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 ? 無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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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 無端
第二天幾人一起用膳時, 宋祈安敏銳地感到了三人之間的不對，但又說不上來。
朵萊納明顯沒有昨天亢奮, 用膳時也幾乎沒有吃多少東西。
周晏眼睛也不再在三人之間轉來轉去，但還是會時不時偷瞄朵萊納和宋意。
宋意沈默著，等幾人都吃好後，在朵萊納開口前先說道：“既然陛下沒事，那我們也該回去了。”
宋祈安自然沒有異議，點著頭答應。
朵萊納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 筷子碰撞碗碟的聲音再次響起, 不過不是在吃東西，只是單純地戳弄著食物。
以前她剛被收留時，不會用筷子, 每次和她們一起用膳總會變得很狼狽, 她很狼狽，桌子很狼狽, 她們也會很狼狽。
於是宋意便被安排幫她適應這裏的生活, 負責教導她。
每每這個時候她就會告訴自己不能這樣，還會握著自己的手, 教自己怎麽用。
但這次的宋意絲毫不為所動，就像什麽都沒聽見, 什麽都沒看見一樣。
宋祈安不知道她們之間發生了什麽, 習慣性地想幫她卻被大姐制止。
這種奇妙的氛圍持續了好久，除去筷子的聲音周圍也是靜得可怕。
朵萊納似乎也是膩歪了, 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說：“那我送送兩位吧, 免得齊國人說我們草原上的人不懂規矩。”
“那就勞煩首領了。”宋意禮貌道。
禮貌而疏遠, 似乎兩人不過是普通的合作關系, 似乎那幾年的陪伴與等待只是朵萊納虛妄的夢境。
兩人站在對立的面，一個不願牽扯，一個不願割舍。
宋祈安不知道她們之間發生了什麽，舉起手，說自己也要去送她們。
宋意很難理解除了親情以外的情感，她不能像宋卿那樣不留餘地去愛一個人，更相信不了除了宋卿與宋祈安以外的人。
兩人離開的時間不長，也就一兩天，回來得足夠及時，在親信差點進去找人前。
有趙靜在玉城幫忙打掩護，周圍的人幾乎都不知道將軍和公主曾離開過。
只不過大家看著她們的神情變得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宋意倒不在意，如今她的心裏有一種如釋重負的快感。
對於周晏，對於朵萊納，她會做這種事，但不代表她不會因此而感到愧疚與難過。
這是時勢所迫，她也沒得選。
——
周晏和宋意走後，宋祈安終於知道朵萊納哪裏不對勁了。
有些失落，有些萎靡不振，這是之前的朵萊納不會有的。
朵萊納幫了她們大忙，她理應關心她。
朵萊納卻問她知不知道喜歡卻又愛而不得的感覺，隨後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苦笑出聲，重新問道她有沒有喜歡的人。
宋祈安不理解，反問她什麽是喜歡。
最後朵萊納又笑了，不知道是不是在笑她，也不是苦笑，反正就是笑。
她沒說就像她的大姐和駙馬一樣，也沒說就像她的皇後對她一樣。
她提議最後一次帶宋祈安去一趟草原。
在馬上，宋祈安又一次問她什麽是喜歡，是不是比較在意一個人？
她在意大姐，在意二姐，也在意她的皇後。
宋祈安不是真的單純到什麽都不知道，她只是沒有確認，也不敢確認。
不過無所謂，朵萊納似乎沒有聽見她的問題，所以也沒有回答她。
而是反問宋祈安道：“你大姐……她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呢？”
朵萊納一開始篤定宋意不喜歡周晏就是因為覺得周晏不夠了解她，她沒有向周晏坦白一切，有隱瞞那怎麽能是愛呢？
但如今看來，她自己似乎也沒有完全了解過宋意，宋意也沒有向她坦白過一切。
她自認為的正確，不過是她無端的臆想。
“大姐嗎？”宋祈安並沒有意外朵萊納的問題，畢竟從自己剛來的時候她就一直想方設法，打聽大姐的一切，她還自認為沒有露出馬腳。
宋祈安思考了一下，才道：“大姐人很好，她很聰明，不過有時候會偷偷瞞著我和二姐一些事……”
宋祈安想著，一個一個念著，而朵萊納也一個個記著。
而後朵萊納就沒什麽回覆了，再之後她又忽然問宋祈安會不會覺得死纏爛打的人很煩。
她沒法問宋意，她只能寄希望於兩姐妹會有相同的想法。
宋祈安慎重地思考了，最後心裏獲得了一個肯定的答案。
不過她還是說道：“死纏爛打的話，那人一定有自己的苦衷吧，不過別惹得人家不高興了就行。”
宋祈安的善解人意令朵萊納安心。
最後她得到了一串狼牙 ，上面用著奇怪的文字不知道刻了什麽。
“這個幫我還給你大姐。”朵萊納將東西給她時還囑咐道。
她可以等，等到宋意願意那天，她會一直在。
宋祈安好奇，問她上面是些什麽字，結果卻朵萊納蒙混了去。
既然不想說，宋祈安也尊重她。
“不過陛下好奇女人之間的感情，為什麽不去問問公主呢？”見宋祈安不問了，朵萊納也得逞地笑道。
“什麽？”宋祈安楞楞地看著面前被風壓折了的草地，將手裏的羊羔子放開後問道。
宋祈安不解，這種事情為什麽要去問自己的大姐，大姐那麽聰明，肯定一下子就能猜得出來自己為什麽要這麽問。
大姐可不希望自己對李家的人有什麽念頭啊……
她之所以敢問朵萊納，也是因為朵萊納離得遠，窺不見端倪。
“大姐即使再聰明，又怎麽可能懂得這事？”宋祈安故作無所謂道，“大齊可是很古板的啊，她可是古板的長公主呢。”
草原很大，草原上的風可以吹得很遠，連帶著宋祈安的聲音也被吹得很遠。
“啊……是嗎？”朵萊納這才後知後覺，有些尷尬道，她不知道，宋祈安原是不知道的。
並不是她有意想捅破那駙馬的事情的，她只是認為，既然可以輕易地告訴她，那麽說明她的妹妹們也是知道的吧。
——
這些天來回去了的大臣們確實將銀兩快速運來了幽州府，但並不多。
許裕籍提議先把這些運到玉城，起碼要先確認皇帝的安全，稍後再補齊。
“駙馬當真要將這些銀子送到那些賊人那裏去嗎？”留在幽州府的季玨早就不耐煩了。
他們留在這裏是為了打匈奴，將那小皇帝搶回來，而不是看他們東一點，西一些湊銀兩的，況且如今那麽多天了，銀兩依舊沒湊夠。
“不如現在就讓周將軍派遣兵馬，踏平天門關，將陛下奪回來，還可以收覆失地。”季玨得意地想著，如此一來，他就可以名垂青史了。
“她們索要的雖是多了些，但戰事所損耗的人力物力更是不可估量，而且一旦開戰，誰能保證陛下的安危？”李婉反駁道。
此時小皇帝不容得一絲損傷，她不允許小皇帝出事。
“皇後這可就不對了，如今陛下被她們捏在手裏，不還是任人宰割的嗎，還不如盡快些，把人救回來。”季玨說得頭頭是道，還將李承恩搬出來想壓李婉一頭，“況且若是中書令在這裏，也肯定會讚同本官的想法。”
他說得好聽，實際上就是不在意皇帝的死活，如果打贏了就是他有賢能為救皇帝出謀劃策，輸了則是戰場上的士兵們擔負責任加之將軍無能，無論怎麽樣對他都是有利的。
而她的父親就更別提了，身邊帶了個皇室宗親，還要讓小女兒和他定下婚約。
這心裏打的算盤就差擺出來給大家夥兒看了，如今大家也只是礙於李家的權勢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這事還是免談吧，陛下出不得半分損傷，保守的方法最為可靠。”許裕籍看出了季玨的心思，給李婉幫腔道。
“駙馬堂堂君子，既然也和女子那般畏首畏尾，真是令人失望。”季玨見沒戲，便又開始了人身攻擊。
“男子又怎麽樣，女子又如何？安兒出事了，把你十個腦袋砍下來都不夠用！”宋卿不是很懂他們之間的拉扯，但她見不得人罵許裕籍，尤其是這人還不將皇帝放在眼裏。
“季大人說的都是實話，我們留在這裏就是為了隨時待命，迎接陛下又怎麽會不在意陛下的安危呢？”其中一個看不下去的官員道。
他們都是為了蹭個美名留下來的，誰知道臨了頭，皇室那邊卻是出現了問題。
“不只是陛下，我們還要為那些死去的親人報仇，那些匈奴人會為此付出代價的！”其中一個年輕人憤憤道。
他的父親，他的哥哥，全在那夜裏死去，如今終於輪到他繼承這個官職，自然要為自己未來仕途的通暢出力。
現在他才是家裏的頂梁柱，才是有話語權的那個人，但他可不只想在家裏如此。
這人的話引起了周圍一些人的共鳴，他們留在這裏就是為了討一份功勞，至於皇帝？
皇室衰落沒有實權，皇位是誰來坐不還是頭頂上那幾位大人說得算？
“住嘴！”宋卿怒斥下面的人道，“你們也就只會嘴上說說了，若真有本事怎麽不單槍匹馬找匈奴人打去，陛下好生生活著需要你們這些人報仇？與其在這裏爭論這些，不如多拿些銀子出來！”
宋卿這麽一吼，底下的人又噓聲了，他們支持開戰，因為他們不用去打，但要拿銀子，那可就是真的從他們口袋裏掏的。
宋卿其實並不知道信上討要多少銀子，只是她的兩個姊妹交代了，要銀子，要越多越好，所以她就看李婉從他們荷包裏掏，掏得越多越好。
又是一次的不歡而散，不過這次離開前李婉倒是對她說了一句，“還算有用”。
宋卿可不在乎那個人怎麽評價自己，她只做自己覺得對的事情。
主戰派的催促，和燕京那邊的推脫，李婉被弄得身心俱。
她的擔心對小皇帝沒有半分作用，只會給自己白添苦惱。
但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她已經竭盡全力，卻仍無可奈何。
為了不讓那些人發現自己的脆弱，她還要故作堅強，如今的她不過是外強中幹的布老虎罷了。
不知不覺中李婉已經到了自己的房門口，李歡還在裏面，李婉抑制著自己的情緒以免讓她看穿，讓她不安。
“阿姐……”床上的李歡看見來人便喚道。
其實她沒受什麽傷，如今躺在床上只是在休息，李承恩似乎真的只是想抓住她，壓她去成親。
她不知道她的母親是否無辜，她也不相信她的母親會是幫兇，但如今李家的人已經全部離開，她也沒有尋找答案的地方。
天是亮的，不過李婉為了照顧李歡的情緒並沒有開窗，此時房內只點了幾盞燈。
“方姑娘今天已經回去了嗎？”李婉坐到她的身旁問道。
自從方書儀將李歡找回來後，她就非常依賴方書儀。
為了讓李歡早日走出陰霾，李婉也應她的要求，親自請方書儀每日來陪著她。
不過也多虧了方書儀對李歡的上心，李歡好得很快，李婉也輕松了些。
“嗯，我讓她先回去了。”李歡靠在李婉的肩上道。
“那麽早啊，今天是想好好休息嗎？”李婉沒發覺有什麽不對，只當她今天是累了。
李歡等著李婉接下來的詢問，但等了半晌都沒有聽見聲音，只好又開口提醒道：“阿姐不問問我為什麽要讓她回去嗎？”
自從那日後，李歡便變得敏感了起來，李婉心疼她，便也包容她，說道：“……是因為累了嗎，也是呢，歡兒都纏著人家好幾天了。”
李婉將自己的猜測說出口，卻被李歡打斷：“不對不對，”她執拗地更正道，“阿姐是要問我為什麽讓她那麽早回去。”
“好吧，那歡兒是為什麽讓方姑娘走得的呢？”李婉順著她道。
李婉問了，李歡反而又不繼續說了，而是又換了個話題：“阿姐覺得歡兒怎麽樣？夠不夠可愛，會不會太嬌氣？”
“阿姐當然覺得歡兒是天底下最可愛的，也不會認為歡兒嬌氣。”李婉這才發現了李歡的不對，捧住她的臉，詢問道，“歡兒這是怎麽了？為什麽會這麽問？”
李歡回來後雖然不比以前活潑，但也不會問出這樣的話。
李婉並不懷疑是方書儀在李歡面前說了什麽，她沒這個膽子。
“阿姐也覺得女子和女子是不能在一起的嗎？”李歡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哭了出來，橙色的火光印在她的臉上，很難看很難看。
李歡的問題似乎是讓李婉想起了什麽不好的東西，瞳孔微縮了一下，卻說不出來東西。
李婉的遲疑似乎是在印證著什麽，李歡更加絕望，淚水流得更多，臉上也更加難看了。
她不再靠著李婉，捂著嘴弓著身子讓小腹隔著被褥貼近大腿，嘴裏還發出嗚咽聲。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的啊……”
她不應該說喜歡，她不應該要求她和自己在一起，她不知道的，如果她知道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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朵萊納明顯沒有昨天亢奮, 用膳時也幾乎沒有吃多少東西。
周晏眼睛也不再在三人之間轉來轉去，但還是會時不時偷瞄朵萊納和宋意。
宋意沈默著，等幾人都吃好後，在朵萊納開口前先說道：“既然陛下沒事，那我們也該回去了。”
宋祈安自然沒有異議，點著頭答應。
朵萊納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 筷子碰撞碗碟的聲音再次響起, 不過不是在吃東西，只是單純地戳弄著食物。
以前她剛被收留時，不會用筷子, 每次和她們一起用膳總會變得很狼狽, 她很狼狽，桌子很狼狽, 她們也會很狼狽。
於是宋意便被安排幫她適應這裏的生活, 負責教導她。
每每這個時候她就會告訴自己不能這樣，還會握著自己的手, 教自己怎麽用。
但這次的宋意絲毫不為所動，就像什麽都沒聽見, 什麽都沒看見一樣。
宋祈安不知道她們之間發生了什麽, 習慣性地想幫她卻被大姐制止。
這種奇妙的氛圍持續了好久，除去筷子的聲音周圍也是靜得可怕。
朵萊納似乎也是膩歪了, 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說：“那我送送兩位吧, 免得齊國人說我們草原上的人不懂規矩。”
“那就勞煩首領了。”宋意禮貌道。
禮貌而疏遠, 似乎兩人不過是普通的合作關系, 似乎那幾年的陪伴與等待只是朵萊納虛妄的夢境。
兩人站在對立的面，一個不願牽扯，一個不願割舍。
宋祈安不知道她們之間發生了什麽，舉起手，說自己也要去送她們。
宋意很難理解除了親情以外的情感，她不能像宋卿那樣不留餘地去愛一個人，更相信不了除了宋卿與宋祈安以外的人。
兩人離開的時間不長，也就一兩天，回來得足夠及時，在親信差點進去找人前。
有趙靜在玉城幫忙打掩護，周圍的人幾乎都不知道將軍和公主曾離開過。
只不過大家看著她們的神情變得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宋意倒不在意，如今她的心裏有一種如釋重負的快感。
對於周晏，對於朵萊納，她會做這種事，但不代表她不會因此而感到愧疚與難過。
這是時勢所迫，她也沒得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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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晏和宋意走後，宋祈安終於知道朵萊納哪裏不對勁了。
有些失落，有些萎靡不振，這是之前的朵萊納不會有的。
朵萊納幫了她們大忙，她理應關心她。
朵萊納卻問她知不知道喜歡卻又愛而不得的感覺，隨後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苦笑出聲，重新問道她有沒有喜歡的人。
宋祈安不理解，反問她什麽是喜歡。
最後朵萊納又笑了，不知道是不是在笑她，也不是苦笑，反正就是笑。
她沒說就像她的大姐和駙馬一樣，也沒說就像她的皇後對她一樣。
她提議最後一次帶宋祈安去一趟草原。
在馬上，宋祈安又一次問她什麽是喜歡，是不是比較在意一個人？
她在意大姐，在意二姐，也在意她的皇後。
宋祈安不是真的單純到什麽都不知道，她只是沒有確認，也不敢確認。
不過無所謂，朵萊納似乎沒有聽見她的問題，所以也沒有回答她。
而是反問宋祈安道：“你大姐……她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呢？”
朵萊納一開始篤定宋意不喜歡周晏就是因為覺得周晏不夠了解她，她沒有向周晏坦白一切，有隱瞞那怎麽能是愛呢？
但如今看來，她自己似乎也沒有完全了解過宋意，宋意也沒有向她坦白過一切。
她自認為的正確，不過是她無端的臆想。
“大姐嗎？”宋祈安並沒有意外朵萊納的問題，畢竟從自己剛來的時候她就一直想方設法，打聽大姐的一切，她還自認為沒有露出馬腳。
宋祈安思考了一下，才道：“大姐人很好，她很聰明，不過有時候會偷偷瞞著我和二姐一些事……”
宋祈安想著，一個一個念著，而朵萊納也一個個記著。
而後朵萊納就沒什麽回覆了，再之後她又忽然問宋祈安會不會覺得死纏爛打的人很煩。
她沒法問宋意，她只能寄希望於兩姐妹會有相同的想法。
宋祈安慎重地思考了，最後心裏獲得了一個肯定的答案。
不過她還是說道：“死纏爛打的話，那人一定有自己的苦衷吧，不過別惹得人家不高興了就行。”
宋祈安的善解人意令朵萊納安心。
最後她得到了一串狼牙 ，上面用著奇怪的文字不知道刻了什麽。
“這個幫我還給你大姐。”朵萊納將東西給她時還囑咐道。
她可以等，等到宋意願意那天，她會一直在。
宋祈安好奇，問她上面是些什麽字，結果卻朵萊納蒙混了去。
既然不想說，宋祈安也尊重她。
“不過陛下好奇女人之間的感情，為什麽不去問問公主呢？”見宋祈安不問了，朵萊納也得逞地笑道。
“什麽？”宋祈安楞楞地看著面前被風壓折了的草地，將手裏的羊羔子放開後問道。
宋祈安不解，這種事情為什麽要去問自己的大姐，大姐那麽聰明，肯定一下子就能猜得出來自己為什麽要這麽問。
大姐可不希望自己對李家的人有什麽念頭啊……
她之所以敢問朵萊納，也是因為朵萊納離得遠，窺不見端倪。
“大姐即使再聰明，又怎麽可能懂得這事？”宋祈安故作無所謂道，“大齊可是很古板的啊，她可是古板的長公主呢。”
草原很大，草原上的風可以吹得很遠，連帶著宋祈安的聲音也被吹得很遠。
“啊……是嗎？”朵萊納這才後知後覺，有些尷尬道，她不知道，宋祈安原是不知道的。
並不是她有意想捅破那駙馬的事情的，她只是認為，既然可以輕易地告訴她，那麽說明她的妹妹們也是知道的吧。
——
這些天來回去了的大臣們確實將銀兩快速運來了幽州府，但並不多。
許裕籍提議先把這些運到玉城，起碼要先確認皇帝的安全，稍後再補齊。
“駙馬當真要將這些銀子送到那些賊人那裏去嗎？”留在幽州府的季玨早就不耐煩了。
他們留在這裏是為了打匈奴，將那小皇帝搶回來，而不是看他們東一點，西一些湊銀兩的，況且如今那麽多天了，銀兩依舊沒湊夠。
“不如現在就讓周將軍派遣兵馬，踏平天門關，將陛下奪回來，還可以收覆失地。”季玨得意地想著，如此一來，他就可以名垂青史了。
“她們索要的雖是多了些，但戰事所損耗的人力物力更是不可估量，而且一旦開戰，誰能保證陛下的安危？”李婉反駁道。
此時小皇帝不容得一絲損傷，她不允許小皇帝出事。
“皇後這可就不對了，如今陛下被她們捏在手裏，不還是任人宰割的嗎，還不如盡快些，把人救回來。”季玨說得頭頭是道，還將李承恩搬出來想壓李婉一頭，“況且若是中書令在這裏，也肯定會讚同本官的想法。”
他說得好聽，實際上就是不在意皇帝的死活，如果打贏了就是他有賢能為救皇帝出謀劃策，輸了則是戰場上的士兵們擔負責任加之將軍無能，無論怎麽樣對他都是有利的。
而她的父親就更別提了，身邊帶了個皇室宗親，還要讓小女兒和他定下婚約。
這心裏打的算盤就差擺出來給大家夥兒看了，如今大家也只是礙於李家的權勢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這事還是免談吧，陛下出不得半分損傷，保守的方法最為可靠。”許裕籍看出了季玨的心思，給李婉幫腔道。
“駙馬堂堂君子，既然也和女子那般畏首畏尾，真是令人失望。”季玨見沒戲，便又開始了人身攻擊。
“男子又怎麽樣，女子又如何？安兒出事了，把你十個腦袋砍下來都不夠用！”宋卿不是很懂他們之間的拉扯，但她見不得人罵許裕籍，尤其是這人還不將皇帝放在眼裏。
“季大人說的都是實話，我們留在這裏就是為了隨時待命，迎接陛下又怎麽會不在意陛下的安危呢？”其中一個看不下去的官員道。
他們都是為了蹭個美名留下來的，誰知道臨了頭，皇室那邊卻是出現了問題。
“不只是陛下，我們還要為那些死去的親人報仇，那些匈奴人會為此付出代價的！”其中一個年輕人憤憤道。
他的父親，他的哥哥，全在那夜裏死去，如今終於輪到他繼承這個官職，自然要為自己未來仕途的通暢出力。
現在他才是家裏的頂梁柱，才是有話語權的那個人，但他可不只想在家裏如此。
這人的話引起了周圍一些人的共鳴，他們留在這裏就是為了討一份功勞，至於皇帝？
皇室衰落沒有實權，皇位是誰來坐不還是頭頂上那幾位大人說得算？
“住嘴！”宋卿怒斥下面的人道，“你們也就只會嘴上說說了，若真有本事怎麽不單槍匹馬找匈奴人打去，陛下好生生活著需要你們這些人報仇？與其在這裏爭論這些，不如多拿些銀子出來！”
宋卿這麽一吼，底下的人又噓聲了，他們支持開戰，因為他們不用去打，但要拿銀子，那可就是真的從他們口袋裏掏的。
宋卿其實並不知道信上討要多少銀子，只是她的兩個姊妹交代了，要銀子，要越多越好，所以她就看李婉從他們荷包裏掏，掏得越多越好。
又是一次的不歡而散，不過這次離開前李婉倒是對她說了一句，“還算有用”。
宋卿可不在乎那個人怎麽評價自己，她只做自己覺得對的事情。
主戰派的催促，和燕京那邊的推脫，李婉被弄得身心俱。
她的擔心對小皇帝沒有半分作用，只會給自己白添苦惱。
但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她已經竭盡全力，卻仍無可奈何。
為了不讓那些人發現自己的脆弱，她還要故作堅強，如今的她不過是外強中幹的布老虎罷了。
不知不覺中李婉已經到了自己的房門口，李歡還在裏面，李婉抑制著自己的情緒以免讓她看穿，讓她不安。
“阿姐……”床上的李歡看見來人便喚道。
其實她沒受什麽傷，如今躺在床上只是在休息，李承恩似乎真的只是想抓住她，壓她去成親。
她不知道她的母親是否無辜，她也不相信她的母親會是幫兇，但如今李家的人已經全部離開，她也沒有尋找答案的地方。
天是亮的，不過李婉為了照顧李歡的情緒並沒有開窗，此時房內只點了幾盞燈。
“方姑娘今天已經回去了嗎？”李婉坐到她的身旁問道。
自從方書儀將李歡找回來後，她就非常依賴方書儀。
為了讓李歡早日走出陰霾，李婉也應她的要求，親自請方書儀每日來陪著她。
不過也多虧了方書儀對李歡的上心，李歡好得很快，李婉也輕松了些。
“嗯，我讓她先回去了。”李歡靠在李婉的肩上道。
“那麽早啊，今天是想好好休息嗎？”李婉沒發覺有什麽不對，只當她今天是累了。
李歡等著李婉接下來的詢問，但等了半晌都沒有聽見聲音，只好又開口提醒道：“阿姐不問問我為什麽要讓她回去嗎？”
自從那日後，李歡便變得敏感了起來，李婉心疼她，便也包容她，說道：“……是因為累了嗎，也是呢，歡兒都纏著人家好幾天了。”
李婉將自己的猜測說出口，卻被李歡打斷：“不對不對，”她執拗地更正道，“阿姐是要問我為什麽讓她那麽早回去。”
“好吧，那歡兒是為什麽讓方姑娘走得的呢？”李婉順著她道。
李婉問了，李歡反而又不繼續說了，而是又換了個話題：“阿姐覺得歡兒怎麽樣？夠不夠可愛，會不會太嬌氣？”
“阿姐當然覺得歡兒是天底下最可愛的，也不會認為歡兒嬌氣。”李婉這才發現了李歡的不對，捧住她的臉，詢問道，“歡兒這是怎麽了？為什麽會這麽問？”
李歡回來後雖然不比以前活潑，但也不會問出這樣的話。
李婉並不懷疑是方書儀在李歡面前說了什麽，她沒這個膽子。
“阿姐也覺得女子和女子是不能在一起的嗎？”李歡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哭了出來，橙色的火光印在她的臉上，很難看很難看。
李歡的問題似乎是讓李婉想起了什麽不好的東西，瞳孔微縮了一下，卻說不出來東西。
李婉的遲疑似乎是在印證著什麽，李歡更加絕望，淚水流得更多，臉上也更加難看了。
她不再靠著李婉，捂著嘴弓著身子讓小腹隔著被褥貼近大腿，嘴裏還發出嗚咽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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