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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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
上延年底的氣溫比雲寧低得多，剛入冬，葉絮就安排了人上門，給林霜飛量身以後，準備定做今年的冬裝，此外還讓許多品牌上門，推了好幾架子衣服，讓林霜飛自己挑選。
林霜飛有些無奈地嘀咕了句，“去年買的有好些還沒穿呢。”
葉絮不以為意道：“正好可以換新的了。”
“……”
林霜飛嘆了口氣，還是順從地挑了起來。
一旁的路朝眉梢微微一挑，他靠在沙發邊上，坐姿有些慵懶，問道：“外祖父怎麽沒給我安排這種□□？”
葉絮睨了他一眼，“你爸停你生活費了？”
路朝：“……”
正在挑衣服的林霜飛回過頭，看著路朝的神情，不由笑了起來。
瞧見她明目張膽的笑，路朝起了身走過來，捏了捏她的臉頰，“很高興？”
“唔……沒有。”
林霜飛掙紮著從他的魔爪逃離，跑到了葉絮旁邊去，小聲告狀，“外祖父，你看他！”
剛開始見面時還禮貌謹慎地叫著葉先生，隨著這兩年間的相處，她也漸漸會叫得這樣親近了。
葉絮心情明顯有點好，他拍了拍林霜飛的肩膀，帶著縱容的溺愛，寬慰道：“放心。”
而後目光投在路朝身上時，頗為冷漠。
“不想呆了就回你學校去。”
“……”
也不知道究竟誰是親的。
然而路朝只是無聲一哂，沒有說什麽。
在葉絮這邊用過晚飯後，兩人才回了延大那邊。
車上，路朝邊註視路況邊說了聲，“你看下放假了是年前回雲寧和他們聚聚還是年後回？”
除夕肯定是要在葉絮這邊過年的，那麽寒假一個月的假期還要回雲寧的話，時間就會比較擠了。
林霜飛想了想，說：“年前吧。”
年前的話，他們也有時間聚，等年後，雖然她倒是沒什麽事，但他們大約都是要走親戚的，想來也沒有什麽時間。
路朝“嗯”了一聲，沒再說什麽。
隨著氣溫愈發降低，上延再次下起了雪。
每年下雪，延大一些外地來的學生就像生平第一次見雪一般手舞足蹈十分驚奇地樣子。
最後一堂期末考試結束，大多學生都收拾著準備離校。
林霜飛因為不在學校住，倒省了這一步。
考完後，她就往學校後門走去。
路朝比她提前兩天考完，此刻早已等在後門。
那輛熟悉而又張揚的超跑停在路邊，他姿態慵懶地靠在車邊，神情有些散漫。
他身形很高，五官鋒利英挺，是人群中十分紮眼的存在。
是極具沖擊的濃墨重彩。
路過的學生或多或少都會悄悄看幾眼。
林霜飛走出來時，正瞧見一個女生捋了捋劉海後，手裏攥著張小紙條，朝著車邊的男生走過去了。
她停了一下，站在原地沒動。
不遠處，路朝似乎是註意到她了，目光穿過面前的女生，落在了她身上。
正小聲說著什麽的女生似乎也察覺到什麽，順著他的視線看了過來。
就看見了明顯是正牌女友的存在。
並靜靜地往這兒看。
寫小紙條搭訕的女生：“……”
她安靜兩秒，而後迅速小聲道歉了句，逃似的一溜煙不見了。
路朝低笑一聲，朝她走了過來，牽起她的手，似逗弄又似玩笑，“生氣了？”
“沒有。”
林霜飛難得認真地看向路朝的臉。
平心靜氣地說，的確是非常好看。
但卻並非溫潤親和的那一種。
恰好相反，屬於一眼看過去就像電影裏的大反派，極其不好招惹的模樣。
尤其是不笑的時候，更顯出幾分不耐煩的生人勿進的氣場。
但就算是這樣。
也還是很好看。
她嘆了口氣，擡起手將他的帽子兜起，蓋過他的臉，說：“我要把你藏起來。”
路朝任她動作著，沒有反抗的意思。
聽完，他只是笑了笑，道：“什麽時候執行？”
仿佛她說什麽做什麽，都會配合。
莫名有點乖。
林霜飛手裏的力道慢慢松開了，將帽子重新拉下來，露出那張帶著點笑意的臉。
他就這樣垂著眼睫，目光一瞬不錯地落在她身上。
眸底帶著微不可查的溫柔繾綣。
安靜片刻。
她忽地上前，踮起腳，親了他一下。
是個蜻蜓點水般的輕吻。
“你這樣，有點可愛。”
她小聲說。
“是麽？”
路朝對於她的形容詞不置可否，眸底仍舊蘊著星星點點的笑意。
下一瞬。
他伸手一拉，將人整個擁入懷裏，低下頭，熱烈地吻上去，近乎用力地攫取她唇舌裏的呼吸。
一只手摟在她腰間，另一只手緊貼著她的後腦勺，沒有留下一絲一毫後退的餘地。
帶著毫不掩飾的侵略性與占有欲。
林霜飛被動地承受著他有些超過的回應，幾乎有些難以呼吸。
半晌。
他才慢慢松開她，半靠在她的肩上，低聲笑了一下，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她耳邊的皮膚上，她不自覺地瑟縮了一下。
而後，她感覺到他寬厚的手掌一下一下地安撫著自己。
似乎是知道，方才的吻有些太過激烈。
好一會兒。
起伏的呼吸才慢慢平息下去。
林霜飛反應過來似的擡手不輕不重打了他一下，語氣有些不滿，“這是在外面。”
“嗯，”他嗓音有些低啞，很順從地道，“錯了。”
林霜飛還要說什麽。
路朝語氣慢慢悠悠地補了句，“你太可愛，沒忍住。”
“……”
林霜飛的耳根紅了紅，偏過頭，沒再說什麽，轉身鉆進了副駕駛裏。
延大開始放假，兩人也順其自然地住在了葉絮那邊。
林霜飛每天的安排都比較單一，上午會和路朝一起去晨跑，到了下午就在葉絮的書房窩著，葉絮和林霜飛兩人看看書，累了會在一旁泡茶，路朝基本就窩在一個角落敲鍵盤，做著導師額外安排的課題。
這樣的生活安寧又愜意。
幾天後，到了回雲寧的日子。
路朝什麽都沒帶，林霜飛也只裝了幾件換洗的衣物。
陳叔送兩人到機場後，沒立刻走，而是和下了車的林霜飛道：“葉老先生讓我提醒你，這個月還沒怎麽消費，回雲寧記得去逛逛街。”
說完，目光很順其自然地落到了一旁的路朝身上。
以為外祖父也有話跟自己說，路朝眉梢微微一揚，剛要往前走來。
陳叔已經迅速地收回目光，升起車窗，調頭就往別墅開去。
路朝：“……”
林霜飛：“……”
直至車遠去。
路朝才垂下眼睫，看了林霜飛一眼，有些似笑非笑地揶揄道：“林飛飛，這麽討人喜歡？”
林霜飛露出一個十分無辜的神情。
但回想起葉絮讓陳叔轉達的話，她心裏不免暖了暖。
這兩年多，葉絮真的把她當親孫女來養了。
不單單是簡單的衣食住行，更多的是那些朝夕相處的生活中，對她涵養學識上潛移默化的點撥，教著她如何為人處世，每每情緒低落時，都會旁敲側擊詢問緣由，而後邊提出解決方法邊安慰她，她已經做得很好了。
即使如此，似是還嫌給的不夠，時不時會給她買許多東西。
去年除夕夜給了她一張卡，說是她的壓歲錢。
實際是葉絮的副卡。
具體額度是多少她並不知道，只知道這麽久以來，似乎從未用完過。
不過也因為她平日都在學校，也用得不多。
因此老被葉絮念叨著沒事多去逛逛街，有什麽想要的就買。
這樣的話，只有他同她說過。
林霜飛唇角微微彎起，像是有人撐腰般，十分有底氣，“嗯啊，就是這樣。”
烏眸明澈，明媚而又自信。
蘊著驚人的朝氣與生命力。
好似正在蓬勃生長著的綠蘿，漸漸枝繁葉茂起來。
路朝看了片刻，漆色眼眸幾不可見地彎了一下，嗓音低而沈地應和道：“嗯。”
今天飛機準點，兩人先去了一趟路朝家裏，把行李放下了。
用晚飯的時候，葉容叫了阿姨幫林霜飛剝蝦蟹，林霜飛還有些不習慣，想自己來。
葉容看出了她的不自在，笑了一下，道：“阿姨放著吧，讓小朝給她剝。”
林霜飛小聲道：“要不我自己剝吧。”
“哎，”路遠順勢插入話題，“你可是咱們家唯一的高知分子，手大有用處。”
說完，他也看向一旁本就在幫林霜飛剝蝦的路朝，毫不猶豫地奚落道：“這種活兒就適合交給他這樣的來做。”
“……”
路朝剝蝦的動作頓了一下，似乎是氣笑了。
聯想起與林霜飛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好似也是如此，全世界都在面對他和她時有著截然不同的標準。
然而現在。
他並沒計較，繼續剝著蝦，語氣不鹹不淡道：“用你教？”
“……”
餐廳一時靜了一下。
只有一邊的阿姨捂著嘴笑了笑。
林霜飛低著頭默默吃飯。
去年除夕前，路遠和葉容回上延過年，也與林霜飛正式見了面。
不過兩人早在高中時就見過林霜飛，那時就已經對她有所了解。
比葉絮更早地知道，這個孩子過得並不那麽好。
而後又在路朝那裏得知了她的情況，於是在家裏給她專門留了一間房，重新裝修過後，置辦好了用品。
用過飯後，葉容帶著她上三樓去看房間，邊走邊道：“是按著老爺子要求來的，他寶貝你得很呢，給我打了好多視頻電話督促我。”
房門已經很明顯與其他門的顏色不一樣了。
是極其淺的粉白色，門口還掛上了一個小小的木牌。
——小林專屬。
房門向裏推開，裏面所有色系都是相輔相成的，溫柔的一片粉白。
最有特色的是那一整面的書墻，上面已經放置了大半的書，還留了一部分，大約是等待她自己來填裝。
與她在葉絮那兒住的房間近乎一致。
林霜飛怔了怔，她原以為只是收拾了一間客房出來而已。
沒有想到，竟特意為她重新裝飾置辦了一間房。
是獨屬於她一個人的。
也極其明顯地昭示著，他們接納了她，早已將她當做了一家人。
前十八年得到的愛意極其貧瘠，如今時移世易，她開始得到越來越多的愛。
多到，她覺得像是在做夢一般。
身旁，葉容笑著問道：“怎麽樣？還喜歡嗎？”
林霜飛有些怔楞，像是沒有反應過來。
樣子有些呆呆的。
葉容瞧著覺得可愛，沒忍住摸了摸她的腦袋，“難怪老爺子這麽喜歡你，確實是個寶貝。”
林霜飛被這個動作弄得回過神，才像是想起什麽，極其真摯道：“謝謝你們。”
葉容朝她眨了眨眼，“這次就當沒聽見了。”
言下之意是，家人不用說謝謝。
而後葉容自然地跳過了這個話題，溫聲道：“晚上早點休息，明天出去玩才有精神。”
葉容離開時，還十分貼心地帶上了門。
不過門關上沒多久，就從外面響起了敲門聲。
以為是葉容，林霜飛走過去直接開了門。
還不等她看清，緊接著就被整個抱了起來，門也被帶上了。
“……！”
林霜飛被猝不及防的騰空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摟緊了他，而後才拍了拍他，聲音卻不敢太大聲，壓著嗓子說：“你做什麽？！”
“抱一下，嚇成這樣？”
路朝笑了笑，將她放在床上，而後低下頭來親她。
葉容和路遠就住在二樓，盡管隔音十分好，又隔了一層樓。
林霜飛還是立刻推開了他，一副受驚了的樣子，“你不準親。”
她力道並不大。
但路朝還是順著她的力道往後退了點距離。
他垂下眼睫，看著她一副十分忍氣吞聲不敢大聲說話的樣子，不由笑了一下。
而後他單手將她的手腕禁錮住，更用力地吻了上去。
這次不像是方才的輕吻。
他很輕易地撬開她的唇舌，汲取著她的氣息。
彼此呼吸交纏著。
暧昧的聲響在溫柔的夜色裏響起。
林霜飛卻無處可躲，雙手被舉過頭頂，像是被按在爪下的獵物。
只能任他享用。
許久。
他慢慢松開了對她的桎梏，鴉羽般的眼睫垂下，靠在她的頸窩，輕輕喘息著。
灼熱的呼吸噴灑在細嫩的皮膚上，引起一片戰栗。
似是感覺到什麽，他的喉結輕微滾動了一下，啞著聲笑了一下，道：“你好敏感。”
“……”
林霜飛沒有說話，她微微張著唇，呼吸起伏得厲害。
像是溺水的人剛剛得以喘息般。
好一會兒。
她才開了口，嗓音也有些啞，“你……”
“你故意的。”
她說。
路朝靠在她身上，兩人身體緊貼著，彼此的生理反應也極其明顯。
滾燙的溫度讓林霜飛有些不敢看他，目光偏了偏。
路朝低頭看著她耳根和眼尾的紅暈，擡手輕輕摩挲了一下，語氣有些暗啞，“我錯了。”
“……”
每次都這樣。
認錯很快，下次還敢。
林霜飛咬了一下唇。
“別咬。”
他伸出手，捏了一下她的臉頰，迫使她張開了唇。
漆色眼眸盯著那被親過後濕潤嬌艷的唇，眸色暗了暗，下一瞬，他低下頭吻了上去。
與此同時，他的手掌覆在她手上，十指緊扣，帶著極為強烈的占有欲。
許久。
林霜飛幾乎明顯感覺到了。
但路朝卻停了下來，最後只親了親她的眼睛。
似雲霧般的輕吻。
“晚安。”
他聲線暗啞，喉結微微滾動著。
而後起了身，沒再看她，回了自己的房間。
“……”
林霜飛平覆著呼吸，好一會兒，才慢慢緩了過來。
而後她直起身，拿了睡衣進了浴室。
熱水沖刷在身上時，她莫名地想。
和路朝在一起這麽久。
無論什麽時候，他都沒有做到最後。
甚至極其克制地只停留在接吻這一步。
也不知道在她男朋友眼裏，什麽時候才能到下一步。
-
翌日一早，林霜飛就被宋鶯時的電話吵醒了。
被抓出去將臨雲街逛了個遍。
逛到一半時，像是想到了什麽，宋鶯時頓了頓，忽地問道：“你最近還和……嗯……你弟弟有聯系嗎？”
林霜飛微微一楞，而後搖了一下頭，問：“怎麽了？”
“他好像退學了。”
她似乎並不驚訝，只是點了點頭，說：“他之前跟我說過，他想打職業。”
見兩人關系似乎並沒有想象中那麽糟，宋鶯時微微松了口氣，繼續說道：“我聽辦理男同學提的，他現在好像還挺厲害的。”
林霜飛對游戲並不太感興趣，只高中的時候和路朝玩過一段時間，後來就沒怎麽碰過。
想了想，她問道：“你知道他在哪個隊伍嗎？”
宋鶯時搖搖頭，但又接了句，“不過我知道他的id是什麽。”
“嗯？”
“好冷。”
林霜飛楞了楞，隨即反應過來是他的微信名字。
她沒有說什麽。
晚上回去時，她才摸出手機，搜索了一下這個id。
網頁裏彈出的第一個就是他。
詳細介紹了他的背景，剛入隊就打出了許多極其亮眼的操作，很快就打出了名氣。
如今已經是電競隊伍裏的熱門選手了，身價也水漲船高。
今年與隊友剛打進世界賽，是一號種子，目前已經打進了八強。
下面還有一個視頻采訪。
猶豫幾秒，她還是點了進去。
林槐序看著似乎又高了些，他的五官已經徹底長開，但仍帶著少年氣，柔軟的黑發搭在額頭，看上去多了幾分溫順。
他側耳認真聽著問題，而後拿起了桌上的話筒，沈吟幾秒，慢慢道：“我取這個id是因為……”
他唇動了動，似乎有一個答案就在嘴邊。
但他卻倏而沈默了，不知怎麽，幾次張了張嘴，卻始終沒有說出來。
最後，他似掩飾般笑了一下，說：“就可能，感覺挺冷的吧，還有人取名叫好熱呢，我也是隨便取的。”
……
而後又被問到幾個問題，林槐序都認真回答了。
與平日裏的他，有些不同。
但林霜飛也不知道哪裏不一樣。
她似乎也從來不了解她這個弟弟。
視頻結束後自動關閉，林霜飛關了網頁，正準備打車回去，就接到了路朝打過來的電話。
“怎麽了？”
林霜飛問。
“什麽時候回來？”
那頭問。
林霜飛笑了一下，邊往公路邊走，邊道：“馬上就回來了，你在家裏嗎？”
“不在，我在學區房這邊，收拾東西。”
“嗯？”
林霜飛腳步一頓，拐了個彎。
學區房就在臨雲街，十分近。
掛了電話後，她直接走了過去。
一切都還如從前一樣。
林霜飛輕車熟路地輸入密碼，但路朝卻並不在客廳。
她彎下身換了鞋，往裏走，剛要開口，就聽見書房傳來了細微的動靜。
於是她走過去，推開門，路朝手裏正拿著什麽，聽見動靜回了下頭。
“在做什麽？”
林霜飛問。
路朝望著她，看了幾秒後，才向她扔了個什麽東西過來。
林霜飛一楞，下意識地接住，低下頭一看，發現是個紙飛機。
過往的回憶也伴隨著這個紙飛機一點點翻湧。
——
“他是路朝，我們班的。”
“記得通過我的好友申請。”
“別動。”
“我背你。”
“因為我是她更親愛的好同桌。”
“我記得。”
“你沒有任何錯。”
“你看到了？”
“你對誰都這樣嗎？”
“你得不到的，我給你。”
“下雪了。”
“我喜歡你。”
……
記憶似雪花般紛飛著在腦海裏浮現。
命運的齒輪似乎在第一次見面就開始了轉動。
她垂下眼睫，看著手裏的紙飛機，慢慢地，像從前每一次那樣，將它拆了開來。
依舊是熟悉的歪歪扭扭的字跡。
卻極其認真地書寫著——
我會永遠陪在你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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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霜飛有些無奈地嘀咕了句，“去年買的有好些還沒穿呢。”
葉絮不以為意道：“正好可以換新的了。”
“……”
林霜飛嘆了口氣，還是順從地挑了起來。
一旁的路朝眉梢微微一挑，他靠在沙發邊上，坐姿有些慵懶，問道：“外祖父怎麽沒給我安排這種□□？”
葉絮睨了他一眼，“你爸停你生活費了？”
路朝：“……”
正在挑衣服的林霜飛回過頭，看著路朝的神情，不由笑了起來。
瞧見她明目張膽的笑，路朝起了身走過來，捏了捏她的臉頰，“很高興？”
“唔……沒有。”
林霜飛掙紮著從他的魔爪逃離，跑到了葉絮旁邊去，小聲告狀，“外祖父，你看他！”
剛開始見面時還禮貌謹慎地叫著葉先生，隨著這兩年間的相處，她也漸漸會叫得這樣親近了。
葉絮心情明顯有點好，他拍了拍林霜飛的肩膀，帶著縱容的溺愛，寬慰道：“放心。”
而後目光投在路朝身上時，頗為冷漠。
“不想呆了就回你學校去。”
“……”
也不知道究竟誰是親的。
然而路朝只是無聲一哂，沒有說什麽。
在葉絮這邊用過晚飯後，兩人才回了延大那邊。
車上，路朝邊註視路況邊說了聲，“你看下放假了是年前回雲寧和他們聚聚還是年後回？”
除夕肯定是要在葉絮這邊過年的，那麽寒假一個月的假期還要回雲寧的話，時間就會比較擠了。
林霜飛想了想，說：“年前吧。”
年前的話，他們也有時間聚，等年後，雖然她倒是沒什麽事，但他們大約都是要走親戚的，想來也沒有什麽時間。
路朝“嗯”了一聲，沒再說什麽。
隨著氣溫愈發降低，上延再次下起了雪。
每年下雪，延大一些外地來的學生就像生平第一次見雪一般手舞足蹈十分驚奇地樣子。
最後一堂期末考試結束，大多學生都收拾著準備離校。
林霜飛因為不在學校住，倒省了這一步。
考完後，她就往學校後門走去。
路朝比她提前兩天考完，此刻早已等在後門。
那輛熟悉而又張揚的超跑停在路邊，他姿態慵懶地靠在車邊，神情有些散漫。
他身形很高，五官鋒利英挺，是人群中十分紮眼的存在。
是極具沖擊的濃墨重彩。
路過的學生或多或少都會悄悄看幾眼。
林霜飛走出來時，正瞧見一個女生捋了捋劉海後，手裏攥著張小紙條，朝著車邊的男生走過去了。
她停了一下，站在原地沒動。
不遠處，路朝似乎是註意到她了，目光穿過面前的女生，落在了她身上。
正小聲說著什麽的女生似乎也察覺到什麽，順著他的視線看了過來。
就看見了明顯是正牌女友的存在。
並靜靜地往這兒看。
寫小紙條搭訕的女生：“……”
她安靜兩秒，而後迅速小聲道歉了句，逃似的一溜煙不見了。
路朝低笑一聲，朝她走了過來，牽起她的手，似逗弄又似玩笑，“生氣了？”
“沒有。”
林霜飛難得認真地看向路朝的臉。
平心靜氣地說，的確是非常好看。
但卻並非溫潤親和的那一種。
恰好相反，屬於一眼看過去就像電影裏的大反派，極其不好招惹的模樣。
尤其是不笑的時候，更顯出幾分不耐煩的生人勿進的氣場。
但就算是這樣。
也還是很好看。
她嘆了口氣，擡起手將他的帽子兜起，蓋過他的臉，說：“我要把你藏起來。”
路朝任她動作著，沒有反抗的意思。
聽完，他只是笑了笑，道：“什麽時候執行？”
仿佛她說什麽做什麽，都會配合。
莫名有點乖。
林霜飛手裏的力道慢慢松開了，將帽子重新拉下來，露出那張帶著點笑意的臉。
他就這樣垂著眼睫，目光一瞬不錯地落在她身上。
眸底帶著微不可查的溫柔繾綣。
安靜片刻。
她忽地上前，踮起腳，親了他一下。
是個蜻蜓點水般的輕吻。
“你這樣，有點可愛。”
她小聲說。
“是麽？”
路朝對於她的形容詞不置可否，眸底仍舊蘊著星星點點的笑意。
下一瞬。
他伸手一拉，將人整個擁入懷裏，低下頭，熱烈地吻上去，近乎用力地攫取她唇舌裏的呼吸。
一只手摟在她腰間，另一只手緊貼著她的後腦勺，沒有留下一絲一毫後退的餘地。
帶著毫不掩飾的侵略性與占有欲。
林霜飛被動地承受著他有些超過的回應，幾乎有些難以呼吸。
半晌。
他才慢慢松開她，半靠在她的肩上，低聲笑了一下，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她耳邊的皮膚上，她不自覺地瑟縮了一下。
而後，她感覺到他寬厚的手掌一下一下地安撫著自己。
似乎是知道，方才的吻有些太過激烈。
好一會兒。
起伏的呼吸才慢慢平息下去。
林霜飛反應過來似的擡手不輕不重打了他一下，語氣有些不滿，“這是在外面。”
“嗯，”他嗓音有些低啞，很順從地道，“錯了。”
林霜飛還要說什麽。
路朝語氣慢慢悠悠地補了句，“你太可愛，沒忍住。”
“……”
林霜飛的耳根紅了紅，偏過頭，沒再說什麽，轉身鉆進了副駕駛裏。
延大開始放假，兩人也順其自然地住在了葉絮那邊。
林霜飛每天的安排都比較單一，上午會和路朝一起去晨跑，到了下午就在葉絮的書房窩著，葉絮和林霜飛兩人看看書，累了會在一旁泡茶，路朝基本就窩在一個角落敲鍵盤，做著導師額外安排的課題。
這樣的生活安寧又愜意。
幾天後，到了回雲寧的日子。
路朝什麽都沒帶，林霜飛也只裝了幾件換洗的衣物。
陳叔送兩人到機場後，沒立刻走，而是和下了車的林霜飛道：“葉老先生讓我提醒你，這個月還沒怎麽消費，回雲寧記得去逛逛街。”
說完，目光很順其自然地落到了一旁的路朝身上。
以為外祖父也有話跟自己說，路朝眉梢微微一揚，剛要往前走來。
陳叔已經迅速地收回目光，升起車窗，調頭就往別墅開去。
路朝：“……”
林霜飛：“……”
直至車遠去。
路朝才垂下眼睫，看了林霜飛一眼，有些似笑非笑地揶揄道：“林飛飛，這麽討人喜歡？”
林霜飛露出一個十分無辜的神情。
但回想起葉絮讓陳叔轉達的話，她心裏不免暖了暖。
這兩年多，葉絮真的把她當親孫女來養了。
不單單是簡單的衣食住行，更多的是那些朝夕相處的生活中，對她涵養學識上潛移默化的點撥，教著她如何為人處世，每每情緒低落時，都會旁敲側擊詢問緣由，而後邊提出解決方法邊安慰她，她已經做得很好了。
即使如此，似是還嫌給的不夠，時不時會給她買許多東西。
去年除夕夜給了她一張卡，說是她的壓歲錢。
實際是葉絮的副卡。
具體額度是多少她並不知道，只知道這麽久以來，似乎從未用完過。
不過也因為她平日都在學校，也用得不多。
因此老被葉絮念叨著沒事多去逛逛街，有什麽想要的就買。
這樣的話，只有他同她說過。
林霜飛唇角微微彎起，像是有人撐腰般，十分有底氣，“嗯啊，就是這樣。”
烏眸明澈，明媚而又自信。
蘊著驚人的朝氣與生命力。
好似正在蓬勃生長著的綠蘿，漸漸枝繁葉茂起來。
路朝看了片刻，漆色眼眸幾不可見地彎了一下，嗓音低而沈地應和道：“嗯。”
今天飛機準點，兩人先去了一趟路朝家裏，把行李放下了。
用晚飯的時候，葉容叫了阿姨幫林霜飛剝蝦蟹，林霜飛還有些不習慣，想自己來。
葉容看出了她的不自在，笑了一下，道：“阿姨放著吧，讓小朝給她剝。”
林霜飛小聲道：“要不我自己剝吧。”
“哎，”路遠順勢插入話題，“你可是咱們家唯一的高知分子，手大有用處。”
說完，他也看向一旁本就在幫林霜飛剝蝦的路朝，毫不猶豫地奚落道：“這種活兒就適合交給他這樣的來做。”
“……”
路朝剝蝦的動作頓了一下，似乎是氣笑了。
聯想起與林霜飛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好似也是如此，全世界都在面對他和她時有著截然不同的標準。
然而現在。
他並沒計較，繼續剝著蝦，語氣不鹹不淡道：“用你教？”
“……”
餐廳一時靜了一下。
只有一邊的阿姨捂著嘴笑了笑。
林霜飛低著頭默默吃飯。
去年除夕前，路遠和葉容回上延過年，也與林霜飛正式見了面。
不過兩人早在高中時就見過林霜飛，那時就已經對她有所了解。
比葉絮更早地知道，這個孩子過得並不那麽好。
而後又在路朝那裏得知了她的情況，於是在家裏給她專門留了一間房，重新裝修過後，置辦好了用品。
用過飯後，葉容帶著她上三樓去看房間，邊走邊道：“是按著老爺子要求來的，他寶貝你得很呢，給我打了好多視頻電話督促我。”
房門已經很明顯與其他門的顏色不一樣了。
是極其淺的粉白色，門口還掛上了一個小小的木牌。
——小林專屬。
房門向裏推開，裏面所有色系都是相輔相成的，溫柔的一片粉白。
最有特色的是那一整面的書墻，上面已經放置了大半的書，還留了一部分，大約是等待她自己來填裝。
與她在葉絮那兒住的房間近乎一致。
林霜飛怔了怔，她原以為只是收拾了一間客房出來而已。
沒有想到，竟特意為她重新裝飾置辦了一間房。
是獨屬於她一個人的。
也極其明顯地昭示著，他們接納了她，早已將她當做了一家人。
前十八年得到的愛意極其貧瘠，如今時移世易，她開始得到越來越多的愛。
多到，她覺得像是在做夢一般。
身旁，葉容笑著問道：“怎麽樣？還喜歡嗎？”
林霜飛有些怔楞，像是沒有反應過來。
樣子有些呆呆的。
葉容瞧著覺得可愛，沒忍住摸了摸她的腦袋，“難怪老爺子這麽喜歡你，確實是個寶貝。”
林霜飛被這個動作弄得回過神，才像是想起什麽，極其真摯道：“謝謝你們。”
葉容朝她眨了眨眼，“這次就當沒聽見了。”
言下之意是，家人不用說謝謝。
而後葉容自然地跳過了這個話題，溫聲道：“晚上早點休息，明天出去玩才有精神。”
葉容離開時，還十分貼心地帶上了門。
不過門關上沒多久，就從外面響起了敲門聲。
以為是葉容，林霜飛走過去直接開了門。
還不等她看清，緊接著就被整個抱了起來，門也被帶上了。
“……！”
林霜飛被猝不及防的騰空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摟緊了他，而後才拍了拍他，聲音卻不敢太大聲，壓著嗓子說：“你做什麽？！”
“抱一下，嚇成這樣？”
路朝笑了笑，將她放在床上，而後低下頭來親她。
葉容和路遠就住在二樓，盡管隔音十分好，又隔了一層樓。
林霜飛還是立刻推開了他，一副受驚了的樣子，“你不準親。”
她力道並不大。
但路朝還是順著她的力道往後退了點距離。
他垂下眼睫，看著她一副十分忍氣吞聲不敢大聲說話的樣子，不由笑了一下。
而後他單手將她的手腕禁錮住，更用力地吻了上去。
這次不像是方才的輕吻。
他很輕易地撬開她的唇舌，汲取著她的氣息。
彼此呼吸交纏著。
暧昧的聲響在溫柔的夜色裏響起。
林霜飛卻無處可躲，雙手被舉過頭頂，像是被按在爪下的獵物。
只能任他享用。
許久。
他慢慢松開了對她的桎梏，鴉羽般的眼睫垂下，靠在她的頸窩，輕輕喘息著。
灼熱的呼吸噴灑在細嫩的皮膚上，引起一片戰栗。
似是感覺到什麽，他的喉結輕微滾動了一下，啞著聲笑了一下，道：“你好敏感。”
“……”
林霜飛沒有說話，她微微張著唇，呼吸起伏得厲害。
像是溺水的人剛剛得以喘息般。
好一會兒。
她才開了口，嗓音也有些啞，“你……”
“你故意的。”
她說。
路朝靠在她身上，兩人身體緊貼著，彼此的生理反應也極其明顯。
滾燙的溫度讓林霜飛有些不敢看他，目光偏了偏。
路朝低頭看著她耳根和眼尾的紅暈，擡手輕輕摩挲了一下，語氣有些暗啞，“我錯了。”
“……”
每次都這樣。
認錯很快，下次還敢。
林霜飛咬了一下唇。
“別咬。”
他伸出手，捏了一下她的臉頰，迫使她張開了唇。
漆色眼眸盯著那被親過後濕潤嬌艷的唇，眸色暗了暗，下一瞬，他低下頭吻了上去。
與此同時，他的手掌覆在她手上，十指緊扣，帶著極為強烈的占有欲。
許久。
林霜飛幾乎明顯感覺到了。
但路朝卻停了下來，最後只親了親她的眼睛。
似雲霧般的輕吻。
“晚安。”
他聲線暗啞，喉結微微滾動著。
而後起了身，沒再看她，回了自己的房間。
“……”
林霜飛平覆著呼吸，好一會兒，才慢慢緩了過來。
而後她直起身，拿了睡衣進了浴室。
熱水沖刷在身上時，她莫名地想。
和路朝在一起這麽久。
無論什麽時候，他都沒有做到最後。
甚至極其克制地只停留在接吻這一步。
也不知道在她男朋友眼裏，什麽時候才能到下一步。
-
翌日一早，林霜飛就被宋鶯時的電話吵醒了。
被抓出去將臨雲街逛了個遍。
逛到一半時，像是想到了什麽，宋鶯時頓了頓，忽地問道：“你最近還和……嗯……你弟弟有聯系嗎？”
林霜飛微微一楞，而後搖了一下頭，問：“怎麽了？”
“他好像退學了。”
她似乎並不驚訝，只是點了點頭，說：“他之前跟我說過，他想打職業。”
見兩人關系似乎並沒有想象中那麽糟，宋鶯時微微松了口氣，繼續說道：“我聽辦理男同學提的，他現在好像還挺厲害的。”
林霜飛對游戲並不太感興趣，只高中的時候和路朝玩過一段時間，後來就沒怎麽碰過。
想了想，她問道：“你知道他在哪個隊伍嗎？”
宋鶯時搖搖頭，但又接了句，“不過我知道他的id是什麽。”
“嗯？”
“好冷。”
林霜飛楞了楞，隨即反應過來是他的微信名字。
她沒有說什麽。
晚上回去時，她才摸出手機，搜索了一下這個id。
網頁裏彈出的第一個就是他。
詳細介紹了他的背景，剛入隊就打出了許多極其亮眼的操作，很快就打出了名氣。
如今已經是電競隊伍裏的熱門選手了，身價也水漲船高。
今年與隊友剛打進世界賽，是一號種子，目前已經打進了八強。
下面還有一個視頻采訪。
猶豫幾秒，她還是點了進去。
林槐序看著似乎又高了些，他的五官已經徹底長開，但仍帶著少年氣，柔軟的黑發搭在額頭，看上去多了幾分溫順。
他側耳認真聽著問題，而後拿起了桌上的話筒，沈吟幾秒，慢慢道：“我取這個id是因為……”
他唇動了動，似乎有一個答案就在嘴邊。
但他卻倏而沈默了，不知怎麽，幾次張了張嘴，卻始終沒有說出來。
最後，他似掩飾般笑了一下，說：“就可能，感覺挺冷的吧，還有人取名叫好熱呢，我也是隨便取的。”
……
而後又被問到幾個問題，林槐序都認真回答了。
與平日裏的他，有些不同。
但林霜飛也不知道哪裏不一樣。
她似乎也從來不了解她這個弟弟。
視頻結束後自動關閉，林霜飛關了網頁，正準備打車回去，就接到了路朝打過來的電話。
“怎麽了？”
林霜飛問。
“什麽時候回來？”
那頭問。
林霜飛笑了一下，邊往公路邊走，邊道：“馬上就回來了，你在家裏嗎？”
“不在，我在學區房這邊，收拾東西。”
“嗯？”
林霜飛腳步一頓，拐了個彎。
學區房就在臨雲街，十分近。
掛了電話後，她直接走了過去。
一切都還如從前一樣。
林霜飛輕車熟路地輸入密碼，但路朝卻並不在客廳。
她彎下身換了鞋，往裏走，剛要開口，就聽見書房傳來了細微的動靜。
於是她走過去，推開門，路朝手裏正拿著什麽，聽見動靜回了下頭。
“在做什麽？”
林霜飛問。
路朝望著她，看了幾秒後，才向她扔了個什麽東西過來。
林霜飛一楞，下意識地接住，低下頭一看，發現是個紙飛機。
過往的回憶也伴隨著這個紙飛機一點點翻湧。
——
“他是路朝，我們班的。”
“記得通過我的好友申請。”
“別動。”
“我背你。”
“因為我是她更親愛的好同桌。”
“我記得。”
“你沒有任何錯。”
“你看到了？”
“你對誰都這樣嗎？”
“你得不到的，我給你。”
“下雪了。”
“我喜歡你。”
……
記憶似雪花般紛飛著在腦海裏浮現。
命運的齒輪似乎在第一次見面就開始了轉動。
她垂下眼睫，看著手裏的紙飛機，慢慢地，像從前每一次那樣，將它拆了開來。
依舊是熟悉的歪歪扭扭的字跡。
卻極其認真地書寫著——
我會永遠陪在你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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