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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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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肉還能怎麽吃,當然是拿出來,用刀割開一片片吃。

趙蠻子暴躁地想罵人,可見她怯弱又要哭,受不了奪過她懷裏的瓦罐,轉身拿回自己的屋內。

須臾間,他兇神惡煞走出來,將切割好的肉片裝在瓦罐裏,見她躊躇不知道怎麽拿肉,渾身戾氣地道:“你不知道用手抓嗎?”

“手會沾油。”江秋兒不願意,小聲地說,耳畔又傳來趙蠻子的咒罵,以為這招不管用,正要辯解時。

趙蠻子身影陡然不見,轉而再次出現她面前時,手上多了一雙用竹木削成的木箸。

江秋兒一楞,擡頭望向趙蠻子,卻看到他唇角下壓,不耐煩地道:“還不快吃。”

“哦。”江秋兒將瓦罐拿走,蹲在臺階上,夾起色香味俱全的肥肉。多日未吃葷菜,當下一吃,江秋兒忽然想落淚。

同時心裏想著,趙蠻子的為人尚可。

江秋兒忸怩地想著,耳邊卻傳來趙蠻子不客氣的話。

“你吃的這頓,我算你二十文錢。”

“……”江秋兒惡狠狠地戳了戳肉片,心裏暗罵,果然還是鉆進錢眼裏的泥腿子,就不該認為他是好人。

江秋兒心裏兀自罵著,接連吃了幾塊,便吃不下,將瓦罐蓋好,想問問趙蠻子這瓦罐應當放哪?卻見月色下,趙蠻子躺在院子裏的搖椅睡著了,再看他眉頭緊皺,還有瘀青,想必今日跟人鬥毆傷身,疲倦不已,回到家中,又為她尋了腌制好的肉。

她也就沒有打攪趙蠻子歇息,躡手躡腳將瓦罐攜回屋內,放在案幾上,自個則是躺在床榻上。

雖沒有被褥,床板還是竹木所做,硬邦邦,連枕頭皆無。

江秋兒一躺下,累得跌入了夢中。

夢到了她還在金玉樓,絲竹之音,連綿不絕,錦繡綢緞,裊裊雲煙,恍若往事,再一轉眼,白骨累累,火光沖天。

將她徹底驚醒,大氣都不敢喘,緩了半晌,方才回神。

江秋兒起身,推開用白紗紙糊的窗欞,正好見到趙蠻子走出院子,不由出聲詢問,“你又要去跟人鬥毆嗎?”

趙蠻子腳步一頓,轉身想要冷聲說:“關你何事。”可在側身,見到綠蔭環繞的窗欞,少女探出頭,白皙的臉龐與綠意相襯,一雙美目輕眨望著他。

一下又一下,煽動著綠葉,令他後退幾步,冷聲道:“你管我去哪裏。”說罷就走了。

江秋兒本想讓他帶點吃食回來,畢竟瓦罐裏的肉不多。

不知為何看他背影,竟覺得他是在落荒而逃,真奇怪。

既然他走了,自己也睡不著,於是捧著瓦罐,來到院子生怕吃完,沒敢吃幾塊肉,隨後蓋好瓦罐,環顧四周。昨日自己臟兮兮的衣裳堆在屋內,想著身上穿的是她人的衣裳,要不將衣裳洗一下再晾曬。

不過她從未浣洗衣裳,洗個衣裳理應沒問題。

江秋兒信心滿滿,不就洗個衣裳,可當她抱著衣裳,放在木桶,然後……要怎麽洗來著?

她不知如何下手,記得好像是要用木棍棒槌。江秋兒環顧一周,見到類似於“棒槌”的木棍,露出笑容,之後擼起衣袖,搗鼓起來。

-

趙蠻子回來時,想著家中有人,便早早回來,誰知一回家,發現院子靜悄悄,狐疑地環顧一周,見到從廚房出來,一臉心虛的江秋兒。

她雙目飄忽,不敢看他道:“你怎麽回來了。”

“你是不是有事瞞我?”

“我才沒事。”

她語氣尖銳,趙蠻子審視她上下,見到衣裳裙擺洇透,擰著眉頭道:“你在家作甚?弄得衣裳都濕了。”

江秋兒見滿不下去,心虛地道:“我就洗了自己的衣裳。”

“然後呢?”

趙蠻子步步往前,總認為江秋兒有事瞞著自己,再看看她身後的小廚房,不由分說,想看看江秋兒打什麽主意。

推開小廚房的門,見到藏在角落的木桶裏漂浮著布帛和木棍,趙蠻子危險地轉身,看到躡手躡腳要跑回屋內的江秋兒。

江秋兒察覺背後危險的目光,心虛地轉身,將發生的種種一並告知他。

“你在家心血來潮洗衣裳,卻把衣裳洗破了?”趙蠻子擰著眉頭望著她。

江秋兒頭垂得更低了,還在狡辯地道:“我只是從未洗過,不能怪我。”

“……”

他頭疼地揉了揉自己的眉眼,低聲道:“你洗個衣裳還能洗破?你知道買一件衣裳要多少銀子嗎?”

“不可以記賬嗎?”江秋兒十指交纏,語氣弱弱,擡眸望他,見他面無表情,唇角諷刺地上揚,“不行。”

“為什麽?”江秋兒迫切地追問,聽到他理所當然地道:“因為我窮。”

“……”

江秋兒最終還是將木桶裏的衣裳撈起來,看看能不能縫補,之後趙蠻子一個大男人,還親自告訴她怎麽洗衣裳。

她感覺趙蠻子話裏話外都在嫌棄自己,奈何自己連個洗衣裳都不會,能怪誰,只能暫且忍一忍。

江秋兒忍著委屈,由於趙蠻子家中沒有針線。故此趙蠻子又去幫她借針線。

“你家裏怎麽連針線都沒有。”江秋兒抱怨。

她將晾曬好的衣裳取下。萬幸她會女工。

“那是因為我不會連自己的衣裳都能洗破。”趙蠻子從柳溪家中借來針線,漫不經心地瞥著江秋兒用針線縫縫補補,語氣冷笑。

“……”

江秋兒真想用線將他嘴巴縫起來。

不過她從未想過自己會落魄到如今地步,食不果腹,遇到蠻橫摳門的泥腿子,眼下還要縫補衣裳。

以往她都是穿錦繡綢緞,破了的衣裳都要扔掉。

金姑姑曾教誨她們,說她們往後都要嫁給大戶人家,行事小家子氣,難保不被人看扁,於是金姑姑都是嬌養她們,從未讓她們吃過半分苦。

這幾日種種遭遇,簡直是將她前半生從未吃過的苦,都堆在一起。

江秋兒悲從心來,垂眸間,針線穿插衣裳,眼淚化為珍珠,洇在衣裳,一下又一下。

“餵!你縫個衣裳怎麽還哭起來?”

趙蠻子桀驁的聲音響徹耳邊,充斥不耐煩,江秋兒不知為何哭得更兇,不斷用衣袖擦淚水,死不承認地道:“我才沒有哭。”

手中的針線和衣裳,一下子被人奪走。

“你!”江秋兒怒斥於他,剛要開口,卻見他坐起身,眉眼垂下,少了桀驁,認認真真用粗糙手指穿針引線,縫補衣裳。

“你會縫補?”江秋兒難以置信,尤其是一向鬥毆的青年,如今安安分分幫她縫補衣裳,實在難以想象。

“我父母早亡,要是不會縫補,你以為我有多少閑錢換衣。”趙蠻子語氣懶散,雙手熟練地穿插布帛之間。

“好吧。可你家中並無針線。”

“那是因為針線上次用完了。”趙蠻子動作伶俐,收尾不用剪刀,直接用蠻力撕碎,然後打結,交給她。

“以後別縫補衣裳又哭,不然我下次可不幫你。”

趙蠻子隨後躺回搖椅上,望著瓦藍天邊,貌似又要闔眼歇息。

江秋兒接過衣裳,翻來翻去,上下看一圈,發現他縫的尚可,心底徹底放松下來,爾後將針線妥帖放好,問了一句,“你從誰家借的,要不我還回去。”

“柳溪家的,離這算遠,你放那就可以了,我改天還回去。”趙蠻子語氣沈悶,雙目緊閉,看樣子要歇息。

江秋兒聽到柳溪的名字,若有所思,扯了扯他的衣角道:“上次柳溪來,說縣裏米鋪很多關門,讓我不要隨意出門,可是你答應過我要送我回長京……”

她話沒有說全,想要看趙蠻子的態度。

趙蠻子也想起近日發生的事情,皺眉道:“縣裏近日是有異常,你不用管,反正我已經答應過你了,只是要再晚幾天,我還有事沒處理好。”

“你天天鬥毆,還有別的事?”江秋兒嘟囔著,本隨口抱怨,誰知男人忽然睜開雙眼,銳利的眸子猶如的魚鉤,能穿透魚肚,鮮血淋漓。

“你……”江秋兒欲開口,卻看到趙蠻子從胸口翻出黃皮泛白的書。

江秋兒還想說,“你還會認字。”

趙蠻子翻開書,上下看了一下,漫不經心地道:“你欠我銀子已經七十兩了。”

江秋兒雙眼通紅,咬緊牙關道:“你胡說八道什麽?昨日不是才五十兩嗎?”

“我這賬本記得清清楚楚,五十兩後面還有肉,針線,還有我幫你縫補的也算進去了。”趙蠻子敞開賬本,將上面不知用何物劃的歪歪扭扭字,呈現給她看。

這可把江秋兒氣得臉頰粉紅,連接脖頸,十指蔥白的纖手都顫顫巍巍,“趙蠻子,你怎麽連補衣裳,都要記賬!”

可惡的臭泥腿子,怎麽就鉆錢眼裏去了!

江秋兒生平沒有遇到像趙蠻子這般的人,今天一見,算是開眼了。

趙蠻子無所畏懼地一笑,“我當然要記賬,你以為我是好人嗎?”

“你你你你……”

她眼冒金星,都要被眼前的趙蠻子氣倒了,咬牙切齒地道:“你為何需要這麽多銀子。”

趙蠻子嗤笑一聲,將賬本收回,放在胸口,又躺在搖椅,瀟灑地道:“當然攢錢娶娘子。”

江秋兒冷哼一聲,不屑一顧,“誰要是嫁給你,誰倒八輩子血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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