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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連幾個陰天，天空終於舍得放晴，溫知宜久違地不受生物鐘打擾，小小放縱一把，舒舒服服睡到自然醒。
大伯昨晚打電話來，知道溫知宜放假，便讓姐妹倆一起去他那一家人小聚一下，想著有一段時間沒有看望奶奶，溫沛之欣然答應。
她今天一大早就出門去，回來時借了快遞驛站的小推車把簽收的包裹運回來，其中最惹人矚目的是占地年紀足有半塊瓷磚的紙箱，裏面裝的都是個頭比巴掌還大的紅薯。
溫知宜看傻了眼：“你買這麽多紅薯幹嘛？”
溫沛之邊拆快遞邊說：“不是買的，我一個大學同學在做農產品直播，順便寄的，純天然無汙染，奶奶不是愛吃這個，等會兒正好帶去。”
終於把快遞收拾完畢，姐妹倆又給房間裏裏外外來了個大掃除，一直忙活到將近十一點才出發。
溫沛之承擔起紅薯的運輸任務，吃力地抱起紙箱，走起路一搖三晃，溫知宜負責提水果和一大早從花鳥市場買來的盆栽。
溫沛之提前在打車軟件叫了車，本以為下了樓就能坐上，不曾想網約車司機新手上路，小區環境又覆雜如迷宮，繞了幾圈也沒找到正確位置，反而越來越遠。溫沛之隔著手機指導數次無濟於事，隨即作罷，和司機約好在靠近大門出口的假山碰面。
她抱著頗有重量的紅薯深一腳淺一腳走在前，溫知宜跟在後方數米遠的位置，塑料袋裝得又滿又沈，細長提手在手掌處勒出數條紅印。
她正想先放下休息會兒，遠遠看到個熟人。
祁書仰穿件碳黑字母印花衛衣，露出一截白色衣擺，戴著他慣用的xm5，正低頭看著手機。
他走路的速度很快，隨著距離拉近，眼看就要迎面撞上，溫知宜正猶豫著要不要先打招呼時，對方率先擡頭，發現了艱難挪動的她。
將耳機取下掛在脖頸處，他闊步過來，先認出走在前面的溫沛之，薄唇啟合。溫知宜沒聽清都說了些什麽，只見他收起手機，接過溫沛之抱著的那箱紅薯。
胳膊終於從酷刑中解放，溫沛之的蘋果肌上揚至最高處：“真是麻煩你了，改天我讓小宜好好謝謝你。”
“不客氣。”
他將紙箱調轉方向，改為單手環抱，向溫知宜走近，得到空閑的另一只手伸向她，指了指她手中重物，言簡意賅：“給我。”
溫知宜沒松手：“我自己可以。”
一箱紅薯已經很重了，再加上這兩兜，無疑是沈重的負擔。
祁書仰沒給她堅持的機會，手直接伸進塑料兜口，朝她手指處撓了撓，“你就把我想的這麽弱？”
他的指腹有些涼，同時粗糲，和覆著柔軟肌膚的指背接觸，像是羽毛劃過水面留下細微漣漪。
溫知宜心口一跳，不知道溫沛之有沒有看見，趕緊把手松開：“給你就是了。”
她還保留了最後的倔強，把盆栽緊緊護在懷裏。
這次祁書仰倒是沒和她爭。
兩只手都沒空閑，祁書仰步態穩健，表情絲毫不吃力，似乎對他來說輕輕松松。
溫沛之走在右側欣賞他無可挑剔的五官和皮相，腦海中萌生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他長這麽帥，家裏人應該也都不差吧。
萬一有個合她胃口的……
溫沛之是個行動派，說問就問：“那個，你有沒有哥哥？表哥或者堂哥也算。”
祁書仰如實回答：“沒有，家裏親戚比較少，倒是有個表弟。”
溫沛之還有一絲希冀：“比你小多少？”
祁書仰：“八歲。”
八歲，那就是還在上小學的年紀，溫沛之這下徹底死心。
她看向一旁默不作聲的溫知宜，又想到那件事，內心輕嘆一聲，道：“小宜比較內向，來一高也不算太久，多虧你和其他同學照顧，才能讓她這麽快融入班集體，作為她姐姐，我要向你說聲謝謝。”
“您言重了。”祁書仰動作頓了頓，說：“大家都是同學，互幫互助。”
溫沛之隨意擺手：“別您您的，顯得我很老一樣，叫我沛之姐就行了。”
昨天還在嚷嚷著自己青春不在的溫沛之此刻笑得如花般燦爛。
一直走到假山，找到網約車所在位置，祁書仰把東西放進後備箱，恪守社交禮儀。
“那我先不打擾了，路上小心。”
溫沛之還有些意猶未盡：“你應該跟小宜挺熟了，有空可以來家裏作客，我記得上次就和你說過，千萬別不好意思。”
祁書仰笑笑：“等有機會。”
關上車門，溫沛之迫不及待道：“一段時間沒見，你同桌又帥了。”
溫知宜很淡定：“我看習慣了。”
“和帥哥做同桌，學習都是一種享受。”溫沛之感慨，順帶問了一嘴，“他學習怎麽樣？”
溫知宜說：“全校前五。”
“學霸啊。”
本就因為顏值對祁書仰蒙了數層濾鏡的溫沛之此刻心中又增添幾分好感：“我那時上學要是有這樣的帥哥學霸同桌，我肯定頭懸梁錐刺股跟他考一個大學去把他收入囊中。”
溫知宜：……
透過前視鏡，她看到側前方的司機嘴角翹起，顯然是被溫沛之的話逗笑了。
溫知宜有些赧然：“你不是困了，先睡會兒，等到了我叫你。”
“那行。”溫沛之起了個大早，被溫知宜這麽一說，忍不住打個哈欠，“我就瞇個十幾分鐘。”
汽車很快行駛至目的地，大伯家是樓梯房，僅靠溫沛之一人之力搬紅薯實在夠嗆，只好和溫知宜一人擡著紙箱一角勉強擡上樓。
總算上了四樓，溫沛之喘著粗氣叩響屋門，不過數秒便被人從內打開。
大伯母身上圍一條圍裙，手裏還拿著鍋鏟，熱情地招呼姐妹倆趕緊進屋。
奶奶和堂弟溫奇坐在沙發一同看寶貝jojo，老人家戴副眼鏡，精神比溫知宜上次來好了許多，已經能下地攙扶著輪椅慢慢走路。
又過了半個小時，大伯同結束輔導班課程的堂妹溫渺一起回來，
溫渺小溫知宜兩歲，正在讀高二，性子活潑，和她關系也很親近。
見到溫知宜來，溫渺很是高興，拉著她絮絮叨叨說了許多，吐槽學校的變態規章制度和遇到的各種奇葩事。
苦水才倒一小半，大伯母從廚房探頭叫她收拾餐桌準備碗筷。
“知道了。”溫渺應聲，有些不情願地起身去了餐廳。
大伯在一家出版社工作，經過十幾年的打拼如今已經升為主管，但在流媒體時代的沖擊下，出版社的效益大不如從前，業務逐年下滑，迫切需要轉型。
他這次叫溫沛之來還有另外一層用意。
溫沛之的漫畫從無人問津到銷量口碑雙豐收，大伯也有所耳聞，便想著問問她能不能把之後的出版變更到他這邊來。
聽完大伯的請求，溫沛之面露難色：“我和出版社簽過合同的，不能隨便毀約，這關乎到誠信問題。”
畢竟是長輩，話說到這份上，溫沛之答應幫他牽線幾個最近冒頭的新人作者，看能不能達成合作意向。
大伯母今天準備的菜色豐盛，擺了滿滿一桌，看著就讓人食指大動。
上完菜，她又忙著去給溫奇弄午飯。
夫妻倆響應國家二胎政策，冒著高齡生育的風險生下溫奇，實現了兒女雙全。
溫奇上個月剛滿一歲，正是對什麽都好奇又不安分的年紀。
他坐在增高兒童餐椅上，手裏拿著勺子在碗中胡亂飛舞，一個用力，勺子不小心蹭到溫渺的胸襟，留下明顯印記。
“你幹嘛啊，不知道輕一點。”眼看剛買的新衣服被弄上一道油漬，溫渺氣不打一處來，奪掉溫奇手中的勺子啪啪拍他手背，“再這樣就不要吃了。”
溫奇在家裏向來都是眾星捧月，哪裏被這樣吼過，當即哇哇大哭起來，哭聲嘹亮刺耳，直沖耳膜。
大伯母訓斥起溫渺：“弟弟還小，又不是故意的，你是姐姐就不能讓著他點？”
溫渺這幾天心情煩躁，像個易燃易爆炸的火藥桶：“我又不想當姐姐，況且憑什麽當姐姐的就得讓著弟弟。”
大伯母加重語氣：“就憑你是姐姐，你享受了我們十幾年的愛，讓一下弟弟怎麽了。”
這句話立馬觸及到溫渺逆鱗，她反唇相譏，絲毫不願意退讓：“愛我就是不顧我的意願又生一個？我不稀罕這樣的愛。”
“夠了！”一直沒說話的大伯終於發聲，眉頭緊鎖盯著溫渺。
“這就是你跟你媽說話的態度？天天供你吃供你穿還不夠，還想怎麽樣？！”
溫渺紅了眼眶，卻還是不甘示弱，頭埋進飯碗裏，大口大口地吃著白米飯，眼淚順著臉頰滑進碗中，用這種方式表示無聲的反抗。
溫奇哭的更大聲了，溫沛之趕緊出來打圓場。
一場午飯吃得不歡而散。
大伯母被氣得夠嗆，抱著被嚇到的溫奇去了主臥，大伯緊隨其後安慰。
溫渺抹著眼淚回了自己房間，門被摔得怦然作響。
奶奶嘆口氣，不想管也沒有能力管這些事，讓溫沛之推她去陽臺曬太陽。
背對奶奶，溫沛之對著緊閉的房門給溫知宜使了個眼色，讓她去安慰安慰溫渺。
溫知宜立在門口，沒聽到裏面有動靜，輕輕叩響門板，道：“渺渺，是我，我可以進來嗎。”
沒過多久，溫渺悶悶不樂地打開房門，眼睛都腫起來，顯然剛剛大哭過一場。
溫知宜註意到她偷偷往餐廳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後很快收回目光。
進了屋，還沒等溫知宜開口，溫渺搶先說：“我等會兒找媽道歉，我知道是我不對，但剛才就是忍不住。”
溫知宜笑了笑，跟她一起挨著床邊坐下，“其實我看出來了，你剛才說完那番話就後悔了對不對。”
溫渺沒反駁，算是默認。
溫知宜繼續道：“大伯母不會真的生你的氣，但次數多了，她會傷心的。”
沈默良久，溫渺說：“我會控制我的脾氣的，就是每天上學有點煩，回到家就想發脾氣。”
眼見目的達成，溫知宜轉移話題：“是學校發生了什麽不開心的事情？”
溫渺糾結了下，還是決定和溫知宜說了，“也不是不開心，就是……”
她眼一閉心一橫，說：“有個男生跟我告白了，是我同桌。”
“同桌……嗎？”溫知宜短暫失神，喃喃重覆了遍。
溫渺沈浸在自己的情緒當中，完全沒有察覺到她的異樣，自顧自繼續往下說。
“其實我最開始還覺得他挺煩的，還很幼稚，喜歡捉弄我，長得也就還行吧，但他在我們班女生緣特別好，還有好幾個人給他告過白。”
“他總來煩我，我一開始對他都沒好臉色，後來不知道怎麽的，就覺得他越看越順眼，他跟別的女生說話我會覺得心煩，有一次把我生氣了好幾天不理他，他一下子就急了，夜自習堵住我跟我告白了。”
溫渺此刻有些迷茫，想讓溫知宜作為旁觀者給她出主意：“姐，你說我是應該拒絕還是答應。”
溫知宜了解溫渺的性子，看似大大咧咧其實心思很細：“你一直都有主見，其實心裏已經有答案了是不是。”
心思被戳穿，溫渺也沒藏著掖著：“我本來自制力就不強，如果談戀愛肯定會分心，爸媽送我去補習班也花了不少錢，我知道他們也很辛苦，不能讓這些錢打水漂。”
她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可是如果我拒絕了，我又怕不會再遇到一個這麽喜歡的人了，我一想到他可能會喜歡別人和別人交往就渾身難受。”
“啊，好煩。”溫渺長嘆一聲，把頭埋進被子裏，“要是能一直長不大就好了。”
溫知宜也順著她的話說：“是啊，要是能長不大就好了。”
她還可以像小時候一樣依偎在父母的身邊，不用面對青春期的諸多煩惱。
怎麽一長大，好像什麽都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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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今天一大早就出門去，回來時借了快遞驛站的小推車把簽收的包裹運回來，其中最惹人矚目的是占地年紀足有半塊瓷磚的紙箱，裏面裝的都是個頭比巴掌還大的紅薯。
溫知宜看傻了眼：“你買這麽多紅薯幹嘛？”
溫沛之邊拆快遞邊說：“不是買的，我一個大學同學在做農產品直播，順便寄的，純天然無汙染，奶奶不是愛吃這個，等會兒正好帶去。”
終於把快遞收拾完畢，姐妹倆又給房間裏裏外外來了個大掃除，一直忙活到將近十一點才出發。
溫沛之承擔起紅薯的運輸任務，吃力地抱起紙箱，走起路一搖三晃，溫知宜負責提水果和一大早從花鳥市場買來的盆栽。
溫沛之提前在打車軟件叫了車，本以為下了樓就能坐上，不曾想網約車司機新手上路，小區環境又覆雜如迷宮，繞了幾圈也沒找到正確位置，反而越來越遠。溫沛之隔著手機指導數次無濟於事，隨即作罷，和司機約好在靠近大門出口的假山碰面。
她抱著頗有重量的紅薯深一腳淺一腳走在前，溫知宜跟在後方數米遠的位置，塑料袋裝得又滿又沈，細長提手在手掌處勒出數條紅印。
她正想先放下休息會兒，遠遠看到個熟人。
祁書仰穿件碳黑字母印花衛衣，露出一截白色衣擺，戴著他慣用的xm5，正低頭看著手機。
他走路的速度很快，隨著距離拉近，眼看就要迎面撞上，溫知宜正猶豫著要不要先打招呼時，對方率先擡頭，發現了艱難挪動的她。
將耳機取下掛在脖頸處，他闊步過來，先認出走在前面的溫沛之，薄唇啟合。溫知宜沒聽清都說了些什麽，只見他收起手機，接過溫沛之抱著的那箱紅薯。
胳膊終於從酷刑中解放，溫沛之的蘋果肌上揚至最高處：“真是麻煩你了，改天我讓小宜好好謝謝你。”
“不客氣。”
他將紙箱調轉方向，改為單手環抱，向溫知宜走近，得到空閑的另一只手伸向她，指了指她手中重物，言簡意賅：“給我。”
溫知宜沒松手：“我自己可以。”
一箱紅薯已經很重了，再加上這兩兜，無疑是沈重的負擔。
祁書仰沒給她堅持的機會，手直接伸進塑料兜口，朝她手指處撓了撓，“你就把我想的這麽弱？”
他的指腹有些涼，同時粗糲，和覆著柔軟肌膚的指背接觸，像是羽毛劃過水面留下細微漣漪。
溫知宜心口一跳，不知道溫沛之有沒有看見，趕緊把手松開：“給你就是了。”
她還保留了最後的倔強，把盆栽緊緊護在懷裏。
這次祁書仰倒是沒和她爭。
兩只手都沒空閑，祁書仰步態穩健，表情絲毫不吃力，似乎對他來說輕輕松松。
溫沛之走在右側欣賞他無可挑剔的五官和皮相，腦海中萌生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他長這麽帥，家裏人應該也都不差吧。
萬一有個合她胃口的……
溫沛之是個行動派，說問就問：“那個，你有沒有哥哥？表哥或者堂哥也算。”
祁書仰如實回答：“沒有，家裏親戚比較少，倒是有個表弟。”
溫沛之還有一絲希冀：“比你小多少？”
祁書仰：“八歲。”
八歲，那就是還在上小學的年紀，溫沛之這下徹底死心。
她看向一旁默不作聲的溫知宜，又想到那件事，內心輕嘆一聲，道：“小宜比較內向，來一高也不算太久，多虧你和其他同學照顧，才能讓她這麽快融入班集體，作為她姐姐，我要向你說聲謝謝。”
“您言重了。”祁書仰動作頓了頓，說：“大家都是同學，互幫互助。”
溫沛之隨意擺手：“別您您的，顯得我很老一樣，叫我沛之姐就行了。”
昨天還在嚷嚷著自己青春不在的溫沛之此刻笑得如花般燦爛。
一直走到假山，找到網約車所在位置，祁書仰把東西放進後備箱，恪守社交禮儀。
“那我先不打擾了，路上小心。”
溫沛之還有些意猶未盡：“你應該跟小宜挺熟了，有空可以來家裏作客，我記得上次就和你說過，千萬別不好意思。”
祁書仰笑笑：“等有機會。”
關上車門，溫沛之迫不及待道：“一段時間沒見，你同桌又帥了。”
溫知宜很淡定：“我看習慣了。”
“和帥哥做同桌，學習都是一種享受。”溫沛之感慨，順帶問了一嘴，“他學習怎麽樣？”
溫知宜說：“全校前五。”
“學霸啊。”
本就因為顏值對祁書仰蒙了數層濾鏡的溫沛之此刻心中又增添幾分好感：“我那時上學要是有這樣的帥哥學霸同桌，我肯定頭懸梁錐刺股跟他考一個大學去把他收入囊中。”
溫知宜：……
透過前視鏡，她看到側前方的司機嘴角翹起，顯然是被溫沛之的話逗笑了。
溫知宜有些赧然：“你不是困了，先睡會兒，等到了我叫你。”
“那行。”溫沛之起了個大早，被溫知宜這麽一說，忍不住打個哈欠，“我就瞇個十幾分鐘。”
汽車很快行駛至目的地，大伯家是樓梯房，僅靠溫沛之一人之力搬紅薯實在夠嗆，只好和溫知宜一人擡著紙箱一角勉強擡上樓。
總算上了四樓，溫沛之喘著粗氣叩響屋門，不過數秒便被人從內打開。
大伯母身上圍一條圍裙，手裏還拿著鍋鏟，熱情地招呼姐妹倆趕緊進屋。
奶奶和堂弟溫奇坐在沙發一同看寶貝jojo，老人家戴副眼鏡，精神比溫知宜上次來好了許多，已經能下地攙扶著輪椅慢慢走路。
又過了半個小時，大伯同結束輔導班課程的堂妹溫渺一起回來，
溫渺小溫知宜兩歲，正在讀高二，性子活潑，和她關系也很親近。
見到溫知宜來，溫渺很是高興，拉著她絮絮叨叨說了許多，吐槽學校的變態規章制度和遇到的各種奇葩事。
苦水才倒一小半，大伯母從廚房探頭叫她收拾餐桌準備碗筷。
“知道了。”溫渺應聲，有些不情願地起身去了餐廳。
大伯在一家出版社工作，經過十幾年的打拼如今已經升為主管，但在流媒體時代的沖擊下，出版社的效益大不如從前，業務逐年下滑，迫切需要轉型。
他這次叫溫沛之來還有另外一層用意。
溫沛之的漫畫從無人問津到銷量口碑雙豐收，大伯也有所耳聞，便想著問問她能不能把之後的出版變更到他這邊來。
聽完大伯的請求，溫沛之面露難色：“我和出版社簽過合同的，不能隨便毀約，這關乎到誠信問題。”
畢竟是長輩，話說到這份上，溫沛之答應幫他牽線幾個最近冒頭的新人作者，看能不能達成合作意向。
大伯母今天準備的菜色豐盛，擺了滿滿一桌，看著就讓人食指大動。
上完菜，她又忙著去給溫奇弄午飯。
夫妻倆響應國家二胎政策，冒著高齡生育的風險生下溫奇，實現了兒女雙全。
溫奇上個月剛滿一歲，正是對什麽都好奇又不安分的年紀。
他坐在增高兒童餐椅上，手裏拿著勺子在碗中胡亂飛舞，一個用力，勺子不小心蹭到溫渺的胸襟，留下明顯印記。
“你幹嘛啊，不知道輕一點。”眼看剛買的新衣服被弄上一道油漬，溫渺氣不打一處來，奪掉溫奇手中的勺子啪啪拍他手背，“再這樣就不要吃了。”
溫奇在家裏向來都是眾星捧月，哪裏被這樣吼過，當即哇哇大哭起來，哭聲嘹亮刺耳，直沖耳膜。
大伯母訓斥起溫渺：“弟弟還小，又不是故意的，你是姐姐就不能讓著他點？”
溫渺這幾天心情煩躁，像個易燃易爆炸的火藥桶：“我又不想當姐姐，況且憑什麽當姐姐的就得讓著弟弟。”
大伯母加重語氣：“就憑你是姐姐，你享受了我們十幾年的愛，讓一下弟弟怎麽了。”
這句話立馬觸及到溫渺逆鱗，她反唇相譏，絲毫不願意退讓：“愛我就是不顧我的意願又生一個？我不稀罕這樣的愛。”
“夠了！”一直沒說話的大伯終於發聲，眉頭緊鎖盯著溫渺。
“這就是你跟你媽說話的態度？天天供你吃供你穿還不夠，還想怎麽樣？！”
溫渺紅了眼眶，卻還是不甘示弱，頭埋進飯碗裏，大口大口地吃著白米飯，眼淚順著臉頰滑進碗中，用這種方式表示無聲的反抗。
溫奇哭的更大聲了，溫沛之趕緊出來打圓場。
一場午飯吃得不歡而散。
大伯母被氣得夠嗆，抱著被嚇到的溫奇去了主臥，大伯緊隨其後安慰。
溫渺抹著眼淚回了自己房間，門被摔得怦然作響。
奶奶嘆口氣，不想管也沒有能力管這些事，讓溫沛之推她去陽臺曬太陽。
背對奶奶，溫沛之對著緊閉的房門給溫知宜使了個眼色，讓她去安慰安慰溫渺。
溫知宜立在門口，沒聽到裏面有動靜，輕輕叩響門板，道：“渺渺，是我，我可以進來嗎。”
沒過多久，溫渺悶悶不樂地打開房門，眼睛都腫起來，顯然剛剛大哭過一場。
溫知宜註意到她偷偷往餐廳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後很快收回目光。
進了屋，還沒等溫知宜開口，溫渺搶先說：“我等會兒找媽道歉，我知道是我不對，但剛才就是忍不住。”
溫知宜笑了笑，跟她一起挨著床邊坐下，“其實我看出來了，你剛才說完那番話就後悔了對不對。”
溫渺沒反駁，算是默認。
溫知宜繼續道：“大伯母不會真的生你的氣，但次數多了，她會傷心的。”
沈默良久，溫渺說：“我會控制我的脾氣的，就是每天上學有點煩，回到家就想發脾氣。”
眼見目的達成，溫知宜轉移話題：“是學校發生了什麽不開心的事情？”
溫渺糾結了下，還是決定和溫知宜說了，“也不是不開心，就是……”
她眼一閉心一橫，說：“有個男生跟我告白了，是我同桌。”
“同桌……嗎？”溫知宜短暫失神，喃喃重覆了遍。
溫渺沈浸在自己的情緒當中，完全沒有察覺到她的異樣，自顧自繼續往下說。
“其實我最開始還覺得他挺煩的，還很幼稚，喜歡捉弄我，長得也就還行吧，但他在我們班女生緣特別好，還有好幾個人給他告過白。”
“他總來煩我，我一開始對他都沒好臉色，後來不知道怎麽的，就覺得他越看越順眼，他跟別的女生說話我會覺得心煩，有一次把我生氣了好幾天不理他，他一下子就急了，夜自習堵住我跟我告白了。”
溫渺此刻有些迷茫，想讓溫知宜作為旁觀者給她出主意：“姐，你說我是應該拒絕還是答應。”
溫知宜了解溫渺的性子，看似大大咧咧其實心思很細：“你一直都有主見，其實心裏已經有答案了是不是。”
心思被戳穿，溫渺也沒藏著掖著：“我本來自制力就不強，如果談戀愛肯定會分心，爸媽送我去補習班也花了不少錢，我知道他們也很辛苦，不能讓這些錢打水漂。”
她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可是如果我拒絕了，我又怕不會再遇到一個這麽喜歡的人了，我一想到他可能會喜歡別人和別人交往就渾身難受。”
“啊，好煩。”溫渺長嘆一聲，把頭埋進被子裏，“要是能一直長不大就好了。”
溫知宜也順著她的話說：“是啊，要是能長不大就好了。”
她還可以像小時候一樣依偎在父母的身邊，不用面對青春期的諸多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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