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被吸毒的少女之消失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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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被吸毒的少女之消失的過去
手術室外的工作燈已經亮起近 10 個小時，期間醫護人員出出進進無數次，可天生依然生死未蔔。子誠因攜帶私槍被警察拘留，而子君從醒來後就呆呆地坐在地上，一言不發，她一直在等待那盞工作燈熄滅。
走廊的盡頭傳來一陣腳步聲，穿制服女警走到子君身旁，她把一個電話遞給子君：“李小姐，你們濱城聯邦警局的局長請求和你視頻通話！”
子君接過電話，電話那頭的李德康原本想痛罵她一頓，可看到子君神情憔悴 ，雙眼呆滯，這如死人般的狀態，讓他的心立刻又軟下來。
“放心吧，子誠很快就會被釋放，我已經聯系外交部去交涉，你們這次是以調查潛藏犯米克·傑克遜博士的名義去美國。感謝普羅米修斯吧，如果沒有那些暗網的照片，估計會升級為政治事件！”
子君沒有做任何回應，李德康嘆了口氣，又說道：“重案組已經申請搜索祈天生的公寓，被吸毒的少女案現在由市長直接監督，我無權過問。在對祈天生的調查結束前，潛藏犯調查小組不能參與任何案件。我已經讓喬安飛去美國，她很快就會和你們匯合！你們暫時在美國等著吧！”
子君看著掛斷的電話，忽然感到不安，即便布蘭德真的沒有殺死那些少女，但天生的其他人格呢？
監控的錄制時間，應該不會和法醫給出的死亡時間相隔太長，不然也不可能立案調查，至少以濱城警察的嚴謹作風，絕不會在證據不足的情況下，貿然對一個人如此盯緊。
萬一真的從天生的公寓搜出證據，該如何是好？目前，還不能確定天生是否有潛藏的殺人人格，可一旦證實，要麽去監獄，要麽被強制實行精神病治療。無論哪種對天生而言都是痛不欲生。
子君看向那盞燈，忽然希望它永遠不要熄滅。
這一天註定不平靜，無論清晨裏的美國，還是夜幕下的濱城。
各色霓虹燈在暮色下璀璨非凡，花園街的酒廊座無虛席，旺新區的繁華讓那些夾雜在高樓之間的危房異常礙眼。
沃爾夫在羅傑的帶領下走在一條擁擠的街道上，街道兩側布滿臨時搭建的商鋪，這便是濱城有名的女人街。商鋪十分簡陋，但卻包羅萬象，從奢侈品的 A 貨，到各種生活用品，一應俱全，而且價格低廉，是濱城底層市民的購物心臟。
羅傑穿過擁擠的人群，繞到一條橫街裏。這地方人不多，兩側幾乎都是舊樓，其中一些還被貼上危樓的標簽。
羅傑看了看手中的便簽，與沃爾夫走入一座回字形建築內。
沃爾夫站在回字形建築中間的露天空地往上看，橫七豎八的晾衣鐵架交錯在樓層之間，上面零星飄著幾件衣服，異常空虛，遠遠看去就像吊死在樹上的孤魂。
“這就是天生 20 年前在濱城住的地方？”沃爾夫對這座建築結構感到驚訝。
“沒什麽好奇怪的，這裏不是德國！20 年前，能住在這種地方算不錯了！”羅傑擺擺手，示意沃爾夫跟上，兩人徑直走向破舊的樓梯。
回字結構的走廊上，每間屋子都有一個窗戶對著走廊。可窗戶幾乎都是緊閉，而且不是糊著紙就是掛著遮掩的布，以此保護該有的隱私。
羅傑的腳步停在三樓其中一個大門前，門外裝著一個伸縮式鐵閘，鐵閘在歲月的腐蝕下老化，鐵銹完全掩蓋了它原來的樣貌。鐵閘內是一道積著灰的木門，灰塵太厚，以致門的顏色已經無法辨析。
羅傑搖了幾下鐵閘上的鎖，鐵閘被震得揚起一陣煙霧，鎖上銹跡斑斑，似乎已經搖搖欲墜。果然，他用力一拽，鎖頭被扯斷。
拉開鐵閘，鐵片在突如其來的撞擊中紛紛斷裂，發出一陣帶著陳腐的哢啦聲。
木門沒有上鎖，輕輕推開後，仿佛進入到另一個時間維度，這就是天生 20 年前在濱城的老家。
整個客廳幾乎被房門包裹，進門的左側是廚房，右側是一間小房間，最裏面還有一間臥室。客廳正中擁擠地放著一套木沙發和電視櫃，櫃子上的電視是老式的球面顯示屏。沙發旁放著一張折疊餐桌，放眼望去，與濱城的普通家庭無異。
沃爾夫走向右側的小房間，裏面堆著一張上下鋪，上鋪放著幾個塑料抽屜，似乎被當成衣櫃用，下鋪鋪著被褥，應該就是睡覺的地方。下鋪邊上擠著一張書桌，由於太狹小，連椅子都放不下，只能在下鋪上放個小板凳來遷就書桌的高度。
沃爾夫走到書桌前，書桌上壘著一疊漫畫，從漫畫血腥的封面看，內容明顯不是天生當時的年紀能駕馭的。桌上還有一本課本和一些作業本，作業本上寫著一個熟悉的名字——祈天生。他隨手翻開封塵的作業本，幾乎每頁都被紅色的叉叉占滿，看來天生以前的學習並不好 。
如果天生一直在這樣的環境成長，現在的光環還能存在嗎？
沃爾夫轉過身，腳不小心踢到床底的一個鐵盒，發出一陣刺耳的哐當聲。他彎下腰查看，那是一個月餅盒。由於時間太久，盒蓋的腐銹已經與盒子牢牢扣緊。沃爾沃雙臂夾著月餅盒，兩手往外掰。最終，時光的耐力敵不過沃爾夫的蠻橫，盒蓋硬生生地給徒手撬開。
裏面放著一個筆記本，和一把蝴蝶刀，沃爾夫本能地先檢查蝴蝶刀，掰開並和形成刀鞘的刀柄，看到尖銳的刀刃，可惜它已在氧氣與水的長期滋潤中生銹。仔細觀察，銹斑中居然有血跡，雖然經過幾十年的氧化，但然那種暗黃中帶著猩紅的暈色，絕對不會錯，是血！
沃爾夫觀察著刀刃，眼神閃過一絲憂慮，放下刀，拿起筆記本。筆記本的書皮已經變脆，剛抓起書脊，裂開的紙片便剝落。
沒等他打開，一張夾在筆記本內的相片已經掉下來。撿起照片的瞬間，沃爾夫感到猛烈的沖擊，這種穿越時間的震撼，讓他渾身抖一下，神經的麻痹感讓毛孔擴張，惡心感由內而外迅速擴散。
正當沃爾夫準備朝羅傑呼喊時，羅傑搶先傳來另一個更震撼的消息：“沃爾夫，快過來！我在廚房的竈臺下發現一具屍體！”
習慣在鐵窗外觀察犯人，當自己成為鐵窗內犯人時，又是另一種滋味。子誠蹲在冰冷的鐵架床上，盯著牢房上的高窗，心亂如麻。
陽光映在高窗的鐵欄上，透過縫隙灑滿骯臟的地面，晨光下，粉塵淩亂四散，和此時子誠的思緒極為相似。對子誠而言，這種結果是意料之內，不過非法攜帶槍支與他原來預計的一級謀殺相比，簡直不要太輕巧。
為什麽見到唐卡時居然沒有拿槍殺死他的沖動，原本就計劃好的一切，還是輸給了對法律的敬畏，看來還是自己太慫。
鐵欄外的吵鬧聲打斷了子誠的沈溺，他起身走到鐵欄邊上向外張望。是老頭子的援兵到了嗎？
只見一個陌生的男人被兩個警察帶著走進子誠對面的牢房，那個男人帶著一副金色眼睛，穿著一套灰襯衫，一條深色西褲，怎麽看都是一副學者模樣，能犯什麽事？
其中一個獄警關上門，對那個男人非常有禮貌地說道：“米克·傑克遜博士，請你先在這待著，我幫你通知律師。”
米克·傑克遜？不是布蘭德那個逃逸的殺人犯導師嗎？！美國的警察真有意思，對這種犯人就彬彬有禮。原來大家對“正義”都有著相似的理解，時常看到惡魔般的人活得自在，當他們受到懲罰時，內心都本能地叫好。
“餵！你和布蘭德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子誠盯著米克·傑克遜。
米克·傑克遜瞇著眼，上下打量著子誠，似乎已經猜到他就在地窖外鳴槍的人。米克·傑克遜笑了笑，帶著一種傲慢的語氣說道：“布蘭德太魯莽了！他根本不明白，只有手術才能拯救那些犯人！人有病，就要找到病的根源，從源頭開始切斷。”
子誠想起普羅米修斯傳來的照片，其中一張是冰錐從一個白人的眼球上方鑿入腦內的畫面，還有一張是鉆孔器架再顱蓋骨上，顱蓋骨已經被鉆開的情景。
這就是所謂的治療？
沒等子誠追問，米克·傑克遜已滔滔不絕地講述著他對犯人的治療史。這種學者無論何時都帶著傲嬌，即便成為階下囚，他依然對自己的作為感到無比高尚。
子誠不願理解他的醫學理想，他最關心的是布蘭德的經歷。按照米克·傑克遜的說法，布蘭德只是曾經放縱他殺人而已。現在想來，布蘭德去找金城，應該是和操縱者論壇發現的那些圖片有關。這麽看來，他過往的掩飾也說得通，難道他真的沒有殺死那些少女？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回字形建築被警察、法醫包圍，原本僻靜的橫街變得異常熱鬧。女人街的攤販與顧客都忘記了自己的身份，不約而同地堵在警戒線外八卦著這群警察的一舉一動。
“發什麽事啊？”
“好像是發現了死人！”
“我剛才看到是一堆白骨，都變成骨頭了，居然沒人發現！”
“哎，那棟爛鬼樓，早就沒幾個人住了，鬼才會發現！”
羅傑和沃爾夫穿過警戒線，沿著來時的路線回到羅傑的車上。一路過來沃爾夫都陰著臉，他感覺這個盟友的觸手也太短了，剛有重大的發現，就要轉移給其他人。
羅傑察覺到沃爾夫有情緒，嘆一口氣安慰道：“濱城警局的分工非常嚴格，我是內部調查小組，只能調查關於警隊成員的案件，目前還不確定那具屍體是什麽情況，所以得交由重案那邊處理，不過天生也算是涉案人員，我會想辦法爭取聯合辦案！”
沃爾夫聳聳肩，他摸著口袋裏藏匿的蝴蝶刀與照片，慶幸自己剛才敏捷，不然連這點證據都要交出去，自己手頭上就一點籌碼都沒有！
突然一個久違的電話號碼出現在沃爾夫的手機上，他立刻提高警覺，面部神經在振奮感的帶動下異常雀躍。
“是有什麽新發現嗎”剛接通電話， 沃爾夫就急忙地問道。
“我們找到一張照片，能證明祈天生在哈裏斯博士死當晚，曾經出現在辦公樓通往宿舍的連廊上，可惜還沒找到兇器。不過法院已經批準重新對哈裏斯博士進行驗屍。”
“能驗屍就好，未免橫生枝節，看來我得回來了！”沃爾夫意味深長地說道。
瀕死是秋風落葉，蟬鳴致死的靜美；是春蠶絲盡，溪水流幹的哀歌。
那種感覺就如大腦的數據被全盤 Delete，身體再次回歸母體般，安逸、放松，沒有任何煩囂；又似被剪亂的電影膠片再次重組，各種無規律的記憶不斷上映，讓人回味。也像太陽熄滅，世界消失前的停頓，萬物豁然開朗，禪意瞬間頓悟。
過去的 32 年裏，天生經歷過兩次瀕死，一次在 20 年前的濱城，一次在 20 年後的美國。
天生的身體在布比卡因的催化下陷入沈睡，但大腦深處卻異常躁動。
他依稀能聽到康生與卡薩的呼叫，他們在喊布蘭德，可布蘭德的沒有回應。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身體居然無法動彈，天生剛想呼喚康生，大腦的深處便穿來一陣狂妄的笑聲，是誰？這聲音好像聽過，但卻無法找到對應的人格。
陌生的聲音繼續說道：“你是時候好好睡一覺了，這裏原本就不屬於你！”
天生原想追問，但布比卡因已經透過血液強制把大腦的所有信號關閉，這副軀體，現在誰也不屬於。除了在機器協助下器官正常的運轉著，他已經沒了支配的靈魂，如活死人般等待著最後的宣判。
子君蜷縮的身體在麻痹感的反覆中徘徊了幾百個回合。正當她疲倦的雙眼無力支撐時，模糊的視線發現那盞燈關閉，她瞬間驚醒，整個人蹦起來。
醫生拖著疲憊的身體走出來，似乎與死神的搏鬥讓他也筋疲力盡。
“請問天生怎樣？”子君迫不及待想知道結果。
“剛才他一度出現心臟停止，我差點就宣布他死亡了，不過他意志非常堅強，手術很成功！”
子君松一口氣，她向後退了幾步，軟癱在地上。強撐的意志得到放松，突然暈睡過去。
等子君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的傍晚。過度的昏睡，讓大腦沈甸甸，她迷迷糊糊地看向四周，發現自己和天生在同一個病房內，兩人的病床距離非常近，而且天生已經醒了，他正全神貫註地看著自己。
天生微微側身，把手伸過來。他輕輕地握住子君的手，子君的大腦在觸碰下產生的酥麻感中變得清醒。她原以為天生只是如常的牽手，不料他的手居然順著自己的手臂向上伸，逐漸靠向她隆起的高峰。
不對，這人不是天生，他的眼神太奇怪了，除了色欲再無其他。子君立刻揪著那只不安分的手，迅速坐了起身。
“你究竟是誰？”
這人的手在子君的制裁下扭曲，胸部的傷口被牽連，發出一陣哀嚎。
“我——我是天生的其中一個人格，放手！疼！”
子君察覺觸痛天生的傷口，雖然不知道他的具體身份，但總不能讓天生的身體再受傷害，立刻撒手。其實這人格的身份超然若揭，除了他，其他人格都己相繼出現。
“你是天生不願提及的另一個神秘人格？”
“其實我也沒那麽討厭吧！不願提及只是他太過禁欲而已。其實我們見過兩次，只不過當時天生都用藥物把我壓制回去！”
“藥物？”子君竭力回憶，原來前幾次他突然吃藥是因為這個人格！
“好吧，我還沒自我介紹，我叫丹尼斯！是天生的愛情顧問！”丹尼斯露出微笑。
“你怎麽會出現？”子君很疑惑，如果按照人格屬性，丹尼斯不應該在這種環境下出現。
“天生似乎還沒醒，康生和卡薩在找布蘭德，天生的身體總不能一直睡著吧！”
“等一下，你說什麽找布拉德？”
“布蘭德和賀蘭一樣，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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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術室外的工作燈已經亮起近 10 個小時，期間醫護人員出出進進無數次，可天生依然生死未蔔。子誠因攜帶私槍被警察拘留，而子君從醒來後就呆呆地坐在地上，一言不發，她一直在等待那盞工作燈熄滅。
走廊的盡頭傳來一陣腳步聲，穿制服女警走到子君身旁，她把一個電話遞給子君：“李小姐，你們濱城聯邦警局的局長請求和你視頻通話！”
子君接過電話，電話那頭的李德康原本想痛罵她一頓，可看到子君神情憔悴 ，雙眼呆滯，這如死人般的狀態，讓他的心立刻又軟下來。
“放心吧，子誠很快就會被釋放，我已經聯系外交部去交涉，你們這次是以調查潛藏犯米克·傑克遜博士的名義去美國。感謝普羅米修斯吧，如果沒有那些暗網的照片，估計會升級為政治事件！”
子君沒有做任何回應，李德康嘆了口氣，又說道：“重案組已經申請搜索祈天生的公寓，被吸毒的少女案現在由市長直接監督，我無權過問。在對祈天生的調查結束前，潛藏犯調查小組不能參與任何案件。我已經讓喬安飛去美國，她很快就會和你們匯合！你們暫時在美國等著吧！”
子君看著掛斷的電話，忽然感到不安，即便布蘭德真的沒有殺死那些少女，但天生的其他人格呢？
監控的錄制時間，應該不會和法醫給出的死亡時間相隔太長，不然也不可能立案調查，至少以濱城警察的嚴謹作風，絕不會在證據不足的情況下，貿然對一個人如此盯緊。
萬一真的從天生的公寓搜出證據，該如何是好？目前，還不能確定天生是否有潛藏的殺人人格，可一旦證實，要麽去監獄，要麽被強制實行精神病治療。無論哪種對天生而言都是痛不欲生。
子君看向那盞燈，忽然希望它永遠不要熄滅。
這一天註定不平靜，無論清晨裏的美國，還是夜幕下的濱城。
各色霓虹燈在暮色下璀璨非凡，花園街的酒廊座無虛席，旺新區的繁華讓那些夾雜在高樓之間的危房異常礙眼。
沃爾夫在羅傑的帶領下走在一條擁擠的街道上，街道兩側布滿臨時搭建的商鋪，這便是濱城有名的女人街。商鋪十分簡陋，但卻包羅萬象，從奢侈品的 A 貨，到各種生活用品，一應俱全，而且價格低廉，是濱城底層市民的購物心臟。
羅傑穿過擁擠的人群，繞到一條橫街裏。這地方人不多，兩側幾乎都是舊樓，其中一些還被貼上危樓的標簽。
羅傑看了看手中的便簽，與沃爾夫走入一座回字形建築內。
沃爾夫站在回字形建築中間的露天空地往上看，橫七豎八的晾衣鐵架交錯在樓層之間，上面零星飄著幾件衣服，異常空虛，遠遠看去就像吊死在樹上的孤魂。
“這就是天生 20 年前在濱城住的地方？”沃爾夫對這座建築結構感到驚訝。
“沒什麽好奇怪的，這裏不是德國！20 年前，能住在這種地方算不錯了！”羅傑擺擺手，示意沃爾夫跟上，兩人徑直走向破舊的樓梯。
回字結構的走廊上，每間屋子都有一個窗戶對著走廊。可窗戶幾乎都是緊閉，而且不是糊著紙就是掛著遮掩的布，以此保護該有的隱私。
羅傑的腳步停在三樓其中一個大門前，門外裝著一個伸縮式鐵閘，鐵閘在歲月的腐蝕下老化，鐵銹完全掩蓋了它原來的樣貌。鐵閘內是一道積著灰的木門，灰塵太厚，以致門的顏色已經無法辨析。
羅傑搖了幾下鐵閘上的鎖，鐵閘被震得揚起一陣煙霧，鎖上銹跡斑斑，似乎已經搖搖欲墜。果然，他用力一拽，鎖頭被扯斷。
拉開鐵閘，鐵片在突如其來的撞擊中紛紛斷裂，發出一陣帶著陳腐的哢啦聲。
木門沒有上鎖，輕輕推開後，仿佛進入到另一個時間維度，這就是天生 20 年前在濱城的老家。
整個客廳幾乎被房門包裹，進門的左側是廚房，右側是一間小房間，最裏面還有一間臥室。客廳正中擁擠地放著一套木沙發和電視櫃，櫃子上的電視是老式的球面顯示屏。沙發旁放著一張折疊餐桌，放眼望去，與濱城的普通家庭無異。
沃爾夫走向右側的小房間，裏面堆著一張上下鋪，上鋪放著幾個塑料抽屜，似乎被當成衣櫃用，下鋪鋪著被褥，應該就是睡覺的地方。下鋪邊上擠著一張書桌，由於太狹小，連椅子都放不下，只能在下鋪上放個小板凳來遷就書桌的高度。
沃爾夫走到書桌前，書桌上壘著一疊漫畫，從漫畫血腥的封面看，內容明顯不是天生當時的年紀能駕馭的。桌上還有一本課本和一些作業本，作業本上寫著一個熟悉的名字——祈天生。他隨手翻開封塵的作業本，幾乎每頁都被紅色的叉叉占滿，看來天生以前的學習並不好 。
如果天生一直在這樣的環境成長，現在的光環還能存在嗎？
沃爾夫轉過身，腳不小心踢到床底的一個鐵盒，發出一陣刺耳的哐當聲。他彎下腰查看，那是一個月餅盒。由於時間太久，盒蓋的腐銹已經與盒子牢牢扣緊。沃爾沃雙臂夾著月餅盒，兩手往外掰。最終，時光的耐力敵不過沃爾夫的蠻橫，盒蓋硬生生地給徒手撬開。
裏面放著一個筆記本，和一把蝴蝶刀，沃爾夫本能地先檢查蝴蝶刀，掰開並和形成刀鞘的刀柄，看到尖銳的刀刃，可惜它已在氧氣與水的長期滋潤中生銹。仔細觀察，銹斑中居然有血跡，雖然經過幾十年的氧化，但然那種暗黃中帶著猩紅的暈色，絕對不會錯，是血！
沃爾夫觀察著刀刃，眼神閃過一絲憂慮，放下刀，拿起筆記本。筆記本的書皮已經變脆，剛抓起書脊，裂開的紙片便剝落。
沒等他打開，一張夾在筆記本內的相片已經掉下來。撿起照片的瞬間，沃爾夫感到猛烈的沖擊，這種穿越時間的震撼，讓他渾身抖一下，神經的麻痹感讓毛孔擴張，惡心感由內而外迅速擴散。
正當沃爾夫準備朝羅傑呼喊時，羅傑搶先傳來另一個更震撼的消息：“沃爾夫，快過來！我在廚房的竈臺下發現一具屍體！”
習慣在鐵窗外觀察犯人，當自己成為鐵窗內犯人時，又是另一種滋味。子誠蹲在冰冷的鐵架床上，盯著牢房上的高窗，心亂如麻。
陽光映在高窗的鐵欄上，透過縫隙灑滿骯臟的地面，晨光下，粉塵淩亂四散，和此時子誠的思緒極為相似。對子誠而言，這種結果是意料之內，不過非法攜帶槍支與他原來預計的一級謀殺相比，簡直不要太輕巧。
為什麽見到唐卡時居然沒有拿槍殺死他的沖動，原本就計劃好的一切，還是輸給了對法律的敬畏，看來還是自己太慫。
鐵欄外的吵鬧聲打斷了子誠的沈溺，他起身走到鐵欄邊上向外張望。是老頭子的援兵到了嗎？
只見一個陌生的男人被兩個警察帶著走進子誠對面的牢房，那個男人帶著一副金色眼睛，穿著一套灰襯衫，一條深色西褲，怎麽看都是一副學者模樣，能犯什麽事？
其中一個獄警關上門，對那個男人非常有禮貌地說道：“米克·傑克遜博士，請你先在這待著，我幫你通知律師。”
米克·傑克遜？不是布蘭德那個逃逸的殺人犯導師嗎？！美國的警察真有意思，對這種犯人就彬彬有禮。原來大家對“正義”都有著相似的理解，時常看到惡魔般的人活得自在，當他們受到懲罰時，內心都本能地叫好。
“餵！你和布蘭德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子誠盯著米克·傑克遜。
米克·傑克遜瞇著眼，上下打量著子誠，似乎已經猜到他就在地窖外鳴槍的人。米克·傑克遜笑了笑，帶著一種傲慢的語氣說道：“布蘭德太魯莽了！他根本不明白，只有手術才能拯救那些犯人！人有病，就要找到病的根源，從源頭開始切斷。”
子誠想起普羅米修斯傳來的照片，其中一張是冰錐從一個白人的眼球上方鑿入腦內的畫面，還有一張是鉆孔器架再顱蓋骨上，顱蓋骨已經被鉆開的情景。
這就是所謂的治療？
沒等子誠追問，米克·傑克遜已滔滔不絕地講述著他對犯人的治療史。這種學者無論何時都帶著傲嬌，即便成為階下囚，他依然對自己的作為感到無比高尚。
子誠不願理解他的醫學理想，他最關心的是布蘭德的經歷。按照米克·傑克遜的說法，布蘭德只是曾經放縱他殺人而已。現在想來，布蘭德去找金城，應該是和操縱者論壇發現的那些圖片有關。這麽看來，他過往的掩飾也說得通，難道他真的沒有殺死那些少女？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回字形建築被警察、法醫包圍，原本僻靜的橫街變得異常熱鬧。女人街的攤販與顧客都忘記了自己的身份，不約而同地堵在警戒線外八卦著這群警察的一舉一動。
“發什麽事啊？”
“好像是發現了死人！”
“我剛才看到是一堆白骨，都變成骨頭了，居然沒人發現！”
“哎，那棟爛鬼樓，早就沒幾個人住了，鬼才會發現！”
羅傑和沃爾夫穿過警戒線，沿著來時的路線回到羅傑的車上。一路過來沃爾夫都陰著臉，他感覺這個盟友的觸手也太短了，剛有重大的發現，就要轉移給其他人。
羅傑察覺到沃爾夫有情緒，嘆一口氣安慰道：“濱城警局的分工非常嚴格，我是內部調查小組，只能調查關於警隊成員的案件，目前還不確定那具屍體是什麽情況，所以得交由重案那邊處理，不過天生也算是涉案人員，我會想辦法爭取聯合辦案！”
沃爾夫聳聳肩，他摸著口袋裏藏匿的蝴蝶刀與照片，慶幸自己剛才敏捷，不然連這點證據都要交出去，自己手頭上就一點籌碼都沒有！
突然一個久違的電話號碼出現在沃爾夫的手機上，他立刻提高警覺，面部神經在振奮感的帶動下異常雀躍。
“是有什麽新發現嗎”剛接通電話， 沃爾夫就急忙地問道。
“我們找到一張照片，能證明祈天生在哈裏斯博士死當晚，曾經出現在辦公樓通往宿舍的連廊上，可惜還沒找到兇器。不過法院已經批準重新對哈裏斯博士進行驗屍。”
“能驗屍就好，未免橫生枝節，看來我得回來了！”沃爾夫意味深長地說道。
瀕死是秋風落葉，蟬鳴致死的靜美；是春蠶絲盡，溪水流幹的哀歌。
那種感覺就如大腦的數據被全盤 Delete，身體再次回歸母體般，安逸、放松，沒有任何煩囂；又似被剪亂的電影膠片再次重組，各種無規律的記憶不斷上映，讓人回味。也像太陽熄滅，世界消失前的停頓，萬物豁然開朗，禪意瞬間頓悟。
過去的 32 年裏，天生經歷過兩次瀕死，一次在 20 年前的濱城，一次在 20 年後的美國。
天生的身體在布比卡因的催化下陷入沈睡，但大腦深處卻異常躁動。
他依稀能聽到康生與卡薩的呼叫，他們在喊布蘭德，可布蘭德的沒有回應。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身體居然無法動彈，天生剛想呼喚康生，大腦的深處便穿來一陣狂妄的笑聲，是誰？這聲音好像聽過，但卻無法找到對應的人格。
陌生的聲音繼續說道：“你是時候好好睡一覺了，這裏原本就不屬於你！”
天生原想追問，但布比卡因已經透過血液強制把大腦的所有信號關閉，這副軀體，現在誰也不屬於。除了在機器協助下器官正常的運轉著，他已經沒了支配的靈魂，如活死人般等待著最後的宣判。
子君蜷縮的身體在麻痹感的反覆中徘徊了幾百個回合。正當她疲倦的雙眼無力支撐時，模糊的視線發現那盞燈關閉，她瞬間驚醒，整個人蹦起來。
醫生拖著疲憊的身體走出來，似乎與死神的搏鬥讓他也筋疲力盡。
“請問天生怎樣？”子君迫不及待想知道結果。
“剛才他一度出現心臟停止，我差點就宣布他死亡了，不過他意志非常堅強，手術很成功！”
子君松一口氣，她向後退了幾步，軟癱在地上。強撐的意志得到放松，突然暈睡過去。
等子君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的傍晚。過度的昏睡，讓大腦沈甸甸，她迷迷糊糊地看向四周，發現自己和天生在同一個病房內，兩人的病床距離非常近，而且天生已經醒了，他正全神貫註地看著自己。
天生微微側身，把手伸過來。他輕輕地握住子君的手，子君的大腦在觸碰下產生的酥麻感中變得清醒。她原以為天生只是如常的牽手，不料他的手居然順著自己的手臂向上伸，逐漸靠向她隆起的高峰。
不對，這人不是天生，他的眼神太奇怪了，除了色欲再無其他。子君立刻揪著那只不安分的手，迅速坐了起身。
“你究竟是誰？”
這人的手在子君的制裁下扭曲，胸部的傷口被牽連，發出一陣哀嚎。
“我——我是天生的其中一個人格，放手！疼！”
子君察覺觸痛天生的傷口，雖然不知道他的具體身份，但總不能讓天生的身體再受傷害，立刻撒手。其實這人格的身份超然若揭，除了他，其他人格都己相繼出現。
“你是天生不願提及的另一個神秘人格？”
“其實我也沒那麽討厭吧！不願提及只是他太過禁欲而已。其實我們見過兩次，只不過當時天生都用藥物把我壓制回去！”
“藥物？”子君竭力回憶，原來前幾次他突然吃藥是因為這個人格！
“好吧，我還沒自我介紹，我叫丹尼斯！是天生的愛情顧問！”丹尼斯露出微笑。
“你怎麽會出現？”子君很疑惑，如果按照人格屬性，丹尼斯不應該在這種環境下出現。
“天生似乎還沒醒，康生和卡薩在找布蘭德，天生的身體總不能一直睡著吧！”
“等一下，你說什麽找布拉德？”
“布蘭德和賀蘭一樣，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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