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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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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禦君祁總是會說出一些很奇怪的話,讓人實在不知道該怎麽接。

洞穴黑暗,江與臨並沒有瞧到禦君祁舔他的血,否則早就炸毛了。

不過就算洞穴明亮,他現在也沒心情關註旁的事,全部精力都被肩上和手腕的傷所牽扯。

太他媽疼了!

貫穿傷撕破肌理,每一次呼吸都帶動著鉆心劇痛,但這比起骨折的疼痛還算輕的——

手腕直接被暴力折斷,肉眼可見存在明顯變形,斷端互相摩擦,不斷刺傷周圍神經,痛感堪比刀割,尖銳且劇烈,他只能用另一只手捏著那斷掉的手腕以做固定。

但真的好疼啊!!!

江與臨越想越氣。

他異能罷工,又騰不出手揍人,氣得一頭撞在禦君祁身上。

禦君祁穩當得如同一座雕塑,晃都沒晃一下,反而擡手托住了江與臨胳膊,語氣略帶責備地說了句:“受傷了就別亂動。”

江與臨一口氣沒上來,好懸沒被氣死!

受傷是他願意受的嗎?!

再說自己身上這些傷,哪一個不是拜禦君祁所賜,結果現在對方忽然冒出句這個,簡直是殺人誅心!

這個怪物還挺會氣人。

江與臨生了會兒悶氣,忽然聞到了一陣微甜的冷香,他擡頭聞了聞,發現是禦君祁身上的味道,從……肩膀的位置傳來。

是了,禦君祁的肩膀也受傷了。

那根冰錐沾了禦君祁的血,又插在自己身上,這樣的血液交融可比被怪物抓咬的感染概率大多了,即便抵抗力更強的高等異能者,恐怕也扛不住神級怪物的血液感染。

無論是人類還是怪物,一旦被等級高於自己的怪物感染後,本源意識都慢慢會消失,服從於感染他的上位者。

人們遵循了克蘇魯神話中對這類物種的稱呼——

眷族。

江與臨萬分沮喪。

殺了那麽多怪物,現在他自己要變成怪物眷族了。

這真是最大的諷刺,也是大多戰鬥型異能者最後命運——

被怪物殺死吞食,或者被感染成怪物眷族。

他松開自己折斷的手腕,強忍劇痛,撿起落在地上的手槍。

禦君祁單手握住槍管。

江與臨居然已經能厘清些怪物的行為邏輯:“松手,不打你。”

禦君祁:“打誰?”

江與臨用槍對準脖頸上:“打我自己。”

禦君祁再次攥住江與臨手裏的槍,直接將那把槍攥成一團扭曲的金屬塊。

江與臨不可思議地擡起眼眸,眼睜睜看著禦君祁把金屬塊吞了下去。

禦君祁握住江與臨肩頭的寒冰刺,微光綻放,冰刺迅速消融,化作一道道元素能量湧向禦君祁。

肩頭的血洞失去了堵塞物,血湧出的速度更快。

禦君祁目光幽深,虎視眈眈地盯著不斷流出的血液,喉結上下滑動。

祂微微低頭,靠向江與臨肩膀。

江與臨眼疾手快,擡手抵住禦君祁的額頭:“這個不能吃!”

禦君祁面無表情:“可以吃,人血是甜的。”

江與臨抓住禦君祁的頭發:“你要吃我嗎?”

禦君祁順著力氣仰起頭,但眼睛還黏在江與臨肩膀處的血洞上,直勾勾地盯著那抹嫣紅:“你好吃。”

江與臨推開怪物的腦袋:“想點別的,我不能吃!”

禦君祁不假思索道:“冰也好吃。”

江與臨眼簾微垂,語氣中暗藏了怪物無法理解的低落,他說:“沒有冰了,異能壞了。”

禦君祁並攏手指,握住江與臨折斷的手腕:“會修好的。”

江與臨心頭微微一震,還沒來得感動,手腕忽然傳來一陣錐心刺骨的劇痛。

禦君祁把掰斷的手腕又給掰回來了!

這孫子!!!!!

有這麽修人的嗎?!

好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

江與臨瞬間出一身冷汗,痛得連叫都叫不出來,眼前陣陣模糊,差點沒直接疼暈過去。

恍惚中,好像有什麽東西鉆進皮膚裏,蠕動著將斷骨包裹住,纏膠帶般將斷端一圈圈纏起來。

江與臨瞬間清醒,劇烈掙紮。

禦君祁的力氣大到難以形容,一只手也能牢牢按住江與臨。

江與臨氣急敗壞:“禦君祁!你在幹什麽?!”

禦君祁沒有回答,大力勒著江與臨的腰,把對方所有掙紮都控制在掌心中,專心修覆江與臨的斷骨。

江與臨雖然掙脫不掉,但他生來性格倔強,既不會認命也不肯服輸,能在有限的空間裏制造無限的麻煩,即便胳膊動不了,兩條長腿也不停屈伸蹬踹。

禦君祁懷裏像按了條活魚,劈裏啪啦地動個不停。

只是隨著激烈動作,江與臨身上傷口不斷淌血,他很快就因為失血產生不良反應。

眼皮沈重像灌了鉛,江與臨前一秒還在生龍活虎地和禦君祁搏鬥,下一秒身體就不受控制地向一側倒了過去。

他感覺到禦君祁把他扶了起來,隨手將他的腦袋按在肩頭。

江與臨全身脫力,只能任人擺布。

靠在禦君祁的肩膀上,鼻息間是怪物血液的冷香,不由感嘆人生際遇奇妙。

禦君祁在用某種怪物特有的方式,為他修覆骨折。

看不見的能量穿透肌膚,直抵病竈。

半晌,禦君祁松開手。

江與臨的手腕垂落下去,磕在膝蓋上,一點痛感也沒有,儼然徹底恢覆如初。

修好手腕後,禦君祁用一只手捂住江與臨眼睛。

這其實有些多此一舉了。

因失血過多,江與臨腦供血不足,在修手腕時意識便逐漸抽離,始終在昏迷和清明間反覆橫跳,現在更是不知道禦君祁在做什麽。

江與臨呼吸漸長,頭也越來越沈。

禦君祁眼眸微垂,註視著肩頭的江與臨。

江與臨生了副極好的皮相。

鼻梁高挺,面頰削瘦,嘴角微微上揚,顯露出幾分意氣揚揚的囂張不羈,即便昏迷著,也是一副通天作地神氣模樣,只是嘴唇顏色偏淡,透出一股病氣的蒼白。

怪物不具備人類審美,但禦君祁對江與臨很滿意。

祂收回手,露出那雙更加神氣的眼睛。

那雙神采煥然的眼緊閉著,纖長的睫毛投下片鴉色青影。

禦君祁撥開江與臨的眼皮,又很失望地松開手指。

眼睛不亮了。

沒關系。

等祂把江與臨修好,這雙靈氣逼人的眼睛就會再次亮起來。

禦君祁手心湧出無數纖細透明的觸手,轉瞬間爬滿作戰服,細小的吸盤大口吮吸著布料上的鮮血,有些觸手甚至延伸到地下,貪婪地將濺在地上的每一滴血都吸盡。

由於江與臨不許禦君祁吃他的血,禦君祁只能趁對方昏迷偷偷吃。

血是甜的,冰也是甜的。

祂的藏品真的很香。

就是太容易碎了。

禦君祁將掌心貼在江與臨肩頭的血洞上,觸手鉆進血肉中,交織著縫合血管、肌肉、皮下組織,遇見受損的地方,觸手就把自己填補上去。

縫合與填補的同時,一些比較貪婪的觸手還偷吃了不少血肉殘渣。

江與臨實在太好吃了。

禦君祁很想把他整個吃掉,再用觸手修補出一模一樣的出來。

可修補出來那個就不好吃了。

禦君祁輕輕嘆了口氣,分神去控制著那些觸手不要監守自盜,邊補邊吃。

幾分鐘後,血洞修補完成。

禦君祁撥開江與臨的衣領,原先猙獰的傷口消失不見,新生的皮膚異常紅嫩,留下個圓印沒有消退。

修好了。

禦君祁很滿意地松開手,一錯眼,眼睛又黏在江與臨鎖骨處——

那裏沾著滴凝固的暗紅血塊,是觸手們沒有發現的漏網之魚。

聞起來好香。

祂就吃一口,最後一口。

應該不會被發現。

*

江與臨沒有變成怪物。

這已經令他很是驚訝,但更令人驚訝的是——

“你一個神級怪物,怎麽會不具備感染性呢?”

江與臨百思不得其解,彎腰紮在冰棺中,在禦君祁的收藏櫃裏翻來翻去,最終選中一瓶汽水,疑惑道:“你不具備感染性,怎麽發展自己的眷族呢?”

禦君祁說:“不發展。”

江與臨擰開汽水喝了一口:“研究所一共記錄了四只神級怪物,每只怪物後面都寫有相關標簽,你知道你的標簽是什麽嗎?”

禦君祁並不好奇,但還是順著往下問:“是什麽。”

江與臨:“孤僻。”

禦君祁的語言系統中還沒有收錄‘孤僻’這個詞。

確切地說,江與臨說的很多詞都不在收錄中,禦君祁掌握的詞匯很有限,但祂沒有詢問‘孤僻’是什麽意思。

江與臨是一個脾氣很差的人類,經常因為禦君祁重覆他的話而生氣,認為禦君祁是蓄意挑釁。

在人類的種群中,因言語不和產生沖突的情況很常見,但怪物不會,怪物們從不會吵架,它們解決沖突的唯一方式就是廝殺與吞噬。

禦君祁目前還沒有吞噬江與臨的打算,況且他並不在乎人類如何評價自己。

於是怪物欣然接受了人類給予他的評價。

禦君祁點點頭,道:“是的,我很孤僻。”

江與臨果然很滿意:“其他怪物的巢穴都被守衛得密不透風,只有你的巢穴空空蕩蕩,最容易潛入,所以在選刺殺目標時,我才越過那些危險等級低於你的神級怪物,率先選擇了你。”

禦君祁:“……”

江與臨看過去:“怎麽了?”

禦君祁也看江與臨,沒什麽表情地問:“你是來殺我的?”

聽到這話,江與臨梗了梗,差點沒咬了自己舌頭。

禦君祁居然不知道自己是來殺他的?

想來也是,重生後,他才剛把刀揮出去,異能就消失了,彎刀也化成一蓬飛雪,完完全全掩蓋了他出手的事實。

嚴格意義來講,江與臨根本沒有完成‘刺殺’這個動作,所以禦君祁當然不知道自己潛入巢穴的真實目的了。

不過現在知道了,還是自己親口說的。

禦君祁皺了皺眉:“你為什麽要殺我。”

不道為何,面對怪物的質問,江與臨居然生出幾分心虛,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見江與臨沈默不語,禦君祁不悅道:“原來你想殺我,難怪……”

難怪朝祂開槍的時候眼都不眨。

禦君祁看起來有些生氣,祂不再理會江與臨,沈著臉坐在冰封王座上,板著張比冰塊還冷的臉,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江與臨是安靜不下來的性格,巨大深邃的巢穴寂靜空曠,沒有人能陪他說話,困在這裏好幾天,江與臨都該困出自閉癥了。

禦君祁雖然話很少,但好歹能和江與臨交流幾句。

現在禦君祁一言不發,江與臨就格外無聊了。

江與臨安靜了大概有三五分鐘,還是忍不住主動和禦君祁搭話。

他問禦君祁:“你生氣了?”

禦君祁坐在王座之上,撐手看著江與臨。

江與臨‘嘖’了一聲:“你那麽大一個怪物,怎麽還這麽小心眼呢?我再用異能給你堆個王座?”

禦君祁面無表情,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江與臨按了按自己小腹,感覺自己異能恢覆得還可以,便施展異能,又搭了個比冰封王座更加豪華的龍椅出來。

禦君祁擡手摸了摸扶手上精致的龍首,‘哢吧’一下把龍首掰下來,放進嘴裏吃了。

不是像之前那樣生吞。

祂冷著臉,嘎巴嘎巴地把冰嚼碎,好像嘴裏的不是冰,而是江與臨的骨頭,用實際行動表達了祂對‘江與臨要殺祂’這件事的強烈不滿。

祂無聲的抗議震耳欲聾——

是嘎巴嘎巴的嚼冰聲。

江與臨:“……”

服了,第一次見怪物生悶氣。

還挺難哄。

江與臨走到那個龍椅上坐下,伸出手,手心裏是一個冰雕的小人:“要不要?”

禦君祁把冰雕小人拿過來,對比著江與臨的臉,用指甲在上面刻畫出極為潦草的五官。

江與臨頗為無語:“我在你眼睛裏就長這樣?”

禦君祁淡淡道:“都差不多。”

江與臨一想也是,怪物看人就像人看動物,在人類眼中,雞鴨豬鵝也都長得大差不差。

但江與臨從來不是願意泯然眾人的脾性。

“我不一樣,”江與臨把冰雕小人拿過來,優化了小人的五官:“我帥。”

禦君祁將新詞語收錄進語言系統,說:“好的。”

江與臨舉起已經和他有七分像的冰雕小人:“好看吧?”

禦君祁對此予以認可:“好看。”

祂接過小人,一把扔進嘴裏吞掉。

江與臨玩笑道:“還生氣嗎?吃了它就不許吃我了。”

禦君祁一低頭,把剛剛吞下去的小人吐出來,扔回江與臨懷裏。

江與臨飛速彈跳起來,把身上的冰雕抖下去,花容失色道:“餵!禦君祁你有病啊,怎麽還吃了吐!惡不惡心?!”

禦君祁薄唇微抿,眼中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笑意。

江與臨氣急敗壞,把手裏的瓶蓋彈向禦君祁:“不可以吃我,也不可以吃其他人類,否則我把你頭打掉!”

禦君祁不以為意,握拳接住汽水瓶蓋,隨手放進嘴裏吃掉了。

江與臨很無語:“你怎麽什麽都吃?”

聽到這話,禦君祁沈穩的目光忽然一頓,向下移動,停在了江與臨胸前鎖骨的位置。

江與臨:“???”

這家夥又想吃人了?

江與臨還沒說什麽,禦君祁先來了句:“你不能吃。”

要說江與臨這人還真是命裏帶欠,也不怪他招人恨,禦君祁想吃他的時候他不樂意,禦君祁說他不能吃他還是不樂意。

“我怎麽不能吃了?”江與臨問。

禦君祁一本正經地回答:“吃完就沒了。”

江與臨:“……”

什麽玩意,真多餘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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