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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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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病

葉臻爾這晚睡得不怎麽好,高軒喜歡亂動,還總是和他搶被子,被捏著鼻子叫醒後好不容易安分了些,但很快又開始打呼嚕。直到淩晨三四點,葉臻爾才將將睡熟。

每日固定的鬧鐘在7:30準時響起。

他無奈地把鬧鐘摁掉,不多會兒一個電話打了進來。瞇著眼睛接通微信電話,葉臻爾快速縮進被子,剛睡醒的腔調軟軟綿綿,還帶著一點嗲嗲的鼻音:“爸爸?”

電話那頭短暫地沈默了片刻,道:“還沒起床?”

這聲線清冷而磁性,猶如汩汩山泉水,是很好聽的少年音。

葉臻爾頓時清醒了一大半,手忙腳亂地坐起來找衣服,“馬上、馬上就起了啊啾!”

他答應顧雪崢今天要去早點去他家的,畢竟兩天沒有管小貓了,要是再爽約,顧雪崢肯定要怪他不講信用。

“不急……”

“爾爾你幹嘛?冷死了……再睡會兒再睡會兒。”被窩裏的熱氣被放掉,大壯同學表示抗議,並把試圖往外爬的人用力一拉,直接箍進了手臂和胸口之間。

呼——滿足。

很難不喜歡抱葉臻爾。男生骨架纖細但是肉長得很勻稱,渾身上下都軟軟綿綿,皮膚溫熱細膩,揣在懷裏比任何抱枕都要舒服。

高軒咂嘴,瞇眼瞧了一瞧他拿著的手機。

誰啊這是?大早上的攪人清夢。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詭異的寂靜,顧雪崢半晌後發問,“是誰?”

“是、是大壯呀。”

聽出了對方的不悅,葉臻爾有些心虛,一邊扒拉橫在胸口的手臂一邊解釋,“昨天玩太晚了……我在大壯家裏睡的,然後就睡過頭了,不好意思啊。”

回覆他的是一段更長的沈默——“快點。”

“可是……我還沒有換衣服。”葉臻爾聞到自己的毛衣上有點火鍋味,於是和他打商量,“我想先回一趟家,可能要稍微晚點,好不好?”

這時候高軒徹底醒了,看著小家夥委委屈屈的樣子,一把將手機奪了過去,”你是收租的啊顧雪崢,大早上的吵什麽吵,爾爾昨天累著了,今天哪兒都不去!”

說完就直接掛斷,然後用力翻身,“慣得他。”

“……你幹什麽呀,是我先答應人家的。”葉臻爾隔著厚厚的棉被ia了他一巴掌,“哪來的起床氣,壞毛病!”

高軒哼哼兩聲,沒動了。

葉臻爾快速把衣服穿好,跨過某個山包包跑下床,然後點開顧雪崢的微信。

“。”給他發了消息:現在過來,或者我去接你。

葉臻爾想回他知道了,緊跟著便收到了四五張奶牛小貓的照片。

最後一張是一只格外漂亮的手,它握著小貓尾巴,骨節分明的無名指上勾著一把藍色剪刀。

如果再不出現,小貓尾巴就沒有了!

葉臻爾準確地接收到了這個信息,和大壯爸媽告別以後,噔噔噔就跑下了樓。

他家就在高軒家樓下,近得很。

“你又要去哪?天天往外面跑,有沒有好好學習啊?今天不許再出去了,給我在家背書,否則沒收你手機。”

一盆冷水兜頭澆了下來。

葉臻爾抓著手機,用求助的目光看向爸爸。

“不要和你爸使眼色,你以為我看不到嗎?”媽媽把牛奶往桌上一放,發出哢噠的聲響:“吃早飯,吃完了背書,就坐這兒背。”

一般這種態度就是沒有商量的餘地了,葉臻爾頭也不敢擡,坐下來安靜地把早飯吃了,趁拿書的時間給顧雪崢發了一個消息,然後就乖乖坐了下來。

爸爸出門了,媽媽坐在陽臺織毛衣,把他的身影放在眼皮子底下。

葉臻爾心裏沮喪,頭腦也有點發暈,但不敢和媽媽說昨晚誤喝了一口酒,只能無精打采地背著,時不時還被要求大點聲音,就像應對每天走廊巡視的教導主任。

他揉了揉發漲的太陽穴,心裏想,大壯啊大壯,哪兒不去其實才是最累的,顧雪崢那可比家裏輕松多啦。

萬一媽媽以後都不讓去了該怎麽辦呢?神經一突,葉臻爾有些焦慮。

家門被有節奏地叩響了,媽媽從陽臺過來開門,還拍了一下他的腦袋讓他不要走神。

以為是哪個鄰居來借醬油,葉臻爾蔫蔫地往門口瞥了一眼,這一眼就讓他定住了目光。

高大帥氣的男生穿著藍色夾棉牛仔外套,搭配黑色休閑褲和黑灰格圍巾,肩膀上搭著一個chaion的帆布包,此時正彬彬有禮地站在門外,對著他媽媽喊了一聲“阿姨您好,我找葉臻爾。”

“你你好……”顧雪崢的顏值沖擊力太強,葉媽媽也楞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請問你是?”

“我是葉臻爾的同學,我叫顧雪崢。”男生說話的語速比平時要慢,語氣也很溫和,竟然一改平時冷漠的氣質,憑白生出了幾分乖巧。

葉臻爾放下書本慢吞吞地走過去,發現他高挺的鼻梁上還架了一副黑色的細框眼鏡。

“……”

他的腦袋更暈乎了。

顧雪崢對葉媽媽說是來給他講課的,放假前物理老師給他制定了一個寒假學習計劃,本來除開過年的幾天剛好可以完成,但葉臻爾連續好幾天沒來,進度就耽擱了下來。

顧雪崢把物理老師的教案給葉媽媽看,以及兩人的聊天記錄,吳老師對葉臻爾學習狀況的評估……這種東西連葉臻爾自己都沒見過。只要葉媽媽問,男生就耐心地解答,講話從容而有條理,讓人聽著就覺得很有水平。

其實像她這樣天天泡在一中家長群裏的,怎麽可能沒有聽說過顧雪崢的大名,只是對於兒子本能的擔心,怕他貪玩,不好好學習,就還是覺得自己看著更好。

現在顧雪崢讓她的擔憂一下子打消了許多,反倒開始不好意思,“小顧同學啊,是吳老師讓你輔導我們爾爾的嗎?這麽耽誤你時間會不會不太好啊……”

“沒關系。老師說給別人講題是最好的溫習方式,而且……”他垂眸望了一眼桌子前一聲不吭的人,緩緩道:“爾爾非常用功,吳老師也說過。只是有時候方法用不對,作為朋友,如果能幫助他進實驗班,我會很開心。”

這一句話把葉媽媽說得心花怒放,當即就松了口,允許葉臻爾跟著他去了,還揉了一把兒子的腦袋以表嘉獎。

“或者今天就在這,也可以。”男生拉開書包,拎出課本翻了一翻,然後疑惑地挑起眉梢,“葉臻爾,第十三套卷子我給你了嗎?”

“啊……沒有啊。”葉臻爾支支吾吾,手指摳摳臉頰。

“那就是放在家裏了。”顧雪崢合上書本,為難道,“阿姨,還是讓爾爾跟我走吧,我家很安靜,不會影響學習。”

“好呀。會不會打擾你父母啊?”

“不會。”顧雪崢把書包重新挎回了肩上,頓了頓,“我母親去世了,父親出差,我一個人在家也挺…冷清的。”

葉臻爾繼續埋著頭一聲不吭,自然也沒看到顧雪崢說這話時垂下來的眼角,漆黑的瞳仁水光粼粼,看起來很悲傷。

葉媽媽記起來家長群裏好像確實說過這麽一回事,小小年紀媽媽就去世了,怪可憐的,而且馬上就要過年——“那要不……讓爾爾陪你住幾天?”

“可以嗎?”顧雪崢望著她笑。

“可以可以。”

“……”葉臻爾瞪大了眼睛。

門在身後關上了,手裏裝著洗漱用品和睡衣睡褲的書包

被抽過去,搭在了男生肩上。顧雪崢扯了扯他的圍巾,心情很不錯,“走了。”

葉臻爾還沈浸在被賣掉的震驚之中,好半天才跟了上去,“哥哥,你……你近視嗎?”

他不知道該從哪開始問,索性挑個最簡單的,“以前沒見你戴過眼鏡。”

“不到一百度。”顧雪崢說,“上課會戴。”

“那你今天為什麽……”葉臻爾擡頭看他,黑色的鏡框襯著白皙的膚色、俊秀的眉眼,以及遮住半個下頷的圍巾,非常的……嗯……那個字怎麽說的?

禁、禁欲?

“我以為,這樣看起來會比較值得放心?”顧雪崢推了一下眼鏡,垂眸對上他的目光。

葉臻爾別過了頭。

……

剛一打開家門,小貓就朝這邊撲了過來,彎腰把小家夥撈進懷裏,葉臻爾開心地和它貼貼臉頰,“寶貝餓不餓呀?哥哥去給你拿小魚幹~”

“早上餵過了。”顧雪崢走到冰箱跟前拿出一袋吐司,坐下來解決早飯。

想了想,葉臻爾抱著貓慢吞吞走到了他跟前,“哥哥。”

“嗯?”

“我、我還是……”他踮了踮腳,聲音軟軟,“我晚上還是回家吧,白天來陪你,好不好?”

顧雪崢沒擡眼,把吐司的邊邊撕下來,“為什麽。”

“額……”

這哪有什麽為什麽的……他怎麽可以隨便在顧雪崢家裏過夜嘛……

“你昨天、不是睡在高軒家了?”

葉臻爾微微一楞。

對呀,為什麽可以在大壯家住,不能在顧雪崢家裏住呢?有什麽區別!

“那我住一天。”葉臻爾捏起小貓爪子,笑瞇瞇地對他揮揮。

吃掉了吐司內餡,開始皺著眉解決吐司邊的顧雪崢終於望了他一眼。

“兩天。”他說。

……

察覺到他精神狀態不佳,顧雪崢今天就沒讓他學習,葉臻爾高興極了,抱著小貓咪癱在沙發上看電影,看著看著就睡著了。

顧雪崢從房間出來,看到這一幕便走過來給他蓋毯子,小家夥睡得挺沈,臉蛋紅撲撲的像一顆蘋果,平時則更類柔軟的水蜜桃。

他微微皺眉,手背貼過去試了試。

葉臻爾在迷迷糊糊中感覺自己被騰空抱了起來,他睜開眼看了一眼顧雪崢,便聽到男生對他說,“爾爾,你發燒了。”

發燒了?

葉臻爾咕噥了一聲。

軟乎乎的人躺在臂彎裏,臉頰泛紅,呼吸滾燙,原本乖巧安靜的,不知想到了什麽,突然抱著他的脖子蹭了蹭。

顧雪崢站在了客廳中央。

“哥哥,我沒事,不要去醫院……”

“先量溫度。”沒有答應對方,顧雪崢把他抱去了臥室床上,然後找出一支幹凈的體溫計給他。

葉臻爾雖然已經昏沈了,但很配合,乖乖含著體溫計一動也不動,只是在體溫計拿出來的時候又重覆了一遍,“不要去醫院。”

“39度6,要掛水。”顧雪崢不同意,彎腰又去抱他。

“不要……”葉臻爾拽住身下的被子不肯起來,哼哼唧唧的,已經帶上了哭腔,“哥哥,求你了,我不想去醫院……”

顧雪崢很無奈。

幫人把棉衣棉褲脫掉,塞進被窩裏,他想了想,給認識的私人醫生打了個電話。

“就是普通傷風,吃顆藥捂一捂汗就好了。”醫生看完了病,好奇地打量了一圈,“小崢,你還是一個人住啊?”

顧雪崢在給葉臻爾貼退燒貼,沒回答。

“父子哪有隔夜仇,顧總那時候也是身不由己嘛。”醫生拍了拍他的肩膀。

“身不由己,所以在妻女去世不到一年就新婚另娶?”顧雪崢不想多說,直接下逐客令,“今天麻煩您了,如果他還有事,我再聯系您。”

“你這小子……”

醫生走了,房間安靜下來,就連鬧騰的小貓都察覺到了主人的不舒服,乖乖窩在床頭櫃上看著他。

沒辦法,另一個主人不給它上床。

葉臻爾吃過了藥,但燒得很難受,他也不出聲,只抿著嘴深重地呼吸,眉頭不自覺地擰起,渾身發燙。

床邊微微塌陷了下來,一股力道攀上肩頭,葉臻爾沒有多想,直接順著力道靠了過去,鉆進了那個人懷裏。

他很熱,對方身上比較涼快,而且氣味非常好聞,是他第一次接觸就喜歡上的檸檬薄荷香。他的手臂攀上了對方的腰,臉頰貼在他柔軟的羊毛衫上蹭了蹭。

一個親密的擁抱,沒有任何雜念,只是單純喜歡這樣的感覺。葉臻爾遲緩地睜開眼眨了眨,又重重地閉上了。

抱著他的是誰?是爸爸嗎?

他怎麽又生病了……爸爸肯定很擔心吧……

顧雪崢倚在床頭,輕輕揉了下他毛茸茸的後腦勺,“為什麽不想去醫院?”

葉臻爾沒有回答,在他懷裏又睡著了,呼嚕嚕的呼吸聲像一只小香豬。

手指貼著他的面頰輕輕一撫,垂下的眼底是罕見的溫柔——“小時候不是很堅強麽,怎麽長大了,反而害怕了?”

顧雪崢一直是記得的,媽媽住院時隔壁病房那個瘦瘦小小的男孩子。

男孩生了很重的病,臉蛋蒼白,但笑起來唇邊會有一個討喜的小梨渦,而且眼睛一直很明亮。

他很喜歡笑,至少父母在的時候,一滴眼淚都沒掉過。

……

葉臻爾這一覺直接睡到了傍晚,被子捂得很緊,背後出了粘噠噠的一層汗,睜開眼睛反應了好一會兒,他才發現自己正枕在顧雪崢的腰腹上。

羊毛衫不厚,他甚至可以感受出男生肌肉的形狀,隨著呼吸緩緩起伏。

葉臻爾頭暈腦脹,臉蛋更燙了。

他小心翼翼地拿掉顧雪崢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四肢並用笨拙地翻過他,想要下床上個廁所。

顧雪崢睜開了眼眸。

直到被按在床上,葉臻爾才想起來付鵬飛說過的,某人嚴重的起床氣。

被子亂成一團,他的手腕被分別鉗住壓在腦袋兩側,膝蓋也壓在了腿間,讓他無法動彈。

男生舉高臨下,碎發垂落遮住一半眉眼,薄唇微抿昭示著他的不爽,那漆黑的眼眸更是近乎兇狠地瞪著身下的人。

呼吸交融,他的喉結微微一動,如同野獸松開鎖鏈後發出的喘息。

葉臻爾睜圓了眼睛,鼻子一抽,再一抽,一泡淚就滾了下來。

……

被嚇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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