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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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3 章
“別道歉。”
他的嗓音啞得過分，滾燙的指節輕輕扣著她的側臉，在她唇角留下一個輕吻。
“是我沒陪在你身邊。”
他一點點拂去她臉上的碎發、雨水。
“又讓你傷心了。”
他說。
但他的手卻帶著細微的顫抖。
像是還沒有從失去她的恐懼裏緩解。
林霜飛怔怔地聽著，感受著他的動作。
有那麽一瞬間。
她有了存活在這個世界上的實感。
她原來不是永遠被犧牲被放棄的那個。
這個世界上，也有人，十分需要她。
她垂下眼睫，看見眼前的人以近乎跪伏的姿態抱著她。
像是神的信徒。
他貼在她皮膚上的手指輕顫著，身上滾燙的體溫也慢慢透過肌膚相觸傳了過來。
心跳聲一下，又一下。
那些他身上帶來的雨水，似乎不僅僅洇濕了她的身體，也連帶著，澆灌在那幹涸的靈魂裏。
“路朝……”
她唇動了動，念出了他的名字。
“我在。”
“路朝……”
不知為何，她感覺到那些麻木壓抑許久的負面情緒，像是從牢籠裏逃了出來。
如同緊閉的大門打開，把裏面的怪物放了出來。
難耐與痛苦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了。
她不知道為什麽自己這麽難過。
難過得像是要死掉了。
可是她卻說不出口。
只是毫無意義地呼喚著他的名字。
仿佛在確認著什麽。
也像是在發洩著什麽。
“我在這裏。”
他低下頭，輕輕吻著她，從額頭，到鼻尖，再到唇瓣。
一下又一下。
像羽毛般輕柔。
回應著她的恐慌與失序。
林霜飛抓得很緊的手在他的吻裏，逐漸松開了。
上延的磅礴大雨來得突兀，卻也短暫，沖刷過這座城市的塵土過後便消失了。
天穹上的烏雲漸漸散去，留下一望無際的夜幕，明月皎皎，輝光灑落，像是鋪了一層白紗。
浴室裏水聲停止，而後路朝換上外送的新衣服，拿毛巾擦著頭上的濕發。
他目光下意識鎖在她身上，確認她依舊坐在落地窗邊看風景，好似無聲地松了口氣，才慢慢走過去。
他半彎下身，下顎抵在她的肩上，輕輕嗅著她身上沐浴露的氣味。
發尾有水低落到她身上，她縮了一下，回過頭，“路朝，你頭發還沒吹。”
“嗯。”
他應了一聲，安靜地靠在她身上，深深汲取著她的氣息。
片刻。
他才直起身，輕輕擦過她脖頸處的水珠。
“你幫我。”
他嗓音低低的。
“好。”
林霜飛拿來吹風機，坐在床邊，給他吹著頭發。
有些奇怪。
他這個人分明每一處都鋒利又硬朗，充滿了攻擊性，像是只蟄伏的獸類。
頭發卻格外柔軟，摸著甚至有些舒服。
她吹幹後，將吹風機放到一邊，說：“好了。”
“嗯。”
他回過身，重新將她抱起來放在自己腿上。
“好些了嗎？”
他問。
這個問題沒頭沒尾。
但林霜飛卻聽懂了。
她安靜了會兒，小幅度地點了一下頭。
她問：“你呢？”
他目光落在她的眼眸裏，許久，埋進了她的頸側，悶聲道：“嗯。”
而後沒人再說話。
夜色溫柔，只留下一室溫存。
翌日。
林霜飛醒來時，聞到了一點微弱的香氣，她撐起身，揉了揉眼睛。
似是聽見動靜，路朝回過身，走過來親了親她的頭發，“醒了？”
“嗯……”
她還有些迷茫，不太清醒地問了句，“你去哪兒了？”
“剛下樓買早餐去了。”
他解釋了句。
而後將她從床上抱了起來，“去洗漱了？”
語氣裏帶著哄小孩的耐心。
林霜飛“嗯”了聲，聽話地起來去了浴室洗漱。
洗漱完出來後，才註意到沙發上的淩亂，上面的毛毯垂落到地板上，靠枕也是歪的。
昨晚睡著時只隱約記得在路朝懷裏。
想了想，她問：“你昨天睡的沙發嗎？”
他邊將吸管插進豆漿裏，邊隨意地“嗯”了聲。
林霜飛不知說什麽，走過來坐下，路朝順勢將豆漿推到了她面前，“有什麽打算嗎？”
“不知道。”
林霜飛老實道。
原本一開始想暑假做兼職，就是為了預防某一天，會有現在這樣的情況。
但沒想到，意外考到理科狀元，那一筆巨額獎金，讓她暫時沒了金錢上的煩惱。
想到這裏。
她忽然想起，家教這件事，嘆了口氣，她低下頭拿出手機，先跟家長那邊說明了情況，因為時間關系，將不再繼續上課。
兩位家長都很好說話，把剩下的錢也結給了她。
“先在學校附近租個房子？”
路朝問。
林霜飛邊回覆朋友的關心，邊道：“我還沒看延大在哪裏……”
忽然，她擡起頭，說：“你的錄取通知書到了嗎？”
“嗯。”
不等她繼續問，路朝道：“上延理工大，離延大很近。”
上延的理工大學恰好是他的分數能夠上的頂格。
林霜飛不由道：“你的運氣真好。”
從高考就格外幸運地超常發揮，再到錄取學校，都尤其好運。
路朝笑了一下，揉了揉她腦袋，“是啊。”
目光卻直直地看著她。
更像是在說自己的好運氣不是高考，也不是學校，而是她。
林霜飛怔楞了一瞬，而後舔了舔唇，悄無聲息地偏轉了目光，仿佛是害羞了。
用過早餐後，林霜飛沒有再續房，收拾好行李，和路朝一起去了延大附近。
先定了延大旁邊的酒店，放下東西後，開始聯系中介看房。
學校附近的房子價格都不算貴，環境也還不錯，沒看多久，林霜飛就確定了下來。
中介幫忙聯系房東那邊，只兩三天就簽好合同搬了進去。
是個比較寬敞的二居室，采光很好，過個公路就到學校門口了。
價格也還算合理。
剛搬進去以後有許多要添置的東西，路朝陪著她去采購了許多生活用品，還幫忙安置了許多。
林霜飛看著房子裏漸漸被自己的東西填滿，也慢慢有了家的實感。
至少，再也不用擔心沒處去了。
直到在這邊一切都安置好，路朝才同她道：“我得回一趟雲寧了。”
林霜飛楞了一下，也意識到他來上延有好幾天了，是該回去了，剛要說好。
然而不等她說出口。
路朝解釋道：“等我拿完駕照，就回來。”
他握著她的手，輕輕捏了一下，“有什麽給我發消息，我在。”
“……好。”
林霜飛輕輕應了聲。
送路朝去了機場後，她獨自回了家。
平日都有路朝一起陪著，此刻他不在，才慢慢感覺到了一點失落感。
這些天，媽媽一直有給她發消息，但她都沒有回。
她低頭拆著快遞，將新買的書塞進書架裏，而後打開手機，正想給路朝發消息，才發現收到了林槐序的消息。
大約是知道了她離開的事，勸她回去的。
她眉頭微微皺了一下，卻還是點了進去。
【姐，之前給你的信封你拆了嗎？】
信封？
她是拿了，但一直沒拆開過。
想到這裏，她起了身，去房間抽屜裏翻了出來。
與此同時，又一條消息彈出。
她低下頭。
而後怔住了。
——對方向你轉賬30000.00元。
她不確定地再看了一眼。
的確是三萬。
她擰眉開始回覆。
【好熱：你哪來的錢？】
那邊很快就回了過來。
【好冷：賺的。】
——“是我自己賺的。”
回想起那天他給她那個信封時，也說過這樣的話。
她垂下眼，將那沈甸甸的信封拆了開來。
一張張堆疊起來的紅色鈔票，還夾雜著什麽。
她將錢取了出來，放在一邊，將信封往下一倒，掉出來一條手鏈。
黃金的鏈條，樣式簡約，只墜著一小片金葉。
握在手裏不算輕。
眉間弧度皺得更深。
她拿起手機發了個一個問號過去。
這實在可疑。
雖然爸媽給他的零用不少，但也絕對到不了這個程度。
未成年幾乎沒什麽高額回報的兼職，更是不可能有這樣大的金額。
手機微微震了震。
緊接著，一條條消息發了過來。
【好冷：我打游戲賺的。】
【好冷：姐，之前我跟你說的那個游戲，我玩得很好，給別人打分賺了不少。】
【好冷：這只是一部分，姐，你大學的學費，我可以幫你給。】
【好冷：你別怕，姐，我能養你。】
【好冷：錢你先收著，在外面到處都要花錢。】
頓了頓，像是怕她不收，林槐序又發了張餘額截圖。
顯示他微信餘額還有好幾萬。
而後，那邊顯示正在輸入。
許久。
又發來了一句。
【好冷：姐，我想去打職業。】
“……”
林霜飛低頭看著這條消息，不知為何，忽然有了一瞬間的荒謬感。
從小學開始，家裏傾盡餘力地扶持著林槐序，不單單有額外的補習課，興趣課也從沒少過。
街舞學過、游泳學過、滑板學過……
就連時至今日，仍舊每周都有興趣課。
她比誰都清楚，父母在他身上付諸這些心血，想要將他培養成一個什麽樣的人。
然而現在，他竟然說，他想去打職業。
她幾乎能夠想象到爸媽會有什麽樣的表情。
但最後。
她只是回道。
【好熱：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告訴我。】
林槐序像是完全沒有預料到她會說這樣的話，楞神了幾秒，而後仿佛是被這句話鼓舞到了，回了一個隔著屏幕都能感受到激動的好字。
後面林霜飛沒再回覆。
沒有路朝在的日子，林霜飛也慢慢學會獨自生活。
基本的衣食住行倒沒什麽問題，漸漸地，她也開始上網學著怎麽做一些簡單的餐食。
這個陌生的新家，也漸漸充斥了煙火氣。
被她烙上了屬於自己的印記。
她將次臥改成了書房，添置了一面更大的書架，將自己喜歡的書一本本放進去。
空閑的日子裏，她會每天散散步看看書，過得十分安逸。
除了時不時會收到媽媽的短信和電話外，一切都格外好。
沒過多久，路朝就來了上延。
一切都安置妥當，他在和她同一棟樓的另一層租了一套房子。
但大多時候都待在她這裏。
這天下午。
林霜飛照例坐在陽臺看書，將《活著》再度重溫了一遍，不由嘆了口氣。
“怎麽了？”
路朝端了杯鮮奶放在她手邊，而後坐了下來。
“沒什麽，”林霜飛將書合上，“從前看這本書就覺得有些難受，現如今看，還是為這樣的結局意難平。”
路朝掃了一眼封皮，他是不怎麽看書的人，但也因為這本書的名氣，知道其中內容，“作者不是說，這是很有力量很有勇氣的兩個字麽。”
“是啊。”
林霜飛說。
她的目光微微飄忽了一瞬，像是陷入了某種回憶裏。
片刻。
肩上傳來溫熱的觸感，她回過神，說了聲：“我沒事。”
頓了頓，像是想起什麽，她又道：“槐序說他要去打職業。”
“職業？”
路朝眉梢揚起，“電競比賽？”
“嗯。”
路朝不置可否，只說：“這需要萬裏挑一的天賦。”
林霜飛嘆了口氣，“我不太懂，但我想，如果不去撞一撞這南墻，他不會甘心的。”
“需要我做什麽嗎？”
路朝問。
“不用，他有辦法。”
說完，她忽然起身，坐到了他腿上，整個人依偎進他的懷裏。
路朝抱著她調整了一下姿勢，手放在她頰邊，安撫性地撫摸著她的頭發，低聲問：“嗯？”
“總感覺有些迷茫。”
“對什麽？”
“一切。”
她靠在他身上，目光有些虛焦，“我有時候會突然覺得，自己一直是受他們影響前進的。”
“前進沒有錯，”路朝說，“停下也沒錯。”
“活著就已經很勇敢了，嗯？”
林霜飛輕輕應了一聲，沒有再說什麽。
好似，只有在他這裏。
她會感覺到安定。
心中那些說不出口的惶恐得以妥善處理。
-
溫存的時光只持續到了八月底，因為開學報名，兩人各自回了學校。
上延大學實在太大，到處都是人，好在有學長學姐迎新，帶著這群新生，林霜飛倒沒太暈頭轉向。
帶著她辦理流程的是同學院的學長，甚至幫她拿著行李一直送到了宿舍樓下。
“剩下的我不太方便，你自己拿上去吧。”
學長笑意吟吟地說道。
“好，謝謝學長。”
林霜飛接了過來，正要往裏走。
“小學妹，加個微信？”
學長還是一副很耐心的樣子，搖晃著手機，看著她，“有問題可以問我。”
剛入學，必然會有許多不懂的。
想了想，林霜飛拿出手機，說：“麻煩學長了。”
“不麻煩，有什麽都可以問我。”
學長桃花眼微微一彎，嗓音清透幹凈，整個人有種說不出的溫情，莫名讓人臉紅心跳。
林霜飛“哦”了一下，說：“那我先回去了，學長。”
而後轉過身提著箱子進了電梯。
學長：“……”
很快就是為期兩周的軍訓，林霜飛只來得及和三個室友打了個照面。
初次見面，了解不多，但看上去都還算好相處。
林霜飛默默地記著她們的名字。
軍訓的第一天。
林霜飛就在暴曬下站軍姿的時候暈了過去。
醒來時已經是在醫務室了，有空調呼呼吹著，手邊吊著葡萄糖。
她默默撐起身，才發現自己旁邊床上還躺著個人，而且十分眼熟。
是同宿舍的姜舒玉。
她似乎也剛醒，茫然片刻，四處看了看，見到林霜飛，整個人都松了口氣，“幸好你也在。”
頗有種共犯在身旁的松弛。
“……”
林霜飛一時沒了話。
今天因為是第一天，許多休息了兩三個月的大學生沒能承受住這樣的強度，接二連三暈倒了幾個，大部隊便暫時休息了會兒。
醫務室除了稍嚴重的幾個在輸葡萄糖，大多是在外面坐著休息，人均抱著個紙杯，統一熱水鹽葡萄糖，就這樣坐了一排。
沒過多久，外面坐著的人也陸陸續續離開。
林霜飛和姜舒玉兩人等到輸完液以後，已經是中午吃飯的時間了。
姜舒玉拉著她一起，“你想不想吃鰻魚飯？”
“鰻魚飯？”
林霜飛楞了一下，“學校還有這個？”
“當然沒有。”
姜舒玉笑得極其明媚燦爛，“走啊，姐姐帶你去吃上延最好的日料。”
“嗯？”
不知不覺間，她才發現兩人走的並不是通往食堂的路，而是校外的露天車庫。
緊接著，姜舒玉摸出了車鑰匙，隨手按了一下。
不遠處，一輛極其惹眼的粉色跑車亮了一下。
“……”
林霜飛默然了三秒。
“快過來。”
姜舒玉朝她招了招手，還十分體貼地打開了副駕駛門，“試試我的911，除了我哥，還沒載過別人呢。”
林霜飛嘆了口氣，還是坐了上去。
姜舒玉繞進了駕駛室，關上門，哼著歌悠悠地開上公路。
確認路上沒什麽車以後。
一腳油門下去，刺激的引擎聲縈繞四周，極為強烈的加速感使得她下意識抓緊了安全帶。
姜舒玉見怪不怪地按下音樂，那股熟悉的過去每周都能聽見的金屬樂響起。
“……”
林霜飛莫名有一種，從未逃離過林槐序陰影的錯覺。
好在並未持續太久。
姜舒玉將車開到了商圈的露天車庫，帶著她進了一家裝潢格外精致的店裏。
她垂眼看著菜單上的單價，不由又沈默了一下。
姜舒玉洋洋灑灑點了一堆，才看向她問：“對了，你叫什麽來著？”
“林霜飛。”
“哦，我叫姜舒玉，”簡單介紹完，姜舒玉繼續道，“有什麽你想吃的嗎？隨便點，我買單。”
見她點了不少，林霜飛也不太挑食，道：“這樣就夠了。”
“還好吧，吃不完可以打包回去給我哥吃，你看看你有沒有喜歡吃的。”
三兩句間，姜舒玉的哥哥地位低下這件事，已經十分清晰了。
林霜飛嘆了口氣，重新看了一遍菜單，才加了一份玉子燒。
吃完飯，姜舒玉大手一揮結了賬，還給親哥打包了一份剩的刺身。
等到回學校時，已經沒有時間午休了，索性直接去了操場等待集合。
因為早上學生暈倒的事，下午溫度又高，因而沒訓多久，強度也比較低。
五點剛過半就解散了。
姜舒玉十分自來熟地過來拉著林霜飛，“走，晚上不用軍訓，去吃火鍋吧？或者烤肉？”
“都行。”
林霜飛說：“我不太挑，不過吃飯的話，我a你吧？”
“不用，哎呀，”姜舒玉挽著她往車庫走，“以前像你這樣陪我吃飯的飯搭子，我還要倒給錢呢。”
“……”
林霜飛沈默了一下，道：“微信還是支付寶？”
姜舒玉先是一楞，而後笑了出來，“哈哈哈哈哈，你好幽默，對了，正好加個微信好了。”
說完和她互掃了一下。
掃完，林霜飛註意到路朝給她發來了消息。
【路白：我在你們學校後門。】
林霜飛楞了一下，忙回了句。
【好熱：可是我和室友一起的。】
【路白：那就一起。】
林霜飛看完，側頭同姜舒玉道：“那個，我男朋友正好過來找我，能一起嗎？”
“你有男朋友了？”
姜舒玉先是驚訝了一下，而後又覺得很合理，“也是，你長得一副乖乖學生的樣子，一看就是白月光校花那種類型。”
“可以一起啊，不過你男朋友是開車過來的還是——”
話還沒說完。
只見學校後門有許多學生圍在一起，走得很慢的樣子，似乎都在打量著什麽，還互相交頭接耳地說著什麽。
姜舒玉不由問道：“這是在看什麽熱鬧？”
說著就拉著她一起從人群裏走了出去。
學校後門外是一片露天車庫，除去學校裏老師的車會停在這裏，大多數家裏有些錢的學生也會把車停在這邊。
尤其上延這座城市尤為繁華，延大又是頂尖的學校，有錢的學生並不是少數。
只是這時，停在路邊的一輛超跑尤為抓人眼球。
外觀隨時白色，但卻隨著光線角度的不同，折射出幻彩。
奢侈而又張揚。
即便是在上延，也有些稀有。
姜舒玉一眼認出了車牌，感慨了一句，“延大有錢人真是遍地走啊。”
說完，又嘀咕了句，“本來我高考完也是想買法拉利的，但我爸說我還小，不讓我開這麽貴的，說太虛浮了。”
林霜飛側目，“保時捷就不虛浮了嗎？”
姜舒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就在這時。
停著的那輛車車門開了，車主從駕駛室走了下來。
那人身形極高，身上的軍訓服還沒來得及換下，頭頂細碎的黑發似乎是因為出過汗，盡數順到了後面，露出了光潔的額頭，那張輪廓分明又尤為英氣鋒利的臉就這樣極具沖擊地映入眼簾。
他腰間束縛著腰帶，勒出一道漂亮的腰線。
一舉一動之間都散發著強烈的侵略性。
換句話說。
A得讓人心悸。
四周莫名一靜。
看得不少路過的女生臉紅心跳。
姜舒玉也拉著林霜飛說：“我靠，有錢就算了，長得也這麽——”
話還沒說完，就眼見著他徑直走了過來。
嚇得她當場把評價咽了回去，以為背後說人小話被聽見了。
但緊接著，她就意識到了不對。
與其說是朝她走過來，更像是……
她目光偏轉。
而後。
就看見他擡起手輕輕揉了揉林霜飛的腦袋，嗓音低沈，卻帶著一點顯而易見的縱容，“兩天不見，不認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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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道歉。”
他的嗓音啞得過分，滾燙的指節輕輕扣著她的側臉，在她唇角留下一個輕吻。
“是我沒陪在你身邊。”
他一點點拂去她臉上的碎發、雨水。
“又讓你傷心了。”
他說。
但他的手卻帶著細微的顫抖。
像是還沒有從失去她的恐懼裏緩解。
林霜飛怔怔地聽著，感受著他的動作。
有那麽一瞬間。
她有了存活在這個世界上的實感。
她原來不是永遠被犧牲被放棄的那個。
這個世界上，也有人，十分需要她。
她垂下眼睫，看見眼前的人以近乎跪伏的姿態抱著她。
像是神的信徒。
他貼在她皮膚上的手指輕顫著，身上滾燙的體溫也慢慢透過肌膚相觸傳了過來。
心跳聲一下，又一下。
那些他身上帶來的雨水，似乎不僅僅洇濕了她的身體，也連帶著，澆灌在那幹涸的靈魂裏。
“路朝……”
她唇動了動，念出了他的名字。
“我在。”
“路朝……”
不知為何，她感覺到那些麻木壓抑許久的負面情緒，像是從牢籠裏逃了出來。
如同緊閉的大門打開，把裏面的怪物放了出來。
難耐與痛苦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了。
她不知道為什麽自己這麽難過。
難過得像是要死掉了。
可是她卻說不出口。
只是毫無意義地呼喚著他的名字。
仿佛在確認著什麽。
也像是在發洩著什麽。
“我在這裏。”
他低下頭，輕輕吻著她，從額頭，到鼻尖，再到唇瓣。
一下又一下。
像羽毛般輕柔。
回應著她的恐慌與失序。
林霜飛抓得很緊的手在他的吻裏，逐漸松開了。
上延的磅礴大雨來得突兀，卻也短暫，沖刷過這座城市的塵土過後便消失了。
天穹上的烏雲漸漸散去，留下一望無際的夜幕，明月皎皎，輝光灑落，像是鋪了一層白紗。
浴室裏水聲停止，而後路朝換上外送的新衣服，拿毛巾擦著頭上的濕發。
他目光下意識鎖在她身上，確認她依舊坐在落地窗邊看風景，好似無聲地松了口氣，才慢慢走過去。
他半彎下身，下顎抵在她的肩上，輕輕嗅著她身上沐浴露的氣味。
發尾有水低落到她身上，她縮了一下，回過頭，“路朝，你頭發還沒吹。”
“嗯。”
他應了一聲，安靜地靠在她身上，深深汲取著她的氣息。
片刻。
他才直起身，輕輕擦過她脖頸處的水珠。
“你幫我。”
他嗓音低低的。
“好。”
林霜飛拿來吹風機，坐在床邊，給他吹著頭發。
有些奇怪。
他這個人分明每一處都鋒利又硬朗，充滿了攻擊性，像是只蟄伏的獸類。
頭發卻格外柔軟，摸著甚至有些舒服。
她吹幹後，將吹風機放到一邊，說：“好了。”
“嗯。”
他回過身，重新將她抱起來放在自己腿上。
“好些了嗎？”
他問。
這個問題沒頭沒尾。
但林霜飛卻聽懂了。
她安靜了會兒，小幅度地點了一下頭。
她問：“你呢？”
他目光落在她的眼眸裏，許久，埋進了她的頸側，悶聲道：“嗯。”
而後沒人再說話。
夜色溫柔，只留下一室溫存。
翌日。
林霜飛醒來時，聞到了一點微弱的香氣，她撐起身，揉了揉眼睛。
似是聽見動靜，路朝回過身，走過來親了親她的頭發，“醒了？”
“嗯……”
她還有些迷茫，不太清醒地問了句，“你去哪兒了？”
“剛下樓買早餐去了。”
他解釋了句。
而後將她從床上抱了起來，“去洗漱了？”
語氣裏帶著哄小孩的耐心。
林霜飛“嗯”了聲，聽話地起來去了浴室洗漱。
洗漱完出來後，才註意到沙發上的淩亂，上面的毛毯垂落到地板上，靠枕也是歪的。
昨晚睡著時只隱約記得在路朝懷裏。
想了想，她問：“你昨天睡的沙發嗎？”
他邊將吸管插進豆漿裏，邊隨意地“嗯”了聲。
林霜飛不知說什麽，走過來坐下，路朝順勢將豆漿推到了她面前，“有什麽打算嗎？”
“不知道。”
林霜飛老實道。
原本一開始想暑假做兼職，就是為了預防某一天，會有現在這樣的情況。
但沒想到，意外考到理科狀元，那一筆巨額獎金，讓她暫時沒了金錢上的煩惱。
想到這裏。
她忽然想起，家教這件事，嘆了口氣，她低下頭拿出手機，先跟家長那邊說明了情況，因為時間關系，將不再繼續上課。
兩位家長都很好說話，把剩下的錢也結給了她。
“先在學校附近租個房子？”
路朝問。
林霜飛邊回覆朋友的關心，邊道：“我還沒看延大在哪裏……”
忽然，她擡起頭，說：“你的錄取通知書到了嗎？”
“嗯。”
不等她繼續問，路朝道：“上延理工大，離延大很近。”
上延的理工大學恰好是他的分數能夠上的頂格。
林霜飛不由道：“你的運氣真好。”
從高考就格外幸運地超常發揮，再到錄取學校，都尤其好運。
路朝笑了一下，揉了揉她腦袋，“是啊。”
目光卻直直地看著她。
更像是在說自己的好運氣不是高考，也不是學校，而是她。
林霜飛怔楞了一瞬，而後舔了舔唇，悄無聲息地偏轉了目光，仿佛是害羞了。
用過早餐後，林霜飛沒有再續房，收拾好行李，和路朝一起去了延大附近。
先定了延大旁邊的酒店，放下東西後，開始聯系中介看房。
學校附近的房子價格都不算貴，環境也還不錯，沒看多久，林霜飛就確定了下來。
中介幫忙聯系房東那邊，只兩三天就簽好合同搬了進去。
是個比較寬敞的二居室，采光很好，過個公路就到學校門口了。
價格也還算合理。
剛搬進去以後有許多要添置的東西，路朝陪著她去采購了許多生活用品，還幫忙安置了許多。
林霜飛看著房子裏漸漸被自己的東西填滿，也慢慢有了家的實感。
至少，再也不用擔心沒處去了。
直到在這邊一切都安置好，路朝才同她道：“我得回一趟雲寧了。”
林霜飛楞了一下，也意識到他來上延有好幾天了，是該回去了，剛要說好。
然而不等她說出口。
路朝解釋道：“等我拿完駕照，就回來。”
他握著她的手，輕輕捏了一下，“有什麽給我發消息，我在。”
“……好。”
林霜飛輕輕應了聲。
送路朝去了機場後，她獨自回了家。
平日都有路朝一起陪著，此刻他不在，才慢慢感覺到了一點失落感。
這些天，媽媽一直有給她發消息，但她都沒有回。
她低頭拆著快遞，將新買的書塞進書架裏，而後打開手機，正想給路朝發消息，才發現收到了林槐序的消息。
大約是知道了她離開的事，勸她回去的。
她眉頭微微皺了一下，卻還是點了進去。
【姐，之前給你的信封你拆了嗎？】
信封？
她是拿了，但一直沒拆開過。
想到這裏，她起了身，去房間抽屜裏翻了出來。
與此同時，又一條消息彈出。
她低下頭。
而後怔住了。
——對方向你轉賬30000.00元。
她不確定地再看了一眼。
的確是三萬。
她擰眉開始回覆。
【好熱：你哪來的錢？】
那邊很快就回了過來。
【好冷：賺的。】
——“是我自己賺的。”
回想起那天他給她那個信封時，也說過這樣的話。
她垂下眼，將那沈甸甸的信封拆了開來。
一張張堆疊起來的紅色鈔票，還夾雜著什麽。
她將錢取了出來，放在一邊，將信封往下一倒，掉出來一條手鏈。
黃金的鏈條，樣式簡約，只墜著一小片金葉。
握在手裏不算輕。
眉間弧度皺得更深。
她拿起手機發了個一個問號過去。
這實在可疑。
雖然爸媽給他的零用不少，但也絕對到不了這個程度。
未成年幾乎沒什麽高額回報的兼職，更是不可能有這樣大的金額。
手機微微震了震。
緊接著，一條條消息發了過來。
【好冷：我打游戲賺的。】
【好冷：姐，之前我跟你說的那個游戲，我玩得很好，給別人打分賺了不少。】
【好冷：這只是一部分，姐，你大學的學費，我可以幫你給。】
【好冷：你別怕，姐，我能養你。】
【好冷：錢你先收著，在外面到處都要花錢。】
頓了頓，像是怕她不收，林槐序又發了張餘額截圖。
顯示他微信餘額還有好幾萬。
而後，那邊顯示正在輸入。
許久。
又發來了一句。
【好冷：姐，我想去打職業。】
“……”
林霜飛低頭看著這條消息，不知為何，忽然有了一瞬間的荒謬感。
從小學開始，家裏傾盡餘力地扶持著林槐序，不單單有額外的補習課，興趣課也從沒少過。
街舞學過、游泳學過、滑板學過……
就連時至今日，仍舊每周都有興趣課。
她比誰都清楚，父母在他身上付諸這些心血，想要將他培養成一個什麽樣的人。
然而現在，他竟然說，他想去打職業。
她幾乎能夠想象到爸媽會有什麽樣的表情。
但最後。
她只是回道。
【好熱：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告訴我。】
林槐序像是完全沒有預料到她會說這樣的話，楞神了幾秒，而後仿佛是被這句話鼓舞到了，回了一個隔著屏幕都能感受到激動的好字。
後面林霜飛沒再回覆。
沒有路朝在的日子，林霜飛也慢慢學會獨自生活。
基本的衣食住行倒沒什麽問題，漸漸地，她也開始上網學著怎麽做一些簡單的餐食。
這個陌生的新家，也漸漸充斥了煙火氣。
被她烙上了屬於自己的印記。
她將次臥改成了書房，添置了一面更大的書架，將自己喜歡的書一本本放進去。
空閑的日子裏，她會每天散散步看看書，過得十分安逸。
除了時不時會收到媽媽的短信和電話外，一切都格外好。
沒過多久，路朝就來了上延。
一切都安置妥當，他在和她同一棟樓的另一層租了一套房子。
但大多時候都待在她這裏。
這天下午。
林霜飛照例坐在陽臺看書，將《活著》再度重溫了一遍，不由嘆了口氣。
“怎麽了？”
路朝端了杯鮮奶放在她手邊，而後坐了下來。
“沒什麽，”林霜飛將書合上，“從前看這本書就覺得有些難受，現如今看，還是為這樣的結局意難平。”
路朝掃了一眼封皮，他是不怎麽看書的人，但也因為這本書的名氣，知道其中內容，“作者不是說，這是很有力量很有勇氣的兩個字麽。”
“是啊。”
林霜飛說。
她的目光微微飄忽了一瞬，像是陷入了某種回憶裏。
片刻。
肩上傳來溫熱的觸感，她回過神，說了聲：“我沒事。”
頓了頓，像是想起什麽，她又道：“槐序說他要去打職業。”
“職業？”
路朝眉梢揚起，“電競比賽？”
“嗯。”
路朝不置可否，只說：“這需要萬裏挑一的天賦。”
林霜飛嘆了口氣，“我不太懂，但我想，如果不去撞一撞這南墻，他不會甘心的。”
“需要我做什麽嗎？”
路朝問。
“不用，他有辦法。”
說完，她忽然起身，坐到了他腿上，整個人依偎進他的懷裏。
路朝抱著她調整了一下姿勢，手放在她頰邊，安撫性地撫摸著她的頭發，低聲問：“嗯？”
“總感覺有些迷茫。”
“對什麽？”
“一切。”
她靠在他身上，目光有些虛焦，“我有時候會突然覺得，自己一直是受他們影響前進的。”
“前進沒有錯，”路朝說，“停下也沒錯。”
“活著就已經很勇敢了，嗯？”
林霜飛輕輕應了一聲，沒有再說什麽。
好似，只有在他這裏。
她會感覺到安定。
心中那些說不出口的惶恐得以妥善處理。
-
溫存的時光只持續到了八月底，因為開學報名，兩人各自回了學校。
上延大學實在太大，到處都是人，好在有學長學姐迎新，帶著這群新生，林霜飛倒沒太暈頭轉向。
帶著她辦理流程的是同學院的學長，甚至幫她拿著行李一直送到了宿舍樓下。
“剩下的我不太方便，你自己拿上去吧。”
學長笑意吟吟地說道。
“好，謝謝學長。”
林霜飛接了過來，正要往裏走。
“小學妹，加個微信？”
學長還是一副很耐心的樣子，搖晃著手機，看著她，“有問題可以問我。”
剛入學，必然會有許多不懂的。
想了想，林霜飛拿出手機，說：“麻煩學長了。”
“不麻煩，有什麽都可以問我。”
學長桃花眼微微一彎，嗓音清透幹凈，整個人有種說不出的溫情，莫名讓人臉紅心跳。
林霜飛“哦”了一下，說：“那我先回去了，學長。”
而後轉過身提著箱子進了電梯。
學長：“……”
很快就是為期兩周的軍訓，林霜飛只來得及和三個室友打了個照面。
初次見面，了解不多，但看上去都還算好相處。
林霜飛默默地記著她們的名字。
軍訓的第一天。
林霜飛就在暴曬下站軍姿的時候暈了過去。
醒來時已經是在醫務室了，有空調呼呼吹著，手邊吊著葡萄糖。
她默默撐起身，才發現自己旁邊床上還躺著個人，而且十分眼熟。
是同宿舍的姜舒玉。
她似乎也剛醒，茫然片刻，四處看了看，見到林霜飛，整個人都松了口氣，“幸好你也在。”
頗有種共犯在身旁的松弛。
“……”
林霜飛一時沒了話。
今天因為是第一天，許多休息了兩三個月的大學生沒能承受住這樣的強度，接二連三暈倒了幾個，大部隊便暫時休息了會兒。
醫務室除了稍嚴重的幾個在輸葡萄糖，大多是在外面坐著休息，人均抱著個紙杯，統一熱水鹽葡萄糖，就這樣坐了一排。
沒過多久，外面坐著的人也陸陸續續離開。
林霜飛和姜舒玉兩人等到輸完液以後，已經是中午吃飯的時間了。
姜舒玉拉著她一起，“你想不想吃鰻魚飯？”
“鰻魚飯？”
林霜飛楞了一下，“學校還有這個？”
“當然沒有。”
姜舒玉笑得極其明媚燦爛，“走啊，姐姐帶你去吃上延最好的日料。”
“嗯？”
不知不覺間，她才發現兩人走的並不是通往食堂的路，而是校外的露天車庫。
緊接著，姜舒玉摸出了車鑰匙，隨手按了一下。
不遠處，一輛極其惹眼的粉色跑車亮了一下。
“……”
林霜飛默然了三秒。
“快過來。”
姜舒玉朝她招了招手，還十分體貼地打開了副駕駛門，“試試我的911，除了我哥，還沒載過別人呢。”
林霜飛嘆了口氣，還是坐了上去。
姜舒玉繞進了駕駛室，關上門，哼著歌悠悠地開上公路。
確認路上沒什麽車以後。
一腳油門下去，刺激的引擎聲縈繞四周，極為強烈的加速感使得她下意識抓緊了安全帶。
姜舒玉見怪不怪地按下音樂，那股熟悉的過去每周都能聽見的金屬樂響起。
“……”
林霜飛莫名有一種，從未逃離過林槐序陰影的錯覺。
好在並未持續太久。
姜舒玉將車開到了商圈的露天車庫，帶著她進了一家裝潢格外精致的店裏。
她垂眼看著菜單上的單價，不由又沈默了一下。
姜舒玉洋洋灑灑點了一堆，才看向她問：“對了，你叫什麽來著？”
“林霜飛。”
“哦，我叫姜舒玉，”簡單介紹完，姜舒玉繼續道，“有什麽你想吃的嗎？隨便點，我買單。”
見她點了不少，林霜飛也不太挑食，道：“這樣就夠了。”
“還好吧，吃不完可以打包回去給我哥吃，你看看你有沒有喜歡吃的。”
三兩句間，姜舒玉的哥哥地位低下這件事，已經十分清晰了。
林霜飛嘆了口氣，重新看了一遍菜單，才加了一份玉子燒。
吃完飯，姜舒玉大手一揮結了賬，還給親哥打包了一份剩的刺身。
等到回學校時，已經沒有時間午休了，索性直接去了操場等待集合。
因為早上學生暈倒的事，下午溫度又高，因而沒訓多久，強度也比較低。
五點剛過半就解散了。
姜舒玉十分自來熟地過來拉著林霜飛，“走，晚上不用軍訓，去吃火鍋吧？或者烤肉？”
“都行。”
林霜飛說：“我不太挑，不過吃飯的話，我a你吧？”
“不用，哎呀，”姜舒玉挽著她往車庫走，“以前像你這樣陪我吃飯的飯搭子，我還要倒給錢呢。”
“……”
林霜飛沈默了一下，道：“微信還是支付寶？”
姜舒玉先是一楞，而後笑了出來，“哈哈哈哈哈，你好幽默，對了，正好加個微信好了。”
說完和她互掃了一下。
掃完，林霜飛註意到路朝給她發來了消息。
【路白：我在你們學校後門。】
林霜飛楞了一下，忙回了句。
【好熱：可是我和室友一起的。】
【路白：那就一起。】
林霜飛看完，側頭同姜舒玉道：“那個，我男朋友正好過來找我，能一起嗎？”
“你有男朋友了？”
姜舒玉先是驚訝了一下，而後又覺得很合理，“也是，你長得一副乖乖學生的樣子，一看就是白月光校花那種類型。”
“可以一起啊，不過你男朋友是開車過來的還是——”
話還沒說完。
只見學校後門有許多學生圍在一起，走得很慢的樣子，似乎都在打量著什麽，還互相交頭接耳地說著什麽。
姜舒玉不由問道：“這是在看什麽熱鬧？”
說著就拉著她一起從人群裏走了出去。
學校後門外是一片露天車庫，除去學校裏老師的車會停在這裏，大多數家裏有些錢的學生也會把車停在這邊。
尤其上延這座城市尤為繁華，延大又是頂尖的學校，有錢的學生並不是少數。
只是這時，停在路邊的一輛超跑尤為抓人眼球。
外觀隨時白色，但卻隨著光線角度的不同，折射出幻彩。
奢侈而又張揚。
即便是在上延，也有些稀有。
姜舒玉一眼認出了車牌，感慨了一句，“延大有錢人真是遍地走啊。”
說完，又嘀咕了句，“本來我高考完也是想買法拉利的，但我爸說我還小，不讓我開這麽貴的，說太虛浮了。”
林霜飛側目，“保時捷就不虛浮了嗎？”
姜舒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就在這時。
停著的那輛車車門開了，車主從駕駛室走了下來。
那人身形極高，身上的軍訓服還沒來得及換下，頭頂細碎的黑發似乎是因為出過汗，盡數順到了後面，露出了光潔的額頭，那張輪廓分明又尤為英氣鋒利的臉就這樣極具沖擊地映入眼簾。
他腰間束縛著腰帶，勒出一道漂亮的腰線。
一舉一動之間都散發著強烈的侵略性。
換句話說。
A得讓人心悸。
四周莫名一靜。
看得不少路過的女生臉紅心跳。
姜舒玉也拉著林霜飛說：“我靠，有錢就算了，長得也這麽——”
話還沒說完，就眼見著他徑直走了過來。
嚇得她當場把評價咽了回去，以為背後說人小話被聽見了。
但緊接著，她就意識到了不對。
與其說是朝她走過來，更像是……
她目光偏轉。
而後。
就看見他擡起手輕輕揉了揉林霜飛的腦袋，嗓音低沈，卻帶著一點顯而易見的縱容，“兩天不見，不認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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