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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渾身都是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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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渾身都是秘密

“就特麽扇個耳光,前前後後拍了六次,一條都用不了。

“喬寄悅最後一次都給你那麽明顯的眼神暗示了,為什麽還卡不上她擡手那個點兒?

“還有那會兒誰對著花絮老師說為了真實絕對真打,做不到的事你裝什麽呢?”

祁野氣得一口氣罵了一長串,祝輕徵從他的話裏大概還原了事情始末。似乎是因為紀茗在一個簡單的鏡頭上浪費了太多時間,在祁野提出幹脆來真的後又不願意犧牲一下,磨磨蹭蹭沒個解決辦法最終惹怒了人。

不偏向於任何一方的說,只把祁野當普通同事,祝輕徵覺得他的提議沒問題。

雖然涉及到演員身體劇烈碰撞的戲往往最優選是借位,但如果演員本身沒有能力演出來,在不會造成傷害的前提下,不做戲玩真實更好。

當然了,紀茗有拒絕的自由。

祁野發完火也想通了,他沒權利要求演員硬去挨這一巴掌,深呼吸後冷靜了下來,重新建議:“最後一次機會,還不行的話這場戲先過,你回去找個人練練,有空再補拍。”

再拖下去後面的戲時間會被擠掉。

祁野問:“行不行?”

紀茗皺眉,好像在不滿祁野的態度,抱肘賭氣道:“那這個鏡頭就讓替身來拍好了,我只演扇耳光前後的部分。”

祁野:“……”

於情,他是真想狠狠抽紀茗,畢竟連扇個耳光都要用替身,可以說毫無職業精神。

但於理,這是個好辦法,後期剪輯一下很難看出來。

猶豫片刻,祁野的目光在跟組演員群裏找到縮在後面的宋伶,朝他招了招手。

他得先征求一下宋伶的意見。

“可以。”宋伶聽了毫不遲疑便接受,對喬寄悅溫和一笑:“我能接受真打,你放開演,抓緊時間我們爭取一條過。”

他做著和紀茗相同的妝造,不看臉幾乎一模一樣。

喬寄悅在旁已經沖紀茗翻了好幾個白眼,此時忽然接觸這樣一位宛如對照組的演員,她心裏有點替人不平衡。

憑什麽作逼抱上大腿就能出頭,事少不作妖的反而要給人當替身?

沒好氣地推開紀茗,喬寄悅調整表情,向宋伶點頭,“開始吧。”

各方都無異議,祁野坐回監視器前,一臉的恨鐵不成鋼,祝輕徵摸摸他的手臂,意思讓他消消氣,同時又理解這人的心情。

與其說是生氣,不如說是無奈。

果然,祁野主動解釋:“其實紀茗演技不錯,他就是沒耐心,不好好演,光想著敷衍了事輕輕松松拍了。”

無論紀茗私底下是個什麽樣的人,或者大家關系好不好,這些都不影響他對明明有天賦的人自願墮落感到惋惜。

祁野說:“他要是把心思放在正事上,我也不至於說那麽難聽。”

“祁導,把自己當大家長了啊。”祝輕徵聽笑,“說話這麽老成,小心一會兒皺紋長出來。”

“老就老吧。”祁野在椅子裏放松四肢,擺爛:“反正在你那裏,我本來就是個愛瞎操心的人。”

祝輕徵唇角咬著的笑意加深。

準確說在他這裏祁野是個神奇的人,越熟悉越看不懂,越相處越能發現,祁野嘴上說的和實際做的經常是兩個方向。

比如利己主義者,作為旁觀人士看得更清,這是祁野掛在嘴邊想要成為的人,卻不是他真正成為的人。

不知道總在和自己較什麽勁。

祝輕徵不禁伸手揉了揉祁野的頭發,心想,小小年紀,渾身都是秘密。

·

哪怕是只剪出幾秒的鏡頭也需要演員先通過臺詞調動情緒,流暢對了幾句,喬寄悅面上不顯,心裏卻非常驚訝。

她眼前的替身演員從出現就沒碰過劇本,但每句臺詞都能接上。情緒到達最高處,喬寄悅含著淚甩出一耳光。

宋伶的臉被打得偏到一邊,他眼底閃過一絲隱忍,再轉過臉時眼裏已經變成了委屈和難過。

一瞬間,喬寄悅和角色共情,慌忙反省自己是不是沖動了,下手太重。

“OK!完美!”祁野站起來擺手,喊道:“牛啊悅姐,你這遍感情抓得特別好,特寫能直接用!”

喬寄悅回給他大拇指,接著擦擦眼淚,趕緊關心地問:“抱歉老師,我剛才好像沒註意力度,弄疼你了嗎?”

“別擔心,不疼。”宋伶很快出戲,笑著摸摸臉,“你要是用力了我這裏會有印子。”

咦?

喬寄悅湊上前仔細察看,果真沒看到痕跡,下一秒意識到方才所有都是演出來的。她神色一變,微微躬身和宋伶握手,“辛苦了,老師。”

這句老師是真情實感叫的。

宋伶也道辛苦,完成任務默默退場。

“嘖。”祁野望著屏幕,五官一皺,“可惜,這段只能留背影,浪費了好演技。”

同一個角色不同的人演觀感也不同,祝輕徵這段時間都在看紀茗,本來認為這人在同咖位的演員裏算專業了,猛地換成演技更好的人,有了差距的直觀沖擊,他忍不住感嘆:“好厲害的演員,他把小喬演技都帶高了。”

“我現在是真的想直接讓他來演了。”

“只當替身確實屈才,要不找找有沒有能露臉的角色,可以分給他。”

祁野和祝輕徵一人一句讚美不停,後方快被他倆遺忘的段司衡緊蹙雙眉,過了會兒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趁祁野去洗手間後找起存在感。

“祝老師。”段司衡指尖點點祝輕徵的後頸,聲音聽不出喜怒。

電流竄過頸椎,祝輕徵回神:“怎麽了?”

“剛剛這段戲可以改嗎?”

“?”

“已經拍完的……不好改吧?”祝輕徵欲言又止,但轉念一想這位爺是金主,想怎麽造作都行,於是道:“段總,我能問問原因嗎?”

監視器裏的人這時候換成了紀茗,他正在嘗試接後面的戲,偏著臉找被打耳光後的角度。

段司衡指指監視器,用開會時指責做錯事下屬的大領導語氣道:“他和替身做一樣的表情,讓我很不高興,麻煩你了。”

不高興的段司衡不高興地裝了個有病的逼。

苦的是祝輕徵:“……”

這算什麽原因?!

·

十分鐘後,祁野從五百米外的公共衛生間狂奔回來,他順便洗了個臉,幾根沾著水的頭發彎彎曲曲貼在臉頰上,吹了半天沒沒下去。

祁野只好擡手去撥,低頭時餘光忽地看到祝輕徵雙手正放在筆記本鍵盤上,目光呆滯地敲幾個字刪幾個字,最後相當於什麽都沒敲出來。

“?”祁野探身去看電腦,眼角顫了一下。

熟悉的場次,熟悉的格式,熟悉的角色名,不熟悉的新劇情。

“祝老師,這場拍過了,剛拍的。”祁野疑惑,“還改它幹什麽?”

祝輕徵靈魂早已不在:“不知道,你問段總,他說紀茗和替身表情一樣,冒犯了他的眼睛。”

祁野:“?”

扭頭一看,他剛註意到段司衡和沙發一起消失了。

“不僅這場。”祝輕徵繼續說:“他讓我今天找時間去和紀茗溝通一下,把所有可能要用替身的場次整理出來。”

“全部都改?”祁野眼睛瞪大。

“他暫時還沒下達這個命令,不過我覺得快了。”祝輕徵在心裏收回自己前幾天說段司衡不是壞人的話,抱怨說:“我有一點想不通,既然會被冒犯,他為什麽不直接禁止紀茗用替身?”

折磨編劇幹嘛?

祁野比祝輕徵知道得更多也同樣想不通,他嘗試把自己代入段司衡扭曲的大腦分析,靈光一閃而過。

“禁止用替身,替身是不是就得離組了?”祁野看向祝輕徵。

祝輕徵楞了楞,點頭:“是。”

這樣順就通了。

“不用改。”祁野合上祝輕徵的電腦,“他說的都是氣話。”

無語。

段司衡想讓宋伶一直在,又心疼他,所以不想看他辛苦到最後給別人做嫁衣。

向來雷厲風行的小段總難得行事婉轉,想不出既能正常給宋伶發工資又不需要他真上場做什麽的辦法,只能無能狂怒,把不滿發洩到其他人身上。

比如隨意支使替身的紀茗,又比如剛好倒黴是編劇的祝輕徵。

是他媽真不會追人啊。

祁野連連嘆氣。

“他氣什麽?”祝輕徵有點懵。

“我也不知道怎麽跟你解釋。”祁野搓了搓耳朵,安慰他:“總之他今天回去睡一覺應該就會把這事忘了,只要以後不提就行。”

祁野說得胸有成竹,祝輕徵狐疑地打量他:“你確定?”

“確定。”祁野說完舉高手,示意謝柔去通知可以繼續拍了,祝輕徵眼裏疑慮更甚,抿抿唇後問:“你很了解段總嗎?”

祁野胳膊一僵,緩緩放下別開臉:“不熟,剛認識。”

“那你如何確定他的想法?”

“……”

他給自己挖了個大坑。

一件事不細想時還好,一旦破了口子有深入的機會,很多在以前被忽略的疑問便爭先恐後冒了出來。

其實從祁野在片場指著段司衡的鼻子讓人快滾那天起,懷疑的種子就在祝輕徵心頭種下,只不過當時感覺不如今天強烈,他才沒多想。

祝輕徵盯著祁野輪廓精致的側臉,後者朝他心虛一笑。

喉結滾動,祝輕徵咽口水。

應該……不會是他想的那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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