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薩默大師出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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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薩默大師出馬
走到騎兵隊長面前，穆仲夏摘下帽子和圍巾，對方明顯楞了下。黑色的頭發、黑色的眼睛，無論是五官還是體格怎麽看都不像帝瑪塔人。
穆仲夏先行禮，是伊甸禮，騎兵隊長更是滿腹疑惑，猶豫地也跟著回了一個伊甸禮。在羅格裏格大陸，伊甸禮和伊甸語是大陸通用。
穆仲夏用純粹地道的伊甸語說：“您好，在下薩默，是居住在亞罕的伊甸人。
我們這次前來，是為了前往納季城舉辦亞罕特色商品展，想與威尼大部的商人進行友好交流。
您也看到我們的車隊了。如果我們是來找麻煩的，也不會帶這麽多牛車。
您若不信，可以隨我去看看。”
騎兵隊長看了幾眼那長長的裝滿了箱子，或是拿獸皮蒙起來的板車，還是硬著頭皮拒絕：
“約盧城騎兵隊隊長西風。我們威尼大部的商人，不會……”
他的話還沒說完，耳力極佳的泰瑟爾放飛了胳膊上的威卡鷹，另一手拿著的術法長槍往身側一杵。
和他站在一排的泰拉逽、圖拉森、蘇旺比、汗巴納、端瓦齊、蔔巴罕同時抽出腰間的兵器。端瓦齊和蔔巴罕胳膊上的威卡鷹煩躁地動了動。
西風隊長要拒絕的話被硬生生給堵了回去。
穆仲夏回頭給了泰瑟爾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轉頭對快嚇死的西風隊長露出一抹極其親切的笑容——得虧泰瑟爾看不到。
伸手不打笑臉人，他拿出自己最大的誠意說：“威尼大部和亞罕以前不做生意，不表示以後就不做呀。
再說有生意上門，為什麽要和摩幣過不去呢。”
他狀似不經意地打量了一番西風身後一個個嚇得面如菜色的隊友，又特別看了眼強裝鎮定的西風握在手裏的術法長刀，忽略那抖得都快脫手的兵器，他輕咳一聲：
“西風隊長，如果您願意引薦我與城主見一面，我可以以最優惠的價格為您修覆您的這把術法長刀。”
原本還在強撐著，做好了以死來阻擋亞罕鐵騎的西風一個激靈，惶恐不安的眼神變成了不可置信的錯愕。
穆仲夏又是一個標準的伊甸禮：“在下不才，正好是一名機械師。”
盡管怕得快死掉了，西風的身體還是反射性地迅速往旁邊一側，避開穆仲夏的行禮。蒼白的臉上浮現某種紅暈。
“您，您是，機械師？！”
怎麽可能！
穆仲夏謙虛道：“雖然我還沒有正式考取機械師等級，但我的手藝還是不錯的。您看我身後的那位夥伴，他手裏的那把長槍就出自我的手。”
西風忍不住朝穆仲夏身後看，這才發現對方杵在身側的那桿沒見過的兵器上真的有術法陣，而且數量似乎還不少！
看出西風的態度有了松動，穆仲夏再接再厲。
“您的這把術法長刀，我是可以修覆的。”
西風頓時瞪圓了眼睛，就是他身後嚇得半死的隊友們也瞬間忘記了害怕，眼裏只有穆仲夏這位機械師了！
西風的這柄術法長刀是下級上等，長刀上有4個術法陣。整個羅格裏格大陸，除了伊甸，哪都缺機械師和術法師。
約盧城只是威尼大部寨闊部的一個邊陲城鎮，人口也不過十幾萬，根本就不會有術法師和機械師駐足！
出產術法師和機械師最多的是伊甸。帝瑪塔人沒有術法天賦，也沒有渠道學習機械學——不過穆仲夏覺得他們似乎也沒有機械學天賦。
迪羅特人、賽那人和辛奇斯國的托芒克人也會出產機械師和術法師，但相比伊甸來說，就是稀少。
這三個國家的人想要學習正宗的機械學和術法學知識就必須想辦法進入伊甸。
直白來說就是得去伊甸留學。但這三個國家每年能得到的伊甸留學的名額極少，加上本身有天賦的人也少，所以這三個國家本土出產的機械師和術法師那絕對是鳳毛麟角。
在伊甸，術法師和機械師都是上層人士，更不要說是在其他國家。威尼大部每年送去伊甸留學的機械師和術法師很多都留在了伊甸。
伊甸的環境太好了，術法師和機械師能得到的待遇和地位遠超本國。或許他們回國後能得到相當的地位和權勢，可伊甸能給他們的待遇和研究深度卻是本國給不了的。
穆希以前對此見怪不怪，也不會去多想，穿來的穆仲夏卻有一種似曾相識，多麽熟悉的手段啊。
伊甸壟斷了術法學與機械學，壟斷了術法師和機械師，也就輕易壓制了其他國家的發展。
當然，有志向回國效力的機械師和術法師也是有的，但絕對不會出現在約盧城這樣的小城。
西風自己的這把術法長刀是他花了很大的價錢在納季城購買的。平時使用時也格外小心，如果壞了他就得去納季城找機械師修理。
修理費用價格昂貴不說，還不一定能約到機械師。納季城的機械師不是那麽好約的。
現在這位伊甸人說自己是機械師，西風在極度的震驚過後理智回歸。
“不可能！亞罕怎麽會有伊甸的機械師！”
伊甸的機械師根本不可能跑到亞罕那個凍死人的鬼地方！
穆仲夏依舊客客氣氣地說：“我如果拿機械師的身份騙你，不是很容易就會穿幫？
我去亞罕尋找機械材料時遇險，被帝瑪塔人所救，因而留在了亞罕養傷。
亞罕的雪季雖然嚴寒，但我恰恰喜歡上了亞罕的美麗，便決定留下來。
當然，也因為我並沒有在伊甸的機械師工會登記在冊，所以我可以亂跑。”
西風的呼吸粗重。是啊，如果對方是騙他的，那太容易被識破了。
沒有在機械師工會登記，要麽是級別不夠，要麽就是不願意登記，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對方得罪了機械師工會的權貴。
他不是說了麽，受了重傷，說不定就是被人暗害！
不然一個機械師為什麽會大老遠地跑去亞罕尋找材料？就算去也肯定不會孤身一人！這個人既然跑去亞罕又遇險，內情肯定不簡單！
心思轉了又轉，西風對穆仲夏說的信了一半。如果穆仲夏知道他的腦補內容，一定會給他豎根大拇指，您真有才。
腦補了一出陰謀大戲的西風按捺住某種激動，一改剛才的態度，深深一個鞠躬，說：
“約盧城騎士小隊隊長西風很榮幸見到您。我可以帶您去見城主，但……”
西風往那一群虎視眈眈的帝瑪塔巨人身上瞄。
穆仲夏：“我明白您的顧慮。這樣，我讓我兒子陪我一起去見城主，可以嗎？”
西風傻眼：“您兒子？”
穆仲夏：“我認的兒子。”
西風不由又往前看了眼。這位伊甸機械師看來確實是想留在亞罕。這一刻，他嫉妒了，為什麽威尼大部沒有這位機械師當初需要的材料？
兩人的對話站在阿父身後的阿必沃聽得清清楚楚。他努力壓下想要上翹的嘴角，表現得極為淡定。
穆仲夏朝阿必沃招了招手，阿必沃越過阿父，結果泰瑟爾握緊術法長槍，就跟著兒子過去了。
這下子，原本放松了一些的約盧城騎兵小隊頓時如臨大敵。
穆仲夏轉身迎過去，伸手把臉色已經沈下來的泰瑟爾拉到一邊，小聲跟他說話。
來的路上，穆仲夏就跟泰瑟爾、泰拉逽、古安和阿必沃交代過了。在威尼大部，他叫薩默；泰瑟爾叫阿泰。和他們在一起的原因就是他編給西風的那一套。
帝瑪塔人從伊甸交（訛）換（詐）了一位男性妻子的事，就是威尼大部也有所耳聞。實在是泰瑟爾帶隊去愛林郡給兒子出氣的全過程都在威尼大部膽戰心驚地觀（監）望（視）中。
如果他報出自己和泰瑟爾的真名和真實的來歷，約盧城的城主或許一時半刻猜不到他的身份。但寨闊部的大司很可能猜出他是誰，那樣伊甸就會知道他是機械師，屆時只會麻煩不斷。
穆仲夏來威尼大部是辦正事的，不是來找麻煩的。所以他才染了頭發，改了名字，要求泰瑟爾配合。
只要拿笯不回伊甸，泰瑟爾十分樂意配合。但拿笯要帶著阿必沃“單獨”進城去，泰瑟爾不能接受！
“我看那個隊長的樣子，約盧城可能沒有機械師，這是我們的機會。
帝瑪塔人兇名在外，他們會忌憚，會緊張都很正常。我去和約盧城的城主談談，加上我機械師的身份，我們有很大的機會順利通過約盧城。
我們是客人，他們是主人，我們要和威尼大部做生意，適當的退讓也沒什麽。你要不放心，我再帶上木宰。
你跟第四、第五部落那邊也通個氣，別說出你我的身份，特別是你的，也不要提第三部落。”
泰瑟爾在愛林郡的那一通操作，絕對已經讓他和第三部落上了伊甸和威尼大部的黑名單了。
泰瑟爾不松口，他不放心。穆仲夏用力握住他的手：
“你該知道我多麽想要遠離伊甸。機會就在眼前了，我們必須抓住。
相信我，相信阿必沃和木宰。”
泰瑟爾深吸一口氣：“如果兩個沙漏都時間你沒出來，我會帶著巨魔象沖進去。”
“沒問題！”
泰瑟爾牽著穆仲夏的手把他交給阿必沃。西風深深地看了幾眼兩人交握的手，眉心抽了抽。
穆仲夏告訴西風，他要帶著幹兒子和一只魔獸陪同他一道進城，不然帝瑪塔人不放心他的安全。
泰瑟爾主動往後退了兩步，並擡手召回了威卡鷹。他這個舉動已經是難得地讓步了，這對帝瑪塔人來說絕對是不可思議的事。
穆仲夏：“我的‘朋友’已經做出讓步。這是他的魔獸，也是為了保護我的安全。西風隊長，我們走吧？”
這句話瞬間把西風架在了火上。帝瑪塔人已經讓步了，你可不要又反悔哦。再惹怒了這幫善戰的好戰分子，他可就沒辦法擺平了。
看一眼虎視眈眈的帝瑪塔大軍，特別是那三頭巨象，西風咽了咽嗓子，多一只魔獸也沒什麽。實在是機械師的誘惑太大！
西風伸手指引：“薩默大師，請。”
“謝謝。”
西風仰頭朝城墻打了個手勢。等了有一會兒，約盧城緊閉的城門緩緩打開。給了泰瑟爾一個讓他安心等待的眼神，穆仲夏騎上在他面前趴下的木宰背上。
目視拿笯與兒子由約盧城的騎兵帶進了城，泰瑟爾握著術法長槍的右手，青筋根根暴起。
城門再次關閉，泰拉逽幾人立刻湧了上來：“泰瑟爾，穆大師怎麽只帶了阿必沃和木宰進去了？”
端瓦齊和蔔巴罕則是不解，為什麽叫泰瑟爾的拿笯“大師”？
泰瑟爾的心情明顯十分不好，他聲音冷硬地體型泰拉逽：“記得叫我阿泰。”
泰拉逽立刻抱歉地說：“對不起，我忘了，我會記住。”
“你跟他們解釋。”
泰瑟爾提著長槍去了巨魔象那邊，很快就上了象背。泰拉逽跟端瓦齊和蔔巴罕交代泰瑟爾和穆仲夏在威尼大部期間需要隱姓埋名，並且不要提第三部落。
端瓦齊和蔔巴罕秒懂。估計泰瑟爾當初“敲詐”伊甸的事鬧得很大，不然他們不至於在威尼大部還要小心。不過想也知道伊甸那邊估計恨死泰瑟爾了。
至於為什麽叫穆仲夏“大師”，泰拉逽一句沒提。端瓦齊和蔔巴罕也都不是追根究底的性子，泰拉逽不說，他們也不追問。
端瓦齊和蔔巴罕分別叮囑了自己這邊跟來的族人。
象背上，阿蒙達見阿父上來就說：“阿父，您怎麽讓穆阿父和阿兄‘單獨’進城了？”
泰瑟爾只是稍顯用力地揉了把兒子的腦袋，就盯著城門的方向不說話了。阿蒙達見狀抿了抿嘴，也不出聲了。
古安在後方，不清楚前面的情況，只知道穆哥和阿必沃帶著木宰進城了。仰頭往巨魔象的背上看，隱約看到阿兄露出的半個背身，古安想了想，還是沒有過去詢問。
這邊，西風帶了兩個人和一只魔獸進城的消息很快傳到了城主府。從城門到城主府的沿途都有虎視眈眈警戒的侍衛，由此也可見約盧城城主此刻是有多麽不安。
阿必沃一進城就處於了隨時戰鬥的狀態，就是木宰的呼吸都綿長了許多，那是魔獸在蓄力。
只有木宰背上的穆仲夏，好奇地參觀途徑的“風景”。約盧城，威尼大部的邊陲城，有著與帝瑪塔部落截然不同的風格。
沒有他看慣了的朶帳，只有高低錯落，顯得有些陳舊的石頭房子，少見有磚房。只不過當道路變得寬廣，穆仲夏甚至看到了類似於噴泉的東西後，他才意識到，所謂的陳舊，那應該是普通民居。
前方那棟如城堡一般的巨大建築，顯然就是城主府了。
這麽一看，城主府的建築風格倒有些類似他“原來”世界的古歐洲風格。穆仲夏在心裏胡思亂想。一位淺栗色頭發的彪形大漢從城主府的大門處走了出來。
原本騎在馬上的西風立刻下馬，“護送”穆仲夏三人的騎兵也紛紛下馬。穆仲夏摸摸木宰的腦袋，木宰停了下來。
對方的身後跟著一二十個重型裝備，戴著頭盔的侍衛。
西風在對方走近時立刻行禮：“將軍！”
穆仲夏這才從木宰的背上下來，朝對方行伊甸禮。他的長相依然令來人驚訝，他的這一動作，更是讓對方的臉上掛上了明顯的疑惑。
怎麽是伊甸人？可再看阿必沃這個少年，又是典型的帝瑪塔人模樣和裝束。
西風上前兩步，湊近，低聲說了幾句話。這位“將軍”雙眸微瞇，看著穆仲夏的眼神陡然深沈了幾分。
穆仲夏底氣十足，落落大方地任對方打量。但阿必沃有些不高興，你那是什麽眼神！
穆仲夏輕拍了下阿必沃的胳膊，阿必沃咽下了這口不爽。
跟理將低聲匯報完情況，西風這才轉向穆仲夏介紹：
“薩默大師，這位是我們約盧城的理將，鄂威將軍。將軍，這位是機械師薩默大師。”
穆仲夏保持禮儀的微笑：“您好，鄂威將軍。我來，是想與約盧城的主事者商談合作事宜，不知能否行個方便？”
穆仲夏本以為還要費些唇舌，沒想到對方卻很幹脆地說：“來自伊甸的機械師，歡迎您到約盧城。您請。”
這回換穆仲夏楞了下，心中暗驚機械師的身份超出他意料的好用！
楞神只是一瞬間。穆仲夏朝對方頷首，鄂威將軍做出一個“請”的手勢，並帶上了西風。
只能說穆仲夏對機械師、術法師在羅格裏格大陸的地位理解的還是過於淺薄。在帝瑪塔大軍表現出克制之後，他的這一身份足以讓他在約盧城暢通無阻。
鄂威將軍讓西風先去稟報城主。城主還龜縮在城主府的地下避難室，隨時打算跑路。若就這麽把“遠道而來”的機械師帶過去，那太丟人。
等到穆仲夏帶著阿必沃和木宰，跟著鄂威將軍走近城主的書房，看到的就是一位模樣富態，態度矜持，穿著富貴，笑容友善的約盧城城主波拿赤。
壓根兒想不到這位城主是以怎樣的速度從底下避難室跑出來，在一群侍從的幫助下迅速更衣、換鞋，打理頭發，再拍個香噴噴的細粉。也虧得他是城主，伺候他的人多。
波拿赤之所以如此和善，一是他本身就不是脾氣多麽強橫的一個人；另一個當然也與穆仲夏透露出的機械師身份有關；最後，是木宰這只體型龐大的亞罕魔獸。
雙方彼此照面都表現出了極大的友善。波拿赤邀請穆仲夏就坐，阿必沃自覺站在穆仲夏身後，木宰則溫順地在穆仲夏的腳邊坐好。
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直面亞罕的魔獸，波拿赤有點害怕，又有點蠢蠢欲動。沒有人能拒絕毛茸茸的貓科動物，沒有男人能拒絕如此溫順地毛茸茸的，巨型貓科動物。
當然，波拿赤城主也只敢在心裏蠢蠢欲動，是絕對不敢付諸於實踐去伸手去摸的。亞罕的魔獸和帝瑪塔人的勇士一樣，不能隨意招惹！
波拿赤在侍女給穆仲夏送上飲品後，試探地問：“我聽說，您是，機械師？”
穆仲夏坦然說：“我沒有在伊甸的機械師工會登記，不過我確實是機械師。”朝後伸手，“阿必沃，把你的匕首給我。”
這句話他說的是帝瑪塔語，波拿赤和鄂威將軍迅速交換了一個眼神。
阿必沃抽出自己的術法匕首，遞過去。穆仲夏接過後遞向波拿赤：“這是我練手做的。”
暫時充當仆人的西風雙手從穆仲夏手中接過，送到上首的城主手中。
波拿赤接過後掂量了一下，又細看其上的術法陣。正要扭動術法石，被穆仲夏攔住：“城主，有魔獸在。”
波拿赤的手頓住，鄂威將軍解釋：“城主，術法兵器啟動的術法力會激怒魔獸。”
波拿赤不由訕訕，穆仲夏提議：“城主不如拿出去看看？”
波拿赤立刻站了起來，鄂威將軍也跟著出去了。西風也想去看看，但侍女送上飲品後就退下了，他總不能把“客人”單獨留在這裏。
不過很快，鄂威將軍和波拿赤城主就回來了，兩人臉上的滿意足以說明查看的結果。
坐下後，波拿赤城主讓西風把匕首還給了阿必沃，面對穆仲夏的態度更和善了。
“薩默大師，您和帝瑪塔人來到威尼大部，您說是為了與威尼大部做生意。那您是不打算回伊甸了嗎？”
“是。”穆仲夏說的是真話，“我在伊甸得罪了人，回不去了。”
哦……原來是這樣。
波拿赤與鄂威將軍又快速交換了一個眼神。
穆仲夏主動說：“城主閣下，我是一位流浪機械師，定居亞罕。帝瑪塔人商隊是帶了足夠的誠意來到威尼大部。
風暴平原的荒獸數量一年多過一年，攻勢一年強過一年。”
瞎說的。
“帝瑪塔人的傷亡非常慘重。他們需要更多的藥劑和食物來抵抗下一次雪季荒獸的入侵。
伊甸有一個古老的詞，叫‘唇亡齒寒’。亞罕的帝瑪塔人口一直偏低，每一年的雪季一半的時間都在對抗荒獸入侵。
一旦有一天帝瑪塔人抵擋不住風暴平原的荒獸，那些荒獸就會穿過亞罕，直奔威尼大部而來。
是一代代的帝瑪塔人把風暴平原殘暴的荒獸大軍牢牢控制在了亞罕。沒有帝瑪塔人，有一天，迪羅特人也會消亡在荒獸的爪牙下。”
波拿赤城主和鄂威將軍都沈默不語。風暴平原的荒獸離他們太過遙遠了。但這位薩默機械師說的也有道理。
“我以前也不理解帝瑪塔人為什麽一直聚居在亞罕那樣一個苦寒的地方。現在，我理解了。他們守護亞罕，也同時守護了羅格裏格大陸。
威尼大部與亞罕接壤，約盧城又是亞罕進入威尼大部的第一城。亞罕的商隊只是想要換些藥劑和鹽巴、糧食。生意做完，他們也就回去了。
而且，城主閣下您難道不想約盧城變得更富有，約盧城的稅收更多嗎？”
波拿赤城主老成在在地反問：“您帶著帝瑪塔人來這裏做生意，又能給我帶來什麽？帝瑪塔人的手裏也不過是些皮子、獸骨和裸石，這些我們不缺。”
阿必沃很生氣，不過他忍住了沒開口。
穆仲夏豎起一根手指搖搖：“不不不，如果只是這些東西，我不會帶著商隊不遠千裏從亞罕出來。
伊甸商人壓價帝瑪塔人，也同樣壓價迪羅特人。我雖然是伊甸人，對伊甸商人的黑心也很看不過眼。
舉個最簡單的例子。一支最普通的愈傷藥劑，伊甸商人開給亞罕是5枚黃色術法石。”
阿必沃的手指微抽，不是1顆黃色術法石嗎？穆阿父是不是記錯了？
波拿赤、鄂威和西風聽得倒抽一口氣，這也太黑心了吧！
穆仲夏：“可在伊甸，哪怕是主城，一支愈傷藥劑只要3個亞幣。那在這裏，一支愈傷藥劑多少錢？”
波拿赤城主的臉色不大好看：“我們威尼大部的機械師和術法師太少，也需要從伊甸大量購買。
聽您這麽一說，伊甸賣給我們的價格似乎也有些貴了。”
穆仲夏：“亞罕有荒獸的威脅，威尼大部也有天災人禍。我們沒辦法反抗伊甸商人對我們的盤剝，就只能另尋出路。
閣下您的手裏一定有前往伊甸的商隊。伊甸需要大量的皮料，您完全可以從我們這裏拿到又好又多的皮料轉手販賣到伊甸去。
亞罕的物資我們更願意和威尼大部來交換。畢竟，我們相鄰。”
波拿赤城主挑了下眉，這個動作顯得他瞬間精明了不少。
穆仲夏：“只要您願意給我們方便，我可以免費為閣下修理5件中級以下的術法武器，不過材料需要您這邊出。”
鄂威將軍淩厲的眼神盯住了波拿赤城主，對方胸膛一挺：“沒有問題！”
整個大陸都找不出會免費給人修術法武器的機械師！更難得的是遇到一位態度如此溫和的機械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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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騎兵隊長面前，穆仲夏摘下帽子和圍巾，對方明顯楞了下。黑色的頭發、黑色的眼睛，無論是五官還是體格怎麽看都不像帝瑪塔人。
穆仲夏先行禮，是伊甸禮，騎兵隊長更是滿腹疑惑，猶豫地也跟著回了一個伊甸禮。在羅格裏格大陸，伊甸禮和伊甸語是大陸通用。
穆仲夏用純粹地道的伊甸語說：“您好，在下薩默，是居住在亞罕的伊甸人。
我們這次前來，是為了前往納季城舉辦亞罕特色商品展，想與威尼大部的商人進行友好交流。
您也看到我們的車隊了。如果我們是來找麻煩的，也不會帶這麽多牛車。
您若不信，可以隨我去看看。”
騎兵隊長看了幾眼那長長的裝滿了箱子，或是拿獸皮蒙起來的板車，還是硬著頭皮拒絕：
“約盧城騎兵隊隊長西風。我們威尼大部的商人，不會……”
他的話還沒說完，耳力極佳的泰瑟爾放飛了胳膊上的威卡鷹，另一手拿著的術法長槍往身側一杵。
和他站在一排的泰拉逽、圖拉森、蘇旺比、汗巴納、端瓦齊、蔔巴罕同時抽出腰間的兵器。端瓦齊和蔔巴罕胳膊上的威卡鷹煩躁地動了動。
西風隊長要拒絕的話被硬生生給堵了回去。
穆仲夏回頭給了泰瑟爾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轉頭對快嚇死的西風隊長露出一抹極其親切的笑容——得虧泰瑟爾看不到。
伸手不打笑臉人，他拿出自己最大的誠意說：“威尼大部和亞罕以前不做生意，不表示以後就不做呀。
再說有生意上門，為什麽要和摩幣過不去呢。”
他狀似不經意地打量了一番西風身後一個個嚇得面如菜色的隊友，又特別看了眼強裝鎮定的西風握在手裏的術法長刀，忽略那抖得都快脫手的兵器，他輕咳一聲：
“西風隊長，如果您願意引薦我與城主見一面，我可以以最優惠的價格為您修覆您的這把術法長刀。”
原本還在強撐著，做好了以死來阻擋亞罕鐵騎的西風一個激靈，惶恐不安的眼神變成了不可置信的錯愕。
穆仲夏又是一個標準的伊甸禮：“在下不才，正好是一名機械師。”
盡管怕得快死掉了，西風的身體還是反射性地迅速往旁邊一側，避開穆仲夏的行禮。蒼白的臉上浮現某種紅暈。
“您，您是，機械師？！”
怎麽可能！
穆仲夏謙虛道：“雖然我還沒有正式考取機械師等級，但我的手藝還是不錯的。您看我身後的那位夥伴，他手裏的那把長槍就出自我的手。”
西風忍不住朝穆仲夏身後看，這才發現對方杵在身側的那桿沒見過的兵器上真的有術法陣，而且數量似乎還不少！
看出西風的態度有了松動，穆仲夏再接再厲。
“您的這把術法長刀，我是可以修覆的。”
西風頓時瞪圓了眼睛，就是他身後嚇得半死的隊友們也瞬間忘記了害怕，眼裏只有穆仲夏這位機械師了！
西風的這柄術法長刀是下級上等，長刀上有4個術法陣。整個羅格裏格大陸，除了伊甸，哪都缺機械師和術法師。
約盧城只是威尼大部寨闊部的一個邊陲城鎮，人口也不過十幾萬，根本就不會有術法師和機械師駐足！
出產術法師和機械師最多的是伊甸。帝瑪塔人沒有術法天賦，也沒有渠道學習機械學——不過穆仲夏覺得他們似乎也沒有機械學天賦。
迪羅特人、賽那人和辛奇斯國的托芒克人也會出產機械師和術法師，但相比伊甸來說，就是稀少。
這三個國家的人想要學習正宗的機械學和術法學知識就必須想辦法進入伊甸。
直白來說就是得去伊甸留學。但這三個國家每年能得到的伊甸留學的名額極少，加上本身有天賦的人也少，所以這三個國家本土出產的機械師和術法師那絕對是鳳毛麟角。
在伊甸，術法師和機械師都是上層人士，更不要說是在其他國家。威尼大部每年送去伊甸留學的機械師和術法師很多都留在了伊甸。
伊甸的環境太好了，術法師和機械師能得到的待遇和地位遠超本國。或許他們回國後能得到相當的地位和權勢，可伊甸能給他們的待遇和研究深度卻是本國給不了的。
穆希以前對此見怪不怪，也不會去多想，穿來的穆仲夏卻有一種似曾相識，多麽熟悉的手段啊。
伊甸壟斷了術法學與機械學，壟斷了術法師和機械師，也就輕易壓制了其他國家的發展。
當然，有志向回國效力的機械師和術法師也是有的，但絕對不會出現在約盧城這樣的小城。
西風自己的這把術法長刀是他花了很大的價錢在納季城購買的。平時使用時也格外小心，如果壞了他就得去納季城找機械師修理。
修理費用價格昂貴不說，還不一定能約到機械師。納季城的機械師不是那麽好約的。
現在這位伊甸人說自己是機械師，西風在極度的震驚過後理智回歸。
“不可能！亞罕怎麽會有伊甸的機械師！”
伊甸的機械師根本不可能跑到亞罕那個凍死人的鬼地方！
穆仲夏依舊客客氣氣地說：“我如果拿機械師的身份騙你，不是很容易就會穿幫？
我去亞罕尋找機械材料時遇險，被帝瑪塔人所救，因而留在了亞罕養傷。
亞罕的雪季雖然嚴寒，但我恰恰喜歡上了亞罕的美麗，便決定留下來。
當然，也因為我並沒有在伊甸的機械師工會登記在冊，所以我可以亂跑。”
西風的呼吸粗重。是啊，如果對方是騙他的，那太容易被識破了。
沒有在機械師工會登記，要麽是級別不夠，要麽就是不願意登記，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對方得罪了機械師工會的權貴。
他不是說了麽，受了重傷，說不定就是被人暗害！
不然一個機械師為什麽會大老遠地跑去亞罕尋找材料？就算去也肯定不會孤身一人！這個人既然跑去亞罕又遇險，內情肯定不簡單！
心思轉了又轉，西風對穆仲夏說的信了一半。如果穆仲夏知道他的腦補內容，一定會給他豎根大拇指，您真有才。
腦補了一出陰謀大戲的西風按捺住某種激動，一改剛才的態度，深深一個鞠躬，說：
“約盧城騎士小隊隊長西風很榮幸見到您。我可以帶您去見城主，但……”
西風往那一群虎視眈眈的帝瑪塔巨人身上瞄。
穆仲夏：“我明白您的顧慮。這樣，我讓我兒子陪我一起去見城主，可以嗎？”
西風傻眼：“您兒子？”
穆仲夏：“我認的兒子。”
西風不由又往前看了眼。這位伊甸機械師看來確實是想留在亞罕。這一刻，他嫉妒了，為什麽威尼大部沒有這位機械師當初需要的材料？
兩人的對話站在阿父身後的阿必沃聽得清清楚楚。他努力壓下想要上翹的嘴角，表現得極為淡定。
穆仲夏朝阿必沃招了招手，阿必沃越過阿父，結果泰瑟爾握緊術法長槍，就跟著兒子過去了。
這下子，原本放松了一些的約盧城騎兵小隊頓時如臨大敵。
穆仲夏轉身迎過去，伸手把臉色已經沈下來的泰瑟爾拉到一邊，小聲跟他說話。
來的路上，穆仲夏就跟泰瑟爾、泰拉逽、古安和阿必沃交代過了。在威尼大部，他叫薩默；泰瑟爾叫阿泰。和他們在一起的原因就是他編給西風的那一套。
帝瑪塔人從伊甸交（訛）換（詐）了一位男性妻子的事，就是威尼大部也有所耳聞。實在是泰瑟爾帶隊去愛林郡給兒子出氣的全過程都在威尼大部膽戰心驚地觀（監）望（視）中。
如果他報出自己和泰瑟爾的真名和真實的來歷，約盧城的城主或許一時半刻猜不到他的身份。但寨闊部的大司很可能猜出他是誰，那樣伊甸就會知道他是機械師，屆時只會麻煩不斷。
穆仲夏來威尼大部是辦正事的，不是來找麻煩的。所以他才染了頭發，改了名字，要求泰瑟爾配合。
只要拿笯不回伊甸，泰瑟爾十分樂意配合。但拿笯要帶著阿必沃“單獨”進城去，泰瑟爾不能接受！
“我看那個隊長的樣子，約盧城可能沒有機械師，這是我們的機會。
帝瑪塔人兇名在外，他們會忌憚，會緊張都很正常。我去和約盧城的城主談談，加上我機械師的身份，我們有很大的機會順利通過約盧城。
我們是客人，他們是主人，我們要和威尼大部做生意，適當的退讓也沒什麽。你要不放心，我再帶上木宰。
你跟第四、第五部落那邊也通個氣，別說出你我的身份，特別是你的，也不要提第三部落。”
泰瑟爾在愛林郡的那一通操作，絕對已經讓他和第三部落上了伊甸和威尼大部的黑名單了。
泰瑟爾不松口，他不放心。穆仲夏用力握住他的手：
“你該知道我多麽想要遠離伊甸。機會就在眼前了，我們必須抓住。
相信我，相信阿必沃和木宰。”
泰瑟爾深吸一口氣：“如果兩個沙漏都時間你沒出來，我會帶著巨魔象沖進去。”
“沒問題！”
泰瑟爾牽著穆仲夏的手把他交給阿必沃。西風深深地看了幾眼兩人交握的手，眉心抽了抽。
穆仲夏告訴西風，他要帶著幹兒子和一只魔獸陪同他一道進城，不然帝瑪塔人不放心他的安全。
泰瑟爾主動往後退了兩步，並擡手召回了威卡鷹。他這個舉動已經是難得地讓步了，這對帝瑪塔人來說絕對是不可思議的事。
穆仲夏：“我的‘朋友’已經做出讓步。這是他的魔獸，也是為了保護我的安全。西風隊長，我們走吧？”
這句話瞬間把西風架在了火上。帝瑪塔人已經讓步了，你可不要又反悔哦。再惹怒了這幫善戰的好戰分子，他可就沒辦法擺平了。
看一眼虎視眈眈的帝瑪塔大軍，特別是那三頭巨象，西風咽了咽嗓子，多一只魔獸也沒什麽。實在是機械師的誘惑太大！
西風伸手指引：“薩默大師，請。”
“謝謝。”
西風仰頭朝城墻打了個手勢。等了有一會兒，約盧城緊閉的城門緩緩打開。給了泰瑟爾一個讓他安心等待的眼神，穆仲夏騎上在他面前趴下的木宰背上。
目視拿笯與兒子由約盧城的騎兵帶進了城，泰瑟爾握著術法長槍的右手，青筋根根暴起。
城門再次關閉，泰拉逽幾人立刻湧了上來：“泰瑟爾，穆大師怎麽只帶了阿必沃和木宰進去了？”
端瓦齊和蔔巴罕則是不解，為什麽叫泰瑟爾的拿笯“大師”？
泰瑟爾的心情明顯十分不好，他聲音冷硬地體型泰拉逽：“記得叫我阿泰。”
泰拉逽立刻抱歉地說：“對不起，我忘了，我會記住。”
“你跟他們解釋。”
泰瑟爾提著長槍去了巨魔象那邊，很快就上了象背。泰拉逽跟端瓦齊和蔔巴罕交代泰瑟爾和穆仲夏在威尼大部期間需要隱姓埋名，並且不要提第三部落。
端瓦齊和蔔巴罕秒懂。估計泰瑟爾當初“敲詐”伊甸的事鬧得很大，不然他們不至於在威尼大部還要小心。不過想也知道伊甸那邊估計恨死泰瑟爾了。
至於為什麽叫穆仲夏“大師”，泰拉逽一句沒提。端瓦齊和蔔巴罕也都不是追根究底的性子，泰拉逽不說，他們也不追問。
端瓦齊和蔔巴罕分別叮囑了自己這邊跟來的族人。
象背上，阿蒙達見阿父上來就說：“阿父，您怎麽讓穆阿父和阿兄‘單獨’進城了？”
泰瑟爾只是稍顯用力地揉了把兒子的腦袋，就盯著城門的方向不說話了。阿蒙達見狀抿了抿嘴，也不出聲了。
古安在後方，不清楚前面的情況，只知道穆哥和阿必沃帶著木宰進城了。仰頭往巨魔象的背上看，隱約看到阿兄露出的半個背身，古安想了想，還是沒有過去詢問。
這邊，西風帶了兩個人和一只魔獸進城的消息很快傳到了城主府。從城門到城主府的沿途都有虎視眈眈警戒的侍衛，由此也可見約盧城城主此刻是有多麽不安。
阿必沃一進城就處於了隨時戰鬥的狀態，就是木宰的呼吸都綿長了許多，那是魔獸在蓄力。
只有木宰背上的穆仲夏，好奇地參觀途徑的“風景”。約盧城，威尼大部的邊陲城，有著與帝瑪塔部落截然不同的風格。
沒有他看慣了的朶帳，只有高低錯落，顯得有些陳舊的石頭房子，少見有磚房。只不過當道路變得寬廣，穆仲夏甚至看到了類似於噴泉的東西後，他才意識到，所謂的陳舊，那應該是普通民居。
前方那棟如城堡一般的巨大建築，顯然就是城主府了。
這麽一看，城主府的建築風格倒有些類似他“原來”世界的古歐洲風格。穆仲夏在心裏胡思亂想。一位淺栗色頭發的彪形大漢從城主府的大門處走了出來。
原本騎在馬上的西風立刻下馬，“護送”穆仲夏三人的騎兵也紛紛下馬。穆仲夏摸摸木宰的腦袋，木宰停了下來。
對方的身後跟著一二十個重型裝備，戴著頭盔的侍衛。
西風在對方走近時立刻行禮：“將軍！”
穆仲夏這才從木宰的背上下來，朝對方行伊甸禮。他的長相依然令來人驚訝，他的這一動作，更是讓對方的臉上掛上了明顯的疑惑。
怎麽是伊甸人？可再看阿必沃這個少年，又是典型的帝瑪塔人模樣和裝束。
西風上前兩步，湊近，低聲說了幾句話。這位“將軍”雙眸微瞇，看著穆仲夏的眼神陡然深沈了幾分。
穆仲夏底氣十足，落落大方地任對方打量。但阿必沃有些不高興，你那是什麽眼神！
穆仲夏輕拍了下阿必沃的胳膊，阿必沃咽下了這口不爽。
跟理將低聲匯報完情況，西風這才轉向穆仲夏介紹：
“薩默大師，這位是我們約盧城的理將，鄂威將軍。將軍，這位是機械師薩默大師。”
穆仲夏保持禮儀的微笑：“您好，鄂威將軍。我來，是想與約盧城的主事者商談合作事宜，不知能否行個方便？”
穆仲夏本以為還要費些唇舌，沒想到對方卻很幹脆地說：“來自伊甸的機械師，歡迎您到約盧城。您請。”
這回換穆仲夏楞了下，心中暗驚機械師的身份超出他意料的好用！
楞神只是一瞬間。穆仲夏朝對方頷首，鄂威將軍做出一個“請”的手勢，並帶上了西風。
只能說穆仲夏對機械師、術法師在羅格裏格大陸的地位理解的還是過於淺薄。在帝瑪塔大軍表現出克制之後，他的這一身份足以讓他在約盧城暢通無阻。
鄂威將軍讓西風先去稟報城主。城主還龜縮在城主府的地下避難室，隨時打算跑路。若就這麽把“遠道而來”的機械師帶過去，那太丟人。
等到穆仲夏帶著阿必沃和木宰，跟著鄂威將軍走近城主的書房，看到的就是一位模樣富態，態度矜持，穿著富貴，笑容友善的約盧城城主波拿赤。
壓根兒想不到這位城主是以怎樣的速度從底下避難室跑出來，在一群侍從的幫助下迅速更衣、換鞋，打理頭發，再拍個香噴噴的細粉。也虧得他是城主，伺候他的人多。
波拿赤之所以如此和善，一是他本身就不是脾氣多麽強橫的一個人；另一個當然也與穆仲夏透露出的機械師身份有關；最後，是木宰這只體型龐大的亞罕魔獸。
雙方彼此照面都表現出了極大的友善。波拿赤邀請穆仲夏就坐，阿必沃自覺站在穆仲夏身後，木宰則溫順地在穆仲夏的腳邊坐好。
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直面亞罕的魔獸，波拿赤有點害怕，又有點蠢蠢欲動。沒有人能拒絕毛茸茸的貓科動物，沒有男人能拒絕如此溫順地毛茸茸的，巨型貓科動物。
當然，波拿赤城主也只敢在心裏蠢蠢欲動，是絕對不敢付諸於實踐去伸手去摸的。亞罕的魔獸和帝瑪塔人的勇士一樣，不能隨意招惹！
波拿赤在侍女給穆仲夏送上飲品後，試探地問：“我聽說，您是，機械師？”
穆仲夏坦然說：“我沒有在伊甸的機械師工會登記，不過我確實是機械師。”朝後伸手，“阿必沃，把你的匕首給我。”
這句話他說的是帝瑪塔語，波拿赤和鄂威將軍迅速交換了一個眼神。
阿必沃抽出自己的術法匕首，遞過去。穆仲夏接過後遞向波拿赤：“這是我練手做的。”
暫時充當仆人的西風雙手從穆仲夏手中接過，送到上首的城主手中。
波拿赤接過後掂量了一下，又細看其上的術法陣。正要扭動術法石，被穆仲夏攔住：“城主，有魔獸在。”
波拿赤的手頓住，鄂威將軍解釋：“城主，術法兵器啟動的術法力會激怒魔獸。”
波拿赤不由訕訕，穆仲夏提議：“城主不如拿出去看看？”
波拿赤立刻站了起來，鄂威將軍也跟著出去了。西風也想去看看，但侍女送上飲品後就退下了，他總不能把“客人”單獨留在這裏。
不過很快，鄂威將軍和波拿赤城主就回來了，兩人臉上的滿意足以說明查看的結果。
坐下後，波拿赤城主讓西風把匕首還給了阿必沃，面對穆仲夏的態度更和善了。
“薩默大師，您和帝瑪塔人來到威尼大部，您說是為了與威尼大部做生意。那您是不打算回伊甸了嗎？”
“是。”穆仲夏說的是真話，“我在伊甸得罪了人，回不去了。”
哦……原來是這樣。
波拿赤與鄂威將軍又快速交換了一個眼神。
穆仲夏主動說：“城主閣下，我是一位流浪機械師，定居亞罕。帝瑪塔人商隊是帶了足夠的誠意來到威尼大部。
風暴平原的荒獸數量一年多過一年，攻勢一年強過一年。”
瞎說的。
“帝瑪塔人的傷亡非常慘重。他們需要更多的藥劑和食物來抵抗下一次雪季荒獸的入侵。
伊甸有一個古老的詞，叫‘唇亡齒寒’。亞罕的帝瑪塔人口一直偏低，每一年的雪季一半的時間都在對抗荒獸入侵。
一旦有一天帝瑪塔人抵擋不住風暴平原的荒獸，那些荒獸就會穿過亞罕，直奔威尼大部而來。
是一代代的帝瑪塔人把風暴平原殘暴的荒獸大軍牢牢控制在了亞罕。沒有帝瑪塔人，有一天，迪羅特人也會消亡在荒獸的爪牙下。”
波拿赤城主和鄂威將軍都沈默不語。風暴平原的荒獸離他們太過遙遠了。但這位薩默機械師說的也有道理。
“我以前也不理解帝瑪塔人為什麽一直聚居在亞罕那樣一個苦寒的地方。現在，我理解了。他們守護亞罕，也同時守護了羅格裏格大陸。
威尼大部與亞罕接壤，約盧城又是亞罕進入威尼大部的第一城。亞罕的商隊只是想要換些藥劑和鹽巴、糧食。生意做完，他們也就回去了。
而且，城主閣下您難道不想約盧城變得更富有，約盧城的稅收更多嗎？”
波拿赤城主老成在在地反問：“您帶著帝瑪塔人來這裏做生意，又能給我帶來什麽？帝瑪塔人的手裏也不過是些皮子、獸骨和裸石，這些我們不缺。”
阿必沃很生氣，不過他忍住了沒開口。
穆仲夏豎起一根手指搖搖：“不不不，如果只是這些東西，我不會帶著商隊不遠千裏從亞罕出來。
伊甸商人壓價帝瑪塔人，也同樣壓價迪羅特人。我雖然是伊甸人，對伊甸商人的黑心也很看不過眼。
舉個最簡單的例子。一支最普通的愈傷藥劑，伊甸商人開給亞罕是5枚黃色術法石。”
阿必沃的手指微抽，不是1顆黃色術法石嗎？穆阿父是不是記錯了？
波拿赤、鄂威和西風聽得倒抽一口氣，這也太黑心了吧！
穆仲夏：“可在伊甸，哪怕是主城，一支愈傷藥劑只要3個亞幣。那在這裏，一支愈傷藥劑多少錢？”
波拿赤城主的臉色不大好看：“我們威尼大部的機械師和術法師太少，也需要從伊甸大量購買。
聽您這麽一說，伊甸賣給我們的價格似乎也有些貴了。”
穆仲夏：“亞罕有荒獸的威脅，威尼大部也有天災人禍。我們沒辦法反抗伊甸商人對我們的盤剝，就只能另尋出路。
閣下您的手裏一定有前往伊甸的商隊。伊甸需要大量的皮料，您完全可以從我們這裏拿到又好又多的皮料轉手販賣到伊甸去。
亞罕的物資我們更願意和威尼大部來交換。畢竟，我們相鄰。”
波拿赤城主挑了下眉，這個動作顯得他瞬間精明了不少。
穆仲夏：“只要您願意給我們方便，我可以免費為閣下修理5件中級以下的術法武器，不過材料需要您這邊出。”
鄂威將軍淩厲的眼神盯住了波拿赤城主，對方胸膛一挺：“沒有問題！”
整個大陸都找不出會免費給人修術法武器的機械師！更難得的是遇到一位態度如此溫和的機械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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