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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dante(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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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dante(下)

因為凜的原因,第二天我就向店裏請了假,帶了她去心理醫生那裏。可還是老樣子,醫生說讓凜在她那裏住上一個周末,她會在星期一晚上送她回來。

“果然還是不放心呢……”走在路上,我有些不好意思,“抱歉,讓你犧牲星期五休息的時間陪我來了。”

“這種事我陪你做的還少嗎?”他微微擡頭看我說。

“謝謝。”我停在了轉角處,擡頭和他說。

般若這才將插袋的手拿出來:“別往心裏去,你們家會出現這種情況在所難免。”

我無奈地嘆了口氣,擡頭看向他:“一直想好好謝謝你來著……”

“謝我就免了吧,笨蛋阿紫。”般若聳了聳肩,“本來還以為要好久才能再見到,沒想到這麽快你就打電話給我了。”

“畢竟凜不怕的人除了我就是你了。”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真的麻煩你了的話,我會補……”

他沒有搭話,但是我的腦袋上一重,偏頭看去——是他的手。

般若收回手去,把手放進褲袋,顯然一副壞學生的樣子:“撐不住了就哭一哭,也沒什麽不好的。畢竟像阿紫這樣的笨蛋,怎麽也比不上我這樣的天才。”

“……噗!”我笑了起來,“你在說什麽嘛……真是的……”

夕陽西下,將我們兩個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不上高中的話,以後就只能做家裏蹲了吧?”般若突然把話題一轉,“作為三年的同桌,我還是會盡可能地幫助你的。然而,如果你真的不想繼續下去的話,那還是早早放棄吧。”

“是嗎……”

“因為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

“那麽,天才同桌般若同學,有什麽好的建議給我呢?”我看著他問。

般若也看著我,但那認真的眼神只持續了一會,很快就變成了漫不經心的模樣:“像我一樣就行了。”

“什麽意思?”

“沒有什麽意思。”他向我家的方向走去。

“真的沒有嗎?”我追上他問。

-

“好了,別杵在這裏,趕緊去打掃吧。”作為呂知先生的秘書,阿清小姐已經懶得說教我的穿著了。所以今天我一身清潔工的模樣過來他家,阿清小姐直接讓我到廚房去打掃。

不過今天有點奇怪,呂知先生竟然沒有先在二樓開個窗和我打招呼。一時間,上午的心情也好多了。

“啊,忘了說,先生說你今天打掃完廚房就可以走了。”阿清小姐看了一眼手表說道,“我得去趕飛機了。還有,記得把書房裏的花換一下。一會會有人來送花,記得開一下門。”

“好——的——”

周末還要出去忙業務,阿清小姐還真是敬業啊……我看著阿清小姐去往車庫,自己則往屋子裏面走去。

來到玄關的時候,我楞了一下——

呂知先生周末竟然會接業務?

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盯著那雙木屐看了一會,我想不到呂知先生有什麽熟客是喜歡穿木屐的……

我在感嘆的同時,也註意到了客廳裏的大屏電視上正放著Borodin String Quartet①那個時候演奏的《如歌的行板》②。

我不禁有些懷疑自己來的究竟是不是呂知先生的家,他什麽時候也迷戀上了西方古典音樂嗎?

看著矮桌上的遙控,我最終沒能拿起它關掉電視。《如歌的行板》是出自俄羅斯作曲家柴可夫斯基③之手。據說,1869年夏,柴可夫斯基在他妹妹家旅居時,從一個當地的泥水匠處聽來了那段旋律。那是一首小亞細亞的民謠,被柴可夫斯基賦予了更為細膩婉轉的情感後,變成了現在世人所熟知的《如歌的行板》。

這其中還有一個非常有意思的故事。當時的俄國作家列夫·托爾斯泰在聽到了這首曲子後,不禁熱淚盈眶;而在這位偉大的文豪逝世後,悼念他的音樂會上,這首曲子也被演奏過。

“......仿佛托爾斯泰就坐在我旁邊,聽著我的第一四重奏的行板,淚流滿面。”

柴可夫斯基一定是這麽說的,我也非常能體會到那種感情。現在的我分明就是窮人,而無論是柴可夫斯基還是列夫·托爾斯泰,他們所處的年代就是俄國窮人奮起的時候。真令人感動……

……等等,這好像和我今天要打掃的衛生一點關系也沒有吧?

我一直在想呂知先生什麽時候找女朋友,這樣的話我就不必過來這裏打掃衛生了。雖說也會有工錢拿,但怎麽想都還是覺得好吃虧。尤其是那天口出狂言說出的暫緩之計……

呂知先生一般只有在周五晚上才會回到家自己做飯,一般而言是不會有太……多……碗的……

“昨天晚上呂知先生是約了人過來嗎?”我看著水池臺上堆滿的碗,有些疑惑。

“先生才沒有約人過來。”一只小腦袋從門口探出來看我,“這些都是小紫我吃的。”

我低下頭去看他,可不管怎麽看,這個孩子長得非常像呂知先生——

“你該不會是呂知先生的孩子吧?”

回過神來的時候,自己已經問出口了。

“孩子?什麽意思?”這個孩子眨了眨眼問,然後仰頭問我,“你會做吃的給小紫嗎?”

小……小紫……這也可以重名的嗎?難道我是幸運E?

-

“多謝款待!”小紫很開心地放下了碗,嘴裏說著感謝的話,但還是眼巴巴地望著我。

所以說事情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啊?這孩子太能吃了,仿佛無底洞一樣。

“吶,小紫,你還沒吃飽嗎?”我盯著這孩子問。

小紫乖巧地搖了搖腦袋:“沒有。”

“那……你和呂知先生是什麽關系?”

“關系?”

“……唔,你是怎麽認識呂知先生的?”

“先生把我撿回來的。”

撿回來的……?該不會是呂知先生在外面有人,這是他的私生子?

我不敢往下想了。不過也對吧……像呂知先生這樣的人,大多數女性都會一見鐘情,所以就算有私生子,也是理所當然的。

我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然而這孩子臉上沒有一點慌張,我實在覺得奇怪:“可是你和呂知先生長得很像——”

“因為我們在共享力量。”小紫露出了笑容,“那麽……那個……我該叫你什麽好呢……”

“姐姐就行啦。”我覺得有點頭疼,端起裝有水的杯子淺淺地喝了一口,“或者阿紫也可以。”

“這個行為應該叫投食……啊,對了,我就叫你媽媽吧!”

“咳!”

我被水嗆到了——是被他這句話嗆到了。

“不許叫我媽媽。”我拿出了糾正凜的耐心,“我才十四歲,還沒有結婚生子。”

“可是你給我做了食物啊。”小紫相當迷茫。

這樣下去的話,我今天的任務可能要完不成了。

我抱起小紫放到地上:“那也不行,我並沒有照顧你的責任。好了,你到其他地方去玩吧,廚房這裏要開始打掃衛生了。”

我將小紫用過的盤子依次疊起來,隨後放進了水池。

“哦……”小紫應了我一聲,隨後就離開了餐桌這裏。

真是個奇怪的孩子。廚房的衛生打掃將近兩個小時,畢竟那孩子的出現,又讓我多煮了拉面。

接下來是去書房換花……

我走出廚房,並沒有看到小紫的身影,於是我走到玄關處取來鮮花。現在正是梔子花開的時候,花店送過來的也都是當季的花。

說起來是書房的話,那豈不是應該等客人走了之後……?

我看著玄關門口還沒有消失的木屐,只好將鮮花放在了矮桌上。照例打開了呂知先生家的冰箱,草草掃了一眼,雖然經過了昨天晚上的掠奪,但儲備還算充足。

不管怎麽樣,我是餓了,做個蛋包飯當作午飯也不算過分才是。

胡亂弄了一通之後,我終於坐了下來,正當我要大快朵頤的時候,衣角被扯了扯。

小紫正眨巴著大眼睛望著我:“餓餓。”

“誒?可是你之前不是吃了拉面嗎?”

“……但是,還是餓……”

-

好慢啊……今天該不會又要拖到晚上才能回去吧?吃完了午飯,我靠在沙發上刷著手機,一旁的小紫也在認真地看著電視。

正無聊,line上面突然來了一條消息。

『阿切:前輩現在在忙嗎?』

阿切……?這個時候他來問什麽?啊,昨天見到般若的時候沒有問他啊……

算了,先……應付一下吧……

『德沃夏克:沒有啦,怎麽了?』

對方依然是秒回——

『阿切:我能和前輩再見一面嗎?』

再……見一面?

『德沃夏克:有什麽事……不能在line上面說?』

對方這次似乎斟酌了很久:

『阿切: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不過,要是前輩沒有時間的話,我可以等前輩有時間。』

看來是真的有事情了……

『德沃夏克:沒事的,明天就可以,到哪裏見面呢?』

『阿切:就在學校附近可以嗎?

德沃夏克:那就明天見啦。

阿切:嗯嗯。』

“午飯呢?”呂知先生不知什麽時候坐到了我身邊。

手機在我手中滑了一下,掉在了沙發上。

我若無其事地拿起手機:“啊,我還以為您要很晚才會出來,所以就沒做您的午飯。我先去把花放進書房裏去。“

說著,我起身將矮桌上的鮮花捧好上了二樓。

來到書房後,我就發現裏面還有一個人。男人穿著白色和服站在落地窗前面,只是望著外邊的景色。

我看了他一眼,然後將書桌上已經枯萎的花朵從花瓶中拿出來。

換好花後,窗邊那個人已經不見了。樓下隱隱傳來了說話的聲音。呂知先生正和剛剛房間裏那個男人說話,即便是在二樓,靠在欄桿邊上的我也能感到他們之間的膠著狀態。

“這個條件於你們而言,是絕對不會吃虧。”呂知先生靠在沙發上說道。

“但我今日前來拜訪閣下,絕對不是人人皆知的事情。閣下也應該知道,‘那個’絕對不只是那些。”

白色和服的男人顯然和呂知先生旗鼓相當!我不禁多看了幾眼那個男人,忽然覺得有些眼熟……

“那個人……不就是前幾天來了咖啡館的人麽……”我有些吃驚,“世界還真是小啊……”

“就是啊。”小紫應聲說道。

“……你什麽時候上來的?”

“唔……剛剛。”

“……我該回家了。”見樓下的兩個男人差不多不說話了,白色和服男人也離開了,我才慢慢地走了下來。

剛剛在樓上沒看清楚,現在呂知先生的臉色我看得一清二楚——明擺著就是陰晴不定啊。對了,小紫,他應該能夠安慰一下呂知先生,然後我就能離開了。

本以為小紫應該跟著下來了,結果往身邊一看,都沒有他的身影。

“小阿紫,我的午飯呢?”呂知先生又變得懶洋洋了。

“沒有。”我走到玄關玄關的轉角處說道,“總之小紫已經吃飽了,您自己做一個人的午飯總是沒問題吧?”

“小紫?”他有些疑惑。

……他該不會把自己私生子的名字都忘了吧?

“對啊,那孩子告訴我的,難道不是這個名字嗎?”

索性還是用裝糊塗糊弄過去吧。

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呂知先生站了起來,將電視換了個臺。見他沒別的話,我就繼續往玄關那邊走。

“那我走了,呂知先生。”

可下一秒,呂知先生就出現在轉角那個地方,有些好笑地望著我:“我家可沒這樣的一個小孩,你是不是也患上了精神分裂癥?”

“誒?”我一時沒反應過來,“但是他長得很像您啊……難道不是您的……”

“我的什麽?”呂知先生反問道。

“親戚什麽的……”情急之下我只能這樣掩飾著。

屋子裏面傳來了他經常放的那首《一步之遙》④。這首探戈名曲確實很優雅,就算聽多了,這個時候也會覺得有那麽點惋惜的滋味在裏面。

“很可惜,並沒有。”呂知先生這樣說,“如果壓力太大了,就去醫生那裏看看,也不差你一個人的治療費。”

“我沒生病。”有點生氣,平時我說的他怎麽就都信了,現在反而不信了?

我一把拽過他的袖子,帶他走到了廚房,拿出了之前裝有拉面的包裝——整整六袋。

“這就是證據。”我指著那些包裝袋說道。

呂知先生的表情有些嫌棄:“我沒想到你這麽能吃。”

“才不是我吃的——”我正要反駁,小紫便出現在了呂知先生的旁邊,我伸手指向了小紫,“是那個孩子吃的。”

呂知先生順著我指的地方看過去,小紫卻突然消失了。

“誒?怎麽會不見了……”

“……我看見了。”呂知先生這麽說著,就朝裏面走過來,“好了,你可以回去了,我要開始做飯了。”

“誒?真的可以嗎?”我偷偷地望了他一眼。

他突然彎下腰,帶上了平時的美麗微笑,微涼的食指輕輕地抵住了我的下巴:“要是小阿紫願意留在這裏,我也非常開心。”

“……不、不用了,謝謝……”

“那麽……”他滿意地收回了手,“記得你前幾天說的話。寫好後,手稿發我。”

-

幾乎是落荒而逃。最近遇見的奇怪的事情越來越多了,總覺得有種不祥的預感,可自己又說不上來。呂知先生又刻意提到了我自己說寫書的事情,可我還是完全沒有思路。

小緣這幾天也不太和我說話,尤其是當我向她道歉的時候。真讓人喘不過氣啊……

我揉了揉自己額前的劉海,然後拿出了鑰匙開門。

“……這是什麽味道?”在玄關換鞋子的時候,我聞到了一股難聞的味道。

“小緣?”我試著喊了她一聲。

“嗚嗚嗚,阿紫,你終於回來了……”

小緣那個樣子,簡直和凜犯了錯忍住不哭的表情一模一樣。

“發生了什麽事嗎……”

“對不起……我把廚房……”小緣有些支吾,“廚房……”

“廚房怎麽了?”

“大概是炸了……”

……我一定是最近沒有去神社祈福,所以最近才會這麽倒黴。

-

雖然廚房炸了,但並不太嚴重。問題在於叫人來修的話,我們可能明天就吃不上飯了。所以我和小緣各自在網上找了一份明天一天的兼職,再加上今天去呂知先生那裏工作得來的錢,零零碎碎總算湊夠了。

沒辦法,那只能委屈一下阿切了。

『下午17:55

德沃夏克:阿切,明天見面能不能改個地方?到那個游樂場去,可以嗎?』

“阿紫,對不起。”小緣耷拉著腦袋說,“我還以為自己已經懂了怎麽用那個……”

我嘆了口氣,有些無奈:“但是你沒事就好,廚房沒了還可以再修。”

“……其實前幾天我也不是故意不理你的。”

黑貓爬上了沙發,舒服地躺在我的手上。

“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不會在意那些。因為我知道阿紫你是一個非常溫柔的人,所以我也想幫幫你,而不是害怕得逃走。”

“這樣的話,小緣可能也會受到攻擊的。”

“我可不會被凜打倒。”

“但願凜這次回來會變得更好。”

“一定可以的!”

“……嗯。不過……在那之前,我們的晚飯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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