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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沈菁語推門回家，徑直走向餘尚的房間。
看見餘尚在寫作業後，轉身去了客廳。
餘尚沒打算問什麽，也不能問。
現在還不清楚沈菁語的態度，不能打草驚蛇。
兩個人一直這樣相處，直到餘尚早上去上學，沈菁語還坐在客廳吃早飯。
約莫十幾分鐘後，沈菁語起身去餘尚房間，拿起餘尚的手機。
解鎖，翻閱聊天記錄。
動作輕車熟路，可是沈菁語臉上沒有情緒。
她從聊天記錄裏判斷出來餘尚在清明節假期裏是跟那個‘Aime’出的門。
沈菁語一時間有些氣憤，但強迫自己靜下心來，挎上包去上班。
此後的時日依舊如常，餘尚上學她上班，放學後也沒有多少交談。
或許是臨近期中考試，餘尚也沒有再跟呈傅半夜聊天，沈菁語也沒再發現什麽。
期中考試考完後，就迎來了五一假期，學校似乎是因為很滿意這次期中考試的成績，於是給他們放了整整三天假，還對一班提出了額外表揚。
池婕也很滿意，決定犒勞一下班裏的同學。
在五一假前的最後一節晚自習，池婕給他們每人發了一杯奶茶，還大手一揮的給他們放電影。
班級裏的每一個人都很興奮，嘰裏呱啦聊了一整節晚自習，電影具體講的什麽也沒記住。
池婕索性也不維持紀律了，畢竟是難得的閑暇。
放學鈴響了，池婕停了電影，同學們甚至有些依依不舍地離開教室，在黑夜中向校門走去。
餘尚也難得帶著笑回家，沈菁語也註意到了這一點，但並沒有開口詢問，只是暗暗地觀察餘尚。
餘尚也沒註意到沈菁語的目光，自顧自地回到房間，開始琢磨給呈傅送什麽生日禮物。
雖然還有一個月，但是這次他想要給呈傅一個不一樣的生日禮物，足夠精心，而不是像上次那樣。
餘尚思索了很久，去網上搜索了很多詞條。
但沒有一個是讓他很滿意的。
餘尚思索著擡頭，視線掃過書架上那個上鎖的盒子。
忽然靈光一現，他想給呈傅也做一個這種盒子。
他想把《光影》的結局手稿給他。
那個手稿跟網絡上發表的不一樣，網絡上那個沒有出現過一次呈傅兩個字，而餘尚手裏這個，上面幾乎全是呈傅。
是以呈傅為主角，從未向第二個人公布的私人獨家版本。
餘尚一邊構思一邊忙活，等到自己有些困倦的時候已經半夜三四點了。
餘尚看著手裏的草圖，轉身把它放進抽屜最裏面，緊緊鎖好。
做完這些，餘尚打開手機回覆未讀消息。
那個寂靜了好幾個月的群聊又開始活躍，直到現在都有新消息。
［肖語燁：又快到夏天了家人們！今年五月已經有點熱了呢。］
［平習盛：最近好像有流感，我們班請假了好幾個。］
［葉卿語：要我的話，我就不敢請假，現在進度這麽快，請一次假就恨不得補十節課的架勢。］
［胡煜一：家人們明天有去圖書館的嗎？來來來。］
［肖語燁：去什麽圖書館？寫作業嗎？寫的話加我一個。］
［祁文：可以。］
餘尚正在糾結要不要也跟著去，呈傅就給他發消息了。
［Aime：夜宵他們明天說要去圖書館，你去嗎？］
餘尚思索了一會兒，打字回覆。
［承尚：我都行，你呢？］
［Aime：一塊去唄，剛好可以討論問題什麽的。］
餘尚應了下來，兩個人默契地跑到群裏接了個龍。
回覆完，餘尚把手機放到一邊，緩緩入睡。
次日，餘尚很早就到了圖書館，在手機上跟沈菁語說了一聲，對面遲遲沒有回覆。
幾個人選了一張大桌子，圍在一起寫作業。
“你們寫哪門？”胡煜一問。
“我來寫寫咱們大生物。”葉卿語翻開練習冊道，“就生物老師人好，布置的最少。”
“六張卷子的好？”祁文反問。
“我寫語文吧。”呈傅轉移話題，“要寫的字最多。”
餘尚聞言輕笑：“我們小傅同學是先苦後甜型人格。”
“啊啊對，你們小傅同學。”肖語燁故意陰陽怪氣開玩笑道。
“那我寫地理，跟你們格格不入一下。”平習盛拿出幾張試卷說。
幾個人聊了一會兒後默契地保持沈默，開始埋頭寫作業。
可能是因為人多所以想內卷，幾個人寫了一整天，解決掉了不少作業。
圖書館下午六點半下班，他們六點多就收拾好東西，準備離開。
餘尚看了一眼手機，沈菁語仍舊沒有回覆，餘尚也沒在意，認為她只是沒時間回覆。
回到家裏，沈菁語坐在沙發上看新聞，是餘尚說了句‘回來了’就沒了下文。
餘尚應了一聲，回房間換完衣服躺在床上。
外面天已經有些黑了，但在黑色中還能隱隱約約看出來一些天空原本的藍色。
窗外燈火和遠處的星星交替閃爍，還有孩童在樓下玩鬧的嬉笑聲，餘尚望著窗外，伴隨著嬉鬧聲輕輕入睡。
睡得有些早，以至於沈菁語進房間的時候餘尚絲毫沒有察覺。
沈菁語又一次解鎖了餘尚的手機，發現這次是餘尚和其他幾個同學組團去的圖書館。
其中也有那個讓她眼熟並且提防的ID。
但也沒看出什麽，沈菁語放下手機，回自己房間。
學校雖然在立夏那一天開學，但是那天的天氣也說不上溫暖，不過因為學校要求一年四季都得帶著校服外套，所以同學們並沒有感覺很冷。
因為新課已經上的差不多了，各科老師上課就是發卷子和講卷子，順帶鞏固一下知識點。
課間，池婕把呈傅叫到辦公室，跟他聊了很久。
出來的時候，呈傅有一瞬間的恍惚。
池婕跟他說，自己的父親和爺爺同時出事了。
爺爺因為生病搶救無效，永遠的離開了這個世界。
父親不知道從哪裏聽說了這件事，心裏悲苦交加，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又被報覆的人找上了。
現在傅羽宜已經趕回A市了，林語程提出了兩個解決方案。
一，呈傅跟著傅羽宜轉學，這個具體要看傅羽宜去哪裏。
二，呈傅繼續呆在這裏，林語程會安排人照顧他。
他們沒有要求呈傅立刻給出答案，而是讓他回去好好考慮一下。
呈傅一瞬間有些不知所措，大休回家的時候，家裏空無一人，傅羽宜早就把她自己的東西都帶走了。
呈傅自己在這個空蕩蕩的房子裏轉悠，心底裏堆積的情緒一下子爆發。
他自己蜷縮在床上，哭了好久。
他以為生活會一直平淡，父親雖然一直在外工作沒法回家，但他還是堅信他們一家會有重逢團圓的時候。
這是十幾年間無數幻想被打破後，唯一一個他一直堅信的幻想。
可是他不知道，也沒想過，自己的爺爺真的突然就走了。
父親也在這一天出事，生死不明。
命運朝呈傅開了一槍，呈傅躲開了。
但是子彈命中了呈傅的精神生命。
擊碎的同時，用利刃劃過自己的皮膚，滿目瘡痍。
心臟的抽痛牽連著呼吸的困難，呈傅蜷縮在床上不知所措。
呈傅把一旁的被子拽過來，將自己整個包裹起來。
不如就這樣吧，就這樣永遠的逃避在這個包裹裏。
他有想過跟餘尚傾訴一些，但是他還是遏制住了這個念頭。
他能感覺到，餘尚已經很累了，他不能讓餘尚更累了。
所以他的苦楚誰也沒有說，也不敢跟別人說。
就這麽又過了好幾天，天氣似乎也有一點夏天的樣子了，開始逐漸升溫。
周日剛好趕上母親節，餘尚特意早早地寫完了作業，想約著沈菁語出門走走。
可是沈菁語拒絕了：“尚尚，你好意媽媽心領了，你下午還得去上學，你不如趁著這個時間睡一會兒，或者在對看會兒書什麽的。”
餘尚也沒再堅持，下午準點去上學。
此後的幾次周末，餘尚都會提前一會兒完成作業，剩下的時間為呈傅準備生日禮物，在大休的時候跟呈傅聊天的頻率也漸漸增多，因為他好像察覺出來呈傅不太開心。
但是又問不出什麽，餘尚感覺有些不安。
某天，沈菁語又查看餘尚的手機，但這次沒有看聊天記錄，而是到班級群裏搜索‘Aime’這個ID。
不出她所料，果然只有一個ID是相對應的。
只不過那個人的群昵稱是——
呈傅。
沈菁語站在原地，似乎想到了一些事情。
是家長會時看到的那個成績不錯的男生。
沈菁語這樣想。
不過下一秒，她就推翻了自己的結論。
不止是家長會。
過往的回憶如潮水般襲來。
但是沈菁語似乎不太喜歡回憶往事，但是那些記憶還是在提醒她。
在十幾年之前，有一個經常來找餘尚的小男孩。
沈菁語另一只手緊緊地攥緊衣角，重重地喘息。
自己帶著餘尚遠離的那個男孩，現在就在餘尚身邊。
所以之前跟餘尚出門，半夜聊些暧昧不清的話題的都是呈傅。
沈菁語按耐住自己的脾氣，用餘尚的手機把呈傅的微信推給了自己，隨後刪除了聊天記錄。
餘尚幾次放學回家，沈菁語都沒跟他說太多話，似乎一切都跟之前一模一樣。
沈菁語想做出讓步，只要餘尚適可而止。
可是沈菁語查過他好多次手機，餘尚似乎沒有要結束的意思。
沈菁語的耐心即將告罄，在周五的晚上把餘尚叫到跟前。
“你自己解釋一下，你跟呈傅怎麽回事。”沈菁語努力壓抑著自己的情緒，拿出餘尚的手機，把聊天記錄攤開在桌面上，故作平靜地問。
餘尚心臟有一瞬間的抽痛，像是有釘子狠狠地砸了進去，血肉模糊，無法抽離。
他盯著自己的手機，一言不發。
他越是不說話，沈菁語越是按耐不住，她認為容許自己給餘尚解釋的機會已經很不容易了。
“餘尚！你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搞什麽？”沈菁語有些按耐不住自己的脾氣，“你知道你在毀了你自己嗎？”
“我沒有。”餘尚平靜地辯解。
沈菁語深吸一口氣，拿出餘尚的日記本，和他準備了將近一個月的生日禮物。
那個盒子還沒來得及上鎖，但是那份特別的手稿早就躺在了盒子裏面，餘尚不由得攥緊了手。
“要我念給你聽嗎？”沈菁語氣極反笑，“你到底要搞什麽？！”
“你之前不這樣的，你說是不是呈傅帶的你？”沈菁語提高音量。
“沒有，是我先找的他。”餘尚直勾勾地盯著那個沒來得及上鎖的盒子，心底慌亂到了極點，手微微擡起又落下，不知所措。
“你騙鬼呢？”沈菁語不屑地笑了一下，“你是我生的，你什麽德性我能不知道？”
“他跟你說了什麽？讓你這麽死心塌地？”沈菁語一肚子火無處發洩，“他什麽樣我可能不清楚，但你什麽樣我最清楚！你小時候那麽乖，如果不是有人誘導你你根本不會這樣！”
“你這是病餘尚，你這是要毀了我們這個家！”
餘尚站在原地，手開始控制不住的顫抖，心臟一直橫沖直撞，似乎快要沖破身體。
呼吸一瞬間有些困難，窒息感席卷全身。
他的身體突然間變僵硬，不聽使喚，被封死在原地。
“我從小就跟你說，這個人不行，從小根基就不正常，你看我說對了吧？”
“他禍害他們一家子還不夠，還想禍害我們家？”
“真是惡心，餘尚你是傻子嗎？”
“我到底哪裏對不起你？我給你吃給你穿，我哪裏虧待過你？小時候別人有的你都有，別人沒有的你應該也都有了，你憑什麽這麽對我？！”沈菁語似乎已經氣得不行了，“你現在立刻馬上跟他說清楚，把話給我說死了！”
餘尚看著沈菁語因為暴怒而扭曲的面容，有那麽一瞬間感覺她好像就應該是這樣的。
他幾次想要插話，但大腦好像停止了運轉一樣，只會一味地辯解。
“他不是，是我先找的他！我先找的！”餘尚不知道應該怎麽辯解才能把一切都攬在自己身上，把呈傅幹幹凈凈地撇出去。
只是一味蒼白無力地解釋。
是他，都是因為他。
都是因為餘尚。
跟另一個人沒有任何關系，呈傅是被迫的。
可是沈菁語一個字也聽不下去，她不相信。
對於餘尚的刻板印象，或者說對於她記憶中理想中所期待的那個餘尚來說，餘尚是不可能做出這種事情的。
餘尚應該按部就班，按照她所預想的路線運轉。
成績要足夠優秀，品行要在沈菁語的意識裏是端正標準的，一切一切都必須按照設定好的程序走，有任何一點偏差都將是滅頂之災。
沈菁語當著餘尚的面，把日記和手稿一字不落地念了出來。
十幾年，餘尚十幾年隱忍不敢外洩的心緒全部被抖露出來。
被踐踏，被揣度，被曝光。
餘尚好像有一瞬間的耳鳴，眼前的景象逐漸模糊。
當他用力看清楚，聽清楚沈菁語的時候，已經為時已晚。
“這是你給他寫的吧？寫的真好啊。”沈菁語譏諷道。
隨後一陣巨大的撕扯聲快要劃破餘尚的耳膜。
餘尚楞在原地，不知所措。
“我讓你寫！我讓你寫！”沈菁語發了瘋般地撕碎餘尚唯一、且珍惜的手稿。
似乎撕掉還不夠解恨，沈菁語把手稿撕的很碎，像是無數雪花飄落，形成了雪崩。
“你做什麽！還給我！！”餘尚壓抑許久的情緒在一瞬間爆發，去搶奪沈菁語手裏僅剩的，還算完好的一部分手稿。
她什麽都可以撕掉，哪怕是餘尚這個人她都可以毀掉。
唯獨這個不行，不可以。
絕對不可以。
沒人比餘尚更懂這篇手稿的重要性，那天餘尚差一點就要放棄自己了，但他無意間翻到了之前寫的《光影》。
幾乎是一瞬間，他寫下來了這篇手稿。
把內心所想，把這些苦楚全部推翻，重新註入喜樂，塑造成獨屬於他和呈傅的角色。
這是第一份，手稿裏真真實實出現了“呈傅”兩個字的文章，也是承尚啟下存在的意義。
他想把這個當做禮物，當做對過往的詮釋送給呈傅。
“我做什麽？我在幫你改掉這些毛病！！你自己看看你寫的是什麽東西？你怎麽好意思寫的！！”沈菁語把剩餘的手稿撕的碎散，如同雪花一般大小，輕飄飄地落在餘尚頭上，卻壓垮了一個堅強了十幾年的人。
一整晚，他克制住不去看那個盒子，不讓沈菁語註意到，不把她的怒氣發在自己最珍視的事物上。
可是餘尚忘了，今天晚上本來就是一場針對自己最殘暴的酷刑，用自己最珍視的東西做利刃，沒有一絲一毫的寬容與心軟。
自己的壓抑濟於事，最擔心的事情總會發生，無法逃避，掙脫不了。
“尚尚，媽媽知道你是好孩子，你不會有這些壞毛病的對嗎？”沈菁語發洩完，又近乎懇求一般的語氣，“只要你說是他逼的你，是他強迫你，是他這個沒教養的……”
“你錯了。”餘尚麻木開口打斷，“是我先強迫他的。”
“餘尚！你是我生的，你什麽德行我知道！他給你灌了什麽迷魂湯讓你這麽護著他！？你從小那麽乖，你從來不會頂嘴的，他跟你說什麽了！”
“我乖？”餘尚反覆品味了這兩個字，覺得跟他不符極了。
他跟沈菁語想象中的不一樣，他不符合沈菁語對於‘餘尚’的預期。
“我哪裏乖了？你不讓我寫這些東西，我就偷偷寫，寫了幾萬字十幾萬字！”
“那明明是你！是你理想中的餘尚！那不是我，不是我！！”餘尚像個無情的劊子手，斬斷了沈菁語最後留給他的後路。
“我這是為你好！我讓你少走彎路！我讓你不要誤入歧途！我有錯嗎？！”沈菁語緊皺著眉頭，發狠一般盯著餘尚。
“為我好……”
其實餘尚思考過很多次這個問題。
沈菁語對他不好嗎？
還是很好的，沈菁語會關心他，會記得他的生日，什麽都沒有虧待過他。
那沈菁語對他好嗎？
餘尚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從小就在各種各樣的補習班興趣班裏度過。
一個周末，他要上五六節甚至更多個兩時的課。
上了小學，沈菁語給他買了無數輔導題，每一道都盯著做，同一道題不許錯超過三次，不然會挨打。
“你是指從小到大無數的補課班，每天被練習題壓得喘不過氣嗎？”
“是別人跟著媽媽逛超市買的都是喜歡的東西，而我只能買一套一套題，無數本晦澀難懂的書籍嗎？”
餘尚說著，突然有些愧疚糾結。
沈菁語對他還是很好的吧。
自己這樣說會不會傷害到她了？
可是他又覺得沈菁語對他不好。
餘尚整個人被無數種情緒思維拉扯著，隨時會被撕碎，如同那張手稿一樣。
“這不是為你好嗎？我在你身上投註了多少精力多少心血？”沈菁語已經氣到極限，但是她的教養又不許她說出多麽粗暴的話語。
“如果不是我，你現在能有這樣的成績嗎？別人在玩是他們傻！他們考不上大學是他們的事情！跟你有什麽關系？”
“你跟我又有什麽關系……”餘尚似乎丟失了所有力氣，有些空洞地念叨。
說完就後悔了，他不能這樣。
這不是沈菁語所要求的那樣。
“你再說一遍……你再說一遍！！餘尚你看著我！再說一遍啊！！”沈菁語徹底丟失了理智和她所謂的教養，近乎於瘋狂地嘶吼道，“你能耐了，你叛逆，你瘋個什麽勁？”
餘尚沒在接話，準確地來說是接不了話。
他的世界像是被海水灌滿，又苦又澀，還令人窒息。
沈菁語說完這些，情緒似乎得到了發洩，打算再給餘尚最後一次機會。
“你去跟他說清楚，我不管你用什麽理由。”沈菁語說。
她或許真的很了解餘尚，又追加了一個十分誘人的理由：“我可以不去跟他說，但是如果你不說清楚，那就只能我來說。”
“我當這個惡人，我當到底。”
餘尚機械般的點點頭，拿起手機回到房間。
餘尚當然沒說，沈菁語也不管他說沒說。
不管什麽，沈菁語都會自己去說。
只有自己做，才是最放心的。
沈菁語前幾天就已經加上了呈傅的微信，提前了不知道多少天跟呈傅談話。
她擔心餘尚受影響，所以一直忍到今天才跟餘尚吵。
但她不擔心別人，別人怎麽樣跟她有什麽關系？
所以，她給呈傅的了一條短信。
［明天下午約餘尚出來說清楚。］
［不許說關於我的一點事情，你記住，全都是因為你。］
沈菁語英明極了，她把自己摘的幹幹凈凈。
她甚至留出了餘尚會躊躇猶豫的時間。
一切都在沈菁語的計劃和設定中，不會出一絲一毫的差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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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沈菁語推門回家，徑直走向餘尚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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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尚沒打算問什麽，也不能問。
現在還不清楚沈菁語的態度，不能打草驚蛇。
兩個人一直這樣相處，直到餘尚早上去上學，沈菁語還坐在客廳吃早飯。
約莫十幾分鐘後，沈菁語起身去餘尚房間，拿起餘尚的手機。
解鎖，翻閱聊天記錄。
動作輕車熟路，可是沈菁語臉上沒有情緒。
她從聊天記錄裏判斷出來餘尚在清明節假期裏是跟那個‘Aime’出的門。
沈菁語一時間有些氣憤，但強迫自己靜下心來，挎上包去上班。
此後的時日依舊如常，餘尚上學她上班，放學後也沒有多少交談。
或許是臨近期中考試，餘尚也沒有再跟呈傅半夜聊天，沈菁語也沒再發現什麽。
期中考試考完後，就迎來了五一假期，學校似乎是因為很滿意這次期中考試的成績，於是給他們放了整整三天假，還對一班提出了額外表揚。
池婕也很滿意，決定犒勞一下班裏的同學。
在五一假前的最後一節晚自習，池婕給他們每人發了一杯奶茶，還大手一揮的給他們放電影。
班級裏的每一個人都很興奮，嘰裏呱啦聊了一整節晚自習，電影具體講的什麽也沒記住。
池婕索性也不維持紀律了，畢竟是難得的閑暇。
放學鈴響了，池婕停了電影，同學們甚至有些依依不舍地離開教室，在黑夜中向校門走去。
餘尚也難得帶著笑回家，沈菁語也註意到了這一點，但並沒有開口詢問，只是暗暗地觀察餘尚。
餘尚也沒註意到沈菁語的目光，自顧自地回到房間，開始琢磨給呈傅送什麽生日禮物。
雖然還有一個月，但是這次他想要給呈傅一個不一樣的生日禮物，足夠精心，而不是像上次那樣。
餘尚思索了很久，去網上搜索了很多詞條。
但沒有一個是讓他很滿意的。
餘尚思索著擡頭，視線掃過書架上那個上鎖的盒子。
忽然靈光一現，他想給呈傅也做一個這種盒子。
他想把《光影》的結局手稿給他。
那個手稿跟網絡上發表的不一樣，網絡上那個沒有出現過一次呈傅兩個字，而餘尚手裏這個，上面幾乎全是呈傅。
是以呈傅為主角，從未向第二個人公布的私人獨家版本。
餘尚一邊構思一邊忙活，等到自己有些困倦的時候已經半夜三四點了。
餘尚看著手裏的草圖，轉身把它放進抽屜最裏面，緊緊鎖好。
做完這些，餘尚打開手機回覆未讀消息。
那個寂靜了好幾個月的群聊又開始活躍，直到現在都有新消息。
［肖語燁：又快到夏天了家人們！今年五月已經有點熱了呢。］
［平習盛：最近好像有流感，我們班請假了好幾個。］
［葉卿語：要我的話，我就不敢請假，現在進度這麽快，請一次假就恨不得補十節課的架勢。］
［胡煜一：家人們明天有去圖書館的嗎？來來來。］
［肖語燁：去什麽圖書館？寫作業嗎？寫的話加我一個。］
［祁文：可以。］
餘尚正在糾結要不要也跟著去，呈傅就給他發消息了。
［Aime：夜宵他們明天說要去圖書館，你去嗎？］
餘尚思索了一會兒，打字回覆。
［承尚：我都行，你呢？］
［Aime：一塊去唄，剛好可以討論問題什麽的。］
餘尚應了下來，兩個人默契地跑到群裏接了個龍。
回覆完，餘尚把手機放到一邊，緩緩入睡。
次日，餘尚很早就到了圖書館，在手機上跟沈菁語說了一聲，對面遲遲沒有回覆。
幾個人選了一張大桌子，圍在一起寫作業。
“你們寫哪門？”胡煜一問。
“我來寫寫咱們大生物。”葉卿語翻開練習冊道，“就生物老師人好，布置的最少。”
“六張卷子的好？”祁文反問。
“我寫語文吧。”呈傅轉移話題，“要寫的字最多。”
餘尚聞言輕笑：“我們小傅同學是先苦後甜型人格。”
“啊啊對，你們小傅同學。”肖語燁故意陰陽怪氣開玩笑道。
“那我寫地理，跟你們格格不入一下。”平習盛拿出幾張試卷說。
幾個人聊了一會兒後默契地保持沈默，開始埋頭寫作業。
可能是因為人多所以想內卷，幾個人寫了一整天，解決掉了不少作業。
圖書館下午六點半下班，他們六點多就收拾好東西，準備離開。
餘尚看了一眼手機，沈菁語仍舊沒有回覆，餘尚也沒在意，認為她只是沒時間回覆。
回到家裏，沈菁語坐在沙發上看新聞，是餘尚說了句‘回來了’就沒了下文。
餘尚應了一聲，回房間換完衣服躺在床上。
外面天已經有些黑了，但在黑色中還能隱隱約約看出來一些天空原本的藍色。
窗外燈火和遠處的星星交替閃爍，還有孩童在樓下玩鬧的嬉笑聲，餘尚望著窗外，伴隨著嬉鬧聲輕輕入睡。
睡得有些早，以至於沈菁語進房間的時候餘尚絲毫沒有察覺。
沈菁語又一次解鎖了餘尚的手機，發現這次是餘尚和其他幾個同學組團去的圖書館。
其中也有那個讓她眼熟並且提防的ID。
但也沒看出什麽，沈菁語放下手機，回自己房間。
學校雖然在立夏那一天開學，但是那天的天氣也說不上溫暖，不過因為學校要求一年四季都得帶著校服外套，所以同學們並沒有感覺很冷。
因為新課已經上的差不多了，各科老師上課就是發卷子和講卷子，順帶鞏固一下知識點。
課間，池婕把呈傅叫到辦公室，跟他聊了很久。
出來的時候，呈傅有一瞬間的恍惚。
池婕跟他說，自己的父親和爺爺同時出事了。
爺爺因為生病搶救無效，永遠的離開了這個世界。
父親不知道從哪裏聽說了這件事，心裏悲苦交加，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又被報覆的人找上了。
現在傅羽宜已經趕回A市了，林語程提出了兩個解決方案。
一，呈傅跟著傅羽宜轉學，這個具體要看傅羽宜去哪裏。
二，呈傅繼續呆在這裏，林語程會安排人照顧他。
他們沒有要求呈傅立刻給出答案，而是讓他回去好好考慮一下。
呈傅一瞬間有些不知所措，大休回家的時候，家裏空無一人，傅羽宜早就把她自己的東西都帶走了。
呈傅自己在這個空蕩蕩的房子裏轉悠，心底裏堆積的情緒一下子爆發。
他自己蜷縮在床上，哭了好久。
他以為生活會一直平淡，父親雖然一直在外工作沒法回家，但他還是堅信他們一家會有重逢團圓的時候。
這是十幾年間無數幻想被打破後，唯一一個他一直堅信的幻想。
可是他不知道，也沒想過，自己的爺爺真的突然就走了。
父親也在這一天出事，生死不明。
命運朝呈傅開了一槍，呈傅躲開了。
但是子彈命中了呈傅的精神生命。
擊碎的同時，用利刃劃過自己的皮膚，滿目瘡痍。
心臟的抽痛牽連著呼吸的困難，呈傅蜷縮在床上不知所措。
呈傅把一旁的被子拽過來，將自己整個包裹起來。
不如就這樣吧，就這樣永遠的逃避在這個包裹裏。
他有想過跟餘尚傾訴一些，但是他還是遏制住了這個念頭。
他能感覺到，餘尚已經很累了，他不能讓餘尚更累了。
所以他的苦楚誰也沒有說，也不敢跟別人說。
就這麽又過了好幾天，天氣似乎也有一點夏天的樣子了，開始逐漸升溫。
周日剛好趕上母親節，餘尚特意早早地寫完了作業，想約著沈菁語出門走走。
可是沈菁語拒絕了：“尚尚，你好意媽媽心領了，你下午還得去上學，你不如趁著這個時間睡一會兒，或者在對看會兒書什麽的。”
餘尚也沒再堅持，下午準點去上學。
此後的幾次周末，餘尚都會提前一會兒完成作業，剩下的時間為呈傅準備生日禮物，在大休的時候跟呈傅聊天的頻率也漸漸增多，因為他好像察覺出來呈傅不太開心。
但是又問不出什麽，餘尚感覺有些不安。
某天，沈菁語又查看餘尚的手機，但這次沒有看聊天記錄，而是到班級群裏搜索‘Aime’這個ID。
不出她所料，果然只有一個ID是相對應的。
只不過那個人的群昵稱是——
呈傅。
沈菁語站在原地，似乎想到了一些事情。
是家長會時看到的那個成績不錯的男生。
沈菁語這樣想。
不過下一秒，她就推翻了自己的結論。
不止是家長會。
過往的回憶如潮水般襲來。
但是沈菁語似乎不太喜歡回憶往事，但是那些記憶還是在提醒她。
在十幾年之前，有一個經常來找餘尚的小男孩。
沈菁語另一只手緊緊地攥緊衣角，重重地喘息。
自己帶著餘尚遠離的那個男孩，現在就在餘尚身邊。
所以之前跟餘尚出門，半夜聊些暧昧不清的話題的都是呈傅。
沈菁語按耐住自己的脾氣，用餘尚的手機把呈傅的微信推給了自己，隨後刪除了聊天記錄。
餘尚幾次放學回家，沈菁語都沒跟他說太多話，似乎一切都跟之前一模一樣。
沈菁語想做出讓步，只要餘尚適可而止。
可是沈菁語查過他好多次手機，餘尚似乎沒有要結束的意思。
沈菁語的耐心即將告罄，在周五的晚上把餘尚叫到跟前。
“你自己解釋一下，你跟呈傅怎麽回事。”沈菁語努力壓抑著自己的情緒，拿出餘尚的手機，把聊天記錄攤開在桌面上，故作平靜地問。
餘尚心臟有一瞬間的抽痛，像是有釘子狠狠地砸了進去，血肉模糊，無法抽離。
他盯著自己的手機，一言不發。
他越是不說話，沈菁語越是按耐不住，她認為容許自己給餘尚解釋的機會已經很不容易了。
“餘尚！你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搞什麽？”沈菁語有些按耐不住自己的脾氣，“你知道你在毀了你自己嗎？”
“我沒有。”餘尚平靜地辯解。
沈菁語深吸一口氣，拿出餘尚的日記本，和他準備了將近一個月的生日禮物。
那個盒子還沒來得及上鎖，但是那份特別的手稿早就躺在了盒子裏面，餘尚不由得攥緊了手。
“要我念給你聽嗎？”沈菁語氣極反笑，“你到底要搞什麽？！”
“你之前不這樣的，你說是不是呈傅帶的你？”沈菁語提高音量。
“沒有，是我先找的他。”餘尚直勾勾地盯著那個沒來得及上鎖的盒子，心底慌亂到了極點，手微微擡起又落下，不知所措。
“你騙鬼呢？”沈菁語不屑地笑了一下，“你是我生的，你什麽德性我能不知道？”
“他跟你說了什麽？讓你這麽死心塌地？”沈菁語一肚子火無處發洩，“他什麽樣我可能不清楚，但你什麽樣我最清楚！你小時候那麽乖，如果不是有人誘導你你根本不會這樣！”
“你這是病餘尚，你這是要毀了我們這個家！”
餘尚站在原地，手開始控制不住的顫抖，心臟一直橫沖直撞，似乎快要沖破身體。
呼吸一瞬間有些困難，窒息感席卷全身。
他的身體突然間變僵硬，不聽使喚，被封死在原地。
“我從小就跟你說，這個人不行，從小根基就不正常，你看我說對了吧？”
“他禍害他們一家子還不夠，還想禍害我們家？”
“真是惡心，餘尚你是傻子嗎？”
“我到底哪裏對不起你？我給你吃給你穿，我哪裏虧待過你？小時候別人有的你都有，別人沒有的你應該也都有了，你憑什麽這麽對我？！”沈菁語似乎已經氣得不行了，“你現在立刻馬上跟他說清楚，把話給我說死了！”
餘尚看著沈菁語因為暴怒而扭曲的面容，有那麽一瞬間感覺她好像就應該是這樣的。
他幾次想要插話，但大腦好像停止了運轉一樣，只會一味地辯解。
“他不是，是我先找的他！我先找的！”餘尚不知道應該怎麽辯解才能把一切都攬在自己身上，把呈傅幹幹凈凈地撇出去。
只是一味蒼白無力地解釋。
是他，都是因為他。
都是因為餘尚。
跟另一個人沒有任何關系，呈傅是被迫的。
可是沈菁語一個字也聽不下去，她不相信。
對於餘尚的刻板印象，或者說對於她記憶中理想中所期待的那個餘尚來說，餘尚是不可能做出這種事情的。
餘尚應該按部就班，按照她所預想的路線運轉。
成績要足夠優秀，品行要在沈菁語的意識裏是端正標準的，一切一切都必須按照設定好的程序走，有任何一點偏差都將是滅頂之災。
沈菁語當著餘尚的面，把日記和手稿一字不落地念了出來。
十幾年，餘尚十幾年隱忍不敢外洩的心緒全部被抖露出來。
被踐踏，被揣度，被曝光。
餘尚好像有一瞬間的耳鳴，眼前的景象逐漸模糊。
當他用力看清楚，聽清楚沈菁語的時候，已經為時已晚。
“這是你給他寫的吧？寫的真好啊。”沈菁語譏諷道。
隨後一陣巨大的撕扯聲快要劃破餘尚的耳膜。
餘尚楞在原地，不知所措。
“我讓你寫！我讓你寫！”沈菁語發了瘋般地撕碎餘尚唯一、且珍惜的手稿。
似乎撕掉還不夠解恨，沈菁語把手稿撕的很碎，像是無數雪花飄落，形成了雪崩。
“你做什麽！還給我！！”餘尚壓抑許久的情緒在一瞬間爆發，去搶奪沈菁語手裏僅剩的，還算完好的一部分手稿。
她什麽都可以撕掉，哪怕是餘尚這個人她都可以毀掉。
唯獨這個不行，不可以。
絕對不可以。
沒人比餘尚更懂這篇手稿的重要性，那天餘尚差一點就要放棄自己了，但他無意間翻到了之前寫的《光影》。
幾乎是一瞬間，他寫下來了這篇手稿。
把內心所想，把這些苦楚全部推翻，重新註入喜樂，塑造成獨屬於他和呈傅的角色。
這是第一份，手稿裏真真實實出現了“呈傅”兩個字的文章，也是承尚啟下存在的意義。
他想把這個當做禮物，當做對過往的詮釋送給呈傅。
“我做什麽？我在幫你改掉這些毛病！！你自己看看你寫的是什麽東西？你怎麽好意思寫的！！”沈菁語把剩餘的手稿撕的碎散，如同雪花一般大小，輕飄飄地落在餘尚頭上，卻壓垮了一個堅強了十幾年的人。
一整晚，他克制住不去看那個盒子，不讓沈菁語註意到，不把她的怒氣發在自己最珍視的事物上。
可是餘尚忘了，今天晚上本來就是一場針對自己最殘暴的酷刑，用自己最珍視的東西做利刃，沒有一絲一毫的寬容與心軟。
自己的壓抑濟於事，最擔心的事情總會發生，無法逃避，掙脫不了。
“尚尚，媽媽知道你是好孩子，你不會有這些壞毛病的對嗎？”沈菁語發洩完，又近乎懇求一般的語氣，“只要你說是他逼的你，是他強迫你，是他這個沒教養的……”
“你錯了。”餘尚麻木開口打斷，“是我先強迫他的。”
“餘尚！你是我生的，你什麽德行我知道！他給你灌了什麽迷魂湯讓你這麽護著他！？你從小那麽乖，你從來不會頂嘴的，他跟你說什麽了！”
“我乖？”餘尚反覆品味了這兩個字，覺得跟他不符極了。
他跟沈菁語想象中的不一樣，他不符合沈菁語對於‘餘尚’的預期。
“我哪裏乖了？你不讓我寫這些東西，我就偷偷寫，寫了幾萬字十幾萬字！”
“那明明是你！是你理想中的餘尚！那不是我，不是我！！”餘尚像個無情的劊子手，斬斷了沈菁語最後留給他的後路。
“我這是為你好！我讓你少走彎路！我讓你不要誤入歧途！我有錯嗎？！”沈菁語緊皺著眉頭，發狠一般盯著餘尚。
“為我好……”
其實餘尚思考過很多次這個問題。
沈菁語對他不好嗎？
還是很好的，沈菁語會關心他，會記得他的生日，什麽都沒有虧待過他。
那沈菁語對他好嗎？
餘尚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從小就在各種各樣的補習班興趣班裏度過。
一個周末，他要上五六節甚至更多個兩時的課。
上了小學，沈菁語給他買了無數輔導題，每一道都盯著做，同一道題不許錯超過三次，不然會挨打。
“你是指從小到大無數的補課班，每天被練習題壓得喘不過氣嗎？”
“是別人跟著媽媽逛超市買的都是喜歡的東西，而我只能買一套一套題，無數本晦澀難懂的書籍嗎？”
餘尚說著，突然有些愧疚糾結。
沈菁語對他還是很好的吧。
自己這樣說會不會傷害到她了？
可是他又覺得沈菁語對他不好。
餘尚整個人被無數種情緒思維拉扯著，隨時會被撕碎，如同那張手稿一樣。
“這不是為你好嗎？我在你身上投註了多少精力多少心血？”沈菁語已經氣到極限，但是她的教養又不許她說出多麽粗暴的話語。
“如果不是我，你現在能有這樣的成績嗎？別人在玩是他們傻！他們考不上大學是他們的事情！跟你有什麽關系？”
“你跟我又有什麽關系……”餘尚似乎丟失了所有力氣，有些空洞地念叨。
說完就後悔了，他不能這樣。
這不是沈菁語所要求的那樣。
“你再說一遍……你再說一遍！！餘尚你看著我！再說一遍啊！！”沈菁語徹底丟失了理智和她所謂的教養，近乎於瘋狂地嘶吼道，“你能耐了，你叛逆，你瘋個什麽勁？”
餘尚沒在接話，準確地來說是接不了話。
他的世界像是被海水灌滿，又苦又澀，還令人窒息。
沈菁語說完這些，情緒似乎得到了發洩，打算再給餘尚最後一次機會。
“你去跟他說清楚，我不管你用什麽理由。”沈菁語說。
她或許真的很了解餘尚，又追加了一個十分誘人的理由：“我可以不去跟他說，但是如果你不說清楚，那就只能我來說。”
“我當這個惡人，我當到底。”
餘尚機械般的點點頭，拿起手機回到房間。
餘尚當然沒說，沈菁語也不管他說沒說。
不管什麽，沈菁語都會自己去說。
只有自己做，才是最放心的。
沈菁語前幾天就已經加上了呈傅的微信，提前了不知道多少天跟呈傅談話。
她擔心餘尚受影響，所以一直忍到今天才跟餘尚吵。
但她不擔心別人，別人怎麽樣跟她有什麽關系？
所以，她給呈傅的了一條短信。
［明天下午約餘尚出來說清楚。］
［不許說關於我的一點事情，你記住，全都是因為你。］
沈菁語英明極了，她把自己摘的幹幹凈凈。
她甚至留出了餘尚會躊躇猶豫的時間。
一切都在沈菁語的計劃和設定中，不會出一絲一毫的差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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