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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6天了,你還睡啊?還不打算理我?再這麽冷暴力我,我可真要生氣了?”

又是一個風和日麗的上午,黎明穿著休假在家時慣常的那身奶黃色小熊家居服再次坐到自家臥室床邊,照例自說自話地問著床上的“睡美人”。

床上的人依舊安靜地閉著眼睛陷在暄軟的被褥裏,平時眼角外側動不動就浮現出來的蝶翼狀紅紋此刻毫無蹤影,加之病中蒼白的唇色,被墨黑的長發一襯,越發脆弱得像個美麗又虛幻的夢,一觸即碎似的。

他實在太累太虛弱了,虛弱到連呼吸都好像沒有力氣,如果不是一直微微發著低燒,幾乎要令人疑心他只是個沒有生命的美麗人偶了。

“………………”

“唉,好吧,算你沈得住氣。”

“你就恃靚生嬌吧,啊。知道我看著你這張臉就沒脾氣,就這麽拿捏我。”

等了一會兒沒有回應,她輕輕嘆了口氣,嘴上這麽說著,手卻疼惜地覆上他微燙的額頭,摸罷拿開手,又不禁俯下身去輕輕吻著。

吻罷,便默默轉身從床頭櫃裏取出醫藥箱,掀開被子解開他身上那大大小小傷口上裹著的繃帶,小心又熟練地重新清理上藥,輕輕擦拭著。

——已經一年多過去了,摧毀無限世界中樞的那場決戰中她受的那點傷早都已經痊愈,此時連點瘢痕都找不到了,可他身上的傷卻沒有。倒是也沒有變得更嚴重,沒有發炎感染什麽的,就只是一成不變,久久不見愈合。

就好像他獨自在時間的長河裏負重前行了太久,此時要等他們這些原地打轉的人追上來,所以時間再次在他身上停滯了。

不過,好在,這種感覺也就只是“好像”罷了。

對他傷口不愈的這種現象,研究所那些鼓搗醫學和玄學交叉科目的科學家們給出的官方解釋是,最後那場大戰中他本身和噬神蝶都力量透支消耗過甚,傷得都比較嚴重,所以噬神蝶一直在跟他搶營養和藥物治療自己。

至於這二位到底誰搶得過誰、誰能率先緩過來恢覆意識,那就不得而知,只能聽天由命了。

也是因為這個,醫生們沒要求他住院治療,早早就讓她把人帶回家慢慢養著了。

畢竟這個情況,醫生護士們難免都覺得照顧這種病號壓力山大。盡管一旦先醒來的是噬神蝶那就是這個世界又藥丸的節奏,他在醫院還是在家沒多大區別,但人類的求生欲還是讓大家本能地想避免成為頭一個嘎的。

只有她無所謂。不但不怕,而且完全不擔心那個。

沒有人能比她更了解他了。

她知道,他這個人雖然狠起來真的狠,但那股隨隨便便就能把命豁出去的狠勁從來只對他自己。對別人,他一向心軟且責任心過剩,甚至是有點子聖父傾向。他明白噬神蝶先醒意味著什麽,就一定不會允許那種事發生。

他一定一定會比它先醒過來。

他只是需要時間,只是太累了。所以她陪著他,她等著。

她只是很希望他能在今天醒過來,在這個特殊的日子。但如果不能,那也沒什麽。

然後,就在她的換藥工作進行到他腰側一處較為嚴重的傷口時,她突然聽見一聲微不可聞稍縱即逝的輕哼,正疑心自己是期待過甚心理作用幻聽了,手便被一只冰涼的大手握住了。

那只手還是沒什麽力氣,握得也很吃力,但確確實實是握住了。

“竹子?!”

她驚喜地擡起頭,果然便見床上的人半睜開了眼睛,那雙淺色瞳孔尚且還有些對不上焦距,正蹙著眉心迷迷糊糊地四處打量著。

“竹子,你可算是醒了,嚇死我了。”她連忙放下藥棉坐過去扶住他的臉頰,讓他看清自己。

然後,在認出她來的第一時間,那只虛弱無力的大手立刻便追了過來,竭盡全力地握住了她的胳膊,好像怕她突然消失飛走了。

本能地抓緊她之後他還遲鈍著的意識才追上來,有點迷茫地斷續著問:“我……這是……在哪?”

“在家啊。現實世界,咱們真正的家。”她反握住他的手摩挲,“想起來了嗎,你拯救了個世界,把無限世界那個大腦花給炸了,咱們就回家了啊。”

他聽著卻並沒露出應有的喜悅,反而似乎還更困惑了,擡起沒抓著她的另一只手來舉到眼前看了看,然後又去摸自己心窩。

“怎麽了?是在找小蝴蝶?”她立刻明白過來,抓住他的手細細給他解釋,“打大腦花時它和你一樣都透支了,傷得挺重的,也暈過去了,現在還沒醒呢。”

“它昏過去了,沒法折騰你了,一直持續不斷被它折騰的那種疼消失了,反而不習慣了是吧?”

“哦,對,它現在不折騰你了,那你味覺應該也正常了是吧?——正好,我給你搞個水果吃吧。你是不是都快忘了正常水果什麽味兒了?”

說著她便行動力拉滿地從桌上一個裝滿各種南方水果的果籃裏掏出一個芒果來,偎在他身邊開始剝。

他的目光循著她的動作落到果籃上,然後神色愈發不明起來。

——果籃上紮的緞帶裏插著一張祝福卡片,上面寫著:“祝我哥早日康覆。嫂子也要保重身體,不要太累哦~ ^-^”

“哦,這個啊,茹音送來的。”見他看那卡片,黎明繼續解釋。

“就,咱不說好了只要都活著回來就結婚麽。你睡著,我一想,也別浪費時間啊,雖然婚禮是必須等你醒了辦,不然還得往典禮舞臺上搭張床,搞得我跟沖喜的似的,但是趁這段時間我可以先把一個人能搞的手續什麽的走一走嘛。”

“我跟組織上打完報告,再一研究領結婚證都得需要點啥,就發現,哦吼,您老人家至今黑戶,沒身份證,沒正經戶口。”

“所以我就折騰這個事兒去了嘛……考慮到咱倆得結婚,不能直接把你掛我們家戶口本上,不然咱倆就出現倫理問題了,再考慮到你這個民族問題,反正最後結果就是你的戶口現在掛茹音她們家戶口本上了。”

“總之,現在從法律的角度上,你是她哥。”

“現在她們家全家都非常亢奮。雖然茹音自己的根骨就很好,她們家在族中的地位本來也不低,但這不是您老人家這超絕脫俗的身份地位自己單獨一檔嘛……總之她們家在族裏屬於是全家擡旗,坐地飛升。”

“這個她送來之前還特意給我打了個電話問我能不能這麽寫來著,怕擅自單方面管你叫哥屬於大不敬。你那睡著不吭氣,我這個準嫂子就替你做主了。”

她把這事當個正好改善心情對抗傷病的段子講給他聽,講得繪聲繪色,然而一貫很愛聽她說笑而且超級捧場的人這次卻沒笑。不但沒笑,還突然伸手對著床頭櫃抓了過去。

——床頭櫃上放著一把她之前拆果籃用過沒收起來的小刀。

“別動!放下!”她下了一跳,一聲斷喝把人薅住。

萬幸,噬神蝶暈過去了,但他體內的牽心蠱沒有。

搶過他手裏的刀子塞進抽屜裏,她有點了然,不禁既心疼又好氣地失笑:“行我懂了。——各方面發展都過分美好,做夢都不敢做這麽美的,所以沒有真實感。臭毛病又犯了,又想給自己整點痛覺出來確認一下了是吧?”

見他定定看著她不說話,她一臉服氣地嘆口氣搖搖頭,目光轉而在他身上逡巡一圈,挑了小臂上一處不太重的傷口,將手覆上去,隔著紗布輕捏了一下。

沒用多大力氣,到底還是不忍心真下重手。

“這樣行了吧?”

他還是那副對眼前一切缺乏真實感的神情,擡手就要自己去掐手臂上的傷口,被她眼疾手快一把攔住。

“你……”

她有點窩火,想罵臟話,但看著眼前生生被命運摧殘出這種毛病來的人,那蒼白破碎的樣子,又舍不得,罵不出口。

哽了片刻,她終於有了主意。

“那這樣好了。”

她說著,緊接著便霸道地一把掐住他的下頜,幹脆利落地俯身欺了上去。唇齒交疊,她不由分說撬開他的齒列勾過他的舌尖,然後微微用力咬住。

口腔裏的傷口一會兒就能愈合,她稍微多用了幾分力氣,讓疼痛感幫他確認,驅散沒有必要的惶恐不安,相信眼前的一切,也真真切切感受到她的存在。

咬了一會兒,她松開牙齒,但沒有松口,而是立刻便安撫地舔舐他方才被咬的舌尖,扶著他的頭臉溫柔又纏綿地吻著,吻著……

不知過了多久,漸漸地,他小心試探著擡起手扶住她的脖頸後腦,手臂環住她的腰背,開始回應她的吻。然後這回吻便一點點變得越來越熱烈,越來越沈溺,環住她的手臂也抱得越來越緊,緊得幾乎想將她融進血肉。

但最後,她明顯地感覺到他的氣息開始變得不受控制地淩亂,開始顫抖,抖到連那個吻都無以為繼。她想擡頭去看,卻被他頗為用力地按著後腦壓在了懷裏,不讓她擡頭。

於是她知道,他哭了。

一個經歷了命運千萬年的惡意與摧殘、獨自扛過了那麽那麽多非人痛苦的男人,在他終於確信那漫長無盡的苦難真的暫時告於段落的這一刻,在終於第一次和心愛的人有了一個最最親密的吻的這一刻,終於哭了。

他總是這樣的。每當遇到點不嚴重的小傷小病,他會巴巴地做出一副要死了的樣子來找她討要寵愛。但當他真的傷得很重病得很重時,他反而什麽也不說了,會默默忍住。

他平時經常會擺出一副嬌氣脆弱隨時情緒崩潰的樣子來,從來不在乎在大庭廣眾眾目睽睽之下撒嬌,好像全無偶像包袱,但當他真的脆弱、真的哭得不能自已的時候,他又本能地不想讓她看到。

她都明白,都理解。所以她毫不反抗,只順從地枕在他懷裏回抱住他,也不勸解,只靜靜地陪著他,讓他哭。

過了一陣子,許是下意識地體貼,怕一直死按著她的頭她會呼吸不暢,他的力氣松下來些,她便仍壓在他懷裏往上挪一挪,用手掌去幫他擦眼淚,一邊擦一邊細密地去吻他的額頭、眼角。

因為她的理解,她的吻,他原本已有止意的淚水再次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

他擡起手想遮擋此刻不美不體面的樣子,但被她捉住手拉開了。她主動拉著他的手臂纏回自己身上,一邊繼續連綿地輕吻著,用掌心和臉頰給他擦著淚,一邊在他耳畔柔聲安撫:“沒事,哭吧……哭出來你就好了……咱倆是最親最親的人,在我面前可以哭……”

“哭吧……哭吧……我們竹子太苦了……”

他於是慢慢地在她的親吻與細語中松弛下來,開始接納自己此刻的眼淚,也開始接受在這樣的時刻有她在,漸漸將自己真正的脆弱交予她手。

他無聲無息地哭了很久很久,到最後開始主動側頭往她掌心裏擦眼淚,用濕漉漉的眼睛和臉頰蹭她的手。一直哭到耗盡僅有的一點體力,在她的懷抱裏再次睡著。

這樣哭過一場之後,當天下午,他開始發起近40度的高燒。從來生病都只是很克制地低燒的人突然燒成這樣,簡直像是某種發洩,或者報覆。

她忙活著照顧,一條條地換涼毛巾,餵退燒藥。但手裏忙碌著,她心裏卻並不是十分擔憂。相反,她覺得安心了。

她有一種強烈的直覺,這是一個觸底反彈的轉折。這樣徹底崩潰地大哭一場,再痛痛快快地病上一回,然後他才會好起來,真真正正地好起來。

他實在太需要好好地哭一場、病一場了。

他現在終於可以好好地哭一場、病一場了。

…………

穆塔再次從昏睡中醒來是在這一天的淩晨時分。比她想象中要醒得早。

高燒還沒退,臉色依舊蒼白,眼睛裏帶著發高熱時特有的氤氳水汽,但他整個人的精神狀態明顯比之前好了許多,伸手牽住她的同時還主動對她笑了笑。

挺真實的,不是那種粉飾太平的假笑。

見她沒好好休息而是伏在床邊小寐,他撐起被子示意她躺進來,結果剛一掀被子就發現自己身上除了繃帶紗布之外什麽都沒穿。再想想這期間全是她全權照料,而自己一直是這樣一種狀態……病中蒼白著的人臉上竟然頃刻間有了血色,而且那羞紅鮮嫩得不得了。

黎明看得噗嗤一下樂出聲來,搶在他撤回邀請之前迅速鉆進被窩貼著他躺下,還大大咧咧地伸手一把摟住他,摸著他薄厚手感恰到好處的胸腹肌肉。

“我都已經是你未婚妻了,看看摸摸怎麽了?這麽容易害羞,新婚之夜你可怎……”

戲謔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臉已經紅透了的人一個吻堵住。

一吻盡興,兩人在被子裏依偎著,一貫外向的人摟著自家晚期社恐又開始叭叭:“哎你現在還累嗎,還想睡嗎?要不先別睡了,你都睡一年多了,醒一會兒陪我說會話吧。——就我這性格,能說能聊的,這一年多家裏就咱倆,你還睡美人著,我都快憋死了!”

說著就開始講各種段子,起各種話頭。

“哎你知道嗎,就你暈著的這段時間,因為怕小蝴蝶比你先醒嘛,研究所那邊有幫激進分子,策劃了一堆所謂的醫療方案想往你身上招呼,總之就是趁小蝴蝶虛弱趕緊把它弄死。一看就是那種,反正它死透就行,你會不會死看命的招數,但是都被我噴回去了。”

“我說都別特麽給我講什麽世界安寧、電車難題之類的大道理,我只知道沒有這樣對待剛拯救完世界的英雄的。而且我要我老公,我堅決不守望門寡,說啥都沒用!”

“我說,你們要是非得這麽搞,我就去研究所大領導、組織最高層那鬧。我要坐他們辦公桌上撒潑!我要告到中央!”

“而且你知道最絕的是什麽嗎?龔行同志幫我一塊噴他們,而且噴得比我還激動。”

“真的,我感覺他現在比我還盼著你可不能有任何三長兩短,麻溜趕緊醒——畢竟你要是醒不來了,你塞他肚子裏那幾斤蟲子誰給他摳出來啊?”

“他找茹音幫忙來著,茹音一臉的‘霧草,聖子大人下的血蠱你來找我幫你解,我何德何能啊?!’然後就是,‘沒救了,涼拌吧。’”

“不過你也真是的,打算英勇獻身拯救世界之前給自己媳婦找個感覺靠譜的男人接個盤,雖然也沒多正常,但勉強算你是個可以理解的腦回路……可問題你這也不是托妻獻子的那個套路啊。”

“找人接盤那你至少應該留個遺言囑咐我以後跟他好好過,你這……你這‘不管我老婆喜不喜歡你,但總之你必須永遠對她好’的玩法,這是強行逼人當一輩子舔狗啊。而且還是舔狗一旦不想舔了就分分鐘暴斃的那種。龔行現在人已經快瘋了你知道嗎?”

“不過你這一手倒是確實有效給自己去除了一個潛在情敵——我百分之一萬確定他經此一事之後對我啥想法都沒有了,甚至已經對咱倆和所有昆蟲都PTSD了。他現在天天一臉的‘老天爺啊,快讓我離那對癲公癲婆遠點吧!!!’”

她說得繪聲繪色聲情並茂,暖棕色的大眼睛笑得彎起以來,亮晶晶的。

他聽著,也跟著笑得開懷,笑著笑著便伸手捧住她生機勃勃的臉,湊過來主動俘住她的唇瓣。她立刻大大方方老實不客氣地摟住他的脖子熱情回應,於是又是一個深長纏綿的吻。

“哦對了,你可得趕緊好好養病養傷,快點好起來。咱倆最好是得搶在小蝴蝶緩過來之前把婚禮辦了。”

“沒有小蝴蝶折騰你,你也就不怕人多了對吧?聖子大人成親,這種事你們族裏那還不得人人都想來湊湊熱鬧?我這邊我人緣又這麽好,我算了算,光我的直系戰友和爸媽生前的戰友們,就得坐個四五十桌。”

“說到婚禮,之前我隊裏那幫人還問我來著呢,說咱倆結婚的話,他們送紅包時寫啥祝福語啊?”

“就你們族裏那個就盼著趕緊找個女的給你生個孩子延續你這超絕逆天的法術天賦的畫風,估計他們那邊的祝福全都得統一是早生貴子。所以說,我這邊的朋友就琢磨著別再早生貴子了。”

“結果再一琢磨,嘖。”

“‘百年好合’,不太行,你這個壽命長度,一百年算個毛線線啊,聽著跟咒咱倆似的。”

“‘白頭偕老’,也不對,你這外貌長到全盛時期就不動了的,貌似就沒有衰老這個功能,你白頭不了。”

“你說你這個極端特殊案例得逼瘋多少無辜群眾,嗯?”

“說來,你不會老,那等回頭到我老得一臉褶子的時候,那可有意思了。——到時候咱倆出門,誰看見都得在心裏琢磨:我去,這女的誰啊,這得多有錢啊,能泡到這樣的?”

“哈哈哈哈……”

她直接爽朗地笑出聲來,摸摸他那誰見誰迷糊的盛世美顏,嘚瑟得都不行了。

他還是跟著笑,然後,再親一個。

“哦,還有,就咱倆結婚這個事,我聽說給你們族裏各□□幾位長老也差點愁死。”

“就你們歷代聖子聖女從成為聖子聖女到最後精神崩潰傳給下一任,正常都是在那個禁地裏,外貌也是小孩子,在你之前都沒有一個談過戀愛的,更別提結婚了。我聽說以前他們憋著想撮合你跟茹音,打算是如果成了就封她個大祭司,讓她當她那一支的下一任長老。”

“結果,這不是沒成麽。而且你們族裏從來就沒有過一點法術不會而且還是個外族的大祭司。——就,怎麽想都太奇怪了。”

“於是就因為咱倆這特殊情況,婚後我應該算個什麽身份什麽職稱,你們那幾位長老都快打出狗腦子了,我聽說有位歲數太大的心臟病都吵犯了。”

“聽說最後是特意為我單獨創造了個新詞匯。夜離語,我聽不懂。漢語翻譯好像就放棄治療了,隨便翻譯的,依舊叫大祭司。”

“不過我感覺他們是不怎麽太喜歡我。畢竟咱倆生的寶寶就算能遺傳到你的天賦,血統上那也不是百分之百的夜離族。”

他剛想開口安慰,說不用管那幫長老怎麽想,還沒說出來話,就聽她“啪”地一拍大腿,一米七的身高,氣場直逼兩米八,昂然道:“嗐,不過管他們呢!他們不喜歡我,我還不喜歡他們呢。嘖,那幫還想覆辟包辦婚姻的血統論封建老頭子!”

“你喜歡我就行。反正我是跟你結婚,又不用跟他們睡覺過日子!”

“誰要是敢舞到咱倆面前,你負責讓他滾一邊跪著!”

看著她勁兒勁兒的樣子,他於是又笑起來,摟住再親一個。

“哦,對了,還有這個!”

她突然想起來似的,從被窩裏探出半個身子,往床底下摸索了一會兒,拽出一個大盒子,盒子裏疊放著一套華麗至極的女款夜離族婚服以及對應的全套首飾。

衣服太過覆雜,一時半會沒人幫忙是穿不上了。她只從裏面隨意抓出幾樣首飾給自己戴上,一對手鐲,一個項圈,還有一條額鏈,戴好後展示給他看,“怎麽樣?有點那味兒吧?”

“現在就是有點小。”她又拿起一只臂環掰了掰,那臂環明顯是按某個纖瘦姑娘的尺寸做的,對她那有著漂亮肌肉流線的緊實大臂來說,明顯太細了。

“他們原本是按給茹音穿準備的,聽說咱倆這情況,就給送過來了。說等你醒了讓你看看,要是覺得款式規制都可以,回頭他們拿回去改尺寸。”

“你覺得怎麽樣?我覺得挺好看的。”

“不好。”他終於說出了徹底轉醒後的第一句話,嗓子還略有些病中的喑啞,但心情明顯頗為愉悅,說著略顯霸道地把她手上的銀鐲擼下來扔回盒子裏,抱著她故作不滿道,“我的新娘怎麽能用二手貨?——讓他們給你重做。”

說著便圈著脖子把人拽過來,又又又親了一個。

…………

就這樣,他們說說笑笑著,在說笑的間隙一次次地擁抱著親吻著,時間便在不知不覺間匆匆流過。

終於,又講完一個段子,又結束一個吻,她沒再繼續講下一件趣事了,而是突然問:“哎,知道為什麽不讓你這個病號繼續睡覺好好休息,非得拉著你聊天麽?”

他配合地露出一個願聞其詳的表情。

“都已經睡糊塗了吧?——知道你醒時是幾月幾號,現在又是幾點嗎?”

“你早上醒的時候是6月28號。現在是淩晨五點剛過。”

說著,她伸手向枕頭底下掏出電動窗簾的遙控器,輕輕一按。

“原本是末世之戰的那一年多被你直接睡過去了。——打破輪回後的第一天,我想和你一起,見證這個黎明。”

厚重的窗簾緩緩打開,逐漸顯露的窗戶外面,新一天的初陽已經脫離了地平線,正在緩緩升起。

她扶著他坐起身來,暖金色的陽光灑滿床榻,灑在他們身上。

和她看向他的含笑目光一樣,溫暖,明亮。

——那是新生的太陽,明天的太陽,6月29日的太陽。

——他們的太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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