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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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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三師哥在神魔戰場上殞命,沒有屍身什麽都沒從戰場上帶回來。

師父只看著破碎的星石,在鑄劍閣最東南方向的神流谷中枯坐了一夜。

那日之後師父更加不理庶務只在小鑄劍閣中清修。

三青鳥的叫聲從睡夢中傳來,熄昭睜開眼睛發呆看著自己床帳上的祥雲紋,片刻後才起身,三青鳥站在窗前吱呀地叫,熄昭上前打開窗將它放了進來。

三青鳥帶來的是鑄劍閣的箋文。

她從二樓下來青玉殿比前幾日還要光亮許多,熄昭皺眉,那狐貍竟還在每日灑掃。

鑄劍閣的箋文中催的著急,她無暇同這狐貍多做計較,快步從青玉殿中走了出去。

這一次輪值回來已經是幾月之後,熄昭頂著漫天大雪回了狄山,天色陰沈,一時叫人分不清時刻,她踏入殿內,拂去身上的雪正欲回二樓,卻見清瑯倒在大殿的玉石地上。

熄昭走到他身邊查看,他身上還穿著她給他的舊衣,他又消瘦了不少,連她的舊衣都又空蕩了一些。

她蹲下查看清瑯的情況,清瑯蒼白如紙的臉上沒有一點血色,竟是暈在了殿中。

熄昭將手覆在清瑯的額上,將一絲靈力灌入其中游走著清浪的全身經脈。

許久,熄昭沈默地將手收回。

清瑯體內竟有最克制狐妖一族的赤蛇毒?

這種蛇毒是狐妖一族天生的克星,狐妖一族沾赤蛇毒不用三日,蛇毒就會蔓至全身最後經脈暴斃而亡。

清瑯雖中了赤蛇毒,卻並非普通的蛇毒入體,而是在他體內妖丹內埋下了有一顆赤蛇蛇毒的種子,蛇毒種將蛇毒源源不斷的釋放出來,然後游走到清浪全身。

難怪他如今兩萬歲,不僅妖力如此孱弱甚至連體型都瘦弱異常。

蛇毒種在妖丹裏面吞噬著清瑯修煉的妖力,以至於他的妖丹無法積攢任何妖力。

熄昭看他許久輕嘆一聲,他求生欲是如此頑強,不知他是何時中的毒居然能撐到今日還未死去。

熄昭在清瑯身邊盤腿坐下,手掌再度覆上他的額頭,這一次是帶著天火的渾厚靈力游走了清瑯的每一處經脈。

清瑯睜開眼,擡頭看向坐在他身側閉目替他治毒的熄昭,眼睛之內一片霧氣。

他感受著體內兩萬年來都未曾感受過的暖意仔細看著熄昭,一頭烏黑長發被一根玄色緞帶高束腦後。

清浪想應是為了鑄劍時方便的緣故,幾次見她她都是這樣幹凈利落的束發馬尾。

這樣一頭烏黑長發若是梳起其它繁覆樣式的發型,不知該是怎樣的好看。

明麗的面容上雙眼輕閉,如初秋銀月的沈靜。

清瑯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熄昭,直到她緩緩睜開眼睛。

地上躺著的那只狐貍,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仰頭盯著她看。

熄昭將他收留在青玉殿後,這是他第一次露出這樣的表情。

前幾次見他或是討好的笑容,亦或是小心地試試探,此刻他卻是神色平靜,霧氣之下的眼睛裏,熄昭看不透他在想什麽。

“你又救了我一次。”

清瑯邊說邊緩緩起身,面向熄昭坐著,熄昭看著他開口問道,

“你這是怎麽回事?”

清瑯並不回答,只是問熄昭,

“姐姐,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叫熄昭。”

清瑯不再開口說話,熄昭也只是靜靜坐在清瑯對面等他開口,大廳內陷入寂靜,過了許久清瑯還是開口說道,

“我的蛇毒,發生在我出生前。母親懷我時被蛇毒纏身,生下我時我沒有死,連父親母親都未曾料到,他們從未告訴過我,母親的蛇毒是從何而來。自我有記憶起,我就是這幅病弱的模樣。”

“父母每日都將他們的妖力灌註於我的體內,我就這麽活到了兩萬歲。他們教我如何修煉妖力,我每日不曾懈怠地修煉,可蛇毒種吞噬著我妖丹內的妖力,任憑我如何修煉,都還是這幅樣子。”

“如今父母在妖都內亂中死去,我應該要不了多久也會喪命於赤蛇毒了。”

清瑯垂眼看著熄昭沾染了戰場灰塵的衣角,嗅著她身上硝煙氣味,只是平靜地說著這一切。

“何不求我救你?”

清瑯聽熄昭這樣說擡起頭看向她,她的臉上即無悲憫亦無對他地試探,還是如沈靜銀月一般。

清瑯看著熄昭這幅神色,無聲地笑了。

是嗎?

今日在這的是我或六界其他任何人都沒有差別嗎?

是誰你都會這樣問是嗎?

拯救蒼生,是上古神族的天職是嗎?

於你而言沒有差別是嗎

熄昭見清瑯只是定定地盯著她看,她不說話只是任由他看。

清瑯突開朗地笑了起來,

“可是姐姐,你已經救過我兩回了。”

“那日若不是你收留我,沒準我已經死了,在青玉殿這段日子雖多數時間都只我一個,可偶爾能見到姐姐已經很開心了。”

“在青玉殿的這段日子每天都在等著見到姐姐,所以很開心。”

“在我暈在青玉殿時我還在擔心再也見不到她姐了,還好,又見到了,”

“姐姐。”

清瑯眼神看向熄昭的眼底,又開口,

“我雖不知姐姐是天界哪位天族,但見你如此繁忙應是身居要職,靈力於你而言定然十分重要,不必為我浪費。”

“不過姐姐。”

清瑯說道這裏頓了頓,

“你救我兩回,我總要謝你,可如今我什麽都沒有。”

“這樣便算是我的謝禮了。”

清瑯傾身向前將熄昭攬入懷中,他擡起手輕撫熄昭後頸她帶到自己的側肩上。

“每次見姐姐回來皆是一副疲備又冰冷的模樣,想來在天界總是十分勞累的,希望這個謝禮能讓姐姐放松片刻。”

清瑯的低語輕柔的在熄昭耳畔響起,熄昭覺得自己好像真的有一瞬間沈溺在了這個懷抱中。

因神魔大戰而時刻繃緊弦在此刻有一瞬的放松,熄昭能聞到清瑯身上淡淡的青草香氣而不是自己身上消散不去的硝煙味。

熄昭後來躺在南海雪原望著漫天紛飛的大雪時回想起,自己應是就在這一瞬問起了貪念。

她第一次想要在自己回青玉殿後這裏不再冷清,想要留下這只狐貍。

熄昭從清瑯的懷中抽出,開口道,

“你無須太過悲觀,如今你即住在青玉殿我不會讓你輕易死去。”

熄昭說罷起身回了商序閣。

清瑯看著熄昭離去的背影和體內還未流逝的暖意,無聲地笑了笑。

熄昭這一次沒有在商序閣中沒日沒夜地睡到直到三青鳥在窗前把她叫醒,而是第二天就下了第二樓到大殿中。

“清瑯?”

她開口叫那只狐貍,

“姐姐?怎麽了”

清瑯從大殿後門側出來,看著熄昭問道,

“可是發生了什麽事姐姐怎麽提前下來了休息好了嗎”

“過來。”

清瑯走到熄昭身前,疑惑地看著她。

熄昭昨日只是簡單的將清瑯體內的赤蛇毒清理了一番,若想要徹底替他解毒,她今日還需仔細再替清瑯游走一遍經脈查看清楚情況究竟如何。

她示意清瑯坐下,清瑯也不再多問,乖乖盤坐在了墨綠的玉石地板上。

熄昭順勢坐到了清瑯身後,擡手放在清瑯後頸上。

蛇毒幾乎蔓延到了他的全部經脈中,唯丹田處還有一息他的妖力尚存,清瑯就是依仗著這一點妖力還未被全部吞噬,才留有一命。

熄昭凝眸,若要解清瑯體內的蛇毒需先將他妖丹內的赤蛇毒種擊碎,再將經脈內的餘毒全部清除才算得上好全。

清瑯被蛇毒侵蝕兩萬年的經脈如今不知受不受得住她的靈力,蛇毒清除後全身經脈會如何變,都是需要考慮的問題。

清瑯蛇毒纏身兩萬年,熄昭不知她用多久才能將他體內的蛇毒徹底解幹凈。

清瑯見熄昭沈默許久不出聲,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

“若是沒救姐姐不必擔憂我,直說就是。”

“也並非沒救,你每日可都有修煉妖力?”

“有的…”

“只是…因蛇毒的關系,每日修煉妖力都收效甚微。”

“你每日的收納吐息的方式都是按照妖族的方式來做的?”

清瑯不明所以的點了點頭,由妖丹起始運轉全身經脈最後到妖丹而止,他自幼父母就是這麽教他的。

“今日之後以丹田始以丹田止。”

清瑯也知自己體內唯丹田處還尚存一絲他的妖力,那是父親在他年幼時灌註在他體內的妖力。

父親當年也曾試過將妖力註入他的妖丹內,只是無論如何在妖丹內註入妖力最後都會被赤蛇毒種吞噬,最後不得已只能退而求其次將父親的妖力放入了他的丹田中。

清瑯每日修煉時,也試過在運轉經脈時由丹田帶出妖氣引到全身經脈中,只是他每天不論如何修煉,修煉多久游走幾遍經脈,都收效甚微。

“以丹田開始?”

清瑯低聲重覆了一遍,可他自修煉起他都是由妖丹起始的,突然要他換,他應該怎麽換呢?

清瑯沈思片刻,試著在體內重新運轉經脈,片刻後他就停了下來。

他的妖力太弱了,重新運轉妖力幾乎寸步難行,清瑯又試了幾次都以失敗告終,他壓低氣息長嘆了一口氣。

熄昭見狀將手輕撫到了清瑯下腹上,

“跟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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