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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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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河東難得有喜事,徐從繹不婚則已,一婚驚人,少不了大操大辦一場。

錢偲灌下滿杯,見沄城守將鄭紹臉色凝重走來,一把將人拽到身邊,斟酒灌他:“節使大婚,你暫且將沄城六縣放下,敬他一杯喜酒。”

鄭紹不言,坐立難安,眸光一凜端起酒杯。

徐從繹和部下諸將各飲一杯,琥珀色酒液辛辣入喉,回味甘甜。

迎面諸多賀喜賓客,他微微一笑,將鄭紹拉到僻靜廊下,未等他提及來意,只不容反駁吩咐道:“左沛入原州,隨行不過二十人,誠意擺到位,不可隨意動手。但他所謂的新婚賀禮堵在沄城,你萬萬不能冒然開城門,讓他們取道黛縣去。他叫嚷著黛山有他三分之一,勾結縣令占山,那就光明正大搶去吧。”

鄭紹驚愕,勸道:“可黛縣畢竟是公主封地,若是為朔方所奪,節使身為駙馬臉上無光啊。”

徐從繹眉宇淩厲,緊抿嘴唇,不知裴煒螢知曉會怎樣鬧騰。瞧見錢偲哭笑不得走來,他問道:“有什麽喜事?”

錢偲“嘿嘿”一笑,不賣關子:“天大的喜事。郭岐那東西登門慶賀你這當姐夫的新婚,還想順便接你小妹回範陽呢。”

酒桌上觥籌交錯,兩鎮節度使左沛和郭岐相談甚歡,齊齊起身敬徐從繹酒。

左沛笑得滿臉橫肉亂抖,重重拍了拍徐從繹的肩膀,語氣幸災樂禍:“自古英雄配美人,長陵公主容冠京城,普天之下難得一見的絕色,也只有徐節使才消受得起。”

他暗自出了口惡氣,這小子年前不接受他主動示好,將十名精挑細選的美妾和他的親孫女盡數退回朔方,狠狠打他的臉,還如實上報朝廷他征戰懈怠,害得他折損一名得力大將。

可京城那位猜疑心重,他功高震主,臨近婚期更換新娘,誰知道是不是往河東安插耳目呢?

何況長陵公主性情跋扈,驕橫囂張,早先克死崔晏,說不準徐從繹也栽在她手裏。

吃力不討好,簡直活該!

郭岐緊隨其後,自飲一杯,隨後取來新酒雙手敬上,“徐兄新婚,令儀與你兄妹情深,高興得連夜趕回河東,生怕趕不上婚期。小弟我日夜提防北燕偷襲,難以抽身護送,徐兄見諒。”

徐從繹來者不拒,給足面子陪他們喝完,擡腳要走卻被郭岐攔下。

他擔心徐從繹借機扣下徐令儀,報覆他拐走他妹妹,訕訕一笑,斟酌好半天:“令儀她……”

“姑爺救命啊,我們小姐被公主打得起不來了!”

徐令儀的小丫鬟跑來前廳找徐從繹撐腰,看見郭岐眼前一亮,忙不疊跪在他面前,連哭帶喊請他過去做主。

郭岐拎起小丫鬟帶路,拔腿沖向徐從繹的院子,紅綢朱緞高高掛起,一片紅艷艷引他過去,正要跨過門檻,腿彎被人狠狠踢一腳,徐從繹站在他面前。

“真拿自己當一家人了,敢踏入一步試試。”

郭岐無奈卸下腰間佩劍,心急如焚在門口來回踱步,聽著那小丫鬟絮絮叨叨,一咬牙越過門檻跟在徐從繹身後。

“令儀和孩子不保,我殺了長陵陪葬。”

隨行侍從無人是他對手,徐從繹分不開身趕他出去,正巧房門推開,裴煒螢目光清冷,亭亭立在燈下。

她面白如雪,唇瓣紅艷,是雪白墻壁上生出的紅芍,煥發出勃勃生機,不悅地抿起。眼睛是水裏洗過的明珠,光耀奪目,流光溢彩,朝人瞪過去卻看得人心頭一酥,仿佛她任何的斥責都化作甜言蜜語。

她的殺氣騰騰不是沖他,撩起眼皮看了徐從繹一眼,無心掀起波瀾,目光定在院中二十出頭同樣布滿殺氣的郭岐身上。

“郭節使好大的口氣,沖冠一怒為紅顏,聞者動容。”裴煒螢嘴角微垂,“節使身懷天大的本事,河東徐氏千金為妾,慶王愛女為妻,只怕假以時日顛覆乾坤也不在話下。”

郭岐臉色煞白,咬牙切齒:“你少顛倒是非,只老實回答,你有沒有對令儀動手?”

裴煒螢冷然道:“沒規矩的東西!你該自稱臣,敬稱我為殿下。”

郭岐急得火燒眉毛,口不擇言:“少在我面前擺譜,你若不是徐兄新婦,我早抽你八百回。你既然不肯說,我親自去看,令儀少一根毫毛,我讓你加倍奉還!”

他氣呼呼想闖進婚房,卻被一道呵斥硬生生拽住腿。

“郭岐,你放肆!”

郭岐崩潰大喊:“二哥,我求你了,你不讓我進去好歹替我看看令儀,令儀千錯萬錯她也是你的血肉至親,她肚子裏還有你的親侄兒呢!”

徐從繹萬般不想擔他一聲“二哥”,裴煒螢耀武揚威也古怪得很,他拉著她的手腕拽回屋內。紅燭高照,卻冷冷清清沒半個人影。

他將人抵在門板上,眉峰微挑,“你故意激他,想害河東和範陽反目?”

裴煒螢手臂柔軟摟住他脖頸,吐氣如蘭,“你們男人以利益為先,怎肯為兒女情長撕破臉皮,別把過錯推到我身上。”

“你娶了我,他不久要娶裴舒月,徐令儀夾在中間一定會被冷落,不如留在河東自在。就看你舍不舍得你親妹妹與裴舒月共侍一夫,她是慶王的女兒,手段陰毒我自愧不如。”

徐從繹道:“令儀還有孩子。”

“難道裴舒月一輩子生不了?”裴煒螢不掩嫌惡,“郭岐為人夫不忠,為人臣不馴,為人友騙你的妹妹當他妾室,我看千刀萬剮不足為惜。”

徐從繹不置可否,又問:“你真打她了?”

裴煒螢手指輕撫他的肌膚,真熱,她眼波瀲灩,坦蕩地迎上他的目光,放柔嗓音:“她胳膊肘往外拐,拎不清是非,目無朝廷陛下,在郭岐身邊遲早長歪。我教訓她都是為了你,禮部尚書那老頑固還沒走,任由她胡鬧累及你的聲名。”

徐從繹撥開她的手臂,不顧挽留帶郭岐出去,郭岐納悶他一言不發,懷疑徐令儀真出了意外,“令儀沒事吧?”

徐府的宅邸是前朝原州郡王府改建,三步一景,兼具江南園林的秀美精致與北方園林的工整開闊。而徐從繹自幼愛清凈,他的院子在府中西南角,假山奇石嶙峋,溪澗湖泊瑩綠,綠林深處別有洞天。

郭岐繞得暈頭轉向,被他領出院子,送到徐令儀房門前。

“明日帶她回範陽,孩子沒出生前你不能娶妻。”

郭岐咽不下氣,“裴煒螢打她你不管?”

徐從繹冷笑甩袖,“你好好問她都說過什麽,我反正沒教過。你仗著天高皇帝遠,言行舉止傳不到陛下耳邊,但教壞令儀和她肚子裏的孩子,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春夜溶溶月,林間自在風,窗上映著美人對鏡卸釵環的綺麗剪影,綠雲擾擾散作三千青絲。

卻扇合巹之禮無人提及,徐從繹踏入新房,和裴煒螢無聲對視,自去耳房沐浴。

浴桶尚且冒著熱氣,花瓣漂浮,縷縷香氣飄然悠蕩。

丹朱忘記差人倒水,冒冒失失沖進來,請他稍等。徐從繹也不是多講究的人,揮手讓她出去,褪了衣裳洗去一天疲乏。

想起今日的糟心事,他不由氣得笑出來。

初見裴煒螢時,他不耐煩大人談事,溜到周家花園轉悠。炎炎夏日,花葉蔫巴打著卷兒,唯有一池荷花亭亭而立,荷風裊裊。

滿池紅荷,碧波微瀾,他乍然聽到幾聲鴨子慘叫,以為是錯覺。

定睛一看,不及荷花高的小姑娘高高揚起雪白鴨毛,神氣活潑的樣,似要將鴨子趕盡殺絕。

他將人抱出來反而不討好,當時還驚訝世上居然有比徐令儀更煩人頑劣的小姑娘,還好奇她們兩個見面要掀起怎樣的風浪。

現在他把那小姑娘娶回家,她神威不減當年,把徐令儀治得服服帖帖。

徐從繹沐浴出來後,裴煒螢還未上榻,轉著青玉茶杯也不喝,倒像是專門等他的。

徐從繹徑自撥開珠簾坐在床頭,她聽到動靜,遲疑片刻也跟過來,和他搭話:“你在看什麽書?”

他從前的臥房與書房合並在一起,稍加修葺成為婚房,但他平素多在原州府衙,鮮少住在這裏,因此書架上只有少時讀書看的書籍。

他將封面在她眼前一晃,正要繼續看,書被她抽走。

“新婚之夜難道駙馬不期待?”

“殿下想讓臣期待什麽?”

裴煒螢失笑,“你我之間不必拘禮,那話是說給郭岐聽的。京城成婚當晚我與你不熟,不便行新房之禮,路途又頗覺疲累,無力行禮。今日是定好的良辰吉日,雖因令儀鬧得不太順利,好在她並無大礙,也和郭岐重歸於好。”

徐從繹眼神動了動,她話裏話外在邀他圓房,但他依然雲淡風輕,不肯再上當。

誰知道是不是又要喊疼叫停。

裴煒螢從枕頭下取出一冊書給他,然後靠著他的肩頭坐在他身邊,徐從繹目光看來,她淡淡一笑,低頭時有幾分羞澀,“別看我,看書。”

書是正經避火圖,男女身體交疊,栩栩如生姿態詳盡,表情描繪細致入微。二人走馬觀花翻看一半,懷揣各異心思,都沒有言語。

但彼此的身體都是滾燙的,春衫薄且柔軟,他能感覺到手邊柔軟的手臂,手也就不自覺攀爬上去。

他的指腹帶著薄繭,觸碰她的脖頸時她甚至微微刮紅,停留在她鎖骨上的那顆小痣,帶著暗示摩挲。

他啞聲問:“看好哪個姿勢?”

被他直白挑明,裴煒螢面色酡紅,暈乎乎不能思考,隨手翻了一頁,沒來得及看便被他壓在身下。

徐從繹防備她作妖,可架不住她肌膚柔軟沁涼,熾熱的手掌撥開衣擺在裏頭游走,忽然裴煒螢渾身繃緊,他警鈴大作,以為又要半途而廢。而裴煒螢只是小聲叫一下,雙手攀他的肩膀,貼在他耳邊回應他。

“徐從繹。”

她忽然叫他,徐從繹不太想理,他正步入正軌,可還是繃著腰腹吻她的眉心,緩緩吻至嘴唇。

“你會讓徐令儀和郭岐回範陽嗎?”她忍著似疼似痛快的滋味,抓他的肩膀,有一些沒一下碰他的唇。

徐從繹扶著她的臉,加深了吻,誘得她只有迎合才得以喘息,幾番攻陷下來,她眼尾含淚,似浸了揉碎的牡丹汁液,嫣紅惑人。

“你怎麽不回答我?”她悶悶問道。

徐從繹托起她的腰,她抽抽嗒嗒又想哭,長指甲撓他的胸膛,徐從繹沒辦法只好揉了揉她緋紅嬌柔的臉,拭去眼淚安慰道:“一會就好。”

裴煒螢心裏盤算一會還有多久,望著帳頂走神,數著香囊晃動百來下,可他還是不停,甚至越戰越勇,好似的故意捉弄她,報覆她三心二意。

“我好累。”

徐從繹可算弄明白,她行動上不抗拒,但一張嘴東拉西扯,攪得他很不盡興。

他故意動作慢起來,但力道不減,“公主殿下,您累什麽?”

裴煒螢指甲狠狠掐他一把,逼得他草草結束,兩人各自賭氣躺在一起。

徐從繹氣消後,裴煒螢背著身子已經睡了。

他披上衣服推門出去,鄭紹如約小跑過來,很是同情看了眼屋內,小聲道:“黛縣被左沛的人拿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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