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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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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看見了霍修,阮阮就像聞到了牢飯的“血腥味兒”,當下腿一軟,頭也發暈了,一屁股倒坐在地上,悔不當初。

“大人!”

她連親近都不敢隨意同他攀了,“大人我知道錯了,我保證下回再也不敢了,求您別抓我,大人有大量饒過我這一回吧!”

那廂坐在地上哭嚎不止,倒教霍修一時強忍了笑意。

總督大人好歹是見過世面的,她這麽語不驚人死不休也不是第一回 ,任憑心中一萬匹戰馬奔騰而過,他面上也仍然是泰然自若,最大的波瀾,也不過是輕輕挑了挑眉。

“錯了?”霍修擡手在膝襕上撫了撫,嗓音懶散,眸光好整以暇望她一眼,“那說說你自己錯在何處?”

阮阮認錯認的坦蕩又實誠,“是我不該私自探聽大人行蹤,也不該夜半獨自進大人書房,我……我做這些都是無心之舉,絕對沒有暗中圖謀不軌,絕對沒有!”

他聞言還算滿意,淡淡嗯了聲,接著問:“可你若沒有圖謀不軌,那又是為何做這些?”

“我……我……”

她支支吾吾不肯露底,霍修頓時沈沈一聲,“說!”

阮阮嚇得渾身一顫、鼻子一酸,擡起頭看著他眼眶紅得像兔子,縮著脖子回道:“我探聽大人行蹤是為了提前在宅子裏等大人歸家,進書房……進書房是為了……為了……找大人的庚帖。”

後頭的話音漸小,幾乎都要聽不清了,但霍修聽見了,入了耳,倒有片刻訝異。

那庚帖對姑娘的用處,無非就是姻緣嫁娶時對八字,她找他的庚帖,難不成是想看看倆人八字合不合?

想得倒是挺長遠的……

對面一時無話,阮阮惴惴不安掀起眼皮兒偷著去瞧他臉色,沒想到一看,正見他眸中幽深,審視的目光堪堪籠罩在她身上。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先前那婢女說了,他的生辰是天大的秘密,誰都不能知道,他這麽幽幽看著她,或許以為她看到了,正在心裏暗暗盤算著要殺她滅口呢?

一念及此,阮阮忙著急忙慌地補充了句:“但是我沒有找到!”

怕他不信,她又舉起三根手指,“我今日對滿寺神佛發誓,絕沒有看到霍大人的生辰年月,也絕不會再行此不法之舉,若此言不實,願受……”

“行了,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今日我便不追究了。”

霍修自不舍得她真的發願天打雷劈,驕矜揚了揚下頜,說教她起身,又朝她招了招手,說:“來。”

阮阮聽著一怔,似是沒料到原來他是個這麽好說話的人,一時還有些意外,猶疑問:“大人說話算數嗎?”

見霍修點頭嗯了聲,她一顆心才終於放回了肚子裏。

在地上坐了半會兒,屁股都受涼了,阮阮站起身拍了拍,躊躇挪著步子到了床前,垂首拿兩指絞著身前的衣帶,等他的後話。

霍修擡頭往她臉上瞧了瞧,小美人兒臉上哭得沖出來兩道白,實在有礙觀瞻,伸臂環在腰上將人摟進懷裏,手掌在她小肚子上捏了捏,喃喃道:“瘦了。”

他輕嘆了聲:“一聲不吭地跑到山上來吃糠咽菜,圖什麽呢?”

阮阮還是覺得他翻臉比翻書快,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麽,囁嚅回道:“我就是來求個平安符,這兒挺好的。”

他從袖子裏拿出塊兒手帕輕輕擦她臉上的淚痕,忽而溫聲細語起來,“這幾日未見,為何不說想我了?”

阮阮這幾天光輾轉反側擔心他何時要來抓她進大牢了,哪裏敢想?

但聽他這會兒問到頭上了,窩在他懷裏也不敢說不,思忖著點點頭,“想你,每天都想好幾百遍呢。”

好幾百遍……雖然誇大,但這話光聽著也教人稱心吶。

她低垂著眼睫,濃密卷翹的長睫在眼下遮出兩道羽翼似得陰影,霍修伸出指腹在她臉頰上撫了撫,心神微動,低頭湊過去綿綿親在了她眼睛上。

他地的觸碰教阮阮眼睫上癢癢的,她眨眨眼睛閃躲,卻躲不掉,忽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擡起的手掌摸到他下頜邊緣,大膽捧著揉了揉。

霍修容著她,她便放肆起來,“原來霍郎根本不是來抓我的,是你想我想得受不了了!”

他不答話,阮阮卻發現了不得了的事,摟著脖頸鍥而不舍地湊上去問,“對不對?對不對嘛?”

這幾天明明同在鄴城,總督大人卻只能拿件衣裳聊以慰藉了兩個晚上,眼下溫香軟玉在懷,他有些按捺不住了,指尖靈巧解開她的衣帶,沈聲嚇唬她,“再亂動就把你丟到牢裏去。”

阮阮頓住片刻,扭一扭身子在他懷裏窩得更舒服些,盈盈笑起來,“我知道你不舍得的。”

“你知道什麽?”霍修輕笑了聲,捉住她的手環在自己腰上,誘/哄般在她耳邊命令道:“來,替我寬衣。”

“唔……”阮阮胸腔中一只蹬腿兒兔子立時蹦了出來,踩得她心上不安寧,面上為難道:“霍郎,這裏可是寺廟呢,不敬神佛是要遭報應的。”

霍修不以為意,溫熱的唇緩緩摩/挲過她的臉頰耳廓,嗓音低沈,“信這諸天神佛有何用?想要什麽,自有我給你。”

他說著轉身將阮阮扔到了榻上,傾身覆過來,以唇堵住了她多餘的言語。

但後來不用了,阮阮自己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不敢出聲,怕驚動了旁邊寺中的一眾僧人,也怕褻瀆了佛祖,連哼唧都藏進了掌心中。

但她的隱忍敬畏落進霍修眼裏,除了激發他更加使壞地逗弄和愈發沈重的喘/息沒有別的作用。

他喜歡聽她輕弱的嚶嚀,細細地聲音能變成一把小勾子,鉆進人的心坎兒裏,撩撥個不得停。

窗外飄進來的石榴花在翻/雲/覆/雨間被碾成了零落的鮮紅,被月光一照,變成了情人心底最濃烈的朱砂。

翌日清早,阮阮朦朦朧朧睜開眼,先看見了窗外林間彌漫的晨霧,打著哈欠轉過頭,正對上霍修好整以暇的目光。

他半撐著手肘在枕頭上,像是瞧著她睡夢中的模樣好半會兒了。

阮阮從前都是天不亮就回府了,哪兒遇到過這境況,還沒洗過的一張俏臉一下子紅到了耳根子,忙拉起被子捂住了頭,喃喃嗔怪他,“霍郎你怎麽還在這兒啊……”

霍修伸手過去在她身上輕掐了一把,勾唇笑得灩灩然,“昨夜不知是誰死死抱住定不要我走的。”

其實也就是約莫一個多時辰前的事,阮阮臉更紅了,不好意思說話,在被窩裏喃喃嘀咕:“是我糊塗了,你休要再提了吧。”

過了會兒,她羞夠了,用雙手扒著被子露出一雙黑亮的大眼睛,瞧著他眨了眨,“霍郎,我要去偏殿祈福了,你先閉上眼睛好不好?”

“作甚?”

阮阮突然扭捏起來,“我、我要穿衣裳,你別看。”

以前不是沒被他看過,只那時候燭火昏暗,而現在青/天/白/日的,感覺到底大不一樣。

幸而霍修並無異議,望著她戲謔嗯了聲,難得順從地闔上了雙目。

阮阮見狀忙輕手輕腳坐起身來,方伸出手去取自己的小衣,腰上卻突然橫過來一只臂膀,輕輕一攬,便將她重新又撈回了床榻間。

霍修又改變主意了,眼前大好的春光,如玉雕刻的美人,浪費了豈不可惜。

這日阮阮的祈福誤了時辰,臨近午膳時方才到偏殿門口,但慧心仁善,只當她是睡了懶覺,不僅開著偏殿的門留給她,還照常給送來了飯食。

她跪在佛祖跟前,吃著寺裏的齋飯於心有愧,但卻記掛著霍修還在房中餓著肚子,便趁慧心走後,拿手帕包了個饅頭夾豆幹兒,做賊似得一路心虛地回了一趟廂房。

可這次推開門,屋裏卻已經又恢覆了清冷冷地模樣,桌椅板凳連帶著床上的被褥都在原來的位置,仿佛根本沒有人來過一樣。

阮阮忽然莫名有些空落落地,像是心裏有個地方沒填滿似得,捏一捏手裏的饅頭,還捏出了一肚子悶氣。

***

霍修自山間僻靜青石道下山,避開了主路上眾多香客,到山口處時,侍從仍守著馬車在等,臨到他至近前,躬身上來回稟了句:“大人,昨日傍晚卑職在附近抓到兩只尾巴。”

“留著無用,殺了吧。”

霍修腳下步子未停,沒有多問。

東疆不軌者眾多,暗中跟蹤刺探者不在少數,若是抓個嘍啰都一一細細審來,還不知要牽著出多少不必要的麻煩,不如就地斬殺斷了對方的念頭方便。

但侍衛聞言面上一時疑慮,說:“尾巴並非跟著大人而來,而是,為了寺中祈福的阮小姐。”

“為她?”霍修踏上馬車的動作這才一頓,蹙著眉回頭問:“問清是誰的意思了?”

侍衛道:“那二人均是阮小姐表哥程明棠的隨從,平頭百姓,無其他背景,如何處置還請大人示下。”

表哥啊……又是這個表哥。

霍修對於程明棠和阮阮的婚事也算清楚來龍去脈,一個男人護不住自己的女人,出了事躲得比誰都快,現如今被退了婚,倒是執拗起來死纏爛打,連跟蹤這等下三濫的手段都用上了,真教人瞧不上。

他在馬車前站住片刻,扭頭往山上看了眼,吩咐下去,“教人去給程明棠些苦頭嘗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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