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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為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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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為家(下)

遠處是鈴鹿山的遺民,蟹姬,久次良還有海鳴,他們捧著大岳丸留下來的八尺瓊勾玉在哀悼。然而,所謂的海族,終究要回歸大海。於是,八尺瓊勾玉落入了海中。

“阿紫姐姐,我們該回去了。”神樂站在我身邊輕聲說道。

“嗯。”我轉身說道。

神樂望了我一眼,然後走過來握住了我的手:“阿紫姐姐不用擔心,畢竟你什麽都沒有做,不用擔心晴明他會把你怎麽樣的。”

即使現在的我比神樂高了許多,她也像小時候那樣拉著我的手,護我在她的身後。好像我並不是年長的那個,反而是被保護的。

“……”我沒有把手抽出來,“就算晴明要我償還,我也會做。”

“可是阿紫姐姐現在的身體並不好,晴明和哥哥他們不會強行要求的。”神樂靠近了一些我。

天邊的夕陽將站在懸崖上的海國遺民的身影拉的很長,我盯著那些影子的末端,頗為不解:“神樂……你也知道吧?”

“什麽?”神樂轉過頭眨了眨眼問。

“聽博雅說過吧?我並不是什麽好人。”頗為不自在她的目光,我別過頭去,因為難以理解,所以也沒法將博雅說的那些話真正的意思告訴她,“總之……大概是我很危險吧?既然是這樣,你應該聽博雅的話,遠離我。”

“……阿紫姐姐還記得退治八岐大蛇的時候嗎?我和博雅哥哥一起來拜訪過阿紫姐姐。”神樂的手這個時候緊緊地握住了我的手,“我非常理解阿紫姐姐。因為想要守護自己重要之人,而不希望他深陷危險,這是人之常情。而且我一直都相信著阿紫姐姐,阿紫姐姐不會成為我們的敵人,所以就算是博雅哥哥那樣說——”

“可我確實幫助了海國。”我心存惡意地打斷了她的話。

神樂搖了搖頭:“即便是那樣,我也願意相信阿紫姐姐。我不會像博雅哥哥他們那樣責備你的,你一定有你自己的理由,為什麽要去幫他們。”

“……”

不過,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變成了你們的敵人,神樂你又該怎麽辦?

我默默地在心裏問出這句話。

“嗯,我一直相信阿紫姐姐絕對不會是個壞人。”神樂這樣說,“啊,對了,我們回去吧,小白還在貓掌櫃店鋪裏等著我們呢。”

我點了點頭,回頭時再望了一眼那些海國的遺民,他們還站在原地,為大岳丸的離開而悲傷。

而我不能停在原地,身體在枯竭,還有未完成的事情等著我。

回到平安京,在貓掌櫃的店鋪中簡單地幫忙了一會,大天狗就來接我了。因為是在黑晴明那邊休養,所以麻煩了大天狗每天跑來跑去。

不過,今天還有另外一件事要做。

“那麽,我先走了。”我站在門口向貓掌櫃店鋪裏的神樂和小白說。

“阿紫姐姐一路小心!”神樂又看向大天狗,“大天狗,阿紫姐姐就拜托你了。”

大天狗輕哼一聲:“放心吧。”

“神樂,小白狗,我來接你們了!晴明——”來人掀開了門口的簾子,在看到我和大天狗的時候,原本開朗的笑容,則立刻消失了。

我低下了頭,避開了他,快步走了出去。

大天狗從我身後跟上來:“餵,你還好吧?”

我頗為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笑了:“當然了。”

“博雅那家夥只是擔心你。”大天狗這樣說。

我點了點頭:“我知道。嗯……謝謝你,大天狗。”

夜幕降臨下來,我們一路步行到一個小小的陰陽寮面前,敲了敲門。

門開了,站在我們面前的是一個少年陰陽師。

“是你們啊。”見者一點也不意外。

我跨進陰陽寮的門:“看來阿離小姐來過你這裏。”

他看了一眼我身後的大天狗,這才說:“哦?原來她叫阿離嗎?難道不是大名鼎鼎的不知火嗎?好在你上次是托她過來送那朵花,不然我可不敢隨意把那朵花拿出來。”

“所以呢?”

少年陰陽師笑了笑說:“放心好了,你的花我可是好好在照料。不過就算放著不管,那花也不會雕零。話說回來,你現在的人緣變得這麽廣了嗎?這好像是那邊那位晴明大人的式神吧?”

看著一下跟著我走進來的大天狗,見他保持沈默,我也沒多說話。

少年陰陽師也不在意,只是轉身到屋子裏,過了一會,出來的時候手上捧著一個花盆。

“那是從冥界帶來的花,這樣養著真的好嗎?”我看著少年陰陽師走到我面前反問。

“不管如何,東西交給你了。”少年陰陽師伸了個懶腰,“這下我也可以去找千草切磋了。”

花盆中只種著一株花,無葉的花朵和我第一次見到它的時候沒有一點變化,只是在無端地晃動著。

“還要拜托你一個事啦。”我將花從花盆中的泥土中拎出。

少年陰陽師嘆了口氣:“你該不會又要不辭而別吧?”

我將花朵上的泥土用衣袖擦幹凈:“才不算不辭而別,大天狗在這裏啊。”

“……你身體還沒好,要去哪裏?”大天狗突然出聲問。

“這是我的事了。”我說,“和你沒關系了。”

說著,我就往門口那邊走。

“你最好不要去阻止她哦。”少年陰陽師出聲說,“她能做到的比你想的還多。”

我轉頭,正看到大天狗向我走來:“和我沒關系?”

“對啊,沒關系了。”花朵扔進收納袋,我的手指抵著門說,“你只要和阿離說,我走了就可以了。接下來我要做的事情,你又不能陪著我一起,這也不是你的大義,當然和你沒關系了。”

有那麽一瞬間,我感到他僵住了。

少年陰陽師的目光在我和大天狗之間來回徘徊,我望向他,他卻只是笑了笑。

“當然了,這是因為平安京離不開你們。我只是可有可無,所以離開以後,並不會有什麽影響。”我思索了一會,繼續說,“別擔心了,我會沒事。”

“誰會擔心你?……哼,不過你說得對。你去哪裏都和我沒關系,別到時候見到你又是一身傷。”大天狗冷聲說。

……這家夥還是喜歡說反話。

“那就下次再和你說說我的事吧。”我這樣說,然後推開了門。

離開了平安京,來到荒川時,我終於再次從收納袋中拿出那朵花,

“刺啦!”

破風而來的箭矢正對著花而去。

用妖力將這支箭矢震落,我這才察覺到荒川不遠處有一艘船。低頭草草看了一眼那支箭矢,然後才四周環顧了一下,並沒有別的人或者妖怪。

幾乎是本能,在我急忙退後幾步後,地面上落下了什麽,激起層層灰塵。

有點大事不妙,如果來的是敵人——

“哈,我還以為是誰。就算長高了,還是老樣子。”

這個聲音是……

現在的我已經這麽遲鈍了嗎……

“……鈴鹿禦前?”我看著眼前出現的妖怪,堪堪邁出一步,“為什麽?為什麽你現在才出現?你一直都在賽之河源嗎?!”

她看著我,略微有些詫異卻笑了:“一見面就要這樣責備我?”

“……”

我當然好想斥責眼前這個妖怪一番,讓她知道大岳丸為了鈴鹿山做出的所有,她卻一直沒回來。可是,事到如今,我真的還有必要牽扯進去嗎?大岳丸已經死了,如果說曾經我為了阻止他而盡我所能,結果卻還是這樣,如此,我就沒必要了。

我將要邁出的步子收了回來。

“怎麽了?因為想起了大岳丸嗎?”鈴鹿禦前上前一步問道,“我聽說了久次良說了,你和他的關系還不錯,甚至有規勸過他。”

“……沒有用,到最後他還不是——”我將花收進收納袋,然後找到那個竹筒,伸手給她,“算了。這是他留給我的東西,不過,應該是你留給他的吧?”

海浪聲隨著風而起伏。

“這是他小時候我給他的。沒想到,留了這麽久。”鈴鹿禦前這樣說,“收下吧,這是他送給你的。”

我垂下手,放回了收納袋。

“不過你來得正好。”鈴鹿禦前走到我面前來。

“我?”

“關於大岳丸的事情,我希望你全部告訴我。”

“……這種事你直接問京都裏的陰陽師不就好了。我現在沒有時間——啊!”我本來想一口拒絕然後轉身走人,但是腳腕不知什麽時候被她的尾巴卷起,然後就這樣把我倒著拎起,“餵——”

“難得有這樣的機會,我們來烤魚慢慢說吧。”鈴鹿禦前顯得相當從容,用尾巴提著我就往岸邊走去。

現在的我,也不能反抗吧。

於是我們在荒川的某個岸邊支起了火堆,鈴鹿禦前則不知從哪裏弄來了魚,架在火上開始烤。

“我確實一直在賽之河源。我沒想到,尋找我父親這件事會用上兩百多年之久。”鈴鹿禦前有些笨手笨腳,不像大岳丸那樣熟稔。

我實在看不下去,所以一把推開她的手:“我很早就想問了。你的父親……究竟是誰啊?”

鈴鹿禦前笑了起來:“不過是一個教會我何謂家人,何謂溫柔的人類。”

“你相當在意呢……不過,事到如今說這種話也沒用了。我也是出來之後才知道,賽之河源的時間是扭曲的。所以呢?你找到了嗎?”

“算是解決了吧。”鈴鹿禦前問道,“你呢?你可找到了那個叫阿夕的人?”

“這和你無關吧?都過了這麽久,居然還記得。”我幫火上炙烤的魚翻了一個身,有些嘴硬回答。

鈴鹿禦前卻沒否認:“稍微有些在意,我也沒想到會和你再見面。那之後,聽到了京都和鈴鹿山發生的事情,我就立刻趕回來了,沒想到還是晚了。”

“……”

“……烤魚的動作很熟練嘛。”

“……少主教我的,更何況,這沒什麽大不了的吧?”

……當然是我偷偷學的了,我總不能說,因為大岳丸經常烤魚給我吧?

“看來你們關系確實很好。”鈴鹿禦前若有所思。

我將魚翻了一面:“關系好不好我不知道,他倒是經常和我說起你的事情。”

“我的事情?”

“全部都是他小時候怎麽被你欺負的事情。”我補充道。

“我可沒有欺負他。”鈴鹿禦前的尾巴輕輕拍了拍沙灘,“那麽,他還和你說了什麽嗎?”

“……鈴鹿山。”我簡單地回答,“我猜你接下來要問我怎麽認識他的,那也很簡單,我被他救了。”

“但是他們說,你後來離開了鈴鹿山,按照他給的鈴鹿山規定——”

我拿起一串已經烤得差不多的魚遞給她:“是我自己要走的,因為那個時候,沒有誰能攔得住我。”

鈴鹿禦前看向了我,我這才發現,她的右眼的眼白已經變黑了。

是因為在冥界待的時間太長了嗎?

她停頓了一會,沒有接我的魚。

她該不會是懷疑我——

“現在也是。”

我補充說道。

鈴鹿禦前移開了目光,接過我手中的魚:“抱歉。”

“沒什麽,反正我也一直不被信任,習慣了。”我滿不在乎地說。

突然,頭頂傳來了重量,輕松地壓著我的頭。

“這種事習慣了可不好。”鈴鹿禦前似乎很滿意地,如同長輩一樣又揉了揉我的頭,“先不說大岳丸了,你說你沒有時間是怎麽回事?”

“當然是因為你沒有回來,導致少主他一個人守家,我擔心他被晴明幹掉就暗中保護,但我這個身體已經承受不住了……總之,情況有些覆雜,沒辦法和你三言兩語說清楚。”我拿起一串烤魚,揮開她擱在我頭頂上的手,“我現在要去冥界找彼岸花,你的老熟人。”

“我和她可不是什麽老熟人,不過你去找她幹什麽?”鈴鹿禦前吃下一條魚,“她可不簡單。”

“這種事……”

“……?”

“嘖……算了,我這個樣子,你覺得我能活多久?”

“嗯?難怪比上次見你,收斂了這麽多。既然你要去那裏,知道怎麽去嗎?”

“……當然了。”

“要是遇到危險——你這樣半死不活的樣子還是不要和人家硬拼了,趕緊逃回來。”

“……我又不笨。”

是錯覺嗎……總覺得鈴鹿禦前比大岳丸還嘮叨。

“雖說是我的猜測,但你不要試圖在冥界找大岳丸了。”鈴鹿禦前咬下木條上串著的最後一條魚,“那地方我已經找遍了。”

“……你在說什麽?”

“以你不是海妖的前提,你去冥界,難道不會在冥界找一下大岳丸嗎?”

“難道你有辦法——”

“……表面上裝作什麽都不在乎,其實擔心得要命?所以說,你在擔心嗎?別擔心,這一次,無論如何,我都要找到他。”鈴鹿禦前打斷了我的話,扔掉手中的木棍,“大岳丸的事情我會弄清楚,你要去冥界還是盡早去吧,萬事小心。”

“……我可沒說那種話。我只是想知道他有沒有覆活的可能。”我懷著和之前完全不一樣的心情說道。

鈴鹿禦前卻突然湊近。我不禁僵住了身體,有些不明所以地望著她。

“怎、怎麽了?”

“沒什麽,稍微有些在意。”

“……”

“你是半妖——雖說現在已經化妖成了完全的妖怪,但你身上仍然有很濃重的人類味道——你說過吧?你有自己的家人,那為什麽不回家?”

那雙琥珀般的眸子,帶著和大岳丸相似的溫柔,註視著我。

“……和你們一樣,回不去了啊。不過,我是因為,我的家人都不在了,所以才選擇四處流浪的。”

“……抱歉。”鈴鹿禦前對於我這個答案感到有些無措。

“事實而已。”我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那個時候,在冥界的時候,我的哥哥還在,不過我們之間的關系早已有了裂縫而已。”

鈴鹿禦前什麽也沒說,只是伸手又揉了揉我的頭。

我對她這種行為忍不住皺了皺眉:“餵,多少給我克制一下啊,我和你好像沒這麽熟吧?”

鈴鹿禦前卻笑了起來:“那你和大岳丸是什麽關系?

“這個……”我被這個問題問住了。

鈴鹿禦前收回手斂了斂笑容:“家人對吧?”

“……”

“看來我說得沒錯。既然是這樣,我是那家夥的姐姐,你也是不是該叫我一聲‘姐姐’,或者,‘姐姐大人’我也是不會拒絕的。”

!!!

……為什麽我偏偏拿這種厚臉皮的妖怪和人沒辦法啊!

像是心事被識破,炙熱漫上了我的耳朵,連呼吸也急促起來。

“真是的,拿你沒辦法呢。”正當我以為鈴鹿禦前要繼續說下去時,她站了起來,“這麽害羞可是很容易被人誤解的。”

“要你管?!”我極為不悅地說。

“我差不多要回去了。雖說鈴鹿山現在還沒有恢覆,但如果你累了,就過來鈴鹿山這邊。”

我的面前遞過來一支箭矢。

微微地擡了擡頭,看見鈴鹿禦前也在看著我:“不管怎麽說,你也是鈴鹿山的一部分。”

“可是,我並沒有為鈴鹿山做什麽。那個時候,我也離開了鈴鹿山……”我沒有接那支箭,“我……不過是因為愧疚,而做這些事,完全不值得——”

“那就隨你好了。”鈴鹿禦前把箭矢放在一旁,“我先走一步了。”

“餵——”

鈴鹿禦前沒有回頭,只是擺了擺手,最終離開了。

按理來說,這個時候,我應該會感到被拋棄的孤獨,可是這一次……

低頭看了看那支箭,毫不猶豫地拿起扔進了收納袋。

我想起了被我壓在最下面的紫||陽||花木雕,但也只是想了一下,然後起身也離開了。

再次站在三途川時,卻好像還覺得是,阿夕向我跑來,臉上有不曾見過的鮮活表情的曾經。

“沒想到那女人走了,你又來了,看來我的三途川還挺受歡迎的。”彼岸花窈窕的身影從三途川的紅色問畔中顯現。

現在的我,雖然有千年來作為人類夕夏的記憶,卻並沒有曾為“神明”的記憶。雖然所有人都在告訴我,我原本是那位神明……但我對自己的真實身份,仍有懷疑——

與其說是懷疑,倒不如說是因為排斥而產生的希望。希望有什麽能證實,我並不是那所謂的神明轉世。

彼岸花說的那女人……不會就是鈴鹿禦前吧?

“據我所知,我給你兄長做的身體被你吃了,所以我沒辦法再做一個給你哦。不過,如果你願意用你的靈魂作為代價,也不是不行。”彼岸花看著我,露出的笑容分外魅惑迷人。

“既然是這樣……”我從收納袋中拿出那朵花,“那我也不需要這個了。”

“哦?”彼岸花臉上露出了詫異,但很快又笑了,“這可是你兄長留給你的另一半靈魂,真的不要嗎?”

我盯著自己手裏這朵花,毫不猶豫地捏碎。絲狀花朵在我手心的妖力下,很快就化作了紅白相間的塵埃,消散在空中。

“哥哥最後都還是對我說了謊。”直到現在才看清楚所有的我,向彼岸花走去。

“哦?你知道了什麽?”

“聽說過桃源鄉嗎?那是曾經的神使留給那個神明的禮物。神使雖身形俱毀,靈魂卻還能停留於桃源鄉,與神明再次重逢。不過他的靈魂,是為神明創造,最終也為了維持神明而消散,”

彼岸花靜靜地看著我,就著長滿花朵的三途川問畔坐了下來。

“精彩的推斷。”

“他留給阿夕的那具身體裏的只有他的惡之面,沒有所謂的靈魂。促使這一切的就是神使意志的覺醒。我還知道。你似乎和那個神使有著什麽交易吧?”

“呵呵,交易可算不上,我不過是在為自己謀求一點利益罷了。”彼岸花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燭臺,“如果不是那個‘意外’,你應該早就回到了冥界,進入了下一個輪回了。”

她沒往下說,只是看著我。

“……你在向我提條件?”我有些不可思議地望著她。

“有何不可呢?”

“……”

仿佛是看出我在考慮動手,又或是在斟酌她的條件,彼岸花再次開口:“不過是想問你問題,這樣我們也算平等了。”

“……”

“看來你不相信我,那我先說那個意外好了。”彼岸花將燭臺放在她的面前,然後起身,“剛好我最近新學了泡茶方法,要嘗嘗嗎?”

“……不用。”

“不要這樣無情,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哦。”彼岸花垂下眼眸,分外惹人憐愛,“說起來,那場意外也是巧合了。”

彼岸花開始娓娓道來。

那確實是幾十年前,夕夏短暫如朝露的生命的終結,她再次來到了冥界。

按照閻魔和那位神明的約定,夕夏的靈魂前往的新生,必須由鬼使白和鬼使黑親自引導,喝下孟婆湯,然後前往人間。

不過,那一次,神使出現了。

他以自己半個靈魂的代價,與彼岸花進行了交易。

“我在意的是神使那長達千年的執念,可他給的卻是靈魂。”彼岸花這樣說,“但那也是上好的花泥,所以當神使提出那個要求的時候,我也欣然答應了。”

“要求?”我問。

“沒錯。他向我提了一個可以說是非常不合理的要求。”彼岸花遞過來一杯茶,“他希望我能制造一次意外。這個意外不需要被任何人知道,不需要任何預謀,也不需要任何計劃,只是隨性而為的一次意外罷了。”

我接過彼岸花遞過來的茶,茶水散發著甜膩的氣味,與這問畔的花海相呼應。

“為了保證這個意外順利,神使這一次也進入了意外之中。既然你們都要去轉世,我就順便越過了那個老太婆,把送你們去了新生之道。”彼岸花見我拿穩了杯子,便收回手,“反正這正好順應了那位神使大人的要求——不按照任何人的想法和計劃,只是剛好有興趣幫你們去了新生之道罷了。”

一時興起,而不是命中註定嗎?不,又或者是命中註定,並非一時興起。

“你真的只收那位神使一半的靈魂嗎?”

“沒錯哦。”彼岸花依舊笑著,“雖然我對他提的這個要求不以為然,但當時那位神使可是用刀架著我的脖子說這些,我一只小小的妖怪,怎麽敢和他對抗?”

如果不是因為身體的緣故,我真想現在就以那樣的方式威脅她。將手中的杯子傾倒,甜膩的花香從茶水中紛湧散開。

“像這樣嗎?”

彼岸花的脖子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把亮晃晃的太刀。也不是沒有發現異樣,我能這個樣子能到冥界,恐怕也是他的功勞。

“哎呀,沒想到你也跟著來了,那就沒辦法了,本來還想再給她說說關於你的事情。”彼岸花一臉惋惜著,卻絲毫沒有害怕的意思。

我將杯子遞過去,彼岸花從容地接過去:“看上去你不是單純為了讓自己的身體延續而來找我。”

“不,我的確是因為這具身體在破損才來找你,但我也沒想到自己能發現這麽多。”

阿夕手中的太刀依舊抵著彼岸花的脖子。

彼岸花先看向了我:“那麽說回剛剛那件事。我已經將那個意外說給你聽了,你是不是應該也滿足一下我?”

“我會回答你,但你說的這些還不夠。”對上彼岸花的眸子,我這樣回答,“我想知道關於我哥哥的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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