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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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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李習慎手握雕弓,目光如炬,全神貫註地瞄準了草叢邊緣那只悠然吃草的兔子。

他蓄勢待發,正欲松開手中的弓弦,孰料遠方驟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那兔子受驚之下,四蹄猛地一蹬,身形瞬間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之中。

李習慎面色鐵青,憤然放下手中的弓,擰頭向身旁的隨從怒斥道:“那是誰人,把本王的獵物都嚇跑了!”

隨從連忙伸長脖頸,目光遠眺,片刻後回稟道:“殿下,是十三衛的沈統領。”

沈瑛?

李習慎眉頭緊鎖,目光透過密林:這個家夥這時候不應該在哥哥旁邊嗎,怎麽自己一個人穿梭在林間?

“他怎麽會在這裏?”

他身旁的侍從聞言後,小心翼翼地擡眼覷視九皇子的面色,只見他面上籠罩著層薄怒,忙不疊地低首回應:“殿下…屬下聽說…聽說……”

李習慎不耐地用弓桿往侍從的肩膀一戳,罵道:“要說就說,磨磨唧唧的跟個閹人似的!你聽說什麽,快說!”

侍從手指不安地撚動著衣袖,目光躲閃,聲音低沈:“殿下,屬下只是聽聞,未敢斷言其真偽。聽聞翼王此次秋獵,未帶太多隨從便入了林中,有官員欲隨行,亦被婉拒。”

“哦!”李習慎冷笑一聲,語帶譏諷,“你是想說,這沈瑛身為太子護衛,卻借機脫離職責,去與那李習越暗通款曲?”

侍從慌忙下馬跪地,頭觸地面,顫聲道:“小的不敢如此妄言!”

李習慎眼中閃過一道寒光,冷聲道:“有什麽不敢的?依我看,此事多半不假。沈瑛這廝心機深沈,我哥哥大人氣量不與他計較,我可忍不了!”

除了太子,李習慎討厭所有皇子。在他眼裏,除了他母親所生的,其他全是不堪入目的野種。

在這群野種裏邊,李習慎又最討厭李習越。

李習越這個蹬鼻子上臉的四處拉攏結交名士,明擺著想跟哥哥爭皇位。他那個娘也不是什麽好東西,仗著有幾分姿色得了專寵,還想著母憑子貴,覬覦著空缺的後位。去年父親隱約有要立她為後的打算,幸虧有多位大臣聯名反對,彼時哥哥又才提出要為母守孝,皇帝心裏有愧,遂作罷,再也沒有提過立後的事情。

然而立後失敗,皇帝自覺愧對貴妃,更加寵愛他們母子二人。

又想上次他出宮游玩的事被沈瑛報給了皇上,皇上知道後雷霆大怒,將他叫去罵了個狗血淋頭後禁足七天,還要求他在這期間必須每天抄經書釋義。

因為這件事,他一直看沈瑛不爽,哥哥卻對沈瑛多加禮待。這人不僅不知道感激,反而去跟全天下最不要臉的李習越勾結到一起去了!

李習慎一夾馬腹,策馬追上去,心中暗道:“是該給他點顏色瞧瞧!”侍衛們不知道這陰晴不定的祖宗又存了什麽心思想法,忙追隨而上。

沈瑛拿起水囊往嘴裏灌,搖了搖發現已經沒幾口水了,準備下馬去旁邊的溪水裝點兒上來。這時候隱約聽見一陣馬蹄聲,他立馬鎖定了方向回頭望去,見一群人騎著馬快步而來。

領頭的那一個還有點面熟。

他一回想……哦,九皇子。

沈瑛心想,九皇子這小屁孩最愛無事生非,一身兒脾氣。一會兒給他打個招呼就馬上走,免得又搞出什麽意外的彎彎繞繞。

雖然秋獵不是一天兩天就結束,但是秋獵尋潭這件事因為有了翼王這個不可控因素,變得困難而緊張起來。翼王現在一定也大張旗鼓地以“找獵物”的理由派人尋潭。

因此不能耽擱,要盡快找到,免得被翼王捷足登先,他找到潭之後會怎麽樣?毀掉?

他水也先不裝了,系回腰上,再細看卻忽然覺得不妙。

九皇子一行人早就停了下來,那為首的李習慎騎在馬上,已經將弓拉滿對著他,上面架了一只帶羽的箭。

沈統領看的時候,箭已經不在弦上。他來不及做思考,本能跳馬避開,可距離太近,箭矢已經迅疾破風而來,倏然擦過沈統領的右大臂側,劃拉出很大一條血口。

從遠處看,就像是李習慎那一箭把沈統領從馬上射翻下去一樣。

周圍的侍衛發慌起來。這可不是隨隨便便一個小民,九皇子再怎麽瞧不起沈統領,沈統領也是堂堂十三衛統領,是有名有姓的大盛官員,更要命的是——他還是皇上親衛,故意射他不也就意味著對皇上尊嚴的挑戰?

李習慎不比他們冷靜,他本來只是想在沈瑛背後放一箭,擦著他衣服邊過,嚇一嚇他罷了。他對自己的箭術很有信心,可誰知道那頭沈瑛喝水喝到一半突然回頭,這一躲,反而主動撞箭上了!

若他不動,什麽事兒也沒有!

這後果多嚴重他當然知道,李習慎氣急敗壞地想。又擔心沈瑛真死了,趕緊沖上去查看。

沈瑛站了起來。李習慎已經行至他面前,看他還生龍活虎,馬上松了一口氣。

“沈大人,我方才在興頭上,一時激動竟然將你錯看成了一只鹿…還好你無事,你應當不會怪我吧?”

沈統領沒理他,靠在馬身上,割開了袖子。旁邊有識趣的侍衛趕緊遞去酒壺,沈統領拿上就往傷口處傾倒。

李習慎給另一個侍衛使了個眼神,侍衛上道地拿出幹凈的布條,上前要給沈統領包紮。

沈統領卻只是接過布條,拒絕了侍衛的幫助,要自己包紮。

可他一只手已經受傷了,怎麽包紮得了?李習慎準備看他笑話,不想他手牙配合得巧妙,手法嫻熟包好了傷口,還打上了一個紮實的結。

做完這一切,沈統領踏上馬鐙,穩穩當當上了馬就準備離開。整個過程沒有說過一句話,仿佛在場除了他和自己的馬,別的全是空氣。

“哎!沈…沈統領,你還去哪兒!還是跟我回去找禦醫看看去!”

沈統領冷眼看著李習慎,聲音平穩如常,李習慎卻從中聽出來一絲威壓:“我方才被一只癲鹿的角刮傷,現已處理好,不勞煩。”

對,對。

不能讓太醫治療,李習慎這才意識到:若是讓太醫知道了,他一定看出這是箭傷,到時候自己可不就慘了。

李習慎還想補救再說些好話,然而一對上沈統領那張冷漠的臉,自尊心頓時如烈火中燒,他將話全憋回肚子裏,又不願說了。

沈瑛沒再等他醞釀出什麽道歉的話,自己又還有正事要做,於是瞥了李習慎一眼,猛一拉韁繩,騎著馬走了。

李習慎看著他揚長而去的背影,小幅度伸了一下手,又火速收了回來。他忍不住問一旁的侍衛:“他要是告訴了別人怎麽辦?”

侍衛們對視一眼,其中一人小心翼翼地回答:“殿下,沈統領似乎並無將此事宣揚之意,他方才的舉止,倒像是要將此事隱瞞下來。”

其他人也紛紛點頭附和,表示讚同。

李習慎雖然覺得此話頗有道理,心中卻依舊不安,他總覺得沈統領不會那麽輕易地放過自己。如果他真的那麽好心,上次為何不幫自己隱瞞呢?

李習慎心中猜疑不定,打獵的興致全無。幹脆扯著韁繩調轉馬頭,決定返回休息,明日再打。

其中一個侍衛的馬慢人三兩步,回望了一眼沈統領遠去的方向。

沈統領傷了手臂,明顯覺得麻煩了很多。行止之間,頗受掣肘。他上馬下馬都小心翼翼,生怕觸動傷口,引發劇痛。本來還想著找水潭的路上順便打幾只野兔野鳥,免得兩手空空,惹人懷疑。可惜現在連弓弦也拉不了了。

但現在他眼前的,才算得上是個真正的麻煩。

“沈統領,”面前的人也騎在馬上,笑著,”別來無恙啊。”

沈統領不情不願地拱手行禮,這一擡手又刺激道那敏感的傷口了。

對方註意他臂膀上的傷口包紮,調笑道:“沈統領怎麽第一天就掛彩了?”

“意外而已。”沈統領語氣平淡,見到此人以後,他感覺自己渾身的勁兒在這一刻洩完了。

“既然受傷了,沈統領還是回去歇息為好。”

“殿下,”沈統領盯著翼王眼睛,“您知道我要幹什麽的。”

“我不想找,也不希望你們找到,這樣可算明白?”

沈統領沒想到翼王裝也不裝,直接挑明了說,一時間也不知道回什麽,最後他機械地問了句:“為什麽?”

“我愛人在這裏。”

沈統領眉頭狠狠一皺:……?

“翼王妃?”

“正是,”翼王臉上露出甜蜜的笑容,“她已有身孕,我絕不能拋下她離開。”

前陣子才裝過苦戀癡情種的沈統領並不打算相信他,他搖了搖頭:“你明知自己不屬於這裏,為何還要留下羈絆?”

翼王看他好像看一個傻瓜,他說:“沈統領一定沒有嘗過愛情的滋味,否則無法問出此話。”

沈統領用打量神經病的眼神看他:“攔得住一時,難道能攔一世嗎?”

“不管能不能,我今日只要攔下你即可。”

“那你攔得住再說吧!”沈統領收緊馬韁,正欲突破翼王及其親衛的阻攔。

翼王卻不緊不慢地讓周圍人別動武,他靠近輕飄飄說了幾句話,沈統領便松了韁繩,楞住了 。

過了兩三秒,他咬牙切齒道:“李習越!你他媽的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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