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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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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可那個雷雨夜卻不知為何,他好似回到了剛中蛇毒的前幾百年,把他能撕碎的痛苦又覆蘇了。

清瑯不知是因為狄山深秋的雨夜冷的太過刺骨,還是因為重理經脈再度修煉了幾百年後讓蛇毒也跟著在體內再度覆蘇了。

他只知他痛得渾實發抖,每一根骨頭都冷得他難以承受,眼前的視線漸漸模糊,他沒有一點力氣去再動一下。

清瑯意識模糊間只剩一個想法,若是眼前有點燃的大火,他一定會奮不顧身的跳進火裏,太冷太痛了,他此刻寧願被火燒死。

商序閣中一片漆黑,熄昭躺在床上睜著眼透過濃重的黑暗看向窗外的夜色。

深秋雨夜的雷聲太大了,第一聲響雷後她就醒了。

她聽著砸在窗上的雨點和窗外的雷雨聲,靜靜等待著這場雨夜過去。

熄昭窩在床上翻身向外,借著空中閃電的光看著商序閣中的一切。

她睜眼看著黑暗中的一切,卻在雷雨夜聲音的縫隙中她聽見了細碎的呻吟聲。

她側耳又聽了一會兒確定並非是自己的幻覺後,熄昭尋聲從二樓來到了大殿中。

她向大殿東側的長廊走去,是第一間屋子裏傳出的聲音。

這是清瑯的房間。

熄昭推門進去,清瑯痛苦地蜷縮在床上不停地翻滾。

她走上前擡手摸了摸清瑯的額頭,他額間的冷汗打濕了熄昭的掌心。

熄昭感受著他體內翻騰的妖氣和蛇毒,輕嘆一聲,重塑經脈以致蛇毒散逸游走,難怪今日會如此痛苦。

熄昭再一次將她帶有天火的純厚靈力輸進了清瑯體內。

清瑯恍惚間覺得身前好像真得燃起了大火,他慢慢向那火靠近,骨頭裏的冷和痛得到緩解,他拼命伸手想將那簇焰火擁入懷中好減輕自己的痛苦。

清瑯用力抱著熄昭,像抱住溺水時得最後一根浮木,熄昭被他抱得有些喘不過氣,只得騰出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背,試圖安撫他。

雨在窗外下了一整夜,直到天亮才漸漸停下,熄昭看著懷中已經平靜睡著的清瑯,停下了她註入他體內的天火靈力。

天色愈加亮了起來,清瑯在熄昭懷中緩緩睜開眼睛,他沈默著不說話只是靜靜趴在熄昭肩上偏過頭看她。

良久之後,熄昭開口道,

“還不起來?”

清瑯卻像是賭氣一般,變本加厲地將兩手環到熄昭腰間,緊緊她抱住,把頭在她的側頸處埋得更深,發出模糊不清的聲音,

“不起。”

清瑯想到這裏收回思緒,擡眼看著坐在他對面,無數次救他於水火之中的上古神族,那雙杏眼之中晦暗難明看不清情緒。

“小昭”

青玉殿外卻在此刻有聲音響起,清瑯一時怔住,他在青玉殿住了一萬年,這裏第一次有客到訪,聲音清潤而低沈,是男子。

坐在對面的熄昭睜開眼停下了她手上的動作,把手從清瑯額前收回。

“阿燭?”

熄昭起身打開青玉殿的大門,進來一個月白羅衫的男子,身量修長清冷出塵一派清朗俊逸。

清瑯同其他狐族不同,他向來不在乎自己的外貌如何,哪怕是年幼時因為蛇毒生死難測時,他也自知不止狐族便是六界能比得上他者,所以他從不在乎自己容貌如何。

可此刻他擡眼看向走進殿內的那個男子一派霽月清風,容貌不輸他半分還多了幾分英氣,清瑯竟一時覺得有些煩躁。

“何事?”

燭川正欲開口,卻在撇見青玉殿中坐在地上的男子停住了。

青玉殿一如往常,巨大而空曠的正殿中,即無屏風遮擋,亦無桌椅可用,更不用提其它擺件之物。

他往日來青玉殿中若想多待一會兒,便只能同熄昭對坐於青玉石地上。

只是今日,空往日空曠的有些寂寥的青玉殿中多出一個男子,正盤坐於地上擡眼看著他。

一只狐妖?

燭川頗有疑惑地看向熄昭。

為何空曠了幾萬年的青玉殿如今會有一只狐妖住在這裏?

“是一萬年前順手救得狐貍。”

一萬年前。

燭川沈默半響竟已有這麽久了。

這只狐貍已經在這住了一萬年了嗎?

燭川不再多說,揮了揮右手,青玉殿地上出現一塊上等的轅金。

“天帝請你為熾也鑄劍。”

每一位天帝繼任前,都會由上一任天帝取上等轅金來為其鑄一把新劍,以此來祝賀新任天帝即位。

如此上等的轅金用來給熾也鑄劍確實合適。

只是…

“為何是我?”

她有許多日子沒去天宮,也沒回鑄劍閣了,她本以為熾也會讓師哥或者師姐替他鑄劍。

“是熾也在那日朝會上當著天界諸仙的面,求得天帝應允由你來鑄的。”

下一任天帝當著天界眾仙親自指定的鑄劍師。

熾也是要她繼任鑄劍閣。

熄昭沈默良久,再未多說,

“好”

熄昭點了點頭應下。

燭川見她應下,本面無表情的臉上露出淺淺的笑容,如春日裏化開的冰河。

鑄劍閣同他新建的司戰上神府不遠,日後小昭不僅能留在天宮中,還同他很相近,熾也的繼任大典在一月之後,他等的及。

“熾也的繼任大典在一月之後,鑄劍的時間可夠”

“無妨。”

熾也自從上戰場後,他的每一柄劍便都是由她來鑄的,熾也喜歡什麽,用劍時的習慣,再也不會有誰比她更了解,一個月為熾也鑄一柄劍,綽綽有餘。

“不過…”

熄昭想了想,燭川作為新任的司戰上神,這幾日不可能不忙,轅金雖貴重卻也用不著天界的司戰上神親自來送。

“這個。”

熄昭指了指地上的轅金。

“由你親自送來”

燭川聽罷微微別過頭,看著青玉殿東側的長廊,

“恰好順路。”

順路

熄昭有些想不明白,天界的司戰上神順什麽路才會順到狄山來

燭川回過頭來,看著熄昭頗為疑惑的神色,不再多留起身準備離開。

熄昭送離燭川後回到殿內,右手一揮將地上那塊貴重材料收了起來。

清瑯仍舊以燭川來之前的姿勢坐在地上,他擡起杏眼看著熄昭,眼中霧氣升騰,不說話也看得出他的委屈。

“小昭,他是誰?”

他是誰?

熄昭想了想片到後道,

“燭川。”

熄昭坐回地板上,對清瑯道,

“今日起,我開始替你化解蛇毒種,會有些痛。”

“嗯。”

清瑯輕聲應下。

痛還能有多痛呢

熄昭這一次不再將天火收在靈力內,而是用天火直接帶進了清瑯體內。

熄昭觸碰他的瞬間,清瑯只覺燥熱難耐,他好似被一尾被架在烈火上被炙烤的魚。

天火游入清瑯妖丹內,將蛇毒種圍在天火內,蛇毒種經受不住這樣精純的烈火,大量的蛇毒很快從妖丹中逸散而出,蛇毒噴薄而出即便熄昭的天火圍在外圍,湮滅大部分蛇毒,卻仍舊無法避免部分逸出的蛇毒向清瑯的短脈四散而去。

清瑯只覺自己幾百歲時那種刺骨的痛如今加倍而來,還伴隨著難以消解的燥熱,他痛不欲生,昏昏沈沈只想睡去再不醒來。

可他不能就這麽睡去,他必須運轉妖力以抗蛇毒,否則之前所做的一切就都成了徒勞。

清瑯有些絕望地想,在蛇毒種被徹底清除前他要清醒得感知著每一次的劇痛。

不知過了多久,體內的巨痛終於停了下來,清瑯緩緩睜開眼,一瞬間像繃斷的弦一般卸去了身上所有的力氣,他雙手撐在地上粗重地喘息。

熄昭看著清瑯的模樣,輕輕拍了拍他的背。

清瑯擡起頭,一雙杏眼上蒙上了一層厚厚的水霧,即便未能切身體會他的痛苦,透過這樣一雙眼睛,好似也能對他經歷的痛苦感同身受。

清瑯就這樣用一雙水霧彌漫的眼晴看著熄昭。

“小昭,好疼啊。”

熄昭聽罷卻是不知該如何回答,她自幼就不回安慰他人,她同三師哥被師父罰去神流谷時,多數時候也只互相帶了吃的,沈默不語相向而坐半響不說話。

而後來去了神魔戰場,見過更多殘酷之景後,熄昭變得愈發沈默。

如今清瑯用這樣的眼神渴求著她,可她又能做什麽?

熄昭從袖中拿出手帕,替清浪擦了擦地額上細密的汗珠。

清瑯雙手撐在地上,擡起頭任由熄昭替他擦掉臉上的汗珠。

見熄昭替他擦拭幹凈收回帕子後,清瑯傾身向前將前額抵在了熄昭肩上。

清瑯低頭看看他與熄昭交疊的衣衫,微微出神。

即便日後他妖力不斷增長,他早已能能離開狄山,去別處雲游,能自行置辦自己喜歡的衣衫了,可他仍同熄昭撒嬌,他說,小昭,我還是喜歡你替我置辦的衣衫。

清瑯垂眼看著熄昭月牙白的純色羅裙隨意的散落在了自己赤色的緞衣上。

他看著自己衣衫上暗紅色雲紋從熄昭的羅裙下隱約的透了出來。

清瑯平覆著自己的喘息,一雙雲霧翻湧的眼中看著那時隱時現的雲紋,仍舊出神。

自那日燭川送來轅金,熄昭便將商序閣對側的千曇閣打開了。她若是在青玉殿內要鑄劍,便在此閣中,玄玉爐亦是在此間由熄昭親手所制。

千曇閣不算太大,勝在足夠空曠又離商序閣近,熄昭便將此處用來鑄劍。

熄昭推門進去擡手揮了揮靈力振蕩一圈,使將其間灰塵全部拂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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