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隨心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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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隨心14
隊長同志發話，龔行自然是麻溜地解安全帶起立。茹音丹雅見狀，知道黎明和自家聖子大人是一起的，且這倆人武力腦力都在線，肯定是發現了點什麽，於是強掙紮著也跟著起身，被龔行攙著一起跟了過來。
“摸一下這底下。”黎明示意給他們座椅扶手下有刻痕的地方。
龔行仔細一摸，臉色頓變。——作為她多年的副官，他當然比誰都熟悉她那個獨特的連筆簽名。
“我們推測，這個副本存在循環，這是上一次循環的我留給自己的信息。”黎明直接將自己方才對穆塔說的分析重新又講了一遍。
她沒刻意壓低聲音，甚至還稍微擡高了一點，讓車廂裏的其他旅行者都能聽清。
——之前小聲說話是出於謹慎，但方才她對著癮君子NPC一頓卸胳膊卸腿，系統沒彈出任何懲罰，對面其餘那些NPC也依舊各自低著頭，看手機的看手機，發楞的發楞，仿佛只要事不關己，他們就對一切都充耳不聞。
既然如此，副本很顯然是既不介意旅行者們做出不符合乘客身份的舉動，也無所謂他們當著NPC的面公開談論如何通關副本等等。
這副本旅行者之間沒什麽對抗屬性，他們這批“零”的人任務又本來就是帶這些被困無限世界的無辜群眾回家，此時此刻，她自然沒必要藏著掖著。
“有人想親自確認這條信息的話，可以過來摸。”龔行確認完，換茹音伸手確認的同時，黎明一邊向其他旅行者說著，一邊解開穆塔的安全帶去扶他起身，溫聲道，“他們過來確認信息，給你換個角落位置吧。——來，慢點。”
結果話音還沒落，旁邊那個大腹便便的中年油膩男就一下子擠了過來。
茹音丹雅本就身體不適，蹲下摩挲扶手底面正要起身，動作不比平時利落，被他突然擠過來撞了個滿懷。偏那家夥還不識趣，嘴上說著“不好意思啊不是故意的”，動作卻明顯故意地順勢往她身上蹭，伸手說是去確認那刻痕，卻在她拄著座椅扶手的手背上劃拉了一把。
“你幹什麽？！”茹音一點沒慣著，反手就給了他一肘子。力氣雖沒黎明那麽大，卻也把那貨推了個趔趄。
“什麽幹什麽，我這不就是過來看看你們說的那什麽線索是不是真的，不小心沒站穩嗎？你以為我多樂意摸你呢？”油膩男一臉無辜地倒打一耙，話裏話外是茹音丹雅疑神疑鬼反應過激了，說完還不服氣地小聲嘟囔了一句，“胸脯不大，脾氣倒是不小。”
“你……”若在往常，茹音此時以及上法術教訓這貨了，但無奈此時周身靈脈都疼得刀割火燒一樣，實在不想再動法術，便只能口頭撒火，“閉上你那臭嘴！不然老娘現在就掐著你脖子往你嘴裏塞五斤蟲子！”
話音剛落，油膩男剛想再逼逼賴賴兩句，臉上啪地就挨了個嘴巴子。
黎明淡定地收回那只從癮君子身上拆的機械手臂，對這無情鐵手的打擊效果十分滿意——油膩男鼻血都下來了，捂著挨打的腮幫子半天沒緩過來，什麽屁話都憋回去了。
“你是不是故意的你自己心裏清楚，別當別人都是瞎子傻子。”她既嫌惡又輕蔑地冷笑了一聲，反手把機械臂遞給茹音，“行了，別用蟲子了。你現在這樣再掏點蟲子出來，我都怕你直接昏過去。——給這種貨色長記性，有個防狼棒就足夠了。”
“……”
茹音瞧著那就地取材的“防狼棒”，楞了一下，隨即樂了，當真接了過去抱著：“好的姐。謝謝姐。”
看著這兩長得都挺明艷秀麗但作風一個比一個彪悍的妹子，尤其是黎明周身那股沒練過十年散打都不能有的“來呀，不服就幹啊”的氣場，油膩男喉嚨抽了抽，終於沒敢再嘴欠，但就這麽認慫吧好像又有點太丟人，於是幹咳了兩聲，突然換了個話題，正經起來了。
“咳，說來，就這麽一條沒頭沒尾突然出現的所謂線索，你們就敢信？萬一這是副本的圈套呢？”他一臉不信任地發表質疑，說著還不懷好意地伸手去指穆塔。
或者說，去指穆塔眼角外側那妖異的蝶翼形紅紋。
“更何況，你們倆是一起的對吧？你帶著這麽個一看就不是什麽正常人的怪物進副本，我們怎麽知道你到底什麽成分？誰知道你是不是用了什麽特殊道具或者有什麽特殊的隱藏任務，搞出這麽一套循環不循環的神展開誑我們呢？”
“讓不讓NPC下車，關系到的可是所有人的生死問題。憑什麽你們就這麽一言堂地決定了？你們能保證把所有人都安全帶出副本麽？”
被他這麽一煽動，其餘幾名旅行者臉上都不由或多或少露出幾分擔憂遲疑的神色，目光更是既小心翼翼又忍不住地頻頻往穆塔臉上瞄。
——別的不說，噬神蝶畢竟是邪蠱，那血紅色蝶翼花紋美是美，但也確實美得邪異，一看就不是什麽令人放心的東西，比起同伴，更像boss。
穆塔自己對這種異樣的懷疑目光沒什麽反應，或者說他早就已經習慣了。他只是歉意地看向黎明，好像再說，抱歉，連累你不被信任了。
黎明搖搖頭，只管照舊辦拉半攙地帶他換到車廂最盡頭的一個座位上坐著，盡量遠離其他人，然後一只手搭著他的肩膀，重新轉向車廂裏坐成一排的其他旅行者，既堅定有力又平淡冰冷地開口。
“我當然不能保證。——而且，我有什麽義務要保證呢？”
“我只是如實告訴你們我的發現、我的分析、以及我的決定，沒要求你們必須認同我。”
“你們可以覺得我的決定不謹慎不合理，有不同意見，甚至可以懷疑我心懷惡意，是反派陣營的。我都無所謂。”
“有其他想法的，可以說出來。說你的分析，你覺得怎樣才睡正確的通關方式，或許你能說服我。”
“如果說不出個子醜寅卯，但就是覺得我不可信，那你們可以選擇下車。——放心，我只管NPC下不下車，你們也都是成年人了，自己的生死自己負責，想下車我絕不攔著。”
“又說不出來道理又不下車，而且還覺得我的決議有問題的，也好辦，來阻止我。公平公正，誰打得贏就聽誰的。”
“另外就是，關於他的問題……”她把搭在穆塔肩上的那只手從他頸後繞過去，圈著他的脖子捧住他的臉，擺出一個很明顯帶著宣示主權外加保護意味的姿勢。
“能力者的特殊能力存在一些特殊的外化表現這很正常。沒見過、覺得詭異，那是你們自己眼界窄見識短，不是我們的錯。更不是說就因為你們沒見過，他就不是正常人了。”
“你們心裏暗地怎麽想我不管。是覺得這個華麗還是妖異、美麗還是可怕，都是你們自己的事。但是有一點，都對我的人放尊重些，不要用奇怪的目光看來看去，更別再讓我聽見任何人用‘怪物’這兩個字來說他。”
“至於你……”她冷冰冰地看向那個連點基本社交禮儀都不懂、當著穆塔的面指著人家說怪物的油膩男，話卻是對茹音說的，“茹音，他這破嘴都對你們的聖子大人說如此不敬的話了，你還楞著幹嘛？不給他抽個對稱的，對得起你的血統和你們全族的尊嚴麽？”
“…………”
“啊，哎！”茹音丹雅再次短暫地楞了一小下，隨即反應過來，二話不說掄起機械臂就給那貨另一邊臉上也來了一記，又脆又響，結結實實的。
痛快。
長了張甜美系的臉但本身脾氣就是有仇報仇有怨報怨那一路的茹音頓時爽得仿佛身上靈脈都沒那麽疼了，看黎明的眼神全是惺惺相惜，甚至還有點子崇拜，感覺這姐姐方才維護聖子大人時那個氣勢那個調調，族裏就該封她個大祭司什麽的。
不過黎明卻沒接收到她這目光。穆塔坐著她站著，此時她正居高臨下地低頭看他，輕捏著他一側打滿耳洞的耳骨，既兇又溫柔、帶著那麽股霸道女總裁味兒地輕聲“教訓”：“也包括你自己。說多少遍了，把‘怪物’這種自稱給我戒了。”
自己早已不在乎了，甚至已經接受了認同了的事情，有人替你在乎，堅定不移地維護你，這種感覺無疑是動人的。
哪怕早就知道這份心意，也早就被打動過無數次了，當它再次直白地展現在面前，還是不免再被打動一次。
就像太陽每天都會升起，陽光的溫度也早就是常識，但當陽光慷慨地灑在身上時，那種溫暖依舊令人貪戀，令人為之心折，覺得為了這樣溫暖的太陽明天依舊能照常升起，付出什麽都值得……
四目相對，他因劇痛不適而慘白著的臉頰邊不自覺地浮起一抹薄紅，垂眼側頭蹭蹭她的手，又探身摟住她的腰胯靠在她肋側，親昵乖順的肢體語言仿佛是答應了，但什麽都沒說。
就在這時，他倆正對面，那個雞冠頭NPC的電話響了。
自然而然地，所有人的註意力瞬間全被新劇情吸引了過去，然後便聽見那雞冠頭在電話裏對自己草菅人命違法亂紀的騷操作哐哐一頓自爆，聲稱要把身邊車禍的受害者故意拖死。
“看什麽看，看……”掛了電話，註意到對面眾人的目光，他囂張跋扈地就要站起來找茬，然而下一秒視線就掃到了那個缺胳膊少腿地被綁在座位上的癮君子。
胳膊在茹音手裏，大腿在黎明伸手就能夠著的地方靠墻立著，隨時可能被掄起來幹點啥。不遠處還有個明顯挨了打的中年胖子，兩邊腮幫子腫得都快把眼睛擠沒了，鼻血流到下巴頦。
同時，還有一個個高肩寬、肌肉結實得跟雙開門冰箱似的大哥正朝他這邊走過來，一邊走還一邊挽袖子……
——不是，這特麽是輛什麽車啊？暴力組織團建的班車嗎？！這怎麽一個個都比他還囂張，還有恃無恐呢？？？！
雞冠頭頓時慫了，本著好漢不吃眼前虧的原則把後半句話吞會了肚子裏，訕訕地又坐回去了。
然而已經走到跟前的龔行不管那套，一伸手揪著他衣領就把他從座位上拎了起來：“聽你剛才那意思，你下站要下車啊？”
“恭喜你，下不去了。”
說完，提溜小雞崽似的反剪住雞冠頭的雙手，掄起來就把他那個機械腦袋往旁邊欄桿上磕，砸得叮叮咣咣的。
沒辦法，這雞冠頭既是機械改造人，構造跟正常人類不一樣，又沒有可以拆的胳膊腿。他全身上下就只有頭是機械頭，要讓他徹底失去行動能力杜絕逃下車的可能，就只能把腦袋裏的電路什麽的砸壞了。
沒人知道，手上幹著兇殘的體力活，這一刻龔行的心情其實是如蒙大赦。
——他很佩服穆塔同志，真的。哪怕他倆一定程度上算是情敵關系，他也承認自己佩服。
就這個在高嶺之花、半神聖子、當世最強法師和羞怯乖順予取予求隨地開蹭撒嬌精這兩個風馬牛不相及的頻道之間無縫切換滾屏播出，且無視一切外部因素，完全不受社交規則束縛，一點偶像包袱都沒，更不在乎旁人如何看待的畫風，實在不是一般人能模仿得來的。
反正他不行。
他是個生長在正常社會裏的平平無奇正常人，實在沒這個心理素質。他還是會覺得大老爺們兒眾目睽睽之下用如此……呃，清澈直白、回歸大自然（？）的方式表達愛意，怪尷尬怪丟臉，甚至還有點子傷風敗俗的……
隊長她要是就好這一口，就喜歡這種調調，那他輸得一點不冤，服服的。
雖然茹音貌似接受良好，看得一臉嗑到，但他在旁邊看著都覺得自己要瞎了好嘛！有架可以打算是把他給救了！
…………
就這樣，在龔行逃避車廂盡頭那閃光彈荼毒的一通賣力輸出之下，雞冠頭很快就變成了月球表面頭，頂著一腦袋被生砸出來的凹坑和滋滋啦啦疑似短路的電流音，抽抽著癱倒在地，完全不動了。
機械紀元第一醫院站，車門打開，無人下車，但上來三個喝多了的混混，上來之後依舊對著衣著清純的半機械女鬼一頓調戲，進而上下其手。
黎明等人都沒有記憶，但事情一如之前的循環一樣發展。當三個混混開始扒女鬼的衣服時，所有看見女鬼身上不該看的地方的人都遭到了控制，再也移不開目光。穆塔和茹音因為身體的不適受影響最小，掙脫控制後又叫醒了黎明和龔行。
一如之前，黎明回身之後照舊將所有旅行者都叫回神了一遍，但中年男和那個短發女人在此之後又忍不住看向了女鬼，最終在車子停下時跟三個混混一起眼珠被無形之力戳爆而死。
不需要黎明等人做什麽，女鬼自己便主動下了車。
目睹完女鬼的覆仇，因著不確定提示裏的下箭頭指的僅僅是女鬼還是也包括跟她相關的那三個混混，黎明喊上龔行一起搶在列車關門前將三個混混的屍體全扔了下去。
騙錢女隨後也慘遭武力鎮壓，連大人帶嬰兒都沒能下車。
終點站前的最後一站，半機械道士再次掏出半機械桃木劍阻止三名女鬼下車。被這機械朋克混搭道士捉鬼的擰巴畫風小小震撼了一下之後，黎明和龔行自然是出手相幫，努力將那道士扯開，協助女鬼們下車。
鬼魂沒有實體本就難以控制，再加上還有兩個武力值頗為了得的幫忙的，那道士眼見就要獨木難支，卻不想他突然眼珠一轉，扯開一個充滿惡意的笑，突然催動法術，瞬間將三個女鬼震得倒飛了出去。
前次輪回中他用以封住女鬼們的肉身是那三個混混的屍體，但此時那些屍體已經被扔下了車。這一次，其中一個女鬼飛向了短發女人的屍體，另外兩個則是沒有選擇中年胖子的屍骨，而是筆直地朝著黎明和龔行兩人來了。
車廂的面積太小，距離又太近，黎明二人完全沒機會躲避，茹音和穆塔的反應速度大受身體狀況影響，也沒來得及使法術阻止，兩個女鬼直直撞在二人身上，瞬間便像水碰到海綿一樣，滲進去不見了。
黎明只覺一股陰冷的惡寒瞬間躥遍周身的每一根神經，緊跟著全身都不受控制起來，被另外一個無比狂躁的意識操控著，不顧一切只管往車門外闖，不得要領地彼此妨礙，和堵著門口的道士撕打在一起。
——她們三個有了實體，沒了身為鬼魂最大的便利，黎明二人也失去了身體的控制權，再矯健的身手在生前不會武術的女鬼操控下也使不出來，戰鬥力直線下降。道士這一招，不得不說很有效果。
而且，雖然那道士依舊是以一對三，打得並不輕松，但凡再來個助拳的也就贏了，可偏偏剩下的那倆人，花苞頭和格子襯衫，一個只顧瑟瑟發抖，一個遲疑著不確定到底該不該相信他們，就是沒有一個動的。
道士打紅了眼，滿臉冷汗鬢發散亂地發出一聲略顯癲狂的咆哮，舉著桃木劍便使盡全身力氣狠狠刺向黎明的肚子。
“雖然縱鬼上人身有損陰鷙，殺她們也難免傷了你們，但誰讓你們非要與惡鬼為伍呢？！——是死是活聽天由命吧，怪不得我！”
——那半機械桃木劍的尖端恰好是機械部分，閃著金屬的寒光，與真正的兵刃無異，鋒利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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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長同志發話，龔行自然是麻溜地解安全帶起立。茹音丹雅見狀，知道黎明和自家聖子大人是一起的，且這倆人武力腦力都在線，肯定是發現了點什麽，於是強掙紮著也跟著起身，被龔行攙著一起跟了過來。
“摸一下這底下。”黎明示意給他們座椅扶手下有刻痕的地方。
龔行仔細一摸，臉色頓變。——作為她多年的副官，他當然比誰都熟悉她那個獨特的連筆簽名。
“我們推測，這個副本存在循環，這是上一次循環的我留給自己的信息。”黎明直接將自己方才對穆塔說的分析重新又講了一遍。
她沒刻意壓低聲音，甚至還稍微擡高了一點，讓車廂裏的其他旅行者都能聽清。
——之前小聲說話是出於謹慎，但方才她對著癮君子NPC一頓卸胳膊卸腿，系統沒彈出任何懲罰，對面其餘那些NPC也依舊各自低著頭，看手機的看手機，發楞的發楞，仿佛只要事不關己，他們就對一切都充耳不聞。
既然如此，副本很顯然是既不介意旅行者們做出不符合乘客身份的舉動，也無所謂他們當著NPC的面公開談論如何通關副本等等。
這副本旅行者之間沒什麽對抗屬性，他們這批“零”的人任務又本來就是帶這些被困無限世界的無辜群眾回家，此時此刻，她自然沒必要藏著掖著。
“有人想親自確認這條信息的話，可以過來摸。”龔行確認完，換茹音伸手確認的同時，黎明一邊向其他旅行者說著，一邊解開穆塔的安全帶去扶他起身，溫聲道，“他們過來確認信息，給你換個角落位置吧。——來，慢點。”
結果話音還沒落，旁邊那個大腹便便的中年油膩男就一下子擠了過來。
茹音丹雅本就身體不適，蹲下摩挲扶手底面正要起身，動作不比平時利落，被他突然擠過來撞了個滿懷。偏那家夥還不識趣，嘴上說著“不好意思啊不是故意的”，動作卻明顯故意地順勢往她身上蹭，伸手說是去確認那刻痕，卻在她拄著座椅扶手的手背上劃拉了一把。
“你幹什麽？！”茹音一點沒慣著，反手就給了他一肘子。力氣雖沒黎明那麽大，卻也把那貨推了個趔趄。
“什麽幹什麽，我這不就是過來看看你們說的那什麽線索是不是真的，不小心沒站穩嗎？你以為我多樂意摸你呢？”油膩男一臉無辜地倒打一耙，話裏話外是茹音丹雅疑神疑鬼反應過激了，說完還不服氣地小聲嘟囔了一句，“胸脯不大，脾氣倒是不小。”
“你……”若在往常，茹音此時以及上法術教訓這貨了，但無奈此時周身靈脈都疼得刀割火燒一樣，實在不想再動法術，便只能口頭撒火，“閉上你那臭嘴！不然老娘現在就掐著你脖子往你嘴裏塞五斤蟲子！”
話音剛落，油膩男剛想再逼逼賴賴兩句，臉上啪地就挨了個嘴巴子。
黎明淡定地收回那只從癮君子身上拆的機械手臂，對這無情鐵手的打擊效果十分滿意——油膩男鼻血都下來了，捂著挨打的腮幫子半天沒緩過來，什麽屁話都憋回去了。
“你是不是故意的你自己心裏清楚，別當別人都是瞎子傻子。”她既嫌惡又輕蔑地冷笑了一聲，反手把機械臂遞給茹音，“行了，別用蟲子了。你現在這樣再掏點蟲子出來，我都怕你直接昏過去。——給這種貨色長記性，有個防狼棒就足夠了。”
“……”
茹音瞧著那就地取材的“防狼棒”，楞了一下，隨即樂了，當真接了過去抱著：“好的姐。謝謝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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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說，去指穆塔眼角外側那妖異的蝶翼形紅紋。
“更何況，你們倆是一起的對吧？你帶著這麽個一看就不是什麽正常人的怪物進副本，我們怎麽知道你到底什麽成分？誰知道你是不是用了什麽特殊道具或者有什麽特殊的隱藏任務，搞出這麽一套循環不循環的神展開誑我們呢？”
“讓不讓NPC下車，關系到的可是所有人的生死問題。憑什麽你們就這麽一言堂地決定了？你們能保證把所有人都安全帶出副本麽？”
被他這麽一煽動，其餘幾名旅行者臉上都不由或多或少露出幾分擔憂遲疑的神色，目光更是既小心翼翼又忍不住地頻頻往穆塔臉上瞄。
——別的不說，噬神蝶畢竟是邪蠱，那血紅色蝶翼花紋美是美，但也確實美得邪異，一看就不是什麽令人放心的東西，比起同伴，更像boss。
穆塔自己對這種異樣的懷疑目光沒什麽反應，或者說他早就已經習慣了。他只是歉意地看向黎明，好像再說，抱歉，連累你不被信任了。
黎明搖搖頭，只管照舊辦拉半攙地帶他換到車廂最盡頭的一個座位上坐著，盡量遠離其他人，然後一只手搭著他的肩膀，重新轉向車廂裏坐成一排的其他旅行者，既堅定有力又平淡冰冷地開口。
“我當然不能保證。——而且，我有什麽義務要保證呢？”
“我只是如實告訴你們我的發現、我的分析、以及我的決定，沒要求你們必須認同我。”
“你們可以覺得我的決定不謹慎不合理，有不同意見，甚至可以懷疑我心懷惡意，是反派陣營的。我都無所謂。”
“有其他想法的，可以說出來。說你的分析，你覺得怎樣才睡正確的通關方式，或許你能說服我。”
“如果說不出個子醜寅卯，但就是覺得我不可信，那你們可以選擇下車。——放心，我只管NPC下不下車，你們也都是成年人了，自己的生死自己負責，想下車我絕不攔著。”
“又說不出來道理又不下車，而且還覺得我的決議有問題的，也好辦，來阻止我。公平公正，誰打得贏就聽誰的。”
“另外就是，關於他的問題……”她把搭在穆塔肩上的那只手從他頸後繞過去，圈著他的脖子捧住他的臉，擺出一個很明顯帶著宣示主權外加保護意味的姿勢。
“能力者的特殊能力存在一些特殊的外化表現這很正常。沒見過、覺得詭異，那是你們自己眼界窄見識短，不是我們的錯。更不是說就因為你們沒見過，他就不是正常人了。”
“你們心裏暗地怎麽想我不管。是覺得這個華麗還是妖異、美麗還是可怕，都是你們自己的事。但是有一點，都對我的人放尊重些，不要用奇怪的目光看來看去，更別再讓我聽見任何人用‘怪物’這兩個字來說他。”
“至於你……”她冷冰冰地看向那個連點基本社交禮儀都不懂、當著穆塔的面指著人家說怪物的油膩男，話卻是對茹音說的，“茹音，他這破嘴都對你們的聖子大人說如此不敬的話了，你還楞著幹嘛？不給他抽個對稱的，對得起你的血統和你們全族的尊嚴麽？”
“…………”
“啊，哎！”茹音丹雅再次短暫地楞了一小下，隨即反應過來，二話不說掄起機械臂就給那貨另一邊臉上也來了一記，又脆又響，結結實實的。
痛快。
長了張甜美系的臉但本身脾氣就是有仇報仇有怨報怨那一路的茹音頓時爽得仿佛身上靈脈都沒那麽疼了，看黎明的眼神全是惺惺相惜，甚至還有點子崇拜，感覺這姐姐方才維護聖子大人時那個氣勢那個調調，族裏就該封她個大祭司什麽的。
不過黎明卻沒接收到她這目光。穆塔坐著她站著，此時她正居高臨下地低頭看他，輕捏著他一側打滿耳洞的耳骨，既兇又溫柔、帶著那麽股霸道女總裁味兒地輕聲“教訓”：“也包括你自己。說多少遍了，把‘怪物’這種自稱給我戒了。”
自己早已不在乎了，甚至已經接受了認同了的事情，有人替你在乎，堅定不移地維護你，這種感覺無疑是動人的。
哪怕早就知道這份心意，也早就被打動過無數次了，當它再次直白地展現在面前，還是不免再被打動一次。
就像太陽每天都會升起，陽光的溫度也早就是常識，但當陽光慷慨地灑在身上時，那種溫暖依舊令人貪戀，令人為之心折，覺得為了這樣溫暖的太陽明天依舊能照常升起，付出什麽都值得……
四目相對，他因劇痛不適而慘白著的臉頰邊不自覺地浮起一抹薄紅，垂眼側頭蹭蹭她的手，又探身摟住她的腰胯靠在她肋側，親昵乖順的肢體語言仿佛是答應了，但什麽都沒說。
就在這時，他倆正對面，那個雞冠頭NPC的電話響了。
自然而然地，所有人的註意力瞬間全被新劇情吸引了過去，然後便聽見那雞冠頭在電話裏對自己草菅人命違法亂紀的騷操作哐哐一頓自爆，聲稱要把身邊車禍的受害者故意拖死。
“看什麽看，看……”掛了電話，註意到對面眾人的目光，他囂張跋扈地就要站起來找茬，然而下一秒視線就掃到了那個缺胳膊少腿地被綁在座位上的癮君子。
胳膊在茹音手裏，大腿在黎明伸手就能夠著的地方靠墻立著，隨時可能被掄起來幹點啥。不遠處還有個明顯挨了打的中年胖子，兩邊腮幫子腫得都快把眼睛擠沒了，鼻血流到下巴頦。
同時，還有一個個高肩寬、肌肉結實得跟雙開門冰箱似的大哥正朝他這邊走過來，一邊走還一邊挽袖子……
——不是，這特麽是輛什麽車啊？暴力組織團建的班車嗎？！這怎麽一個個都比他還囂張，還有恃無恐呢？？？！
雞冠頭頓時慫了，本著好漢不吃眼前虧的原則把後半句話吞會了肚子裏，訕訕地又坐回去了。
然而已經走到跟前的龔行不管那套，一伸手揪著他衣領就把他從座位上拎了起來：“聽你剛才那意思，你下站要下車啊？”
“恭喜你，下不去了。”
說完，提溜小雞崽似的反剪住雞冠頭的雙手，掄起來就把他那個機械腦袋往旁邊欄桿上磕，砸得叮叮咣咣的。
沒辦法，這雞冠頭既是機械改造人，構造跟正常人類不一樣，又沒有可以拆的胳膊腿。他全身上下就只有頭是機械頭，要讓他徹底失去行動能力杜絕逃下車的可能，就只能把腦袋裏的電路什麽的砸壞了。
沒人知道，手上幹著兇殘的體力活，這一刻龔行的心情其實是如蒙大赦。
——他很佩服穆塔同志，真的。哪怕他倆一定程度上算是情敵關系，他也承認自己佩服。
就這個在高嶺之花、半神聖子、當世最強法師和羞怯乖順予取予求隨地開蹭撒嬌精這兩個風馬牛不相及的頻道之間無縫切換滾屏播出，且無視一切外部因素，完全不受社交規則束縛，一點偶像包袱都沒，更不在乎旁人如何看待的畫風，實在不是一般人能模仿得來的。
反正他不行。
他是個生長在正常社會裏的平平無奇正常人，實在沒這個心理素質。他還是會覺得大老爺們兒眾目睽睽之下用如此……呃，清澈直白、回歸大自然（？）的方式表達愛意，怪尷尬怪丟臉，甚至還有點子傷風敗俗的……
隊長她要是就好這一口，就喜歡這種調調，那他輸得一點不冤，服服的。
雖然茹音貌似接受良好，看得一臉嗑到，但他在旁邊看著都覺得自己要瞎了好嘛！有架可以打算是把他給救了！
…………
就這樣，在龔行逃避車廂盡頭那閃光彈荼毒的一通賣力輸出之下，雞冠頭很快就變成了月球表面頭，頂著一腦袋被生砸出來的凹坑和滋滋啦啦疑似短路的電流音，抽抽著癱倒在地，完全不動了。
機械紀元第一醫院站，車門打開，無人下車，但上來三個喝多了的混混，上來之後依舊對著衣著清純的半機械女鬼一頓調戲，進而上下其手。
黎明等人都沒有記憶，但事情一如之前的循環一樣發展。當三個混混開始扒女鬼的衣服時，所有看見女鬼身上不該看的地方的人都遭到了控制，再也移不開目光。穆塔和茹音因為身體的不適受影響最小，掙脫控制後又叫醒了黎明和龔行。
一如之前，黎明回身之後照舊將所有旅行者都叫回神了一遍，但中年男和那個短發女人在此之後又忍不住看向了女鬼，最終在車子停下時跟三個混混一起眼珠被無形之力戳爆而死。
不需要黎明等人做什麽，女鬼自己便主動下了車。
目睹完女鬼的覆仇，因著不確定提示裏的下箭頭指的僅僅是女鬼還是也包括跟她相關的那三個混混，黎明喊上龔行一起搶在列車關門前將三個混混的屍體全扔了下去。
騙錢女隨後也慘遭武力鎮壓，連大人帶嬰兒都沒能下車。
終點站前的最後一站，半機械道士再次掏出半機械桃木劍阻止三名女鬼下車。被這機械朋克混搭道士捉鬼的擰巴畫風小小震撼了一下之後，黎明和龔行自然是出手相幫，努力將那道士扯開，協助女鬼們下車。
鬼魂沒有實體本就難以控制，再加上還有兩個武力值頗為了得的幫忙的，那道士眼見就要獨木難支，卻不想他突然眼珠一轉，扯開一個充滿惡意的笑，突然催動法術，瞬間將三個女鬼震得倒飛了出去。
前次輪回中他用以封住女鬼們的肉身是那三個混混的屍體，但此時那些屍體已經被扔下了車。這一次，其中一個女鬼飛向了短發女人的屍體，另外兩個則是沒有選擇中年胖子的屍骨，而是筆直地朝著黎明和龔行兩人來了。
車廂的面積太小，距離又太近，黎明二人完全沒機會躲避，茹音和穆塔的反應速度大受身體狀況影響，也沒來得及使法術阻止，兩個女鬼直直撞在二人身上，瞬間便像水碰到海綿一樣，滲進去不見了。
黎明只覺一股陰冷的惡寒瞬間躥遍周身的每一根神經，緊跟著全身都不受控制起來，被另外一個無比狂躁的意識操控著，不顧一切只管往車門外闖，不得要領地彼此妨礙，和堵著門口的道士撕打在一起。
——她們三個有了實體，沒了身為鬼魂最大的便利，黎明二人也失去了身體的控制權，再矯健的身手在生前不會武術的女鬼操控下也使不出來，戰鬥力直線下降。道士這一招，不得不說很有效果。
而且，雖然那道士依舊是以一對三，打得並不輕松，但凡再來個助拳的也就贏了，可偏偏剩下的那倆人，花苞頭和格子襯衫，一個只顧瑟瑟發抖，一個遲疑著不確定到底該不該相信他們，就是沒有一個動的。
道士打紅了眼，滿臉冷汗鬢發散亂地發出一聲略顯癲狂的咆哮，舉著桃木劍便使盡全身力氣狠狠刺向黎明的肚子。
“雖然縱鬼上人身有損陰鷙，殺她們也難免傷了你們，但誰讓你們非要與惡鬼為伍呢？！——是死是活聽天由命吧，怪不得我！”
——那半機械桃木劍的尖端恰好是機械部分，閃著金屬的寒光，與真正的兵刃無異，鋒利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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