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穿越二：掉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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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穿越二：掉馬
史蒂夫想不出答案。
而且——他在這個平行時空中沒有積蓄, 也分不清他到底該向誰賠償，賠償多少錢。在災難結束後、城市重建中的現在，這個問題其實已經找不到結果了, 不怪民眾們氣憤難過那些損失。
他只能把這件事默默記在心裏，準備回去後再從旁側擊的問問娜塔莎, 總要制定出一個可行的制度吧？就算是平行時空……這裏和他的世界一定有相似的地方, 未來總有一天他們會遇到這種類似的情況的。既然問題能提前發現, 當然要提前解決掉。
史蒂夫現在能做的償還, 也只有在臨時營地裏更努力的幹活幫忙，盡他所能的彌補一些了……這樣的補償真是太蒼白無力了。
他默然的想到這裏，才回過神, 繼續前行著離開了這條走廊。
“……”房間裏的人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擠眉弄眼的、誰都不敢去問。誰都搞不清楚‘那個先生’在門口短暫的停頓沈默是什麽心情, 到底在意不在意。
但要是他們在戰場上英勇奮戰, 在戰後默默幫忙的情況下還要聽人這麽指責, 保準心裏都要涼透了。
“這個任務交給你了, 我的先生。”婦人左右看看眾人, 最後和大家一起把期許的目光投向了她的丈夫。
於是這天晚上。
史蒂夫住的帳篷外，突然站了一個人，他來回徘徊著, 似乎在演練該怎麽說。月光把他的影子清晰的投射在布料上, 映出了一道陰影。早早睡下的史蒂夫一直保持著當大兵時的警覺, 所以在淺眠中馬上驚醒了過來, 低聲問：“是誰？”
“呃。”對方尷尬的說, “湯普森。戴斯湯普森，在這裏受過你的幫助，可能你沒有印象了……沒想到你已經睡了, 先生。”
史蒂夫戴好頭套走出來，楞了一下，認出來這是白天看電視的房間裏婦人的丈夫。身形消瘦頎長的男人長著有些冷酷的鷹鉤鼻，鼻梁高挺，眼角的細紋更是加重了這種不近人情的嚴苛感。可他神態間流露出的真摯柔和卻融化了這副給別人不太好的第一觀感。
“湯普森先生，有什麽事嗎？”史蒂夫註意到男人的手上還拎著兩個薄薄的袋子，裏面好像裝著包裝盒。
“我和我妻子被美國隊長救過。”湯普森先生像是不善言辭的人。他咳嗽了一聲，才開始幹巴巴的講述，“如果不是他，我們已經死了……所以這個是想送給他的禮物，但我們實在不知道該怎麽交給他。”
“先生，不知道能不能請你轉交？白天我看到電視上……”湯普森先生的話沒說完。他看向手裏的袋子，很不好意思，“這裏面是全新的領帶，顏色款式可以用來配正式的禮服西裝，是我出差的時候買的禮品。我們現在沒什麽可以感謝的，想來想去只剩下它了。”
“其實我從小就是美國隊長的粉絲，他是我的童年，在我幻想所有壞人都會被一個英雄出現打倒的年紀，他就是我心目中的神。沒想到漫畫書上的英雄真的在現實裏出現救了我……抱歉，我說話是不是太沒有邏輯了？我不太擅長和人交談。別人可能想不到我這樣的人其實也喜歡美國隊長。”
湯普森先生不知道是不是太激動了，一談論起美國隊長，臉上浮現起些壓抑的隱秘興奮，說起話來確實有點混亂。
“不，這樣挺好的。”史蒂夫在頭套中情不自禁露出了一個笑容，嗓音已經柔和下來。他短暫的權衡著，思考著要不要幫這個忙。老實說史蒂夫不忍心拒絕，想給他寄東西的粉絲太多了，可是這樣一個人就站在他面前，滿是憧憬和感激的時候，他怎麽能拒絕？
“我會拿去給他的。其實我們也不熟悉，只是我知道他在哪裏。”史蒂夫考慮了一下，還是這麽補充了一句答應了。接過了湯普森手上的兩個袋子。
“謝謝，先生，幫大忙了。”湯普森先生松了口氣，但他沒有走，而是猶豫著繼續看向布偶裝男人，這次顯得更加不善言辭了，每一個字句都是斟酌後才說的，“您知道——沒有超級英雄們，這個城市根本不能免於災難。”
“嗯？”史蒂夫隱約意識到這段話好像才是今晚上、湯普森先生找他的主要原因。
“我的車子在戰鬥中被壓扁了，我妻子的珠寶散落一地，已經找不到了，我的公司遭受了大量損失，以後能不能恢覆還是未知數，前四十幾年的積蓄好像在幾個小時裏都消失了，我們只能和五六個人一起擠在小房間裏睡，吃我十幾歲以後都沒有再吃過的劣質食物……”
湯普森先生說這些的時候臉頰是繃起來的，於是表情又顯得冷酷了，但他的語氣一直很平靜，每一個字眼都咬的很清晰，仿佛在強迫自己認清每一點事實：“這樣的打擊很難受。我知道有很多人比我更慘，至少我和我妻子還好好活著，而有的人在災難裏失去了太多，這讓他們不能再保持冷靜。”
“該怨恨的已經消失了，失去的不知道該找誰賠償，這樣的情緒無法接受，所以他們才會怨恨在戰鬥中損壞了自己財產的超級英雄，不然……就找不到一個發洩口了，以後就沒辦法過了。”
“但我知道，這不是超級英雄們的錯。”湯普森先生嚴肅的重覆了一遍，似乎想讓史蒂夫感受到他的誠懇，“——這真的不是超級英雄的錯。你們趕走那些喪屍，拯救路人，竭力阻止這場災難已經很盡力了。”
“每個人在這場災難裏都有所損失。我明白那些沒有受傷，但是財物在戰鬥中被超級英雄間接毀損的人的心情，可是——超級英雄們也有損失。你們是冒著生命危險在為紐約市民戰鬥的，連一點回報都得不到，難道這樣的奉獻還不足夠嗎？”
“所以——所以請不要在意那些話，先生。就算是賠償，你們做的事情也該夠了。”
“……湯普森先生。”
史蒂夫沈默的聽了很久，不知道該說什麽，他只覺得喉嚨有些發幹，肩背上的肌肉全僵硬的繃成了石頭。好在他戴著布偶頭套，不至於讓他硬要對著湯普森先生露出難看的笑容。半晌史蒂夫放松了嗓音，才揶揄的輕聲說，“……你這樣可不像是不擅長說話的樣子？”
“咳。”這一下反倒讓表情嚴肅的湯普森先生嗆住了，對方一下子無言以對，不知道該說什麽，最後幹巴巴的說，“只是我妻子認為，英雄不應該被這樣對待而已。”
“很感謝你對我說這些話。”史蒂夫由衷的露出了溫柔笑容。
有這些理解就夠了。
理智思考歸理智思考。他不是神，在被保護的人們指責的時候也會難過，但是湯普森夫婦註意到了他會心情低落，所以湯普森先生過來安慰了他。正是因為總會有這樣可愛的人，所以史蒂夫才能重振精神，被激勵著更加努力、更加盡心的去戰鬥啊。
——只不過以前在七十年前的他更多的是為了社會安穩，戰爭勝利。來到現代後退役的他還在迷茫著，不知道未來的方向。可史蒂夫覺得度過了這一遭經歷，他好像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麽了。
就算是和平的現代，也不能說全無危機了啊……
以後他還可以繼續戰鬥，就算只是為了湯普森夫婦這樣的人們。
史蒂夫心裏暖暖的，準備告別說完話的湯普森先生。突然的，對方停下腳步，扔下了最後一句話：“——先生，其實只有領帶的那個袋子是送給美國隊長的，另外一個是給你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這次才是真的說完話了，湯普森先生腳步匆匆的直接走了。
“只有領帶？”史蒂夫回到帳篷裏打開小燈，然後疑惑的低頭打開了兩個袋子查看。其中一個袋子裏裝著瘦長的小禮品盒，那是領帶。另外一個袋子裏同樣有一個裝著領帶的小禮品盒，但多了一套疊好的大碼工裝背心和長褲。
史蒂夫拿起來比了比，碼數大了，穿到他的真實體型上會有些松松垮垮的，但總比史蒂夫身上這套布偶裝要幹凈整潔和舒服。大概湯普森夫婦是覺得大碼比小碼好，總能穿的上。
——史蒂夫的真實體型裹在布偶裝裏不好目測。
金發男人坐在帳篷裏露出了今天不知道第幾個真心微笑，他仔仔細細又把那身衣物疊起來了，把這份心意裝進他的登山包裏收好，脫下布偶裝關了燈上床睡覺。
等過幾天，這個臨時營地的運轉走上正軌後，他就去斯塔克大廈把東西轉交給美國隊長，然後離開這個世界吧。湯普森先生要是知道他今晚感謝的兩個人都是美國隊長，不知道會露出什麽表情？
史蒂夫懷著這樣愉快的心情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一起來，他就覺得有什麽不對勁。一轉頭，枕頭邊上躺著一個小小的武僧，新拇指小人頭戴白色僧帽，眼尾處繪有漂亮的紅色花紋，麥色的手腕小腿上都纏著訓練用的繃帶，腳蹬木屐，僧袍內隆起來的肌肉線條健壯而漂亮。
“哦？你就是貧僧的主公嗎？”新拇指小人很快睜開了眼睛，笑容爽朗而堅定，他擡頭對史蒂夫自我介紹笑道，“哢哢哢哢哢！貧僧叫山伏國廣。日日皆是修行，主公，請同貧僧一起修行吧！”
“山伏國廣？”史蒂夫若有所思的重覆，隱約覺得熟悉，“你和山姥切國廣認識嗎？”
兩個拇指小人的名字裏都有‘國廣’。
“哢哢哢哢哢，原來兄弟已經到了嗎！”小小的武僧對史蒂夫行了個禮，“我們都是由刀匠堀川國廣打造的刀劍，所以是同一刀派的親兄弟。”
“竟然是兄弟嗎？”史蒂夫微驚。這對兄弟的性格可完全不一樣，山姥切內向害羞，山伏就是開朗精神了。
他解釋了一遍為什麽其他拇指小人都不在，然後就對著山伏國廣犯難了。難道他在臨時營地裏工作的時候，要帶上山伏國廣？
“請允許小僧幫忙。”山伏國廣雖然是武僧，身上卻沒有戰鬥的人常有的煞氣，氣質平和內斂。他恭敬的行了一個禮，擡起頭又開朗的笑起來，“哢哢哢哢哢！主公，貧僧的力氣比別人更大，能幫許多忙，這也是一種修行啊！”
史蒂夫註意到山伏國廣句句都沒離開“修行”，這個武僧心思純凈，一心磨練自己而已。
史蒂夫想了想，答應了。在他一開始來臨時營地幫忙的時候，帶上拇指小人們還可能出事，但是如今臨時營地裏大家已經認可了他的能力，他的戰鬥片段也被播上了電視。現在他身邊就算出現拇指小人，也不會造成太大影響了。
可以的話，今天就把其他拇指小人也召回來吧。
——結果，今天山伏國廣就在營地裏引發了騷動。
出事的時候，史蒂夫正在湯普森夫婦住的房間裏向他們道謝。似乎是好心總有好報，這對夫婦今天滿面笑容的，因為他們終於聯系上了住在皇後區的兒子。那個年輕人平安無事，就是嚇壞了，他不管不顧的跑了過來，好半天才找到父母在的地方，確認了他們全都沒受傷，馬上就抽抽搭搭的哭了出來。
一直到史蒂夫過去道謝，可憐的年輕人被這身熟悉的布偶裝嚇呆了，才止住眼淚結結巴巴的問：“布、布偶俠？”
史蒂夫：“？？？”
“那是外面的人給你起的英雄名稱，先生。”湯普森太太小心的解釋，她擔心的望著對方，還記得‘那個先生’好像很不喜歡電視報道他的戰鬥片段。所以這位婦人直接拉住了興奮到還要講解什麽的兒子，轉移了話題，“這是我們的兒子，尤金。真難為他還能跑過來準確的找到我們。”
湯普森先生瞪了年輕人一樣，繃起來的表情顯得更加嚴厲，沒等兒子插嘴就不停歇的接著妻子的話繼續：“都說了讓你老實在皇後區待著，現在紐約這麽亂，再出了事怎麽辦！”
“……”尤金湯普森頓時像老鼠見了貓似的蔫了，但他小聲解釋著，越說聲音又越發大了，“主要是我遇見了蜘蛛俠——他看到我在街上亂找，就好心把我送過來了。爸爸你不知道，蜘蛛俠他超酷的！手上還能吐絲，他帶著我一路用絲粘在大樓之間蕩著過來的！”
“我決定改喜歡蜘蛛俠了！當然，不是美國隊長不好，隊長他超好，但是蜘蛛俠聽起來很年輕啊！他可能還沒我大！做的事情都太酷了！和他一比我的速度完全不算什麽啊！”尤金興奮的表情還沒完全展現，就看到了他老爸——一位老美國隊長粉絲陰沈可怖的表情，滿臉的風雨欲來。
還有什麽比‘原本是隊長粉絲的兒子竟然在自己面前叛變、去喜歡蜘蛛俠了！！’的事實更刺激這位隊長老粉的？
眼看著家庭大戰就要在這間房間裏爆發，史蒂夫在旁邊看的有趣又奇妙。先不說這對父子倆差點打起來的原因是他和蜘蛛俠，蜘蛛俠……彼得原來也在幫忙嗎？史蒂夫還記得那個男孩留給拇指小人們的紙條上寫過，他就住在皇後區，怪不得能碰上湯普森先生的兒子，還順帶了一路。
房間裏吵吵鬧鬧，房間外的走廊上很快傳來了騷動，有人跑過來找史蒂夫：“先生！你的那個……那個小朋友……”
“山伏？他出什麽事了？”史蒂夫的嗓音認真嚴肅起來，轉頭問。
“鋼鐵俠來了！就站在外面在和他說話，要等你過去。”來人的話一下子驚到了房間裏的所有人。尤金湯普森像是被巨大的幸福擊中，腦子都暈暈乎乎了，他重覆，“鋼鐵俠在這裏？！”
估計這個小夥子也沒想到，有一天他能在幾個小時內近距離見到三個超級英雄。
“怎麽回事？”史蒂夫倒有些不安，皺起了眉頭，他跟著帶路的來人大步往外走著，心裏生出了不好預感。
從尤金說外面的人給他取了個“布偶俠”的名字開始，史蒂夫就開始擔心了。他只是平行時空的人，卻在這個世界上留下了能記錄下來的痕跡。雖說另外一個平行時空也出現了……但事情至少被解決了啊。他現在唯一還能安慰自己的，就是他一直沒有露過臉。
以後這個世界的人就算記得布偶俠，也不會造成什麽不好的事情吧？但是鋼鐵俠為什麽來找他了？而且是和山伏國廣在說話？
房間裏的人都湧了出來，跟在他們身後要去看看鋼鐵俠，給史蒂夫帶路的男人走在最前面，開始簡單快速的覆述事情經過：“……你的那個小朋友很會幫忙，幹的又快又好，他把今天分配來的物資全提前搬好了，還不知道從哪裏找來了幾個同伴、就是和他一樣大小的人！簡直和童話裏的拇指小人一樣。”
“聽說另外幾個拇指小人一直在外面搜尋落難的人，附近的營地都認識他們。他們說著說著話，鋼鐵俠就找來了……然後對他們問了你在哪裏。”
史蒂夫認真回憶了一下，他在戰鬥的時候拇指小人們都圍在他身邊並肩作戰。托尼從殘留的影像中知道他們認識並不奇怪。但……但退現在不在他的頭罩裏面啊！難道要說他這幾天太累了，喉嚨啞了嗎？
額頭有些冒汗的史蒂夫焦慮認真的思考著這個借口。
鋼鐵俠所在的那一片露天營地上已經站滿了人，正在熱鬧的讓鋼鐵俠給他們簽名合照和擁抱。史蒂夫來了以後，現場像是被按了什麽開關似的，嘈雜的吵鬧聲低了下去，人群摩西分海的自發往兩邊散去，給史蒂夫讓出了一條走向鋼鐵俠的路。
“……？”掀開著面甲的托尼挑了下眉毛，意味不明的打量著周圍的民眾，大家讓路之後都望著那個布偶裝男人，臉上的尊敬和信服都是發自內心的。
對方，在這個營地裏威望挺高啊——更讓他懷疑了。
不過托尼沒有打算在這麽多人圍觀的情況下和人談事情，他掃了一眼那些拇指小人們，示意布偶裝少年：“我們出去說。”
跟在托尼身後的一具空戰甲上前一步，展開了內裏。這是要布偶裝男人進去，帶他去別的地方談話的意思。史蒂夫正要低頭找紙筆，解釋他的體型鉆不進鋼鐵戰甲裏。但史蒂夫一眼掃過去就噎住了，那個鋼鐵戰甲款式特地做大了，就算他再大上一個型號也進得去。
好吧……托尼斯塔克提前準備的確實很充分。
史蒂夫沒了拒絕的理由，只能硬著頭皮邁步進去，還伸開手掌，讓拇指小人們跳上來一起跟著——對了！手！
他看到了自己因為戰鬥而滿是繭子的手。
史蒂夫心裏又是一緊。這是一雙成年男人的手，骨節分明，修長有力，戰鬥慣了，關鍵是和美國隊長的手長得一模一樣。希望托尼斯塔克別註意到這麽小的細節——不過一般人應該也不會莫名其妙的去對比兩個人的手吧？
他心中稍安，感覺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後就患得患失，被這件事變得焦慮極了——原諒史蒂夫一直都是堂堂正正，用自己的臉和身份去作戰的，他從來沒有這麽隱藏過。太提心吊膽了，而且業務也因為第一次導致非常不熟練。
但如果以後出現在歷史上，他很有必要學習如何隱藏自己的身份。這件事還要繼續精進啊。
史蒂夫心裏打定著主意，兩具戰甲已經一前一後破空飛起，離開了營地。到了遠處的斯塔克大樓的露臺上。中途史蒂夫考慮過，要不要趁在戰甲裏的工夫悄悄讓退鉆進頭套，但他不太懂高科技的戰甲，一想到可能戰甲內部也在被監視著，他就謹慎的不打算冒險了。
兩具戰甲接連打開，兩人又回到了熟悉的小客廳裏。托尼做了個隨意的手勢，走過去用杯子在水龍頭上接了兩杯水，一杯放到史蒂夫面前。
“……”這件布偶裝渾身上下都很臟的史蒂夫看看那杯水，又看看旁邊幹凈昂貴的柔軟沙發，緘默的搖了搖頭，身形筆直挺拔的站在了小客廳裏。
“坐，還是你想先洗個澡換一身衣服？”托尼斯塔克語氣隨意的問。他已經斜倚在對面的沙發上，喝了幾口水，然後漫無目的的轉動著手裏的玻璃杯子，從紅棕色的太陽鏡上方了然的瞥了史蒂夫一眼。
莫名是一種壓迫的氣勢，好像他已經知道了什麽似的。
史蒂夫只能再次搖頭，苦於無法說話。他的背後隱約滲出了汗跡，總感覺今天可能要瞞不過去了。托尼的表情真切的變成了不解：“你怎麽不說話？”
跟來的山伏國廣也不懂這是怎麽回事，疑惑的擡頭看主人。長谷部倒是緊張的幫忙描補：“主人他……他這幾天太忙了，喉嚨有些啞，請見諒。”
“這樣？”小胡子男人恍然的打了個響指，在史蒂夫面前的空氣中突兀出現了一塊空氣屏幕，他好心的說，“你可以寫字，不然今天沒辦法交流了。”
史蒂夫強行冷靜了下來，他飛快的轉動開了大腦，決心控制自己寫字歪扭一點，人設也要更加不像美國隊長才行。
[交互投影技術？]他先寫道。
感謝現實裏的托尼，感謝那天的交談。如果他這次能隱瞞好身份回去，史蒂夫一定接受那一個托尼的好意，他願意補課！
托尼確實狐疑的揚起了眉毛。
老實說，他壓根不指望這些話能從美國隊長的嘴裏聽到，難道平行時空的隊長是個高科技天才，而且和他關系親密，非常好學？
“坐啊，隨便坐，別拘束站著？要我說，你站的簡直就像個執勤的大兵——”心裏浮想聯翩的托尼又邀請了一次，這次他嫌棄的話還沒說完，聽到後半句的史蒂夫已經頭皮發麻，從善如流的在幹凈沙發上坐下來了。
他意識到了是自己習以為常的站姿問題，於是史蒂夫有點不自然的松下了肩背，讓自己僵硬的靠在沙發上——無論像誰都好，拜托千萬別再像美國隊長了。
在場的拇指小人們睜大了眼睛左右輪流看著他們，都已經意識到了兩個人類之間緊張又在互相對峙的氣氛，現在的氛圍非常不同尋常。
山伏國廣是剛來的，只能摸不著頭腦的看著，滿臉糊塗，連他慣常喜歡的“哢哢哢”笑聲都不見了。
他的兄弟山姥切很關心主人的蹙緊眉頭，在白被單下面拼命思索著對策，絞盡了腦汁。
可憐的五虎退悄悄縮在大家最後面，連動都不敢動，一點聲音都不敢發出來。五只小老虎體現了他現在的心情，委屈巴巴的縮在銀發小少年的腿邊。
宗三左文字眨了下眼睛，長長的眼睫毛像是蝴蝶顫動的漂亮羽翼，他了然的和長谷部對視了一眼，那位忠誠的主控刀就搶先問出了聲：“請見諒，主人其實不想暴露身份。斯塔克先生，請問你今天邀請主人過來……是有什麽事情嗎？”
長谷部問的嚴肅又正經，神態認真極了。這是屬於他的一點小智慧：有時候對付聰明人，可以直接告訴他們自己的底線，而不是放任對方一點點的在猜測中逼近。
可是托尼斯塔克沒按照他想的思路走。
小胡子男人冷不丁笑了，竟然直接挑明的問：“你不想暴露身份，是因為你來自平行時空或者其他宇宙，還是因為你的身份在熟人面前不好暴露？”
——完了，兩條全中！
托尼果然已經猜出來了。
史蒂夫的肩膀在一瞬間僵硬了起來。其實他的底線是不在另外一個自己面前暴露，如果這件事只被托尼知道的話還好，可以讓托尼保密。畢竟不久前已經有過一次平行時空的意外了。但……
金發男人只要想想不久前五虎退是怎麽代替他說話，他被所有人當做少年人教訓、甚至退還哭出了聲的，他的臉都要羞恥到再次變燙了，火辣辣的那種。這一刻要是只憑感情來思考，那麽史蒂夫絕望的根本不想暴露身份！
“……”
但不管怎麽說，史蒂夫畢竟還是冷靜理智的。他的臉上熱了一會兒，就緩緩擡起手，把自己戴了多天的破爛大狗頭套摘了下來。比起沒什麽用的羞恥心，史蒂夫更想向托尼請教一下他關於平行時空這方面的研究有什麽發現。
——畢竟托尼是大家公認的天才，是最大的聰明人。
“哇哦。”托尼斯塔克輕佻的發出一個音節，震驚的睜大了他的焦糖色眼睛，只差吹一聲口哨了。
眼前這種畫面可真是百年難見，起碼托尼想不出有什麽情況能再讓他看見一次這樣的美國隊長。熟悉的金發男人和他認識的那個隊長長得一模一樣，只不過一頭金發淩亂了很多，又因為幾天沒休息好有些憔悴。
因為之前的糟糕見面，相貌英俊的金發男人難為情的盯著手上的頭套，強裝鎮定，從脖子到耳朵尖卻都還是紅的。他看起來在沙發上坐立不安、羞恥得整個人都快被蒸熟了——老天，一個全身都羞紅了的美國甜心？
托尼以前想都不敢想。
“咳，托……斯塔克！”史蒂夫的聲音不自然的低了一個八度，蹙著眉頭不讚同的看著他。
“你以前怎麽叫，現在還怎麽叫，正好和隊長區分開。”托尼擺了擺手，居然沒在意稱呼問題。他新奇的盯著眼前的美國隊長，從頭發絲打量到腳後跟，充滿了好奇心，“完全一模一樣啊。那個世界的我和你關系有那麽好嗎？兩個世界區別這麽大？”
“不，我們沒那麽熟悉。”史蒂夫知道小胡子男人產生誤會了，解釋，“是我喊了他‘托尼’，他沒有回應，我們其實才剛認識。”
“？？”這下托尼的眉頭挑的更高了，“斯塔克可不會默認誰喊他名字，尤其是……你這樣的老古董性格。”
史蒂夫竟然覺得挺有道理。
他在這個世界也不是沒見過鋼鐵俠和美國隊長的相處方式。兩個人互相看不慣，說不上三句話必定要嗆聲，針鋒相對。
那現實裏的托尼……是怎麽回事？因為他沒有和托尼吵起來嗎？可能是……雖然他們也互相看不慣，但史蒂夫成為審神者後對有個性的人更能包容了，托尼也因為喜歡他的拇指小人而沒那麽不客氣。
是這個原因？那真是陰差陽錯。
“話說回來，隊長，你的聲音是怎麽回事？？”托尼從第一波新奇中緩過了神，終於發出了靈魂質疑。
“對、對不起……因為主人要掩飾身份，所以我……”五虎退到了這時候終於敢出聲了，銀發小少年眼淚汪汪的走出來，膽怯的讓托尼斯塔克註意到他的存在，“所以一直是、是我在代替主人說話。”
“哇哦。”托尼已經忘了這是他今天第幾次感嘆了，他聽著那把熟悉的少年嗓音軟軟響起，對應的拇指小人果然如他們之前猜想的一樣，還是個孩子，漂亮的金色眸子裏緊張的浸著水光。
“我就知道，斯塔克怎麽會出錯。”托尼得意的嘟囔著。
他不大願意相信他把另一個世界的美國隊長當成小孩子看了。那不僅對隊長來說是件挺尷尬的事，對他來說也是。
已經暴露的史蒂夫沒有顧慮了，就把他的基本情況交待了一遍，來自平行時空什麽的，然後講出了他的擔心：“所以托尼，我之前不敢暴露身份。因為我不確定……我在這個時空中留下痕跡、會不會導致這裏發生什麽不好的變化。”
“嗯哼，看來我還得感謝一下，能隨意穿越世界和時間的人是你這個有責任心的家夥？能想到這些，而不是隨自己心意亂來？”托尼沈思著反問。
他看著史蒂夫緊張蹙眉的表情，換了一個相對正式的姿勢靠著沙發，從頭說：“一般來說，歷史最好不能改變，不然發生什麽誰也不清楚。但是這要有一個前提，你返回到歷史上以後，到底改變的是這條時間線上往後循環的時間，還是以這裏為節點另外開辟了一條新的時間線？”
“這就是我擔憂的，我不清楚。”史蒂夫沈著氣的回答。
“放寬心，隊長。如果你的存在給這個時空帶來的是壞處，我就不會和你說到現在了。”托尼興高采烈的晃了晃杯子，補充，“——現在好運的是，情況是後一條。”
他不繞圈子了，痛快的全倒了出來：“你知道法師嗎？會魔法的那種，從上次喪屍平行時空入侵開始，我才知道有一個法師組織在暗地裏負責地球魔法側的安全。啊哈，領頭的長臉法師告訴我，我身邊發生的一些事讓未來無法觀測了，但這是正常變化。”
他打了個響指。“比如上次的喪屍入侵，如果兩個平行時空的碰撞會導致未來的時間線走向毀滅，法師就需要回溯時間把時間線調整成兩個時空碰撞之前的樣子，這就是壞的變化，時間線的盡頭沒有未來。”托尼得意的搖搖頭，“那時候我就猜到你留下也算是正常變化了。”
史蒂夫沒太懂，但他知道托尼的意思了——從喪屍時空入侵，從他到來這個平行時空，這個時空未來的走向就邁向新的一條時間線，和以前完全不同了。謝天謝地，他到來導致的那些改變沒有使這裏的未來崩潰。
史蒂夫總算微松了口氣，回過味來：“所以你今天找我攤牌了？”
小胡子男人好整以暇的攤開了雙手。
“這代表我以後的穿越……可以不用遮掩身份，也可以改變歷史了？”史蒂夫感覺他胸口上堵著的那塊大石頭一下子被搬走了。
“在你自己時空的歷史上還不好說，我建議你找你那邊的長臉法師問問。”托尼費解的揚起一邊眉毛，“我記得他叫……？”
“斯特蘭奇，史蒂芬斯特蘭奇。Sir。”空氣中適時響起智能管家溫和的男中音。
“——就是這樣。”小胡子男人幹脆的放棄了回憶，讚同的說。
“我會的。”史蒂夫習慣性的想從口袋裏掏出他的小本本記錄，低頭一看才意識到自己穿著布偶服，他只好默記了幾遍問，“我該怎麽找到他？”
“就那麽找。或者——如果你改變了歷史是不好的變化，他自己就會找過來。”托尼說起這個話題不大愉快，看來他和那個斯特蘭奇法師脾性不搭。指不準對方根本沒留下聯系方式。
史蒂夫若有所思的默默想著。
“現在你該去洗澡換衣服了，隊長。”托尼露出嫌棄表情的說，捂住了鼻子。“坐電梯下樓兩層，不認識路問老賈。別告訴我你打算繼續把自己捂著！我十分鐘前就想說了，你聞起來糟糕透頂了！嘔——”
“我不打算自虐了，托尼，我的嗅覺比常人靈敏四倍呢。”史蒂夫聳聳肩站了起來。他停頓了一下，由衷的輕笑起來，“還有，謝謝。”
小胡子男人欣然點著頭接受了道謝，倒是挺享受來自美國隊長的感激——哪怕這不是常和他互嗆的那一個，但仍然令人心情愉快。
“我得開個派對。”托尼焦糖色的大眼睛中流露出得意，期待的嘟囔著，“老賈，聯系他們，尤其是隊長——是時候給他個大驚喜了。”
雙胞胎一樣的戰鬥體驗？心靈相通？無比默契？很好了，隊長，你馬上就能知道真正做雙胞胎的感受了！
留在小客廳裏的拇指小人們面面相覷：“……”
雖然托尼斯塔克好像要搞事情的樣子，但是接下來能看到這個時空美國隊長的震驚表情……似乎聽起來挺有趣的？
“五虎退？”宗三左文字漂亮的異色雙瞳彎了下來，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憂愁提議道，“一會兒要靠你說話了呢。”
銀發小少年歪頭想了想，認真點了頭：“嗯！”
……只要讓這個時空的羅傑斯先生也被驚嚇到，主人在斯塔克先生面前感到難為情的表現就不算什麽了吧？
這就扯平了呢！
“……”山姥切國廣一聲不吭的裹緊了他的白被單。他的兄弟山伏國廣也默默轉開了頭——很明智的保持了沈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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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蒂夫想不出答案。
而且——他在這個平行時空中沒有積蓄, 也分不清他到底該向誰賠償，賠償多少錢。在災難結束後、城市重建中的現在，這個問題其實已經找不到結果了, 不怪民眾們氣憤難過那些損失。
他只能把這件事默默記在心裏，準備回去後再從旁側擊的問問娜塔莎, 總要制定出一個可行的制度吧？就算是平行時空……這裏和他的世界一定有相似的地方, 未來總有一天他們會遇到這種類似的情況的。既然問題能提前發現, 當然要提前解決掉。
史蒂夫現在能做的償還, 也只有在臨時營地裏更努力的幹活幫忙，盡他所能的彌補一些了……這樣的補償真是太蒼白無力了。
他默然的想到這裏，才回過神, 繼續前行著離開了這條走廊。
“……”房間裏的人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擠眉弄眼的、誰都不敢去問。誰都搞不清楚‘那個先生’在門口短暫的停頓沈默是什麽心情, 到底在意不在意。
但要是他們在戰場上英勇奮戰, 在戰後默默幫忙的情況下還要聽人這麽指責, 保準心裏都要涼透了。
“這個任務交給你了, 我的先生。”婦人左右看看眾人, 最後和大家一起把期許的目光投向了她的丈夫。
於是這天晚上。
史蒂夫住的帳篷外，突然站了一個人，他來回徘徊著, 似乎在演練該怎麽說。月光把他的影子清晰的投射在布料上, 映出了一道陰影。早早睡下的史蒂夫一直保持著當大兵時的警覺, 所以在淺眠中馬上驚醒了過來, 低聲問：“是誰？”
“呃。”對方尷尬的說, “湯普森。戴斯湯普森，在這裏受過你的幫助，可能你沒有印象了……沒想到你已經睡了, 先生。”
史蒂夫戴好頭套走出來，楞了一下，認出來這是白天看電視的房間裏婦人的丈夫。身形消瘦頎長的男人長著有些冷酷的鷹鉤鼻，鼻梁高挺，眼角的細紋更是加重了這種不近人情的嚴苛感。可他神態間流露出的真摯柔和卻融化了這副給別人不太好的第一觀感。
“湯普森先生，有什麽事嗎？”史蒂夫註意到男人的手上還拎著兩個薄薄的袋子，裏面好像裝著包裝盒。
“我和我妻子被美國隊長救過。”湯普森先生像是不善言辭的人。他咳嗽了一聲，才開始幹巴巴的講述，“如果不是他，我們已經死了……所以這個是想送給他的禮物，但我們實在不知道該怎麽交給他。”
“先生，不知道能不能請你轉交？白天我看到電視上……”湯普森先生的話沒說完。他看向手裏的袋子，很不好意思，“這裏面是全新的領帶，顏色款式可以用來配正式的禮服西裝，是我出差的時候買的禮品。我們現在沒什麽可以感謝的，想來想去只剩下它了。”
“其實我從小就是美國隊長的粉絲，他是我的童年，在我幻想所有壞人都會被一個英雄出現打倒的年紀，他就是我心目中的神。沒想到漫畫書上的英雄真的在現實裏出現救了我……抱歉，我說話是不是太沒有邏輯了？我不太擅長和人交談。別人可能想不到我這樣的人其實也喜歡美國隊長。”
湯普森先生不知道是不是太激動了，一談論起美國隊長，臉上浮現起些壓抑的隱秘興奮，說起話來確實有點混亂。
“不，這樣挺好的。”史蒂夫在頭套中情不自禁露出了一個笑容，嗓音已經柔和下來。他短暫的權衡著，思考著要不要幫這個忙。老實說史蒂夫不忍心拒絕，想給他寄東西的粉絲太多了，可是這樣一個人就站在他面前，滿是憧憬和感激的時候，他怎麽能拒絕？
“我會拿去給他的。其實我們也不熟悉，只是我知道他在哪裏。”史蒂夫考慮了一下，還是這麽補充了一句答應了。接過了湯普森手上的兩個袋子。
“謝謝，先生，幫大忙了。”湯普森先生松了口氣，但他沒有走，而是猶豫著繼續看向布偶裝男人，這次顯得更加不善言辭了，每一個字句都是斟酌後才說的，“您知道——沒有超級英雄們，這個城市根本不能免於災難。”
“嗯？”史蒂夫隱約意識到這段話好像才是今晚上、湯普森先生找他的主要原因。
“我的車子在戰鬥中被壓扁了，我妻子的珠寶散落一地，已經找不到了，我的公司遭受了大量損失，以後能不能恢覆還是未知數，前四十幾年的積蓄好像在幾個小時裏都消失了，我們只能和五六個人一起擠在小房間裏睡，吃我十幾歲以後都沒有再吃過的劣質食物……”
湯普森先生說這些的時候臉頰是繃起來的，於是表情又顯得冷酷了，但他的語氣一直很平靜，每一個字眼都咬的很清晰，仿佛在強迫自己認清每一點事實：“這樣的打擊很難受。我知道有很多人比我更慘，至少我和我妻子還好好活著，而有的人在災難裏失去了太多，這讓他們不能再保持冷靜。”
“該怨恨的已經消失了，失去的不知道該找誰賠償，這樣的情緒無法接受，所以他們才會怨恨在戰鬥中損壞了自己財產的超級英雄，不然……就找不到一個發洩口了，以後就沒辦法過了。”
“但我知道，這不是超級英雄們的錯。”湯普森先生嚴肅的重覆了一遍，似乎想讓史蒂夫感受到他的誠懇，“——這真的不是超級英雄的錯。你們趕走那些喪屍，拯救路人，竭力阻止這場災難已經很盡力了。”
“每個人在這場災難裏都有所損失。我明白那些沒有受傷，但是財物在戰鬥中被超級英雄間接毀損的人的心情，可是——超級英雄們也有損失。你們是冒著生命危險在為紐約市民戰鬥的，連一點回報都得不到，難道這樣的奉獻還不足夠嗎？”
“所以——所以請不要在意那些話，先生。就算是賠償，你們做的事情也該夠了。”
“……湯普森先生。”
史蒂夫沈默的聽了很久，不知道該說什麽，他只覺得喉嚨有些發幹，肩背上的肌肉全僵硬的繃成了石頭。好在他戴著布偶頭套，不至於讓他硬要對著湯普森先生露出難看的笑容。半晌史蒂夫放松了嗓音，才揶揄的輕聲說，“……你這樣可不像是不擅長說話的樣子？”
“咳。”這一下反倒讓表情嚴肅的湯普森先生嗆住了，對方一下子無言以對，不知道該說什麽，最後幹巴巴的說，“只是我妻子認為，英雄不應該被這樣對待而已。”
“很感謝你對我說這些話。”史蒂夫由衷的露出了溫柔笑容。
有這些理解就夠了。
理智思考歸理智思考。他不是神，在被保護的人們指責的時候也會難過，但是湯普森夫婦註意到了他會心情低落，所以湯普森先生過來安慰了他。正是因為總會有這樣可愛的人，所以史蒂夫才能重振精神，被激勵著更加努力、更加盡心的去戰鬥啊。
——只不過以前在七十年前的他更多的是為了社會安穩，戰爭勝利。來到現代後退役的他還在迷茫著，不知道未來的方向。可史蒂夫覺得度過了這一遭經歷，他好像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麽了。
就算是和平的現代，也不能說全無危機了啊……
以後他還可以繼續戰鬥，就算只是為了湯普森夫婦這樣的人們。
史蒂夫心裏暖暖的，準備告別說完話的湯普森先生。突然的，對方停下腳步，扔下了最後一句話：“——先生，其實只有領帶的那個袋子是送給美國隊長的，另外一個是給你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這次才是真的說完話了，湯普森先生腳步匆匆的直接走了。
“只有領帶？”史蒂夫回到帳篷裏打開小燈，然後疑惑的低頭打開了兩個袋子查看。其中一個袋子裏裝著瘦長的小禮品盒，那是領帶。另外一個袋子裏同樣有一個裝著領帶的小禮品盒，但多了一套疊好的大碼工裝背心和長褲。
史蒂夫拿起來比了比，碼數大了，穿到他的真實體型上會有些松松垮垮的，但總比史蒂夫身上這套布偶裝要幹凈整潔和舒服。大概湯普森夫婦是覺得大碼比小碼好，總能穿的上。
——史蒂夫的真實體型裹在布偶裝裏不好目測。
金發男人坐在帳篷裏露出了今天不知道第幾個真心微笑，他仔仔細細又把那身衣物疊起來了，把這份心意裝進他的登山包裏收好，脫下布偶裝關了燈上床睡覺。
等過幾天，這個臨時營地的運轉走上正軌後，他就去斯塔克大廈把東西轉交給美國隊長，然後離開這個世界吧。湯普森先生要是知道他今晚感謝的兩個人都是美國隊長，不知道會露出什麽表情？
史蒂夫懷著這樣愉快的心情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一起來，他就覺得有什麽不對勁。一轉頭，枕頭邊上躺著一個小小的武僧，新拇指小人頭戴白色僧帽，眼尾處繪有漂亮的紅色花紋，麥色的手腕小腿上都纏著訓練用的繃帶，腳蹬木屐，僧袍內隆起來的肌肉線條健壯而漂亮。
“哦？你就是貧僧的主公嗎？”新拇指小人很快睜開了眼睛，笑容爽朗而堅定，他擡頭對史蒂夫自我介紹笑道，“哢哢哢哢哢！貧僧叫山伏國廣。日日皆是修行，主公，請同貧僧一起修行吧！”
“山伏國廣？”史蒂夫若有所思的重覆，隱約覺得熟悉，“你和山姥切國廣認識嗎？”
兩個拇指小人的名字裏都有‘國廣’。
“哢哢哢哢哢，原來兄弟已經到了嗎！”小小的武僧對史蒂夫行了個禮，“我們都是由刀匠堀川國廣打造的刀劍，所以是同一刀派的親兄弟。”
“竟然是兄弟嗎？”史蒂夫微驚。這對兄弟的性格可完全不一樣，山姥切內向害羞，山伏就是開朗精神了。
他解釋了一遍為什麽其他拇指小人都不在，然後就對著山伏國廣犯難了。難道他在臨時營地裏工作的時候，要帶上山伏國廣？
“請允許小僧幫忙。”山伏國廣雖然是武僧，身上卻沒有戰鬥的人常有的煞氣，氣質平和內斂。他恭敬的行了一個禮，擡起頭又開朗的笑起來，“哢哢哢哢哢！主公，貧僧的力氣比別人更大，能幫許多忙，這也是一種修行啊！”
史蒂夫註意到山伏國廣句句都沒離開“修行”，這個武僧心思純凈，一心磨練自己而已。
史蒂夫想了想，答應了。在他一開始來臨時營地幫忙的時候，帶上拇指小人們還可能出事，但是如今臨時營地裏大家已經認可了他的能力，他的戰鬥片段也被播上了電視。現在他身邊就算出現拇指小人，也不會造成太大影響了。
可以的話，今天就把其他拇指小人也召回來吧。
——結果，今天山伏國廣就在營地裏引發了騷動。
出事的時候，史蒂夫正在湯普森夫婦住的房間裏向他們道謝。似乎是好心總有好報，這對夫婦今天滿面笑容的，因為他們終於聯系上了住在皇後區的兒子。那個年輕人平安無事，就是嚇壞了，他不管不顧的跑了過來，好半天才找到父母在的地方，確認了他們全都沒受傷，馬上就抽抽搭搭的哭了出來。
一直到史蒂夫過去道謝，可憐的年輕人被這身熟悉的布偶裝嚇呆了，才止住眼淚結結巴巴的問：“布、布偶俠？”
史蒂夫：“？？？”
“那是外面的人給你起的英雄名稱，先生。”湯普森太太小心的解釋，她擔心的望著對方，還記得‘那個先生’好像很不喜歡電視報道他的戰鬥片段。所以這位婦人直接拉住了興奮到還要講解什麽的兒子，轉移了話題，“這是我們的兒子，尤金。真難為他還能跑過來準確的找到我們。”
湯普森先生瞪了年輕人一樣，繃起來的表情顯得更加嚴厲，沒等兒子插嘴就不停歇的接著妻子的話繼續：“都說了讓你老實在皇後區待著，現在紐約這麽亂，再出了事怎麽辦！”
“……”尤金湯普森頓時像老鼠見了貓似的蔫了，但他小聲解釋著，越說聲音又越發大了，“主要是我遇見了蜘蛛俠——他看到我在街上亂找，就好心把我送過來了。爸爸你不知道，蜘蛛俠他超酷的！手上還能吐絲，他帶著我一路用絲粘在大樓之間蕩著過來的！”
“我決定改喜歡蜘蛛俠了！當然，不是美國隊長不好，隊長他超好，但是蜘蛛俠聽起來很年輕啊！他可能還沒我大！做的事情都太酷了！和他一比我的速度完全不算什麽啊！”尤金興奮的表情還沒完全展現，就看到了他老爸——一位老美國隊長粉絲陰沈可怖的表情，滿臉的風雨欲來。
還有什麽比‘原本是隊長粉絲的兒子竟然在自己面前叛變、去喜歡蜘蛛俠了！！’的事實更刺激這位隊長老粉的？
眼看著家庭大戰就要在這間房間裏爆發，史蒂夫在旁邊看的有趣又奇妙。先不說這對父子倆差點打起來的原因是他和蜘蛛俠，蜘蛛俠……彼得原來也在幫忙嗎？史蒂夫還記得那個男孩留給拇指小人們的紙條上寫過，他就住在皇後區，怪不得能碰上湯普森先生的兒子，還順帶了一路。
房間裏吵吵鬧鬧，房間外的走廊上很快傳來了騷動，有人跑過來找史蒂夫：“先生！你的那個……那個小朋友……”
“山伏？他出什麽事了？”史蒂夫的嗓音認真嚴肅起來，轉頭問。
“鋼鐵俠來了！就站在外面在和他說話，要等你過去。”來人的話一下子驚到了房間裏的所有人。尤金湯普森像是被巨大的幸福擊中，腦子都暈暈乎乎了，他重覆，“鋼鐵俠在這裏？！”
估計這個小夥子也沒想到，有一天他能在幾個小時內近距離見到三個超級英雄。
“怎麽回事？”史蒂夫倒有些不安，皺起了眉頭，他跟著帶路的來人大步往外走著，心裏生出了不好預感。
從尤金說外面的人給他取了個“布偶俠”的名字開始，史蒂夫就開始擔心了。他只是平行時空的人，卻在這個世界上留下了能記錄下來的痕跡。雖說另外一個平行時空也出現了……但事情至少被解決了啊。他現在唯一還能安慰自己的，就是他一直沒有露過臉。
以後這個世界的人就算記得布偶俠，也不會造成什麽不好的事情吧？但是鋼鐵俠為什麽來找他了？而且是和山伏國廣在說話？
房間裏的人都湧了出來，跟在他們身後要去看看鋼鐵俠，給史蒂夫帶路的男人走在最前面，開始簡單快速的覆述事情經過：“……你的那個小朋友很會幫忙，幹的又快又好，他把今天分配來的物資全提前搬好了，還不知道從哪裏找來了幾個同伴、就是和他一樣大小的人！簡直和童話裏的拇指小人一樣。”
“聽說另外幾個拇指小人一直在外面搜尋落難的人，附近的營地都認識他們。他們說著說著話，鋼鐵俠就找來了……然後對他們問了你在哪裏。”
史蒂夫認真回憶了一下，他在戰鬥的時候拇指小人們都圍在他身邊並肩作戰。托尼從殘留的影像中知道他們認識並不奇怪。但……但退現在不在他的頭罩裏面啊！難道要說他這幾天太累了，喉嚨啞了嗎？
額頭有些冒汗的史蒂夫焦慮認真的思考著這個借口。
鋼鐵俠所在的那一片露天營地上已經站滿了人，正在熱鬧的讓鋼鐵俠給他們簽名合照和擁抱。史蒂夫來了以後，現場像是被按了什麽開關似的，嘈雜的吵鬧聲低了下去，人群摩西分海的自發往兩邊散去，給史蒂夫讓出了一條走向鋼鐵俠的路。
“……？”掀開著面甲的托尼挑了下眉毛，意味不明的打量著周圍的民眾，大家讓路之後都望著那個布偶裝男人，臉上的尊敬和信服都是發自內心的。
對方，在這個營地裏威望挺高啊——更讓他懷疑了。
不過托尼沒有打算在這麽多人圍觀的情況下和人談事情，他掃了一眼那些拇指小人們，示意布偶裝少年：“我們出去說。”
跟在托尼身後的一具空戰甲上前一步，展開了內裏。這是要布偶裝男人進去，帶他去別的地方談話的意思。史蒂夫正要低頭找紙筆，解釋他的體型鉆不進鋼鐵戰甲裏。但史蒂夫一眼掃過去就噎住了，那個鋼鐵戰甲款式特地做大了，就算他再大上一個型號也進得去。
好吧……托尼斯塔克提前準備的確實很充分。
史蒂夫沒了拒絕的理由，只能硬著頭皮邁步進去，還伸開手掌，讓拇指小人們跳上來一起跟著——對了！手！
他看到了自己因為戰鬥而滿是繭子的手。
史蒂夫心裏又是一緊。這是一雙成年男人的手，骨節分明，修長有力，戰鬥慣了，關鍵是和美國隊長的手長得一模一樣。希望托尼斯塔克別註意到這麽小的細節——不過一般人應該也不會莫名其妙的去對比兩個人的手吧？
他心中稍安，感覺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後就患得患失，被這件事變得焦慮極了——原諒史蒂夫一直都是堂堂正正，用自己的臉和身份去作戰的，他從來沒有這麽隱藏過。太提心吊膽了，而且業務也因為第一次導致非常不熟練。
但如果以後出現在歷史上，他很有必要學習如何隱藏自己的身份。這件事還要繼續精進啊。
史蒂夫心裏打定著主意，兩具戰甲已經一前一後破空飛起，離開了營地。到了遠處的斯塔克大樓的露臺上。中途史蒂夫考慮過，要不要趁在戰甲裏的工夫悄悄讓退鉆進頭套，但他不太懂高科技的戰甲，一想到可能戰甲內部也在被監視著，他就謹慎的不打算冒險了。
兩具戰甲接連打開，兩人又回到了熟悉的小客廳裏。托尼做了個隨意的手勢，走過去用杯子在水龍頭上接了兩杯水，一杯放到史蒂夫面前。
“……”這件布偶裝渾身上下都很臟的史蒂夫看看那杯水，又看看旁邊幹凈昂貴的柔軟沙發，緘默的搖了搖頭，身形筆直挺拔的站在了小客廳裏。
“坐，還是你想先洗個澡換一身衣服？”托尼斯塔克語氣隨意的問。他已經斜倚在對面的沙發上，喝了幾口水，然後漫無目的的轉動著手裏的玻璃杯子，從紅棕色的太陽鏡上方了然的瞥了史蒂夫一眼。
莫名是一種壓迫的氣勢，好像他已經知道了什麽似的。
史蒂夫只能再次搖頭，苦於無法說話。他的背後隱約滲出了汗跡，總感覺今天可能要瞞不過去了。托尼的表情真切的變成了不解：“你怎麽不說話？”
跟來的山伏國廣也不懂這是怎麽回事，疑惑的擡頭看主人。長谷部倒是緊張的幫忙描補：“主人他……他這幾天太忙了，喉嚨有些啞，請見諒。”
“這樣？”小胡子男人恍然的打了個響指，在史蒂夫面前的空氣中突兀出現了一塊空氣屏幕，他好心的說，“你可以寫字，不然今天沒辦法交流了。”
史蒂夫強行冷靜了下來，他飛快的轉動開了大腦，決心控制自己寫字歪扭一點，人設也要更加不像美國隊長才行。
[交互投影技術？]他先寫道。
感謝現實裏的托尼，感謝那天的交談。如果他這次能隱瞞好身份回去，史蒂夫一定接受那一個托尼的好意，他願意補課！
托尼確實狐疑的揚起了眉毛。
老實說，他壓根不指望這些話能從美國隊長的嘴裏聽到，難道平行時空的隊長是個高科技天才，而且和他關系親密，非常好學？
“坐啊，隨便坐，別拘束站著？要我說，你站的簡直就像個執勤的大兵——”心裏浮想聯翩的托尼又邀請了一次，這次他嫌棄的話還沒說完，聽到後半句的史蒂夫已經頭皮發麻，從善如流的在幹凈沙發上坐下來了。
他意識到了是自己習以為常的站姿問題，於是史蒂夫有點不自然的松下了肩背，讓自己僵硬的靠在沙發上——無論像誰都好，拜托千萬別再像美國隊長了。
在場的拇指小人們睜大了眼睛左右輪流看著他們，都已經意識到了兩個人類之間緊張又在互相對峙的氣氛，現在的氛圍非常不同尋常。
山伏國廣是剛來的，只能摸不著頭腦的看著，滿臉糊塗，連他慣常喜歡的“哢哢哢”笑聲都不見了。
他的兄弟山姥切很關心主人的蹙緊眉頭，在白被單下面拼命思索著對策，絞盡了腦汁。
可憐的五虎退悄悄縮在大家最後面，連動都不敢動，一點聲音都不敢發出來。五只小老虎體現了他現在的心情，委屈巴巴的縮在銀發小少年的腿邊。
宗三左文字眨了下眼睛，長長的眼睫毛像是蝴蝶顫動的漂亮羽翼，他了然的和長谷部對視了一眼，那位忠誠的主控刀就搶先問出了聲：“請見諒，主人其實不想暴露身份。斯塔克先生，請問你今天邀請主人過來……是有什麽事情嗎？”
長谷部問的嚴肅又正經，神態認真極了。這是屬於他的一點小智慧：有時候對付聰明人，可以直接告訴他們自己的底線，而不是放任對方一點點的在猜測中逼近。
可是托尼斯塔克沒按照他想的思路走。
小胡子男人冷不丁笑了，竟然直接挑明的問：“你不想暴露身份，是因為你來自平行時空或者其他宇宙，還是因為你的身份在熟人面前不好暴露？”
——完了，兩條全中！
托尼果然已經猜出來了。
史蒂夫的肩膀在一瞬間僵硬了起來。其實他的底線是不在另外一個自己面前暴露，如果這件事只被托尼知道的話還好，可以讓托尼保密。畢竟不久前已經有過一次平行時空的意外了。但……
金發男人只要想想不久前五虎退是怎麽代替他說話，他被所有人當做少年人教訓、甚至退還哭出了聲的，他的臉都要羞恥到再次變燙了，火辣辣的那種。這一刻要是只憑感情來思考，那麽史蒂夫絕望的根本不想暴露身份！
“……”
但不管怎麽說，史蒂夫畢竟還是冷靜理智的。他的臉上熱了一會兒，就緩緩擡起手，把自己戴了多天的破爛大狗頭套摘了下來。比起沒什麽用的羞恥心，史蒂夫更想向托尼請教一下他關於平行時空這方面的研究有什麽發現。
——畢竟托尼是大家公認的天才，是最大的聰明人。
“哇哦。”托尼斯塔克輕佻的發出一個音節，震驚的睜大了他的焦糖色眼睛，只差吹一聲口哨了。
眼前這種畫面可真是百年難見，起碼托尼想不出有什麽情況能再讓他看見一次這樣的美國隊長。熟悉的金發男人和他認識的那個隊長長得一模一樣，只不過一頭金發淩亂了很多，又因為幾天沒休息好有些憔悴。
因為之前的糟糕見面，相貌英俊的金發男人難為情的盯著手上的頭套，強裝鎮定，從脖子到耳朵尖卻都還是紅的。他看起來在沙發上坐立不安、羞恥得整個人都快被蒸熟了——老天，一個全身都羞紅了的美國甜心？
托尼以前想都不敢想。
“咳，托……斯塔克！”史蒂夫的聲音不自然的低了一個八度，蹙著眉頭不讚同的看著他。
“你以前怎麽叫，現在還怎麽叫，正好和隊長區分開。”托尼擺了擺手，居然沒在意稱呼問題。他新奇的盯著眼前的美國隊長，從頭發絲打量到腳後跟，充滿了好奇心，“完全一模一樣啊。那個世界的我和你關系有那麽好嗎？兩個世界區別這麽大？”
“不，我們沒那麽熟悉。”史蒂夫知道小胡子男人產生誤會了，解釋，“是我喊了他‘托尼’，他沒有回應，我們其實才剛認識。”
“？？”這下托尼的眉頭挑的更高了，“斯塔克可不會默認誰喊他名字，尤其是……你這樣的老古董性格。”
史蒂夫竟然覺得挺有道理。
他在這個世界也不是沒見過鋼鐵俠和美國隊長的相處方式。兩個人互相看不慣，說不上三句話必定要嗆聲，針鋒相對。
那現實裏的托尼……是怎麽回事？因為他沒有和托尼吵起來嗎？可能是……雖然他們也互相看不慣，但史蒂夫成為審神者後對有個性的人更能包容了，托尼也因為喜歡他的拇指小人而沒那麽不客氣。
是這個原因？那真是陰差陽錯。
“話說回來，隊長，你的聲音是怎麽回事？？”托尼從第一波新奇中緩過了神，終於發出了靈魂質疑。
“對、對不起……因為主人要掩飾身份，所以我……”五虎退到了這時候終於敢出聲了，銀發小少年眼淚汪汪的走出來，膽怯的讓托尼斯塔克註意到他的存在，“所以一直是、是我在代替主人說話。”
“哇哦。”托尼已經忘了這是他今天第幾次感嘆了，他聽著那把熟悉的少年嗓音軟軟響起，對應的拇指小人果然如他們之前猜想的一樣，還是個孩子，漂亮的金色眸子裏緊張的浸著水光。
“我就知道，斯塔克怎麽會出錯。”托尼得意的嘟囔著。
他不大願意相信他把另一個世界的美國隊長當成小孩子看了。那不僅對隊長來說是件挺尷尬的事，對他來說也是。
已經暴露的史蒂夫沒有顧慮了，就把他的基本情況交待了一遍，來自平行時空什麽的，然後講出了他的擔心：“所以托尼，我之前不敢暴露身份。因為我不確定……我在這個時空中留下痕跡、會不會導致這裏發生什麽不好的變化。”
“嗯哼，看來我還得感謝一下，能隨意穿越世界和時間的人是你這個有責任心的家夥？能想到這些，而不是隨自己心意亂來？”托尼沈思著反問。
他看著史蒂夫緊張蹙眉的表情，換了一個相對正式的姿勢靠著沙發，從頭說：“一般來說，歷史最好不能改變，不然發生什麽誰也不清楚。但是這要有一個前提，你返回到歷史上以後，到底改變的是這條時間線上往後循環的時間，還是以這裏為節點另外開辟了一條新的時間線？”
“這就是我擔憂的，我不清楚。”史蒂夫沈著氣的回答。
“放寬心，隊長。如果你的存在給這個時空帶來的是壞處，我就不會和你說到現在了。”托尼興高采烈的晃了晃杯子，補充，“——現在好運的是，情況是後一條。”
他不繞圈子了，痛快的全倒了出來：“你知道法師嗎？會魔法的那種，從上次喪屍平行時空入侵開始，我才知道有一個法師組織在暗地裏負責地球魔法側的安全。啊哈，領頭的長臉法師告訴我，我身邊發生的一些事讓未來無法觀測了，但這是正常變化。”
他打了個響指。“比如上次的喪屍入侵，如果兩個平行時空的碰撞會導致未來的時間線走向毀滅，法師就需要回溯時間把時間線調整成兩個時空碰撞之前的樣子，這就是壞的變化，時間線的盡頭沒有未來。”托尼得意的搖搖頭，“那時候我就猜到你留下也算是正常變化了。”
史蒂夫沒太懂，但他知道托尼的意思了——從喪屍時空入侵，從他到來這個平行時空，這個時空未來的走向就邁向新的一條時間線，和以前完全不同了。謝天謝地，他到來導致的那些改變沒有使這裏的未來崩潰。
史蒂夫總算微松了口氣，回過味來：“所以你今天找我攤牌了？”
小胡子男人好整以暇的攤開了雙手。
“這代表我以後的穿越……可以不用遮掩身份，也可以改變歷史了？”史蒂夫感覺他胸口上堵著的那塊大石頭一下子被搬走了。
“在你自己時空的歷史上還不好說，我建議你找你那邊的長臉法師問問。”托尼費解的揚起一邊眉毛，“我記得他叫……？”
“斯特蘭奇，史蒂芬斯特蘭奇。Sir。”空氣中適時響起智能管家溫和的男中音。
“——就是這樣。”小胡子男人幹脆的放棄了回憶，讚同的說。
“我會的。”史蒂夫習慣性的想從口袋裏掏出他的小本本記錄，低頭一看才意識到自己穿著布偶服，他只好默記了幾遍問，“我該怎麽找到他？”
“就那麽找。或者——如果你改變了歷史是不好的變化，他自己就會找過來。”托尼說起這個話題不大愉快，看來他和那個斯特蘭奇法師脾性不搭。指不準對方根本沒留下聯系方式。
史蒂夫若有所思的默默想著。
“現在你該去洗澡換衣服了，隊長。”托尼露出嫌棄表情的說，捂住了鼻子。“坐電梯下樓兩層，不認識路問老賈。別告訴我你打算繼續把自己捂著！我十分鐘前就想說了，你聞起來糟糕透頂了！嘔——”
“我不打算自虐了，托尼，我的嗅覺比常人靈敏四倍呢。”史蒂夫聳聳肩站了起來。他停頓了一下，由衷的輕笑起來，“還有，謝謝。”
小胡子男人欣然點著頭接受了道謝，倒是挺享受來自美國隊長的感激——哪怕這不是常和他互嗆的那一個，但仍然令人心情愉快。
“我得開個派對。”托尼焦糖色的大眼睛中流露出得意，期待的嘟囔著，“老賈，聯系他們，尤其是隊長——是時候給他個大驚喜了。”
雙胞胎一樣的戰鬥體驗？心靈相通？無比默契？很好了，隊長，你馬上就能知道真正做雙胞胎的感受了！
留在小客廳裏的拇指小人們面面相覷：“……”
雖然托尼斯塔克好像要搞事情的樣子，但是接下來能看到這個時空美國隊長的震驚表情……似乎聽起來挺有趣的？
“五虎退？”宗三左文字漂亮的異色雙瞳彎了下來，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憂愁提議道，“一會兒要靠你說話了呢。”
銀發小少年歪頭想了想，認真點了頭：“嗯！”
……只要讓這個時空的羅傑斯先生也被驚嚇到，主人在斯塔克先生面前感到難為情的表現就不算什麽了吧？
這就扯平了呢！
“……”山姥切國廣一聲不吭的裹緊了他的白被單。他的兄弟山伏國廣也默默轉開了頭——很明智的保持了沈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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