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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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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

柳溪見她回來生悶氣, 心裏知曉發生何事,看了一眼昏睡的齊川,緩緩問起江秋兒, 她與趙蠻子是何關系。

江秋兒心中生趙蠻子的氣,聽聞冷聲道:“我與他有何關系。”

聽出她是氣話, 柳溪笑了笑,倚在她身旁的磐石, 撫了撫臉上眼角的傷勢, “我之前想著一個人活著多寂寞。像我爹早死,墳前僅有我一人為他燒香。”

“如今流寇眾多,朝不保夕,我與齊川一路遇到各種險阻,數不勝數。”

江秋兒聽出她的言外之意, 斜瞥一眼, 輕輕收回,“柳溪姐, 你是想說?”

“我觀你與趙蠻子有緣,想著若是你兩成了, 在亂世越有依靠, 若是不成,以後兄妹相稱, 也算美事。”柳溪緩緩地道。

江秋兒聽出她的真心實意,蹙眉生氣道:“我跟趙蠻子才不會成為夫妻。”

“夫妻”一詞說出口,燙紅了臉頰。江秋兒兇巴巴地否認,眼前浮現若是嫁給了趙蠻子, 他天天逗弄自己,真可惡。

“那你們做兄妹?”柳溪道。

“我才不跟他什麽兄妹。”

這也不行, 那也不行,柳溪笑了笑。

江秋兒覺得她的笑容古怪,不敢見她,別扭道:“柳溪姐,齊川他怎麽樣?”

“你放心,齊川吊著一口氣,若活不成,也是他的命。”柳溪生死看淡道。

江秋兒瞄她,見柳溪眉眼間的傷疤淡淡,連同她的笑都好似覆上白紗,朦朦朧朧,看不清真切。

“你放心,齊川自當吉人吉祥。”江秋兒寬慰她,見她笑容越發淺淡,心中不由期盼,齊川相安無事。

奈何幾個時辰後,齊川的額頭冒冷汗,緊隨其後便是囈語,“阿溪。”

“阿溪。”

虛弱的話,將柳溪弄得連聲道:“我在,我在。”

她肩膀顫抖,雙手緊緊握住齊川發白的手,笑容燦爛。

江秋兒看得心酸,想起秦老自稱神醫,若趙蠻子將秦老救回來,她一定要央求秦老出手相助。

她咬緊牙關,立在一旁,覷見齊川雙眼闔緊,唇角發紫,再看柳溪堅毅的目光都多了淚珠。

江秋兒不敢看下去,不斷祈求齊川沒事,秦老也能回來。

但上蒼好似與她作對,趙蠻子遲遲未歸。深夜,齊川病發,之前孱弱的書生,如今形如枯槁,面色青灰,隱約有死寂的跡象。

“阿溪。”齊川喃喃自語,執著地喊著柳溪。

柳溪的笑容淡了許多,雙手死死攥緊齊川的手。

江秋兒這才想起,柳溪從初見到眼下,都從未松開過手,眼一紅,禁不住地別過臉。

“我好渴,阿溪。”齊川久違地睜開雙眼,擠出虛弱的笑容,努力想要撐起身子,卻發覺使不上力氣,柳溪眼紅地望著自己。

他無力地笑了一下,轉而繼續低聲道:“阿溪,我好渴。”

柳溪如夢方醒,淚水止不住落下,江秋兒連忙地給她羊皮囊,讓她餵水給齊川喝。

齊川喝完後,搖搖頭道,“不夠。”

“我去打水。”說罷,江秋兒便想出去,可柳溪攔住她,明知道夫君命懸一線,她依然為江秋兒著想。

“阿秋,外頭危險,你去容易出事,我去去就回來。”

柳溪將羊皮囊收回自己手裏,按住江秋兒的肩膀,不容置喙道:“洞穴外,趙蠻子布置了陷阱,旁人無法來,你莫要亂跑。”全然不顧江秋兒的阻攔,毅然而然沖出洞穴,急促地離去。

“阿溪,她……”齊川原本溫柔的笑容,忽然收起,再也忍受不住病痛折磨,當著江秋兒的面,吐了幾口血。

“齊川——”江秋兒尖叫地喊著他的名字。

齊川揮揮手,苦澀仰起頭,露出唇角的血跡,“我被狼群咬傷了腳,雖阿溪幫我包紮,可我們的居無定所,我身子骨一向不好,若是這次治不好,定會連累她。”

“阿秋,我是無用的男人,但我想當個勇夫。”齊川微微一笑。

江秋兒立馬明白他的意思,猛然站起身,死死盯著他虛弱的面容,“你死了,對不起柳溪姐。”

“死了,才是對得起她。”

“阿秋,若是有一日,你成了累贅,你又會怎麽做?”齊川一副看透她的神色,犀利又透著病弱,直直面對她。

“倘若你成為了趙蠻子的累贅,你要留下來嗎?”

“我——”江秋兒啞口無言,趙蠻子才不會嫌棄她,轉眼一想,她不會燒菜做飯,也不會洗衣裳,打獵都是趙蠻子動手。

遑論這段時日,與其說是他們互相依偎,倒不如說是趙蠻子照顧自己。

江秋兒攥緊了衣角,心底多了遲疑與迷茫。

齊川又咳出一道血,望向身下躺得平緩的石頭,再看綁得死死的雙腿,仰起頭,鄭重其事地對她道:“阿秋,求你幫幫我,也當幫幫阿溪。”

江秋兒頭次見他露出這般神色,孱弱可期,流露央求的目光。

“你說得沒錯,可我才不聽你的。”江秋兒沒有半分心軟,只因她看得出來,齊川對柳溪來說,至關重要。

她斷絕了齊川的央求,甚至還在柳溪回來,告知了齊川的所作所為。

“……”齊川沒承想,江秋兒會告狀,難以置信咳了幾聲。

江秋兒則是捂住耳垂,躲在一旁道:“柳溪姐,你放心,你想教訓他,我一個字都聽不到。”

她說罷,尋了一處角落背對他們,為他們夫妻留下幾分顏面。

柳溪看她行徑,不由喟嘆,旋即走到齊川的面前。



江秋兒並不知他們究竟說了什麽,僅知道柳溪待齊川一如既往體貼。也看不出齊川尋死的跡象。

她誤以為兩人說開,由衷為他們開心,在後半夜撐不住睡意,江秋兒迷迷糊糊地道:“柳溪姐,等到趙蠻子將秦老帶回來,我一定會幫你求秦老救齊川。”

江秋兒屈膝靠石壁,雙眼打架,說完此番後,隱約聽到柳溪姐溫柔地說了一句。

“多謝。”之後她便跌入夢中。

翌日,一陣寒風不知從何處席卷而來,輕輕拂面,將江秋兒驚醒。

一醒來,洞穴空無一人,江秋兒呆楞片刻,立馬站起身大喊道:“柳溪姐!”沒有聽到任何回應。

江秋兒驚慌失措地從洞穴跑出去,恰逢見到背著齊川,正往西邊離去的柳溪。

“柳溪姐。”江秋兒焦急大喊一聲,“你要走了嗎?”

柳溪似乎沒想到江秋兒這般早醒來,無奈地轉身,露出笑容,“對,我要走了。”

“這世道艱難,齊川又受傷,你們要去哪?”江秋兒猜不透柳溪的抉擇,目光落在緊閉雙眼的齊川身上。

不知為何,江秋兒竟察覺齊川大限將至。

她忽然眼眶微紅,柳溪是她從金玉樓逃出來待她好的人。

柳溪對她的善,是真心實意,不是趙蠻子叮囑的緣故。

如今見她不顧危險要走,江秋兒拼命想要挽留下來。柳溪搖搖頭笑道:“世道不太平,那又如何,只要我和他在,哪哪都太平。”

“況且,他若是走了,誰為他挖墳,誰會惦記他。”柳溪燦爛一笑,義無反顧背著齊川走進身後的雲霧山間。

“阿秋,若是見到趙蠻子,告訴他,有緣再見。”

柳溪側身,眼角的疤痕尤為清晰可見,原本形如枯槁的齊川,不知何時睜開雙目,低聲輕道:“阿溪。”

他本身一介書生,父母早亡,身無分文,若不是遇到柳溪,早死在寒冬臘月。

齊川何嘗不知,他身弱體虛,配不上柳溪,背地裏多少人罵他不是好男兒。

如今,他連走動都需要柳溪背著。

齊川恨。

柳溪仿佛看穿他的心思,輕輕撫摸他的掌心道,“你是我的夫君,生是我的人,死也是我的人。”這一句,恰如昨夜在暗處,她篤定的發誓。

隨後,齊川與柳溪一同看向江秋兒,笑容竟在此刻相同,直教她落淚。

“天高水遠,永別了。”

江秋兒心中空蕩蕩,臉頰不知何時濕漉漉,等她猛然回神,他們已經不見了。

她跌跌撞撞往柳溪他們那邊跑,想要勸柳溪姐回來,畢竟誰能背著將死之人行走亂世之中?

但雲霧褪去,山間映入她眼簾,無人回應她的回應,唯有烏鴉聲,此起彼伏。

江秋兒尋不到柳溪與齊川,昨日一切,恍若黃粱一夢。

她不知所措回頭,心底空缺了一片,恍惚間,難以自訴的悲傷湧入心頭。

過了半晌,趙蠻子終於回來,還背著受傷暈厥的秦老。

江秋兒聽到動靜,想起秦老的事情,人不能沈迷過往。她竭力忘記這一切,過問了趙蠻子是如何救下秦老。

趙蠻子並未告知她,反而皺眉,冷聲道:“你在傷心。”

“我才沒有。”江秋兒不承認地瞪著他。

趙蠻子:“柳溪呢?”

江秋兒頓時洩氣地道:“她走了。”竭力平覆心情地將事情一五一十地說出來。

趙蠻子聞言,若有所思地道:“她不想連累我們。”

“那柳溪姐他們……”江秋兒想要說會不會死,但她不敢問出口,心情低落地問他,“若是有一天,我成了累贅,你是不是會拋棄我。”

誰知趙蠻子難得生氣地道:“老子才不會拋棄你……我是說,你要是離開我,一定活不了,所以我不會拋棄你。”

江秋兒好似聽進去,頷首道:“我知道了。”她知道趙蠻子不會拋棄自己,但自己不會當趙蠻子的累贅。

“趙蠻子,等回到長京,我嫁了人,一定會給你好多銀子,當作你辛辛苦苦保護我的報酬。”江秋兒壓住不該有的心思,豁然想通,少了驕縱與不耐煩,笑盈盈地望著他。

趙蠻子覺得十分刺眼。

“放心,我一定會向你狠狠要一筆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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