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 35 章

關燈
第 35 章

發什麽瘋,大晚上要他跳水裏給她撈東西,還是個府裏庫房一抓一大把,瑜兒都玩膩的珠子。

更何況,他親眼看見,她兩根手指好端端撚著珠子,莫名其妙松開。

以為他問出那個問題,便是在向她求愛?

以為他向她求愛,便會低三下四,摒棄尊嚴去討好她?

想騎在他頭上作威作福,做她的夢!

徐從繹看她一眼,起身撩開簾子。

竹簾重重落下,拍打門框。

隔天,湖岸漁民結網登船,水性好的人赤膊跳進湖裏,照著懸賞描述搜尋那顆價值千金的珠子。

至傍晚,夜明珠盛在簡陋的木匣子裏,被送到徐府。

萬爍順帶連懸賞的文書都送到她面前,繪聲繪色描述湖邊萬舟競渡的曠闊場面,“端午的龍舟賽都不及,可見駙馬看重公主,為尋回公主的心愛之物不遺餘力,不惜千金。”

裴煒螢揉皺袖中的信,匣子文書沒一個入眼,轉身回房。

萬爍不明就裏,原以為公主會感動得痛哭流涕,恨不得立即飛奔到衙署,卻是連個笑臉都不露,只好交給紫珠。

“公主,不如借著駙馬替您尋回夜明珠,親自去衙署表達謝意,然後再提東西二川叛亂,替陛下從中調和,請他出兵支援?”

丹朱拿起披帛,猶豫到底要不要往裴煒螢手臂上掛。

昨晚兩人在畫舫上待了近一個時辰,該發生什麽她大抵能猜到,夫妻濃情蜜意游湖賞禮花,情比鴛鴦,和如琴瑟。

真是羨煞旁人,連公主掛在脖頸上的夜明珠都能弄到湖裏。

腦海裏想到他們新婚時,床帳被風吹起,無意一瞥,不知昨晚怎樣激烈。

所謂床頭吵架床尾和,夫妻之間好好睡一覺什麽事都能解決。

“備車去衙署。”

沿路風光略過,一直到馬車停下,裴煒螢也沒想好如何開口。

他是開口想和好,可僅憑那點淺薄的,因惦念她的容貌而起的愛意,他不可能答應平定東西二川。

徐令儀殺的人多半是郭岐,只是沒有致命,此時範陽人心惶惶,正是進攻的好時機。

餘暉散盡,天空藍瑩瑩的,潑墨暈染似的,濃重深沈。

廊下燈籠掛起,柔光隨著燈籠晃動打轉,照在墻邊,草叢突兀地空著一塊,忽明忽暗。

她多看兩眼。

萬爍迎上去,殷勤道:“不知公主喜歡什麽品種的樹,問駙馬他又說隨便,想來若是公主喜歡的他沒有不滿意之處。”

裴煒螢心裏發笑,“原來種的什麽,為何拔了?”

“石榴樹。”

他嘴巴一張,補充道:“求個好寓意,期待公主和駙馬早生貴子,兒孫滿堂。”

裴煒螢簡直要頭皮發麻,雞皮疙瘩起一層,耳畔都似乎沈重許多,“我什麽都不喜歡,埋起來填平。”

萬爍納悶這好端端的吉祥樹怎麽招惹到夫妻倆,瞧她臉色又不敢多問,只好采納她的主意。

再次來到書齋,陳設簡單冰冷,沒有多餘的擺件,竹榻上搭著他的衣裳,回想起新婚時他們在此相擁親吻,恍如隔世。

裴煒瑩耐心等通稟,過了一會,裏頭傳來低沈的聲音:“讓她進來。”

萬爍替她把門打開。屋內似氤氳著水汽,視線猶如隔了層紗,燭火亮堂堂在跳躍,顯得幾分寂寥。

裴煒瑩略有遲疑,還是邁步進去。

定睛的瞬間,她差點不顧儀態,撒腿跑出去,咬住嘴唇抓緊手心,卻依然有些發抖。

她連聲音都在顫動,“你……故意羞辱我!”

徐從繹淡淡瞥她一眼,看不起她大驚小怪的樣子,挑起屏風上的寢衣披在濕淋淋的身體上。

他渾身肌肉緊實勻稱,線條流暢優美,單薄的布料被水浸透,緊貼他的肌膚,袒露線條,顯得身軀蓬勃有力,又很俊雅。

披散在後背的頭發濕透,不停滴水。

裴煒瑩僵在一旁,進退兩難,頭腦裏盤旋著不該看見的東西。

修長的手指繞著衣衽間的細帶,打了個結,他輕笑:“殿下用都用過好幾次,看一眼便覺受辱,真是冤枉臣。”

好幾次?

根本沒幾次!

裴煒瑩目光定在跳動的燭火上,緩解情緒,慢慢移到他臉上,“你替我找回夜明珠,我很感激,多謝。”

“沒有了?”

“我親自登門道謝,你還想有什麽?”

徐從繹鬢發濕透,水珠滾落在鎖骨上,隱入胸膛,嘴角噙著淡笑,確定她根本沒有打開匣子,看上一眼。

還什麽心愛之物,意蘊非凡,全是誆他的謊話。

一時嬌脾氣上來,拿他當狗逗弄,若是當她的面跳進去,以後她是不是腳都要伸出來讓他舔。

“還未到就寢的時候,你為何現在沐浴?”

他這人精力異於常人,晚睡早起,睡足兩個時辰,至多三個時辰便精神飽滿。因此每晚獨坐書桌前翻看賬冊文書,熬到子夜時分才回臥房。

河東各地民生稅收,土地兵馬,他都要一一過目,了如指掌。

“殿下怪我沒回府上,擅自沐浴?”

“我管你……”她沒了脾氣,勸自己冷靜,別再胡亂嗆他。

“我不是怪你,你習慣住在衙署,方便辦公,我只是奇怪,隨口找話聊。”

她拼命搜羅寒暄問候的話,沒註意到徐從繹冷沈的神色,見他朝自己走來才有所察覺。

他又進了兩步,裴煒瑩退到屏風旁,既然過來她沒打算臨陣脫逃。

“我們是夫妻,有些話該聊,有些話最好一字不提。”

他只差挑明,渾身的熱氣和水氣湧到她面前。

她仰起頭,驕矜道:“你我既是夫妻,也是君臣。有些事能做,有些事不能做。例如你衣服不穿好就讓我進來,看到你的……”

徐從繹聲音帶著玩味,“我的什麽?”

他手伸到她後面,勾起一塊棉巾,蓋在頭發上大手隨意抓弄,明明是粗獷的動作,他做起來卻挺隨性慵懶。

同時凝視她眸光雪亮的眼睛。

裴煒瑩目光被他勾住,低頭便輸了氣勢,她瓷白的肌膚透著蜜桃似的粉,光是想到剛才看見的畫面她的耳朵脖子都紅透了,更別提說出來。

徐從繹眼神審視打量她,明明極易害羞,卻倔強不肯屈服。他來了興致,語氣輕佻道:“你給我絞頭發,聊什麽我都聽。”

她眼裏透著質疑的光,他已經將棉巾丟到她懷裏,坐在窗邊的矮榻上。

窗外蟲聲懶散,月光清泠似水,灑在他肩頭,描繪出他的側臉,線條起伏壯闊,恰似險峻山嶺。

長相氣質冷峻疏離,卻因眸中時常流露的戲謔笑意柔和,迷惑人放棄探究他的本性。

她隔著棉巾,抓起一綹烏發,回憶雪青的操作,試著揉一會又嫌棄太慢,手腕發酸。想起他剛才粗獷隨意的動作,便放開手腳抓撓起來。

甚至存心洩憤,力氣不小。

“你要弄死我。”他被扯得頭皮生疼,捉住她的手腕,連拖帶拽把人拉進懷裏。

他眉峰一斂,盯著她略顯慌亂的臉,威脅道:“我要看著你,不許亂來。”

說完,手指在她腰上掐一把,報覆回去。

也不疼,可是很癢。她身上著火似的跳起來,拎著棉巾楞在他身旁,打起退堂鼓,尤其他興致濃郁看著她,眼神暗了暗。

反正也欠他一回……

她猶豫著上前,他卻霍然起身。

走過她身邊時,她手腕微涼,低頭一看,是他發尾低落的水珠。

呼吸間,聞到空氣中殘存的,清淡的皂角香。

“你站住。”

她難得服侍,卻被拂了臉面,氣得扔掉手裏半濕的棉巾。

棉巾被甩在矮榻邊緣,耷拉半天,不爭氣地掉在地上。

徐從繹斜了一眼,原本停下的腳步重新擡起。

“明明是你說,我給你擦頭發,你會聽我說的話。”

她委屈地拖著尾音,倒像是在撒嬌。

生生將他腳步拖住。

“那你說,我聽。”

他釘在原地,聲音裏的淡然冷漠近乎無情,她脖頸纖長,渾身僵硬冰冷如雕塑,倔強的嘴緊緊抿著。

求人也不知道放下身段,說兩句軟話。

可是目光一觸及她白皙的臉,容色婉婉,如月下聚雪,耳側綴著的幾根發絲悠悠顫顫,他心間那點堅硬冷酷又蕩然無存。

輕嘆一聲,他折回撿起地上的棉巾,渾不在意地撣去灰塵,包住發尾用力揉搓幾回。

裴煒螢挪步過去,按住他的手腕,接過棉巾輕柔地梳理他的頭發,手指穿過半幹的頭發,撫過頭皮時帶起細微的酥麻。

柔嫩的手掌拂過他的臉,攏起肩頭長發。

她的眼神很平和,卻像是看似風平浪靜的海面,底下兇猛翻湧。

“怎麽,你堂堂公主殿下,有什麽話難以啟齒?”他握住她的指尖,想裹在手心捂熱她整個手掌,想起她即將會說的話,放下打算。

只是用指腹拂過光滑的指甲,輕緩地催促。

裴煒螢坐在他身旁,將臉貼上他的胸膛,雪白單薄的寢衣下傳來熱度,似有暖流流淌。

說出口的話也不再咄咄逼人,柔和甜軟:

“我以前在京城,每逢春天都會騎馬打球,踏青賞花。可如今春天都快過去了,我都沒見識過原州的山水景致。”

她抽回手指,搭在他半敞的衣襟上,朗星般的眸子裏織著幾絲清愁,軟軟的嗓音繼續說道:

“我們做盡夫妻之事,可從沒好好在一起說話,連飯都不曾一起用過幾回。”

聽她閨怨似的念他幾句,他撫上她的臉,嫩的和花瓣似的,“郭岐的人說不準哪天上門搶孩子,你好好在府上待著,等……等我安置好令儀母子,得空陪你游玩。”

裴煒螢眼睫顫動,密匝匝的,羽扇般撓他的胸口,聲音發悶,“你可真沒用,能讓他溜進府上,不怕他找不到人,氣惱之下挾持我?”

還沒人罵過他沒用。

徐從繹指腹蹭她的面頰,俯首吻她的額頭,聲音含糊帶笑,“他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動你?”

一時不明白他在譏諷她的脾氣,還是她的地位,還是他自誇威風凜凜,令郭岐生畏。

“可我就是怕。”她摟住他的腰,從他懷裏揚起艷色絕倫的臉,對著這般姿容無人舍得拒絕。

她眼眸像是金玉雕琢的鉤子,璀璨生輝,緊追不放,“我要留在這裏,你忙你的事情,我不打擾。”

徐從繹被磨得沒辦法,試探地問:

“不然後天休沐,我帶你出去轉轉?”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