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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娘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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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娘杯

遺憾的是,4-2擊敗波爾的樊振東在半決賽1-4輸給了馬龍,無緣決賽,止步四強。顏辭看得出來這一場比賽東東打得不如前五場釋放,他心裏壓力太大了,一方面馬龍是他曾經輸過多次的對手,是他想要去攀登、去逾越的大山;另一方面,他老想著如果輸掉這場比賽,自己可能就沒機會爭奪裏約的門票了。教練組畢竟還沒有確定最後名單,他想著自己要是能夠在這次比賽拿到冠軍,或許還有機會。

可事實就是越想得到什麽,反而越容易束縛住自己,樊振東就是陷入了這樣的困境,渴求勝利並沒有錯,但要是因為太過在意結果而忽視了過程,那就很難專註於賽場,也難以在比賽中貫徹戰術、全面發揮技術。第一局0-9輸了下來之後東東就一路潰不成軍,大比分0-3落後,最終1-4輸給了馬龍。

“這場打得不如上一場”,容國團看完樊振東和馬龍的比賽之後,做出了這樣的評價。

黃秀珍看著自家老頭子這麽關註這位叫樊振東的小將,也不由得多看了幾眼,“振東這小夥子面相不錯,看著是個很和善乖巧的孩子”。

容國團聞言也讚同地點了點頭,容國團打球打了幾十年,當教練又當了好幾十年,從大陸回到香港之後,他便接手了香港隊的訓練。他自認閱人無數,從球品看人品,這個小夥子打球很幹凈,沒有上不得臺面的小動作,可以預測他生活中人品也不會差到哪裏去。心性方面,除了這次打馬龍出師不利之後心理防線有些崩潰,其他時候還是展現了超出同齡選手的大賽氣質,不管落後還是領先都不急不躁。

“小楓這次也很不錯,進了八強”,提起肖楓,黃秀珍臉上的笑意又多了起來,外孫性格開朗,是家裏的活寶,每次回家都能把一家人逗得開開心心的。

“是不錯,小楓還年輕,多歷練歷練,未來還有更大的發展,咱們港隊,鎮廷和凱琹還拿了混雙的銅牌,挺好的。”

“是啊,咱們香港乒乓球也是越來越好了,聽說最近換了新的男隊主教練,叫什麽來著?”

“劉國棟,他啊,還是中國乒乓球隊主教練劉國梁的親哥哥”,容國團雖然已經退休多年,但還是習慣關註乒壇的各路信息,不止香港隊的發展,中國隊的進步,還有世界乒壇局勢和技術的變化,他都了如指掌。黃秀珍常說他就是閑不下來,其實兩人都知道,乒乓球早就是他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了。

“弟弟是國家隊總教練,哥哥卻來了香港,該不會是為了避嫌吧?”黃秀珍在體制內待了這麽多年,內裏的門道不說全都知道,但了解一二還是沒問題的。

容國團沒有直接回答,只是端起面前的茶繼續喝了兩口,“或許吧,只要不浪費了人才就好,來香港隊執教可不比待在國家隊差”。

人多的地方就容易發生利益糾葛,進國家隊看似風光無限,可背後牽扯太廣,尤其現在的人才選拔機制堪比“抓娃娃”,從省隊選拔人才進入國家隊,但真正站在運動員背後的,不是國家隊,仍是之前的省隊。

這樣的形式也帶來了很多弊端,間接導致國家隊對內資源傾斜明顯,很多被選拔進國家隊裏的人要是沒有一騎絕塵的天賦,沒有強大的省隊做靠山,被邊緣化對待也是常有的事。

容國團已經被歲月磨平了年輕時的棱角,歷經過那滄桑黑暗、人性異化的十年之後,他反而能以更加包容與平和的心態去看待這個世界。面對很多事情,他不再只是以簡單的對或錯來評判,也不再困囿於人心易變,世態炎涼。

阿珍說,活著才有希望,生死之外無大事,以死明志或許崇高,但和光同塵何嘗不是一種智慧呢?每每想起當年,他都會有些後怕,當時的他確實動過自殺的念頭,在那樣的環境下,被人扣上反動的帽子,任人辱罵,被疏遠,被排擠,被質疑,那些異樣的眼光足夠殺死一個人,可是阿珍求他活下去,她說再難也有出頭的一日,死了便是親者痛,仇者快,毫不值當。

怎料命運弄人,求死的他最終活了下來,渴求生的阿珍卻永遠地離開了。阿珍的死給他帶來了太大的創傷,唯一可以當做慰藉的只有阿珍留下的那封信,信中交代了她的來歷,那樣荒誕的說辭,他卻毫不猶豫地相信了,像是在沙漠中行至末路的旅人終於找到了水源,得以延續生命。

過了很多很多年,他遇到了顏辭,那個和阿珍長得一模一樣,見到他第一面就釋放出友好信號的顏辭,那個和阿珍一樣天賦異稟,古靈精怪的顏辭,那一刻的心情沒有預想中激動,或許他內心深處就是無比相信那番驚世駭俗的說辭,所以才能夠在重逢之時坦然面對。

顏辭長大之後越來越像他記憶中的那個阿珍,連秀珍都忍不住驚訝世上竟有長得如此相似的兩個人。容國團從來沒有去求證過什麽,不管怎麽樣,這一世的顏辭就是顏辭,他能夠旁觀她的成長,已經是莫大的幸運了。

決賽結束之後,是例行的采訪,馬龍在采訪中被問到如何看待和樊振東的這場決賽,龍隊直言:“在這麽大的壓力之下,他能夠頂住,說明他現在這種心理成熟度,包括技戰術成熟度已經很高了,對我這種挑戰我覺得也還是很大的。”

雖然馬龍是以4-1的明顯優勢拿下了比賽,但他話語中也流露出對小將樊振東讚賞和認可,而十八歲的樊振東在被問到如何看待這次比賽的時候,回答的內容也超出大多數人的想象,他並不是一味的遺憾和否定自己,而是總結了這場比賽對他的意義,並希望大家以後能真正拿對待絕對主力的標準去要求他。

“我覺得不可能說一出來就全是冠軍,小時候經歷的輸可能還沒有那麽疼吧,如果真的到這個臺面上跟他們競爭,每輸一次肯定比小時候更疼,所以我希望自己能夠再成長得快一點,對於年少成名,大家也許只是從我的年齡上去說,我希望大家以後都能夠按照主力隊員,包括大賽為中國隊爭光的一個隊員角度去出發,給我提要求,因為如果永遠用更低的角度去要求自己的話,我覺得自己可能永遠長不大。”

樊振東的年少成名憑的是實力,而不是旁人的吹捧,古往今來,縱觀各個領域,有多少位少年天才在成名之後步上了傷仲永的後塵,而他卻在萬眾期待中持續堅定並拔高對自己的要求,這樣一個清醒又自律的天才,沒有理由不成功。這一路走來所遇到的荊棘和坎坷,經歷過的挫敗和低谷,也不可能成為悲劇結局的底色,而是註定要變成榮譽的勳章、成功的註腳。

顏辭在後臺見到樊振東的時候,他已經換上了新的衣服,看起來可能還洗了個澡,未擦幹的劉海還在往下滴水,不知道是來不及吹頭發還是壓根就懶得吹。顏辭心下嘆了口氣,不論實力再怎麽強大,發言再怎麽理智和清醒,這時的東東也不過是個十八歲的少年。

競技體育何其殘酷,光輝絢爛的背後是無數人夢想的破碎,一將功成萬骨枯,劉國梁也曾感慨過世乒賽,“聖勃萊德杯是一個人的婚禮,一百二十七個人的葬禮”。通往成功的路很寬,但冠軍只有一個,如果不踩著你的夢想上去,我的夢想就碎了……

樊振東沈浸在自己的世界裏,連休息室進來了人都沒有意識到,顏辭也不意外,只是默默走到了東東的身前。

被捧住臉頰的時候,樊振東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直到唇邊落下一個蜻蜓點水般的輕吻,他才驟然走出失神狀態,眼神裏充斥著不可思議,剛剛,剛剛剛,顏辭是親了他嗎?

“You're everyone's hero, but you are my little silly”,這還是樊振東第一次聽顏辭說英語,附在他耳邊用小到只有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出來,像是在分享不為人知的小秘密。

雖然聽起來很澀很蘇啦,但顏辭忽略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那就是現在的東東英語還停留在“never get up”和“啥玩意兒”之前的水平,所以當樊振東呆呆地望著顏辭的時候,她就意識到這波註定是浪漫絕緣了。

顏辭強忍笑意玩了會兒東東Q彈的小臉蛋,但就是不肯解釋剛才那句話是什麽意思,樊振東像洩了氣的皮球一樣癱倒在沙發上,立志以後一定要努力學英語,悄悄驚艷所有人!

晚上是和肖楓一起吃的慶功宴,雖然止步八強,但肖楓也沒有因此感到氣餒,反而覺得自己從這次比賽中汲取到了很多能量,是平時訓練再多都不可能達到的效果,對他來說,這實在是一筆寶貴的財富。

“未成年不能喝酒,麻煩來一杯橙汁”,顏辭強硬地制止了肖楓妄圖喝酒的想法,“就一點點嘛,求求了求求了,我美麗大方心地善良溫柔體貼的顏辭姐姐~”

“誇我是仙女也沒用,還有,別用這麽惡心的調調說話,你從哪裏學的最後一個字轉十八個音?打算轉行當歌手了?”

肖楓雖然能屈能伸,但他姐這麽強勢的態度,一看就是沒有商討的餘地,也就沒有必要再裝可愛博同情了,立馬又恢覆了正常的模樣。

“別埋汰我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唱歌五音不全”,這是肖楓的一生之痛,小時候每次到大團結要表演節目的時候,他一開口唱歌都會引得無數親戚笑彎腰,無他,唯太難聽爾。

一想到這個顏辭也忍不住笑,肖楓唱歌真是聽過一次就忘不掉,堪稱魔音繞耳,記憶點十足,老實說,能做到每一個字都完美跑調也是一種天賦。

“那你下次可以和周雨一起唱童話”,樊振東默默補刀,顏辭聞言更樂了,這真是個絕妙的主意,東東果然成功進化為芝麻餡團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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