。”史蒂夫看向迪盧木多。
輕傷的槍兵垂著眼簾註視自己的雙手，聞言訝然的點頭：“那些寶具攻擊過來的方向……看似封閉了所有死角，來勢洶洶，但其實巧妙的避開了你的要害，就算我不過來幫忙，也只會給你一些苦頭吃，影響不到生命安全。”
瞧瞧，聲勢明明那麽浩大，把人都嚇得半死，結果視死如歸撲過來擋槍的槍兵都沒怎麽受傷。
“那個看起來很暴躁的王居然沒有下殺手。”史蒂夫同樣覺得不可思議，他和迪盧木多對視了一眼交換神色，有一句不適合在這裏說的話被他們兩個心知肚明。
況且，同樣是避開要害和只受皮肉傷的程度，英靈和人類總歸還是不同的。那個金閃閃的王……是已經發現了史蒂夫的人類身份嗎？所以做到了“給人類身份的史蒂夫”吃個苦頭的程度，而不是“給英靈盾兵”的小小懲罰。
如果是後者的話，史蒂夫這會兒說不定已經殘了。他又沒辦法通過魔力迅速愈合。
……
隨著金閃閃王者的強制退場，其他人也慢慢散了。除了一直不依不饒的狂戰士讓亞瑟王很苦惱，第一天夜裏的戰爭就這麽結束了。每個人都有巨大的情報收獲，又仿佛都失去了很多，總歸誰也說不清第一天晚上賺了還是虧了。
史蒂夫意識到他和英靈們的戰鬥力確實有很大差距——平時還能對打，一到對方真正開寶具放大招的話，他最多只能勉強抵擋了。盡管如此，史蒂夫也沒有退縮回去乖乖當禦主、讓迪盧木多在前面為他拼命的心思。
相反，史蒂夫對於弱小的狀態才更加熟悉。
在參加超級士兵計劃成為美國隊長以前，他一直都是比別人更加弱小的那個家夥，對於怎麽以弱勝強，可能沒人比他更有心得和經驗了。
現在擺在前面的都是強敵，明晚上該怎麽做呢……一個個打過去嗎？誤會“槍兵”和“盾兵”結盟的話，那些人今天一定會互相接觸，或者結盟或者發生沖突。他需要去調查了。
史蒂夫沒那麽天真直率，但他不想用一些陰險狡詐的手段。可是不用的同時，他也需要防備一下這方面。比如昨晚屋頂上兩個拿著狙/擊/槍的男女從頭到尾都被他戒備著，那就是例子，如果哪個禦主在當時露出一點破綻，英靈又顧不上救援，絕對會被一槍送走的。
這種手段需要防備。
“夜色已經深了啊。”回到房子前的時候，三日月擡頭望了望天空感慨。
秋田藤四郎，藥研藤四郎和山姥切國廣跟在後面，臉色都不是太好看，沈默不語的聽著。今晚的遭遇嚴重的激起了他們的危機感，惹得拇指小人們睡覺都不想睡，被刺激的只想馬上進行嚴苛的刀術訓練。
“大家都去睡吧，鍛煉不能急於一時。”史蒂夫溫和的說。但他還不能立刻睡覺，因為他和迪盧木多身上的傷勢都需要處理。
他還好，皮肉傷都不影響接下來的戰鬥，物理包紮一下就好。英靈們的傷勢可以用治愈魔法，也可以通過和禦主身體接觸補魔來促進恢覆。
史蒂夫不會用魔法，雖然覺得補魔怪怪的，但還是握住迪盧木多的手腕，把更多靈力都提供給了他——畢竟山姥切國廣已經變小了，不需要支撐刀劍付喪神那一份了，史蒂夫能使用的量更綽綽有餘了。
把自責的刀劍付喪神們都哄去睡覺後，燈光昏暗的客廳裏只剩下了兩個人。
迪盧木多已經卸下了肩甲和臂甲，把滿是戰鬥痕跡的雙槍收了起來，筆直端正的坐在史蒂夫面前。他認真等著魔力恢覆，沈默的思考了一會兒後提出意見：“主人——今晚見到的弓兵應該是從一開始就猜出了您是人類。”
“因為說我有一個……‘可笑但是有趣’的靈魂嗎？”史蒂夫同樣認可這個想法。
那個王者言行和行為矛盾不一，在最後放過了身為人類的他，對他另眼相看。說不定原因正是因為他是個人類。因為——他明明是禦主的身份，卻選擇出現以從者的方式和英靈們並肩作戰嗎？
“這很對他的胃口。”迪盧木多揣測的說。
史蒂夫笨拙的單手掏出手機，準備上網查查“天上天下唯一的王”這句話有什麽線索，他實在不清楚那個金發王者的身份，畢竟他歷史不好，更是個異世界的人。
說起來，對方在這件事上也有過提醒他，還不止一次，雖然顯得不耐煩，但其實脾性比表現出來的要好，像是滿心期待他能發現似的。
“奧丁，宙斯……還有亞瑟王，好像都不是。”史蒂夫看到搜出來的詞條五花八門，直皺眉頭，“不能從神話故事中搜索嗎？要從歷史故事中找找？”
迪盧木多在旁邊一臉若有所思。主君分別去搜索了北歐神話，希臘神話和凱爾特神話的相關故事嗎？
“古埃及法老美尼斯，古中國秦始皇，還有古巴比倫的……吉爾伽美什王？”史蒂夫硬著頭皮搜出來一堆，陷入了沈思，“要說喜愛金銀，財寶無數，脾氣反覆……好像誰都挺符合啊。”
“畢竟年代太早了，沒有詳細記錄。”迪盧木多點著頭遺憾的附和。
史蒂夫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不，哪個比較早都沒有凱爾特神話中的傳說人物更早啊！
“明天我再去商業街轉轉。”史蒂夫收起手機做了決定，“已經恢覆的差不多了？那我去睡覺了。”
“我明白了。”迪盧木多垂頭順服的應下命令，沒有異議。
他會擔心主君在外遇到英靈時的安全問題，但他很尊敬主君願身為戰士和他一起行動的選擇。所以迪盧木多不會在這一點上勸史蒂夫的，那是對他主君品格的侮辱。
“那麽，祝您有一個好夢，我會為您守夜的。”迪盧木多欣然的說，一天下來他仍顯得神采奕奕，“英靈不需要休息，您已經給我提供了充足的魔力了。”
史蒂夫頓了頓，還是多勸了一句：“如果你在擔心安全問題，現在還沒到那種程度，大家都是警醒的人，不會誤事的。如果你是睡不著在夜間感到無聊，嘗試閉目休息、或者發呆一會兒都沒有關系。”
——他不希望迪盧木多的精神狀態繃得太緊。
“主君。”迪盧木多張了張嘴，似乎想解釋什麽，但最後還是放棄了。他慢慢點了一下頭，蜜糖色的眼眸裏浮現上來一抹釋然的笑意：“明白了，我會休息的。”
話雖然這麽說，但史蒂夫在走進臥室前，還是看到英俊的黑發青年在走廊上靠墻邊站著，年輕戰士神采奕奕、身形挺拔筆直，一副準備在史蒂夫門口守一晚上的架勢。
“……”史蒂夫無奈的看看他，還是去睡覺了，畢竟勸都勸過了。
但。
史蒂夫幾乎在墜入夢鄉中的一瞬間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這居然是一個清醒夢……而他就在一個金碧輝煌的大廳裏，廳上坐著一位威嚴的男人和容貌姣好的漂亮少女。堂下是參加宴會的、正處於喧鬧中的眾位騎士。
“迪盧木多？”史蒂夫一眼就看到了眾騎士中最光彩奪目的那個青年。
他確實是費奧納騎士團中最優秀的年輕人，是救過主君性命、目前功勳滔天、實力被所有人欽佩的首席騎士。此刻正處於他一生中最輝煌的頂點，所以他顯得意氣風發，神采飛揚。
青年正和同伴舉杯交談，他蜜糖色的眼睛中流露著笑意，英俊的面容上成熟和沒褪去的青澀更加交織出一種別樣的魅力。他雖然驕傲，卻不顯得自大，雖然自信，卻沒有狂妄。在這種時候，黑發青年仍然保持著該有的謙遜和沈著冷靜，誰都沒辦法從他身上找出一絲浮躁和愚蠢的自滿。
史蒂夫在看向迪盧木多的時候，這些信息就自然而然的浮現在了他心裏。像是從第三視角直接知道了後續一切似的，他直接有了一種隱隱的不好預感。
“芬恩。”廳上漂亮的少女輕聲的說話了。她的聲音縹緲而柔軟，視線一刻都沒有離開堂下吸引了所有人視線的迪盧木多，“那個年輕人是誰？”
坐在她身旁的威嚴男人就是她的未婚夫芬恩，整個費奧納騎士團的效忠對象。所以他哈哈笑著慷慨的回答了這個問題：“迪盧木多奧迪那，那是我們騎士團裏最優秀的年輕騎士！”
這就是迪盧木多生前的主君芬恩，還有格蘭妮公主了。
史蒂夫在接下來眼睜睜的見證了一切。
少女對迪盧木多的迷戀，設下的誓約。芬恩的大怒，迪盧木多帶著公主的逃離。
——迪盧木多的輝煌事跡，從這一刻開始崩塌。
與此同時。
在史蒂夫臥室的門外，迪盧木多突然意識到了什麽，低頭註視向了地板上映出的月色：“啊……”他了然的靠在墻邊，沈靜的微闔上雙眼喃喃：“果然，我也要小憩一會兒嗎。”
槍兵很快懷著期待也陷入了夢鄉。
……史蒂夫夢中的景象還在一直繼續。
漫長的十多年逃亡後，迪盧木多與公主終於和主君芬恩和解了，然後便是對方設下的意外來臨，最終的死亡。
史蒂夫默然的看著地上倒在血泊中的青年，不知道什麽心情：“……”
剛才迪盧木多的臉色還是紅潤健康的，現在卻漸漸灰敗。在芬恩第一次去替他打來治愈之水時，他的眼中是充滿希望和信賴的。水灑後的第二次，他的雙眸還是明亮的，只是視線逐漸渙散了，他還在渴求的等待著。
可是，水仍然灑了。
迪盧木多終於明白了。他的眼眸不再亮起，變得黯淡一片，隨著瞳孔的渙散，他靜靜的看著主君芬恩的第三次到來——可是青年已經絕望而又釋然的死去了。
史蒂夫猛地喘了口氣，從夢中驚醒了過來：“……！”
他看著一片漆黑的臥室裏，仍然大口大口喘著氣，才發覺自己渾身都被汗濕透了，胸口像是被大石頭壓著似的難受，這個噩夢帶來的情緒太逼真壓抑了。
很快的，史蒂夫就反應過來，意識到了不對勁。他起身走出去尋找那個身影：“迪盧木多？”
那個夢境太逼真了，對眾多細節的描寫也太詳細，情緒變化細膩，就像他親身體驗了一遍似的。這應該是和迪盧木多有關。
在最後死亡的那一刻，他清晰的感知到了迪盧木多靈魂的悲泣，聽到了青年內心的大聲渴求——如果還有來世，請讓他好好效忠主君吧！他不願意再被這可悲的命運玩弄，背叛他的信念，遠離他的故土。
他不怨恨主君芬恩的行為，因為他的過錯確實不容饒恕。他別無所求，只求能夠一直盡忠……身為一個騎士，讓他以騎士的身份盡忠而死！
到了這一刻，史蒂夫已經對迪盧木多再無疑惑了。
昨天問迪盧木多對參加聖杯戰爭有什麽願望時，對方那種掩飾的不自然神態還讓他很迷惑，想著什麽時候才能讓他們的關系友好到迪盧木多說出真正的願望，但是現在史蒂夫已經明白了。
迪盧木多確實對聖杯沒什麽渴望，因為他更想要為自己選擇的新主效忠而已。
……自己真是撞大運了啊。
史蒂夫再一次情不自禁的想感嘆自己的好運氣，他什麽事都沒幹就能天上掉下個好脾氣的英靈。
“迪盧木多？”史蒂夫在門口停下了腳步，他下意識放輕了聲音。因為他看到槍兵了，迪盧木多正靠在走廊上的墻邊，抱著雙臂無知無覺的陷入了淺眠中。
——不，應該是深眠才對。
以史蒂夫剛才的呼喚和腳步聲，按照常規來看迪盧木多都會立刻警醒的，但是槍兵卻沈沈睡著，無知無覺。
史蒂夫走了過去，束手無策的看了一會兒，尷尬的撓了撓發絲：“往往這種時候要怎麽做來著？？”
想了半天，他還是決定把槍兵搬回旁邊的臥室。要是迪盧木多在中途醒來自己走最好，這樣他就不用尷尬了，可是一直到史蒂夫把人放到床上蓋好被子，應該警覺的槍兵卻都無知無覺。
史蒂夫忍了半天，還是在出門後情不自禁的懷疑反問自己了一句：“……這真的能守夜嗎？？”
……
迪盧木多只是罕見的同時陷入了夢境而已。
在夢裏，他看到了一個金發小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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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爾伽美什王果然勃然大怒：“愚蠢！王的縱容是有限度的！居然敢不敬的發起攻擊, 羅傑斯，你做好死一次的準備了嗎！”
他身後的空中開始浮現出大片大片金色的漣漪，一把把充斥著濃厚魔力的兵器從中浮現, 危險的對準了史蒂夫的方向，嗖嗖射//出。
“嗆！”的清脆一聲, 那些寶具直接把史蒂夫扔出去的盾打掉了, 然後不改方向的繼續向他襲去。
“那邊的盾兵, 危險！”迪盧木多已經顧不上偽裝了, 擡起槍就想幫忙抵擋。在主人的生命危險面前，那個小小的策略不值一提。
“槍兵，感謝你的好心, 但是我能應對。”史蒂夫還在努力塑造‘我們不熟，你別亂好心’的關系。他鎮定自若的擡起手, 制服攜帶的半指手套上微微發力, 遠處被打飛的盾牌就像受到了牽引似的自動追尋了回來, 握在了他手中。
——要是史蒂夫沒點本事的話, 他怎麽會在這種時候把自己唯一的武器扔出去攻擊呢？
每個英靈的武器帶有強大的能力, 統稱為寶具，少的話基本是一件，多的像迪盧木多這樣有兩把槍。可是那個金閃閃的英靈不同, 他像是孩童揚出沙礫似的、隨手就揮出幾十件寶具！唰唰唰的從各個角度向史蒂夫襲來。
“呼, 好大的力道……”史蒂夫艱難的頂著盾把它們全防禦了下來, 側身躲過其中一把刀的寶具, 借著震碎它的沖力再次向金閃閃的王沖去。
“果然有趣。”吉爾伽美什對於自己的幾十把寶具損壞沒一點反應, 壕無人性，反而看著史蒂夫能擋住他攻擊的行為、神情變得越來越興味了。
“盾兵的話……防禦力很強大啊。”韋伯縮在牛車上，凝重的望著這邊的戰況分析, “金閃閃的英靈能發出那種程度的攻擊，太讓人吃驚了，rider能擋下嗎？”
“盾兵擋得很吃力，但他全部擋下了。”肯尼斯瞇著眼睛，同樣把盾兵的難纏程度上提了一個等級，“他的盾——是他的盾不對勁，那是什麽程度的寶具？他的數據完全看不出來。”
“歷史上出名的盾兵嗎？”韋伯條件反射的開始絞盡腦汁思考，“第一反應想到的是亞瑟王的騎士團……不，沒有叫史蒂夫羅傑斯的，亞瑟王也沒有反應。其他的……啊，盾兵真的很稀少啊。”
“我可不只是……想防住而已啊。”史蒂夫神情冷峻，定定的望著在路燈上一動沒動的王者，眼裏燃起了火光。或許他沒辦法為迪盧木多討回道歉，或許他現在已經打的很吃力了，但至少——至少他要打一頓那家夥！
來吧。
史蒂夫越發壓縮著身體中那股靈力，讓自己生澀的操//縱越來越熟練，越來越快速。暗中躲藏著的山姥切國廣身形倏然變小了，因為他把那份力量也暫時聚攏了過來。他可以做得更好——比和迪盧木多切磋的時候運用的更好！
看著這一幕的迪盧木多微怔，隱約覺得熟悉。
主君是想要——
史蒂夫猛的再次扔出了他的盾牌。
漂亮的圓形星盾如今邊緣泛起了寶藍色的光輝，像是渲染上了一層半透明的鋒利刃芒，徑直襲向路燈上。金閃閃的青年面無表情的抱著雙臂，帥氣的側了一下身子，就避過了盾牌攻擊。而突然延伸出去的刃芒“啪”的打在金閃閃的盔甲上，沒起一點痕跡。
金發王者蔑視又失望的說：“什麽啊，你只有這點程度嗎？羅傑斯！”
“當然不是。”史蒂夫微笑回答，在這短短幾秒的空檔裏，他已經前進到了路燈前，然後再次伸出了手。
受到召喚的盾牌在空中淩厲的劃出一道半圓弧線，鋒利的“滋滋”著把路燈桿切成兩段，回到史蒂夫手中。這背後突然發生的一幕沒被王者料到，所以金閃閃的青年突然失重，在空中驚了一瞬，就要跳下折斷的路燈，快落地時擡頭眼前卻是一片黑暗——
“砰！”是史蒂夫非常流暢連貫的幾步上前躍了起來，他接過盾牌擡手快準狠的在空中掄了上去。照著金發王者的臉，力道沒打一點折扣：“——這一盾是因為你的侮辱！”
“啊。”這一刻，圍觀的人不管是肯尼斯韋伯，還是征服王亞瑟王，全都露出了吃驚的空白表情。韋伯憂慮的弱弱出聲：“原來這個看起來溫和的盾兵……脾氣也這麽爆啊。”被人罵了‘雜修’，就一定要狠狠打對方的臉回敬侮辱。看起來力量這麽懸殊，居然也被他找到機會了。
“……”迪盧木多默默的轉頭看了墨綠發青年一眼，什麽都沒說。
“！！！”遠處監控的遠阪時臣幾乎驚恐了。
完蛋了！他想都不想就知道，任性高傲的吉爾伽美什王怎麽能忍受被別人打臉的侮辱，絕對會暴怒的失去理智，打開他的王之財寶瘋狂攻擊的！
“……”被一盾打飛的金發王者終於站了起來，暫時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但漆黑一片的樣子讓誰都能感受到他身上隱忍即將爆發的危險感。
史蒂夫嚴陣以待的望著那邊，目光嚴肅凝重。
老實說他不想變成這種類似回合制的樣子。但金閃閃不是他的死敵，他也報了仇，沒有繼續下狠手的理由。但他又心知肚明對方會因為打臉生氣到爆發，讓他接下來難以應對。現在離開戰場也不符合情況。
“很好……我更滿意你了，羅傑斯。”站起來的金發王者卻突然這麽說道，他開始發出了恐怖的一連串笑聲，“哈哈哈哈哈！”
史蒂夫盾都忍不住一松，滿心疑惑。這個王終於氣瘋了？？
“你的靈魂雖然可笑，但是非常有趣。”吉爾伽美什毫不掩飾他的讚賞，但之後他的語氣轉為冷酷，還是帶著怒意爆發了，“這給我提供了一些餘興，但不代表我會原諒你剛才的極度冒犯！羅傑斯，誰允許你做出這種萬死不辭的行為的？為你的罪過接受責罰吧！”
不似凡品的長長鎖鏈從空氣中的金色漣漪中浮出，一條條從四面八方而來，徑直鎖住了史蒂夫的所有去路，把他禁錮在原地，動彈不得。然後，數不清的更多金色漣漪在空中泛起，幾乎遮天蔽日。密密麻麻的寶具從中露出，全部對準了史蒂夫。
那是讓人窒息的、幾乎無法呼吸的恐怖攻勢和巨量魔力。
迪盧木多神情凝重，想都沒想的徑直撲了過去，擋在史蒂夫面前，擡起雙槍試圖幫忙抵擋。這次再不防護，主君真的就要有性命危險了！
“糟了，動真格的了。”遠處的遠阪時臣也意識到吉爾伽美什王開始展示更多的必殺寶具了，那些都是他們這一組的保底機密了。他當機立斷的使用了令咒把人召回，“——以令咒命之，英雄王啊，請您息怒，並且撤退吧。”
“憑你的諫言，也想控制我？”金發王者怒而冷哼了一聲，身後成百上千的寶具不加停頓的繼續向地面的史蒂夫發//射了出去。剎那間，空地上只剩一片炸開的煙塵。迪盧木多和史蒂夫的身影被淹沒其中消失不見了。
金發的王者冷淡的往下瞥了一眼，這才無視的轉身消失了，他身後的眾多金色漣漪隨著化為了光芒，連同那些攻擊的鎖鏈寶具，也全都消散在空氣中。一切終於恢覆成了最初的寂靜夜色。
躲在暗處裏的刀劍付喪神們差點擔心的叫出了聲，他們想沖上去，又怕影響現在情況。
“怎麽樣了？”愛麗絲菲爾只是一個普通人，她眨著眼睛，認真看著那邊想弄清楚盾兵和槍兵的現狀。
“他們絕對認識，說不定那兩組已經結盟了。”肯尼斯的重點卻偏了，他沈著臉得出結論。槍兵不顧一切的撲過去救盾兵，這可不能解釋為槍兵是太好心的原因。
迪盧木多茫然的站著，放下了雙槍，回頭看向身後：“盾兵，你沒事吧？”
“咳咳……我沒事。”炸起的煙塵逐漸散去，史蒂夫灰頭土臉的舉著盾牌，咳嗽著及時的說。那些鎖鏈消失以後，他就及時舉起盾牌防禦了，最多受了些皮肉傷。但……
“你應該也察覺到了。”史蒂夫看向迪盧木多。
輕傷的槍兵垂著眼簾註視自己的雙手，聞言訝然的點頭：“那些寶具攻擊過來的方向……看似封閉了所有死角，來勢洶洶，但其實巧妙的避開了你的要害，就算我不過來幫忙，也只會給你一些苦頭吃，影響不到生命安全。”
瞧瞧，聲勢明明那麽浩大，把人都嚇得半死，結果視死如歸撲過來擋槍的槍兵都沒怎麽受傷。
“那個看起來很暴躁的王居然沒有下殺手。”史蒂夫同樣覺得不可思議，他和迪盧木多對視了一眼交換神色，有一句不適合在這裏說的話被他們兩個心知肚明。
況且，同樣是避開要害和只受皮肉傷的程度，英靈和人類總歸還是不同的。那個金閃閃的王……是已經發現了史蒂夫的人類身份嗎？所以做到了“給人類身份的史蒂夫”吃個苦頭的程度，而不是“給英靈盾兵”的小小懲罰。
如果是後者的話，史蒂夫這會兒說不定已經殘了。他又沒辦法通過魔力迅速愈合。
……
隨著金閃閃王者的強制退場，其他人也慢慢散了。除了一直不依不饒的狂戰士讓亞瑟王很苦惱，第一天夜裏的戰爭就這麽結束了。每個人都有巨大的情報收獲，又仿佛都失去了很多，總歸誰也說不清第一天晚上賺了還是虧了。
史蒂夫意識到他和英靈們的戰鬥力確實有很大差距——平時還能對打，一到對方真正開寶具放大招的話，他最多只能勉強抵擋了。盡管如此，史蒂夫也沒有退縮回去乖乖當禦主、讓迪盧木多在前面為他拼命的心思。
相反，史蒂夫對於弱小的狀態才更加熟悉。
在參加超級士兵計劃成為美國隊長以前，他一直都是比別人更加弱小的那個家夥，對於怎麽以弱勝強，可能沒人比他更有心得和經驗了。
現在擺在前面的都是強敵，明晚上該怎麽做呢……一個個打過去嗎？誤會“槍兵”和“盾兵”結盟的話，那些人今天一定會互相接觸，或者結盟或者發生沖突。他需要去調查了。
史蒂夫沒那麽天真直率，但他不想用一些陰險狡詐的手段。可是不用的同時，他也需要防備一下這方面。比如昨晚屋頂上兩個拿著狙/擊/槍的男女從頭到尾都被他戒備著，那就是例子，如果哪個禦主在當時露出一點破綻，英靈又顧不上救援，絕對會被一槍送走的。
這種手段需要防備。
“夜色已經深了啊。”回到房子前的時候，三日月擡頭望了望天空感慨。
秋田藤四郎，藥研藤四郎和山姥切國廣跟在後面，臉色都不是太好看，沈默不語的聽著。今晚的遭遇嚴重的激起了他們的危機感，惹得拇指小人們睡覺都不想睡，被刺激的只想馬上進行嚴苛的刀術訓練。
“大家都去睡吧，鍛煉不能急於一時。”史蒂夫溫和的說。但他還不能立刻睡覺，因為他和迪盧木多身上的傷勢都需要處理。
他還好，皮肉傷都不影響接下來的戰鬥，物理包紮一下就好。英靈們的傷勢可以用治愈魔法，也可以通過和禦主身體接觸補魔來促進恢覆。
史蒂夫不會用魔法，雖然覺得補魔怪怪的，但還是握住迪盧木多的手腕，把更多靈力都提供給了他——畢竟山姥切國廣已經變小了，不需要支撐刀劍付喪神那一份了，史蒂夫能使用的量更綽綽有餘了。
把自責的刀劍付喪神們都哄去睡覺後，燈光昏暗的客廳裏只剩下了兩個人。
迪盧木多已經卸下了肩甲和臂甲，把滿是戰鬥痕跡的雙槍收了起來，筆直端正的坐在史蒂夫面前。他認真等著魔力恢覆，沈默的思考了一會兒後提出意見：“主人——今晚見到的弓兵應該是從一開始就猜出了您是人類。”
“因為說我有一個……‘可笑但是有趣’的靈魂嗎？”史蒂夫同樣認可這個想法。
那個王者言行和行為矛盾不一，在最後放過了身為人類的他，對他另眼相看。說不定原因正是因為他是個人類。因為——他明明是禦主的身份，卻選擇出現以從者的方式和英靈們並肩作戰嗎？
“這很對他的胃口。”迪盧木多揣測的說。
史蒂夫笨拙的單手掏出手機，準備上網查查“天上天下唯一的王”這句話有什麽線索，他實在不清楚那個金發王者的身份，畢竟他歷史不好，更是個異世界的人。
說起來，對方在這件事上也有過提醒他，還不止一次，雖然顯得不耐煩，但其實脾性比表現出來的要好，像是滿心期待他能發現似的。
“奧丁，宙斯……還有亞瑟王，好像都不是。”史蒂夫看到搜出來的詞條五花八門，直皺眉頭，“不能從神話故事中搜索嗎？要從歷史故事中找找？”
迪盧木多在旁邊一臉若有所思。主君分別去搜索了北歐神話，希臘神話和凱爾特神話的相關故事嗎？
“古埃及法老美尼斯，古中國秦始皇，還有古巴比倫的……吉爾伽美什王？”史蒂夫硬著頭皮搜出來一堆，陷入了沈思，“要說喜愛金銀，財寶無數，脾氣反覆……好像誰都挺符合啊。”
“畢竟年代太早了，沒有詳細記錄。”迪盧木多點著頭遺憾的附和。
史蒂夫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不，哪個比較早都沒有凱爾特神話中的傳說人物更早啊！
“明天我再去商業街轉轉。”史蒂夫收起手機做了決定，“已經恢覆的差不多了？那我去睡覺了。”
“我明白了。”迪盧木多垂頭順服的應下命令，沒有異議。
他會擔心主君在外遇到英靈時的安全問題，但他很尊敬主君願身為戰士和他一起行動的選擇。所以迪盧木多不會在這一點上勸史蒂夫的，那是對他主君品格的侮辱。
“那麽，祝您有一個好夢，我會為您守夜的。”迪盧木多欣然的說，一天下來他仍顯得神采奕奕，“英靈不需要休息，您已經給我提供了充足的魔力了。”
史蒂夫頓了頓，還是多勸了一句：“如果你在擔心安全問題，現在還沒到那種程度，大家都是警醒的人，不會誤事的。如果你是睡不著在夜間感到無聊，嘗試閉目休息、或者發呆一會兒都沒有關系。”
——他不希望迪盧木多的精神狀態繃得太緊。
“主君。”迪盧木多張了張嘴，似乎想解釋什麽，但最後還是放棄了。他慢慢點了一下頭，蜜糖色的眼眸裏浮現上來一抹釋然的笑意：“明白了，我會休息的。”
話雖然這麽說，但史蒂夫在走進臥室前，還是看到英俊的黑發青年在走廊上靠墻邊站著，年輕戰士神采奕奕、身形挺拔筆直，一副準備在史蒂夫門口守一晚上的架勢。
“……”史蒂夫無奈的看看他，還是去睡覺了，畢竟勸都勸過了。
但。
史蒂夫幾乎在墜入夢鄉中的一瞬間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這居然是一個清醒夢……而他就在一個金碧輝煌的大廳裏，廳上坐著一位威嚴的男人和容貌姣好的漂亮少女。堂下是參加宴會的、正處於喧鬧中的眾位騎士。
“迪盧木多？”史蒂夫一眼就看到了眾騎士中最光彩奪目的那個青年。
他確實是費奧納騎士團中最優秀的年輕人，是救過主君性命、目前功勳滔天、實力被所有人欽佩的首席騎士。此刻正處於他一生中最輝煌的頂點，所以他顯得意氣風發，神采飛揚。
青年正和同伴舉杯交談，他蜜糖色的眼睛中流露著笑意，英俊的面容上成熟和沒褪去的青澀更加交織出一種別樣的魅力。他雖然驕傲，卻不顯得自大，雖然自信，卻沒有狂妄。在這種時候，黑發青年仍然保持著該有的謙遜和沈著冷靜，誰都沒辦法從他身上找出一絲浮躁和愚蠢的自滿。
史蒂夫在看向迪盧木多的時候，這些信息就自然而然的浮現在了他心裏。像是從第三視角直接知道了後續一切似的，他直接有了一種隱隱的不好預感。
“芬恩。”廳上漂亮的少女輕聲的說話了。她的聲音縹緲而柔軟，視線一刻都沒有離開堂下吸引了所有人視線的迪盧木多，“那個年輕人是誰？”
坐在她身旁的威嚴男人就是她的未婚夫芬恩，整個費奧納騎士團的效忠對象。所以他哈哈笑著慷慨的回答了這個問題：“迪盧木多奧迪那，那是我們騎士團裏最優秀的年輕騎士！”
這就是迪盧木多生前的主君芬恩，還有格蘭妮公主了。
史蒂夫在接下來眼睜睜的見證了一切。
少女對迪盧木多的迷戀，設下的誓約。芬恩的大怒，迪盧木多帶著公主的逃離。
——迪盧木多的輝煌事跡，從這一刻開始崩塌。
與此同時。
在史蒂夫臥室的門外，迪盧木多突然意識到了什麽，低頭註視向了地板上映出的月色：“啊……”他了然的靠在墻邊，沈靜的微闔上雙眼喃喃：“果然，我也要小憩一會兒嗎。”
槍兵很快懷著期待也陷入了夢鄉。
……史蒂夫夢中的景象還在一直繼續。
漫長的十多年逃亡後，迪盧木多與公主終於和主君芬恩和解了，然後便是對方設下的意外來臨，最終的死亡。
史蒂夫默然的看著地上倒在血泊中的青年，不知道什麽心情：“……”
剛才迪盧木多的臉色還是紅潤健康的，現在卻漸漸灰敗。在芬恩第一次去替他打來治愈之水時，他的眼中是充滿希望和信賴的。水灑後的第二次，他的雙眸還是明亮的，只是視線逐漸渙散了，他還在渴求的等待著。
可是，水仍然灑了。
迪盧木多終於明白了。他的眼眸不再亮起，變得黯淡一片，隨著瞳孔的渙散，他靜靜的看著主君芬恩的第三次到來——可是青年已經絕望而又釋然的死去了。
史蒂夫猛地喘了口氣，從夢中驚醒了過來：“……！”
他看著一片漆黑的臥室裏，仍然大口大口喘著氣，才發覺自己渾身都被汗濕透了，胸口像是被大石頭壓著似的難受，這個噩夢帶來的情緒太逼真壓抑了。
很快的，史蒂夫就反應過來，意識到了不對勁。他起身走出去尋找那個身影：“迪盧木多？”
那個夢境太逼真了，對眾多細節的描寫也太詳細，情緒變化細膩，就像他親身體驗了一遍似的。這應該是和迪盧木多有關。
在最後死亡的那一刻，他清晰的感知到了迪盧木多靈魂的悲泣，聽到了青年內心的大聲渴求——如果還有來世，請讓他好好效忠主君吧！他不願意再被這可悲的命運玩弄，背叛他的信念，遠離他的故土。
他不怨恨主君芬恩的行為，因為他的過錯確實不容饒恕。他別無所求，只求能夠一直盡忠……身為一個騎士，讓他以騎士的身份盡忠而死！
到了這一刻，史蒂夫已經對迪盧木多再無疑惑了。
昨天問迪盧木多對參加聖杯戰爭有什麽願望時，對方那種掩飾的不自然神態還讓他很迷惑，想著什麽時候才能讓他們的關系友好到迪盧木多說出真正的願望，但是現在史蒂夫已經明白了。
迪盧木多確實對聖杯沒什麽渴望，因為他更想要為自己選擇的新主效忠而已。
……自己真是撞大運了啊。
史蒂夫再一次情不自禁的想感嘆自己的好運氣，他什麽事都沒幹就能天上掉下個好脾氣的英靈。
“迪盧木多？”史蒂夫在門口停下了腳步，他下意識放輕了聲音。因為他看到槍兵了，迪盧木多正靠在走廊上的墻邊，抱著雙臂無知無覺的陷入了淺眠中。
——不，應該是深眠才對。
以史蒂夫剛才的呼喚和腳步聲，按照常規來看迪盧木多都會立刻警醒的，但是槍兵卻沈沈睡著，無知無覺。
史蒂夫走了過去，束手無策的看了一會兒，尷尬的撓了撓發絲：“往往這種時候要怎麽做來著？？”
想了半天，他還是決定把槍兵搬回旁邊的臥室。要是迪盧木多在中途醒來自己走最好，這樣他就不用尷尬了，可是一直到史蒂夫把人放到床上蓋好被子，應該警覺的槍兵卻都無知無覺。
史蒂夫忍了半天，還是在出門後情不自禁的懷疑反問自己了一句：“……這真的能守夜嗎？？”
……
迪盧木多只是罕見的同時陷入了夢境而已。
在夢裏，他看到了一個金發小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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