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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溫馨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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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溫馨回憶

殷刃拋出了問題,遺憾的是,這句話沒能成功進入鐘成說的腦子。

少見的,小鐘同志走了神。

過往三天的記憶還在腦子裏打轉,鐘成說很難形容自己的心情。

他一直過得小心翼翼,盡量減少與他人的碰觸——臟汙與接觸,和不良生活習慣一樣容易致病。說實話,鐘成說不清楚自己的情況會不會感染普通人的病癥,感染後又會有什麽後果。

他只能盡量科學地“飼養”自己。與人接觸,太過耗費心力。

興許是出身的原因,鐘成說對“人類”始終沒有太多認同感,更沒有情感需求。他對自己的生理情況所知甚少,與養父母接觸時都要處處小心。友人自然沒有存在的必要,他更不會去尋求戀愛對象。

他曾以為自己不會有生理方面的欲求——畢竟他連同類都沒見過半個。

鐘成說從未想過,會有一個讓他本能忌憚,與他同樣不好見光,卻處處吸引他的“人”存在。

前幾天,他覺得自己更像個沒有吃過冰淇淋的孩子。

沒有嘗過,自然不會渴求。

與另一個人分享秘密,制造秘密。這種“分享”的新鮮感還沒有過去,又是更大的沖擊。

書上說的並不全對,鐘成說心想。

如果有一個詞來形容過去那斷斷續續的荒唐時光,他會選擇“安全”。

哪怕這是他人世中最為艱險的境況。

鐘成說的手指劃過柔軟的翅膀團,掠過結實光滑的皮膚,最後又深入唰啦啦晃動的翅膀。殷刃吐息急促時,那些柔軟的翅膀會跟隨著收緊,有些還會輕輕顫抖。

他的怪物共犯同樣生疏,卻對“如何調整狀態”熟練無比。殷刃依舊是那個從容的殷刃,這位千年前的大天師從未移開目光。

那雙非人的紅眸裏沒有癡迷或渙散,只有失而覆得的欣喜,以及讓人安心的灑脫。

只是一縷黑發始終纏繞著他的指根,從頭到尾都沒有松開過。

或許他們都不曾這樣接近過另一個人。他們的動作狂暴中帶著安寧。所有不安隨著那些噬咬般的吻吐出,而憂慮被相貼的皮膚暈染開,漸漸消失無蹤。鐘成說本能中的戒備不停拉響警報,直到麻木。

餘下的只有欲求與眷戀。

感官與心理刺激同時襲來,鐘成說完全不想停下。

室內翅膀海洋洶湧,世間沒有的古怪肢體掃過人的十指。而指腹下,是略微暗沈的淡紅痕跡。殷刃垂下頭,柔軟的發絲在鐘成說胸口散開。

身為兇煞,他的皮膚微涼,大抵是專門控制過,也不見汗水。

只有濃郁的,好聞的,殷刃自身的氣息。

……以及薄荷。

翅膀隨著律動顛簸搖曳,殷刃不自覺地繃起腰。而他手上不知何時多了片薄荷潔面巾,嘴角還帶著笑容。

“出汗這一點,倒是很像凡人。”

急促的呼吸中,千年兇煞低聲咕噥。

微涼的濕巾輕輕掠過鐘成說的咽喉,一路向上。與灼熱的皮膚比起來,它冰一樣冷,舐去了鐘成說頰側的汗水。

翅膀團在鐘成說後背輕微鼓動,像挑逗,又像擁抱。彼時殷刃艱難彎下腰,俯視著他,那張漂亮的臉近到不可思議。

赤紅的眸子散發著微光,像燭火映亮的酒液。

鐘成說第一次真正感受到,這個人不是凡人審美上的好看。

是對於自己一個人的,震懾人心的沖擊。

最後的汗水被擦去,殷刃帶著笑意的眼睛微微彎起。這次蹭過面頰的事物變成了殷刃的手,盡管身體震顫,他摩挲的動作卻輕柔至極。

從頰側,回到了咽喉,正是鐘成說曾斷開頭顱的位置。

……弱點暴露,本能示警,可那股熾烈的安全感越發洶湧,幾乎將鐘成說沒頂。

這種感覺,或許是凡人所說的“幸福感”。

鐘成說趴在戀人身上,認真分析回憶。

而在他這樣停下來思考的時候,殷刃總會給他一個吻——無論是不著寸縷的時候,還是現在。

“你剛才走神了。”殷刃嚴肅地指出,“所以你對扮演幻影到底有沒有自信?”

他揮揮手,一個與鐘成說完全一樣的身影站到了沙發邊。幻影衣著整齊,面無表情,身上是鐘成說常穿的寬松衣服。

鐘成說:“……”

鐘成說震撼地看向殷刃,耳廓上又染了點粉色。

“對,是,我就是記你記得很清楚。”殷刃老臉紅都不紅,“鐘先生有什麽意見嗎?”

“我可以模擬這種狀態。”鐘成說揉了揉耳朵,將目光轉向幻影,“但這是虛影吧,我一旦碰觸東西,沒準會露餡。”

殷刃哼笑兩聲,眉眼彎彎。

“你還記得方圓圓的‘肉俑’嗎?”

“……入職的時候,用來考核員工守則的假方圓圓?”鐘成說回憶了不到半秒,“我記得,靈器的一種。呼吸和心跳都和活人沒有區別,一般邪物無法分辨。”

那是高水準靈匠才能制作的東西,身為夜行人的“閻王”,鐘成說一直有所耳聞。

“我好歹是化吉司封的大天師,只是靈匠活計,我還是幹得來的。三天……唔,頂級靈匠做這種肉俑差不多也是三四天,時間正好。”

殷刃看向沙發邊的幻影,內心快速盤算。

盡管“自我封印”一事出爾反爾很丟人,他還是不想在外面待太久。

之前兇煞之力爆發,他把黃粱留在了外面,能做的準備也都做了。有符行川壓場子,事發地又在醫院裏,他的同事們不至於當場全軍覆沒。

可汙染總會有的。

若是那些汙染不處理幹凈,搞不好會留下後遺癥。先不說欠願望的事,好歹同事一場,他可不希望九組落下殘疾。

退一萬步,要是符行川和九組真的遭遇不幸……世道不能亂,作為戰力,他也得頂在識安。

……

當天晚上,穿著同款衣服的兩人敲開了鐘家二老的門。

開門的是程雪華,看到兒子和男朋友同時上門,她臉上的驚愕瞬間變成了驚喜。

“哎呀,怎麽這就來了,都不提前說一聲!”鐘有德聲如洪鐘,“我跟你媽煮面條呢,素淡……孩子他媽,你趕緊拿羊肉出來,再弄弄還來得及!”

“不用麻煩,我直接點外賣加菜就好。”

聞到熟悉的煙火氣,殷刃攥著鐘成說的手緊了緊。

看著兩人十指交纏,程雪華笑得眼角起紋:“點啥外賣,外頭用的油啊料啊都不好,哪有家裏做的放心。我前幾天剛試著燒了羊肉,正好讓你倆嘗嘗——你倆別動啊,等著吃就行!”

老太太從冷凍室拿出個滿當當的玻璃保鮮盒,看著像是精心準備了許久,裏頭的菜量完全不像剩飯。就算在凍住的狀態,誘人的肉香還是勾得人胃口大開。

“小鐘你怎麽回事,這幾天一直關機,你爸擔心死了!”程雪華一面熱羊肉,一面給鐘成說丟眼刀。

“這幾天出了點事,沒來得及準備手機。”

兩位嫌疑人串過供,鐘成說答得一板一眼。

“殷刃正好也忙,是我們的不是。”

程雪華:“是你的不是,別扯人家小殷。”

鐘成說默默往後退了兩步,讓殷刃半擋著自己。程雪華笑著搖搖頭,又開始忙活。

殷刃:“……”

也許鐘成說沒有察覺到,自從踏進這個門,小鐘同志變得比凡人還凡人。

“我們前陣子是真走不開,一閑下來就來看叔叔阿姨了。這還是鐘哥的主意,說要給您二位一個驚喜。”

“嘴真甜,可惜我兒子的腦袋瓜想不了這麽遠。”

程雪華幽幽地扣上鍋蓋。

“下次別護著他了,你們年輕人啊,真是……”

千年老人殷刃內心苦笑,要是把自己和鐘成說的“真實工作”一五一十道來,老太太怕是會突發心臟病。

不過他突然發現了一件好處——之前面對鐘家二老,殷刃還會有點心虛。如今看來,既然鐘成說也不是人,千年兇煞違規吃嫩草的負罪感,這會兒他可是一點都沒有了。

殷刃欣然落座。

鐘家今天的晚飯從“青菜雞蛋面”變成了“紅燒羊肉面配蒜蓉炒菜,小蔥攤雞蛋配拌豆腐”,不大的餐桌又擺滿了大半。

紅燒羊肉顏色紅亮,軟嫩鮮香。翠綠蔥花再配上勁道的手搟面,暖熱的香氣撲面而來,看著就讓人胃口大開。

“這羊肉剛燉好更好吃。”程雪華撥拉著肉塊,嘆了口氣,“下次一定提前打招呼啊。”

“明天回去上班?”鐘有德狀似無意地接過話茬,給殷刃推了瓶啤酒,“你倆忙成這樣,識安沒給你們放假?我都聽說了,市人民醫院那邊出了不小的事。”

“嗯,我們明天回去上班。”

殷刃開啤酒的動作頓住。

“叔叔,你聽說什麽了?”

“老孫他閨女不是在醫院嗎,孫棲安那姑娘,你們見過——前段時間她剛好在那值班,說是醫院裏不少人嚷嚷見鬼。院子裏多了不少形跡可疑的人,他們院裏的廢樓還塌方了……那個慘唷。”

鐘有德灌了幾口啤酒。

“好在那個樓廢了挺久,院裏也沒流浪漢,沒死人。識安一直在那查,你倆又沒個人影,我還以為你們在那執行什麽秘密任務……”

殷刃的攥緊啤酒瓶,眼睛微微亮起:“沒死人?”

“我們沒參與醫院的行動任務。”鐘成說實事求是地補充。

“對,聽說傷著幾個,就地治療呢。”鐘有德暢快地吐了口氣,“平安就好啊……來小殷,咱爺倆幹一個!”

殷刃如釋重負,欣然舉杯。

“小殷,你生日幾月份啊?”程雪華笑瞇瞇地看著這“一老一少”,“小鐘是這個月底,快了。要近的話,你倆幹脆一起過吧,讓老鐘做個雙層蛋糕。”

“臘月二十九。”殷刃笑著望向鐘成說,“隔得還是有點遠。”

鐘成說輕輕嗯了聲。

“那麻煩了,蛋糕我得做兩次。”鐘有德朗聲笑道,“鐘成說這小子沒跟你說過他小時候的事情吧,可有意思了。”

這回殷刃貨真價實地起了興趣:“小時候的事?”

“對,我這傻兒子第一回正兒八經過生日。”

鐘有德的目光停在虛空,他的面龐因為酒精微紅,臉上多出幾分感慨。

“那時候鐘成說才那麽丁點大……我們尋思著,這孩子剛上一年級,正好一起慶祝了,就給他買了個大蛋糕。說來慚愧,那個時候我跟他媽還沒退休,之前一直沒啥時間陪他好好過。”

鬼王大人笑吟吟地聽著,一縷長發有意無意地探入鐘成說袖口,纏上那人的手臂。

“然後呢?”殷刃興致盎然。

“然後?然後我們就給他插了蠟燭,唱了生日歌。你知道他第一反應是啥?”

鐘有德笑道。

“他很認真地問,‘這些鮮奶、油脂、砂糖和小麥,是給我的嗎?’我們說是,結果這小子還不罷休。”

“他又問,‘這些蠟燭和歌,也是給我的?’我跟他媽都樂了,說對,都是給你的。小殷,你猜這小子怎麽回應的?”

鐘有德放下酒杯,呵呵笑出聲。

“他說,‘好的,那你們可以許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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