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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 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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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 37 章

37

鴉雀無聲。

距離蔣唱晚脫口而出那句話之後, 已經半個小時,最後一節自習課快到尾聲,教室裏左後方一整片, 還是鴉雀無聲。

沒有一個人說話。

季程笑得肚子疼, 被蔣唱晚揍了一拳之後, 蔫兒了吧唧的趴在桌上,時不時想起, 還能笑兩聲。

然後又被程姍姍揍了兩拳,只好徹底當一個啞巴。

是的, 程姍姍現在往後挪了一排,坐到她身後去, 被迫和季程當上同桌了。

而她身邊……

蔣唱晚的視線從一整節課都沒翻過頁的書面上移開, 緩緩地看向她右側。

這不是她那個,半新不舊的,“新同學”嗎?

少年倒是風輕雲淡,坐得端正, 脊背挺直, 手肘搭在桌面上,脖頸微微低下,睫毛垂下, 神情專註認真。

右手握著筆, 在卷面上寫寫畫畫,絲毫沒有被新環境、新同桌, 還有方才那場烏龍影響一樣。

蔣唱晚收回視線。

呵, 他沈衍舟倒是發達富貴了, 頂著一張臉招搖過市,留她一個人在村裏放牛!

前面有不少女生都回頭瞥他, 而後迅速轉過頭去,和同伴竊竊私語。

當然,因為他們是同桌,偷看沈衍舟的時候,目光自然也會帶過她。

蔣唱晚聽著那些模糊小聲的討論,渾身似有針紮。

她怎麽能確定別人不是在笑她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

剛剛真是糗死了啊啊啊啊啊啊!!

她在大庭廣眾之下,當著所有人的面站起來舉手說要竄稀就算了,竟然還腦子一熱,在矮士水問她,“你都竄了一天了,怎麽還要竄?”

並在命令她坐下之後,不屈不撓,堅持頭腦發熱,說,“不行,老師。”

“我看見他就想竄。”

“……”

在此“具有攻擊性”的話語之後,她成功被矮士水認定為對新同學不友好,被批評教育一番,強行要求程姍姍往後坐,讓新同學坐她身旁。

“蔣唱晚,我不管你腸胃有多不好,但是作為我們班上的同學,就要團結友愛!就要好好對待我們新同學,懂嗎?”

“以後你們的座位就這樣了,接下來的幾天裏,你負責帶小沈同學熟悉環境,熟悉老師和校園。”

蔣唱晚張口就想拒絕。

開玩笑?沈衍舟可是認識她媽的啊!

他暑假裏管她克她的吃癟,蔣唱晚都還沒敢忘,怎麽又來?

沈衍舟坐她身邊,跟坐了個孟女士的眼線有什麽區別?

“不……”

“沒什麽不的。”可惜矮士水大手一揮,立刻終結了她的拒絕,轉身離開前還扔下了最後警告,“別讓我再看到再聽到你欺負新同學啊,不然惟你是問!”

蔣唱晚:“……”

老天爺,她真的冤枉啊。

可惜身邊這位朋友絲毫沒有眼力見兒,還偏過頭來,似笑非笑地看了她半晌,才漫不經心地道,

“那就麻煩你了啊……”

“小蔣同學。”

咬字輕緩,聽起來有幾分戲謔和幸災樂禍的意味。

……蔣你個頭!

蔣唱晚越想越氣,一分鐘都忍不了了,立刻撕了張草稿紙,在上面用力寫寫畫畫,片刻後揉成團,盯著講臺上的老師,伺機往右邊一扔。

小紙團輕輕巧巧,極其準確地落在桌面中央。

少年握筆的手一頓。

幾秒後,沈衍舟轉了轉手腕,長指輕展,不動聲色地打開那張紙條。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要轉過來了?!那還在我問你是不是專門來看我的時候不說話,還跟我說周末見,耍我呢你?!”

粗獷潦草的字跡生動形象的體現了筆者的憤怒。

可能為了突出情緒,蔣唱晚還在旁邊畫了一只被捏住咽喉的小豬。

沈衍舟:“……”

畫功還挺好的。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蔣唱晚這邊兒等得焦急。

煩死了,好學生怎麽寫個紙條都這麽慢?

怕不是沒傳過吧?

要是她旁邊坐的是程姍姍,她倆早就來回五六次,蛐蛐過一百個人了。

正想著,被疊成塊狀的小紙條落在她眼前。

方方正正,規規矩矩地折了四下,邊角完美對稱,甚至連她剛剛胡亂揉的折痕都被壓平了一大半。

蔣唱晚:“……”

滿腔怒火莫名其妙就消了一大半。

哪裏有人吹毛求疵到這個地步,連小紙條都要折成完美的啊?

情緒穩定難道也會傳染?

她一邊腹誹著,一邊展開紙條。

但是紙條的內容立刻就讓她剛熄下去一點兒的怒火迅速重燃,甚至沖得比原來還高!

沈衍舟根本沒鳥她!

紙條上除了她原來的那一句話,空無一字,仔細找尋之後才能看見和之前的不同。

沈衍舟僅僅只是在她畫的小豬下面,新增了一個顏文字!

沈衍舟:“^ ^”

蔣唱晚:“……”

“?”

就這?

五分鐘就寫了個這?

賤兮兮又欠嗖嗖的。

傷害性不高,侮辱性極強。

蔣唱晚怒火中燒。

你他媽太過分了沈衍舟!

-

直到放學,蔣唱晚也沒有再跟他講過話。

下課鈴一響,蔣唱晚就跟腳上安了風火輪似的,抓起書包就跑,走之前還沒忘把那張紙條揉成團,惡狠狠地塞進桌肚裏。

來去如風,從最後一排走過的時候,簡直快成了一道殘影。

季程:“?”

他差點被她嚇一跳,以為自己眼花了,目送著她的背影消失在後門,才納悶兒地問程姍姍:“怎麽覺得她心情不好?今天心情最不好的人應該是我啊。”

程姍姍也不太想跟他講話,掀起眼皮睨他一眼,“憑啥?”

“憑我跟你做同桌啊,簡直是世界上最倒黴的事情了……”

季程一句話還沒說完,就眼睜睜看著程姍姍連理都懶得理他似的,翻了個大白眼,還沒收完的書包也不收了,拉鏈都沒拉,抓起書包就走了。

那步伐和速度,簡直和蔣唱晚剛剛如出一轍。

季程:“……啊?”

他撓撓頭,盯著後門看了半天,最後只能將目光投向他的新前桌,張了張嘴,茫然地問,“……啥意思啊?”

沈衍舟也沒搭理他。

他只是慢條斯理地收拾著東西,把晚上要用的書本裝進書包裏,再拉好拉鏈。

少年將書包拎起,單肩背上,轉身欲走時,卻瞥見地上有個什麽東西。

白色的小紙團。

皺巴巴的,似乎還有點眼熟。

頓了幾秒後,他躬身,長指伸直,將紙條撿起來,動作很輕地塞進包裏之後,順道瞥了季程一眼。

就一眼。

然後也走了。

季程:“……?”

“不是,啥意思啊你們?!”

-

蔣唱晚今天跑這麽快倒也不光是因為生氣,是孟女士還給她布置了任務,讓她去給他哥送點東西。

“這不是快中秋了嗎?家裏大包小包別人送來的月餅,你給你哥拿點去,免得他一天待在那老房子裏,過得跟個苦行僧似的……”

“他才不苦呢。”蔣唱晚嘟噥道,“他小子比誰過得都幸福。”

一個人在家屬院老房子裏住,又沒人嘮叨,想幹嘛就幹嘛,對門又是個漂亮姐姐,離學校還近,這哪裏苦了?

“什麽?”孟女士沒聽清,拔高了聲音,皺眉看過來。

“……哦哦,”蔣唱晚連連擺手,“沒事沒事。”

她磨磨蹭蹭過去拿上月餅,第一千零一次開口道,“媽,跟你商量個事兒唄……”

“停,打住。”孟女士舉起手掌,以示拒絕,“沒門兒。”

蔣唱晚:“?”

“我還沒說呢,怎麽就不行了?”

孟女士對她簡直了如指掌,斜斜睨她一眼,“你不就是想搬過去跟你哥一起住嗎?不想被我管著唄。”

蔣唱晚咧開嘴,露出一個諂媚、討好的笑容,“你說什麽呢媽媽!那房子主要是離學校近嘛,南山太遠了,我不想老是起早床嘛……”

“別說了。”孟女士再度無情地打斷她,從冰箱裏翻了片面膜出來,“我不會同意的。”

“你要是有你哥那自制力就算了,有你哥那成績,誰管你?”孟女士一邊往樓上走,一邊數落她,“少想些不切實際的,多想想怎麽提高成績。快上學去吧,不然又遲到了。”

蔣唱晚第一千零一次想搬回老家屬院去,又以失敗告終。

正回想氣憤著呢,手機就震動了一下。

某位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人發來消息。

【95】:到哪兒了?

【95】:快點,我約了去打球。

蔣唱晚剛走進路邊文具店的步伐又停住了,倒退著出來,摁著語音鍵,罵了句:“煩死了!”

【95】:?

【95】:又發什麽神經?

“憑什麽你都高三了還能不寫作業去打球啊!憑什麽你能自己一個人住啊!憑什麽我要每天都早起半個小時,就為了從南山來上學啊!”

蔣唱晚的人生準則就是坦誠,沒有什麽彎彎繞繞,有話就說,有仇就報,主打一個不內耗。

對面那位在聊天框裏沈默許久,半晌,一個電話撥了回來。

蔣唱晚接起來,語氣還是不好,“餵?!”

對面沈默兩秒,才緩緩道,“吃了火藥啊你今天?”

慢條斯理的,帶著點不經意的散漫,輕易讓人的怒火平息下來。

……跟沈衍舟給人的感覺很像。

……不行!怎麽又想到他了!

蔣唱晚晃晃腦袋,把這個人從腦袋裏晃走,又聽見他哥懶洋洋在那頭問了一句,“誰惹你了?”

“開學第一天,遇上個晦氣同桌!”蔣唱晚憤憤道,把來龍去脈快速給他講了一遍。

講著講著就走到了家屬院門口。就這麽說完一遍,感覺氣都要順了不少。

蔣唱晚跟門衛叔叔打了個招呼,繼續往裏走,並問道,“你覺得呢?我覺得他這人真的太過分了!”

蔣驚寒在電話那頭聽完,並沒有什麽反應,只是很輕地“嘖”了聲。

蔣唱晚:“什麽意思啊你?”

電話那頭沈默兩秒,傳來男生慢悠悠的聲音,“我只是隨口問問,以示禮貌,沒有真的想知道的意思。”

“對了,你到了嗎?我要去打球了。”

蔣唱晚:“……”

“你們都給我滾啊!”

她罵完這句之後,就氣沖沖地掛掉了電話。

擡頭發現自己走過了單元門,於是更氣了,悶頭轉身,卻差點撞上一個人——

“對不起對不起。”

蔣唱晚埋頭道歉,低著頭準備繞開走,面前那人卻清淺地橫跨一步,再度擋在她面前。

蔣唱晚頓了兩秒。

多重感官同時發來訊息,後知後覺地勾勒出面前這個人的畫像。

是個男生,很高,鼻息間傳來的氣味異常熟悉。

家屬院,電話,打球,愛逗弄人。

電光火石之間,蔣唱晚迅速將這個人判定為她哥。

火氣沖到天靈蓋。

蔣唱晚擡頭的同時,嘴比腦子快,氣勢洶洶地罵了句:“好狗不擋道,滾開!”

“……”

面前的人沈默了兩秒。

氣氛詭異的安靜下來。

兩個人雙雙驚詫又茫然地對視著。

許久,沈衍舟難得有點茫然地舉起一只手,遲疑地輕聲道,

“……這麽生氣?”

“都給我劃到狗圈子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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