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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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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1 章

玉龍雪山山頂,疾風呼嘯,吹得欄桿上掛著的祈願木牌相互敲擊,叮叮當當響。

郁攸見了也想掛牌子,說國外也有這種東西不過是鎖,掛在橋上,二三十歐一個,刻上兩個人的名字,鎖上後把鑰匙扔河裏,兩個人就是一輩子在一起,永遠不會分開。

伏修說:“可惜這裏沒有賣鎖。”

郁攸接話:“應該也不能隨便亂丟鑰匙。”

“學姐,我們去買個牌子掛吧。”

伏修欣然答應,郁攸反而有點驚訝。

“學姐不說我嗎?”

“想聽什麽?”

“我和朋友在外面玩的時候買這個,他們都說我是傻逼亂花錢。”

伏修說:“買到自己的開心,就不算亂花錢。”

“好有哲理。”

伏修笑笑,她追在人家身後喊人家大哲學家,伏修回頭瞪她一眼,她還不閉嘴,牽著人的手,說要沾沾哲理。

伏修幹脆牽著她領她向前,到了賣牌子的小木棚,她興高采烈挑選木牌,價格高一點的每一個都不一樣,她肯定是要最好的,貴一點是手工編的彩繩,掛著小鈴鐺,一晃叮當響。

郁攸說:“就和寺廟的風鈴一樣。”

“寺廟哪裏有風鈴?”

“有的,上次我們去雍和宮,那天起風,明明就有風鈴響。”

伏修目光幽幽,意味不明,“那麽久的事情,你還記得啊。”

上一次去雍和宮,在七年前,那天下午太陽快要落山,風吹得滿院樹葉響,沒有風鈴,是鐵線掛在彩旗桿上,隨風一下一下敲響。

那聲音很好聽,如同僧人誦經敲鐘聲,沒有任何情緒,只是有節律地奏響,讓人心情逐漸平靜下來。

“當然記得咯。”郁攸直言不諱,毫不遮掩,“因為是和學姐一起去,所以一直不會忘。”

那天風鈴在耳邊響,學姐講話溫溫柔柔,也在眼前,她剛從遙遠的南方飛回學姐身邊,曾經朝思暮想遠在天邊的學姐就在眼前,就像夢一樣,她感覺很幸福很幸福,每當日子艱難,她孤獨蜷縮在異國他鄉的角落,總是把曾經的美好翻出來回憶,用作鼓勵。

她經常想到學姐,經常想到和學姐在北京度過的那些短暫的假期,她生在北京,但學姐沒去北京之前,離開北京,她從來不會思念,她只會思念學姐,日日盼著重逢,夜夜想念。

伏修沒有接話,臉上依舊掛著淡淡的笑,她以前其實不是一個愛笑的人,郁攸需要很努力才能逗她笑一次。

可是工作以後,她的笑容漸漸變多,對同事笑,對領導笑,對街邊買東西的叔叔阿姨笑,卻唯獨不對郁攸笑。

郁攸總是感覺挫敗,後來相處多了才漸漸發現,只有她得到的笑容裏,有學姐的真心,其他的笑都只是逢場作戲,為了在這個社會混得更好,不那麽像個異類。

再熟一點以後,郁攸好奇問過伏修,為什麽對別人要那樣笑,既然不想笑,那就幹脆不笑。

伏修沒有明面回答這個問題,只說自己和她不一樣,還說:“這個世界對我不好,做什麽都覺得沒意思。”

但其實成年以後,她的人生已經很幸運,遇到了郁攸,學業順利,工作也順利,她不知道是自己的努力感動了上蒼,還是天上的神仙對她愧疚,因為她的童年過得那麽苦,等到她長大才終於想到彌補。

從玉龍雪山下來,伏修累得像剛死過一回,郁攸半道上好幾次想背她,山路陡峭,她害怕不安全,堅持自己走完。

下山天已經快黑了,開車回到住的地方,附近有一家當地菜頗受好評,她們本來計劃去店裏吃,但伏修躺在床上沒精打采,郁攸心疼,叫的外賣。

飯菜用保溫袋裝著,送到時還滾燙,口味依舊很好,伏修卻格外愧疚。

“對不起。”

郁攸用兩只筷子別著扒開裝肉的整只空心菠蘿時,她忽然這麽說,雙手捧著碗,規矩吃飯的樣子,臉色有點蒼白,埋著腦袋小聲說話,好乖好乖。

郁攸滿心都是粉紅泡泡,不懂她為什麽忽然道歉。

“我也不能讓你盡興地玩,明明今晚要去外面吃飯,還要古鎮散步的。”

“可是我很開心呀,開心得特別盡興,所以也算玩盡興了。”

“晚上都沒有出去玩。”伏修有點委屈,不知道為什麽還有點想哭,明明是她做得不夠好。

郁攸好像忽然看到了很多年前的學姐,所以總是表現得堅強可靠,但其實和普通的女生一樣,也有脆弱的時候,會感到委屈難過,也想要被人抱在懷裏哄哄,用柔軟的好話安慰。

她喜歡這樣的學姐,有血有肉,是個活生生的人,而非不知疼痛疲憊的鋼鐵。

伏修還在說自己的不好,“明明你以前說過,和朋友一起玩,總是不盡興,走到半路累了要回酒店,你會不開心。”

她說得斷斷續續,有點語序不通,可能已經將情緒壓到極點,努力不要表現得脆弱。

郁攸趕緊說:“沒有不開心,真的,和學姐一起出來玩,我真的超級超級超級開心。”

一連用了三個超級來修飾,她真的很開心,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開心。

伏修懷疑問:“沒有在安慰我?”

“當然,我向來都說實話的。”

“你看,我一直都很乖,從來不騙學姐的。”

伏修說:“你哪裏沒有騙?你以前說,回國以後就來找我,你沒有找。”

郁攸滿臉無辜:“這一次回國,就是來找了的嘛。”

“你都回好多次了,電影也在國內拍。”

伏修低聲說出自己這麽多年一直憋在心裏的委屈,之前她們曾經拿出來講過,可是那時候她們都情欲上頭,沒有辦法認真對待這件事。

“才沒有,之前我們一直在廣東拍戲,最近是我第一次回北京,我一直都離學姐好遠好遠的。”

伏修不說話了,不知道是對她的解釋滿意還是不滿意,她試著給學姐夾菜,往學姐碗裏加一塊菠蘿肉,學姐沒有拒絕。

她舉著筷子傻樂,“我也給學姐夾菜了。”

伏修很有禮貌,“謝謝你的菜。”

她傻乎乎的,表情有點壞,又有點調皮,“也要學姐給我夾。”

伏修應了一聲好,故意使壞,給她夾一塊子菜。

郁攸不高興地撅嘴,“才不要吃菜。”

伏修說:“不可以挑食,挑食長不高。”

“我早都過了長高的年紀了。”她有點得意,“而且已經夠高了。”

伏修比郁攸矮很多,剛到一米六,他們那邊的人平均身高要比北方人矮一些,她在南方其實不算特別矮,加上身材勻稱,看不太出來她的真實身高。

身邊的人都說她看起來像是一米七左右,到體檢的時候一量嚇一大跳,竟然才一米六,看不出來,根本看不出來。

郁攸嘴巴甜,說是因為學姐腿長,腿長就顯高,學姐還瘦,瘦也顯高,高得像擎天的巨人。

快要三十歲的學姐還是很嚴厲,郁攸都那麽大了,不想吃蔬菜,非要人家吃,一筷子一筷子往人家碗裏夾,夾得郁攸眼淚汪汪,滿嘴抱著菜,央求她不要了,要吃壞掉了。

伏修敲敲她的腦袋,“不準說奇怪的話。”

郁攸朝她討好笑笑,伸出爪子按住她夾菜的手,好像一只做了壞事心虛,慫兮兮求饒的小狗。

伏修興起,罵她:“壞狗狗。”

郁攸臉一下就紅了,好像很驚喜,微微睜大眼睛,“哪個是壞狗狗?”

又學伏修的方言,那樣蹩腳的口音,伏修很多年沒回過家鄉,自己都快不會說了,她竟然還記得。

不知怎麽的,伏修忽然心情很好,願意陪伏修鬧一鬧。

“郁攸是壞狗狗。”

郁攸豎起耳朵聽,聽到自己想聽的,滿臉通紅,又害羞,又激動。

“我是學姐的壞狗狗!”

“嗯。”

“壞狗狗欺負學姐!”

她欺身撲向伏修。

怎麽忽然開始玩這個。

伏修有點反應不過來,但她從計劃旅游開始就已經有心理準備,畢竟是她們的第一次旅游,見到好看的風景,聊到好玩的事情,幹柴烈火,金風玉露一相逢,肯定是要做點什麽的。

所以她帶了格外多的必需品,郁攸著急吻她,她伸手在床上摸,摸到包,翻出東西,催促郁攸戴上。

郁攸哼哧哼哧的,“這個好麻煩。”

伏修要求明確,“不戴就不準玩。”

“我戴嘛,學姐喊我戴,我就戴嘛,壞狗狗最聽學姐話了。”

伏修試圖誇獎她,“那你就是乖狗狗。”

誰知她竟然不要伏修的誇獎,堅持要做壞狗狗。

“不要,今天晚上,我就是壞狗狗。”

壞狗狗真的很壞,壓著最喜歡的學姐一遍又一遍玩她最喜歡的游戲,學姐白天爬山那麽累,晚上還要和壞狗狗玩,柔聲哄壞狗狗早點睡,下一次繼續玩,壞狗狗說不要,因為她已經是壞狗狗,就算不聽學姐的話也沒有關系,因為壞狗狗就是很壞很壞。

最後壞狗狗把學姐欺負到哭,導致後來學姐再也沒有喊過她壞狗狗,只喊她乖狗狗,每當她放肆,學姐就說,乖狗狗才不會這麽做。

這樣幼稚的手法,她都已經二十好幾,好大的人了,本來不應該上當。

可是那是學姐,她沒有辦法違抗,也忍不下心拒絕,只好受學姐的要挾,一輩子做學姐的乖狗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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