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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陸恒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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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陸恒之

◎劉珂羞愧地頭都擡不起來了,誰能想到這位真是先生的舊友啊!◎

蘇若琳一楞,隨即無奈地搖了搖頭:“你這又是何必呢?”

秋姨娘雙手絞著帕子,再開口時眼眶依然泛紅:“是妾身出身卑微,給不了紈玦更好的,至少要讓他娶妻娶得名正言順些。”

“何來的名不正言不順呢?”蘇若琳看向她,“兩家都是清白人家,他和令二小姐也你情我願,你又何必如此?”

秋姨娘咬著下唇:“您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蘇若琳當然知道,秋姨娘覺得自己的兒子是庶出,配不上人家嫡出小姐。

為此寧願把孩子讓出去,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若是把紈玦寄到我名下,那紈玦以後就只能喊你‘姨娘’,你能舍得?”

秋姨娘當然不舍得,可是,她別無他法。

當然,她此舉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紈玦會成為侯府的嫡長子,名正言順的繼承人,也就能名正言順地向聖上上奏請立世子。

誠然紈玦名義上在夫人名下,可這孩子畢竟已經十二歲了,很清楚自己的親娘是誰,待到紈玦日後繼承了侯府,定然會孝敬她。

倘若夫人如先前所言,無意參與奪嫡的話。

蘇若琳沈吟了片刻,點頭:“我這邊同意了,你去找侯爺吧。”

“謝夫人!”秋姨娘道,如果夫人同意這事的話,基本就算是一錘定音了,因為侯爺是不會拒絕的。

只是她卻是如何都開心不起來,因為她的兒子以後再也不是她兒子,不能喊她“娘”了... ...

蘇若琳將她臉上的笑比哭還難看,安慰道:“行了,日後在府裏紈玦還是喊你娘,我不管,日後當著外人的面註意就行。”

秋姨娘難以置信地擡起頭,見蘇若琳臉上的神色不似作偽,只覺得眼裏的淚水從悲傷化為喜悅,隨後洶湧而出。

“妾身多謝夫人!”

能有這麽好的主子,真是她一生之幸!

“我從未為難過你,這麽激動做什麽。”蘇若琳輕笑,擺了擺手正要打發人走,卻見綠俏一臉歡快地走了進來。

從方才起院外邊就在竊竊私語,蘇若琳問道:“什麽事,給你樂得都成朵花了?”

綠俏本來就在憋著笑,如今夫人問起,那話匣子一下子就敞開了。

方才去柳姨娘院裏子喊人的那個下人,親眼瞧著柳姨娘矯揉造作、撒嬌賣萌,但是楊詢頭都不帶回地丟下人走了,那個下人特意走得慢些,看到柳姨娘後邊鼻子都氣歪了!

綠俏描述得繪聲繪色,蘇若琳和秋姨娘都笑得不停。

“哎喲喲,笑得妾身肚子疼。”秋姨娘捧腹道,“那柳氏到底還是不夠了解侯爺。”

若說這侯府裏邊最了解楊詢的,非秋姨娘莫屬,他們一起長大,青梅竹馬,秋姨娘早就把楊詢摸得透透的,也因此早就放下了對楊詢的真情。

你說他冷漠自私吧,他有時候又願意哄你開心;可要是真的惹他生氣了,管你們之間有什麽情分。

說白了,他其實根本就沒拿妾當過人而已,興許連奴都算不上,充其量是個喜愛的寵物罷了。

比起侯爺,秋姨娘倒是覺得夫人才更把她們當人,也尊重她們。

如今自己的兒子是嫡長子,將來定會繼承侯府,這就夠了,至於楊詢,那柳氏喜歡,就讓柳氏自己稀罕去把。

看她怎麽稀罕,才能把這侯府躲過來。

至於那個害人的熏香,秋姨娘早就給兒子換掉了,只等著太醫查出問題,到時候看那個柳氏怎麽洗白。

想到此,秋姨娘不禁看向蘇若琳:“說起來,熏香的那個事,如今過去這麽久了,太醫可查出問題了?”

蘇若琳輕輕搖頭:“沒那麽容易,且再耐心等些時日。”

如今皇帝中毒不治,太醫院的太醫們怕不是全都在太極宮侍疾,安康郡主能把熏香遞上去已是不易,要讓太醫騰出手來查,等著吧。

先讓柳姨娘蹦跶幾天,反正她也沒些時日了。

秋姨娘是全身心相信夫人的,當即不再追問。

後來去了楊詢的院裏同他商議改記紈玦的事,楊詢自然也是同意的,反正不管嫡出庶出都是他的兒子,秋姨娘和蘇若琳都樂意他還攔著幹什麽。

況且本來他也屬意讓紈玦來繼承侯府,如此一來紈玦成了嫡長子,倒是省的日後兒子們又不服氣再爭的麻煩。

楊詢道:“明日城西外邊有個戲班子,我去幾天,等我回來就給你請族老。”

秋姨娘解語花地給楊詢按著肩膀:“好,不著急,侯爺盡管忙您的事去。”

楊詢確實是忙,第二日一大早他就走了,只是到了午後,侯府上又迎來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蘇若琳聽到下人通傳的時候險些懷疑自己耳朵壞了。

“找祝老先生的?”

她從來沒聽說過祝老爺子有什麽親戚朋友,不然又何至於瘸著腿獨居?

下人拱手道:“確實是,聽守大門的門房說,雖然對方看衣著不像貴族富人,可當時有個人從馬車裏探出來了頭來,看著像劉先生,所以特意來向您通傳。”

劉先生還在告假,今日沒有來給楊紈玦上課,可是劉先生若是要找祝老爺子也不必這麽麻煩。

定是劉先生認識的人來找祝老爺子,那人多半也是個讀書人,而且在讀書人裏至少要和劉先生地位相當。

蘇若琳眼神一凜:“去請祝老先生到大門,快去!”

下人跑著去通傳,消息傳到的時候祝賢盛還在給四個孩子上課,可祝賢盛畢竟在前院,即便是瘸著腿,等到蘇若琳趕到大門的時候祝賢盛恰好也到了。

楊紈楓攙扶著祝賢盛,楊紈嵐抱著拐,三個人都氣喘籲籲的,蘇若琳連忙上前想要接替兩兄弟,被祝賢盛制止了。

祝賢盛調整了一下呼吸,從楊紈嵐手裏接過拐站直,然後又罕見地審視了一下自己的衣著是否得體,審視完自己又從頭到腳把兩兄弟打量了一遍,滿意地點了點頭。

最後才看向蘇若琳,示意可以開門了。

蘇若琳當即道:“開大門!”

真的很罕見啊!什麽人物能讓從來不修邊幅的祝老爺子在意這麽多!

隨著大門緩緩打開,蘇若琳只覺得自己的呼吸都開始急促了起來。

眼前是一輛很普通的馬車,如果實在說哪裏不普通,只能是這輛馬車的簾子都打著補丁,可就是這麽一輛甚至略帶寒酸的馬車,卻讓人感覺連車帶馬都充斥著書卷氣。

蘇若琳的第一感覺就是,隨便掏出一本書來,可能前邊拉車的這匹馬都比她讀的好。

隨著打著補丁的簾子被掀開,劉珂先是走了下來,隨後他略微一躬身,攙扶著一位和祝賢盛年紀不大的老人下了馬車。

蘇若琳只覺得自己眉頭狂跳,這位,不會是... ...

那老人在劉珂的攙扶下拄著拐杖來到大門前,看到祝賢盛的那一刻喜出望外:“你這個老祝,真是你啊!”

“你怎麽還沒死啊。”祝賢盛也是顯而易見的高興,但是嘴也從來沒有這麽不留情過。

顯然對方並沒有在意祝賢盛的話語,兩個闊別幾十年未見的老兄弟激動地抓著對方的手:“你說說你,什麽時候來的京城,都不告訴我一聲,我好叫上老張來看你啊。”

“這回你也沒叫上他啊。”祝賢盛挑眉看向劉珂,“這小子跟你說的?”

劉珂羞愧地頭都擡不起來了,誰能想到這位真是先生的舊友啊!

“你一上來就跟我學生興師問罪是吧!”陸恒之指著他,“我一聽說你在這,病都沒好利索就馬不停蹄地趕過來了,你都不請我進去坐坐?”

“走!”祝賢盛當即帶著他走進府。

蘇若琳默默地跟在後邊,小聲吩咐下人,把侯府庫裏最好的茶拿出來,叫後廚那邊備好最新鮮的甜點和水果。

她沒從自己的私庫裏拿,不是因為她舍不得,而是她的茶葉早就被祝老爺子搬空了。

等到了祝賢盛的院子裏,蘇若琳自覺地告退了,臨走時笑著說有什麽事再知會她。

祝賢盛道:“你前些日子調的那個什麽帶奶的茶端上來,這老小子嗜甜如命。”

“哎喲,現在不行了,為著這事大夫跟我叨叨了好幾遍了。”陸恒之擺了擺手,頓了一下又道,“不過也可以嘗嘗嘛,嘗一口,問題不大。”

蘇若琳憋笑著下去了,吩咐小廚房去調些少糖的奶茶,這日子廚娘們來回琢磨,也配出了幾種沒那麽甜的。

等到蘇若琳走後,陸恒之叫嚷道:“喲喲喲,瞧把你給能的,還指揮起人家侯府主母來了是吧。”

“什麽主母,那是我孫女!”祝賢盛重重地敲了敲桌子,“看見沒,紫檀木的!都是我孫女孝敬我的!”

“真給你牛壞了。”陸恒之其實有點眼饞,他又不做官,教學生也不收錢,雖然學生裏邊也有貴族子弟,逢年過節送禮物孝敬他,可是哪有人送的起紫檀木啊!

不行,不能再讓這老小子得意下去了。

陸恒之連忙轉移話題:“所以你是來你孫女這養老,順帶教學生?”

祝賢盛一指在邊上默默地站著的兩兄弟:“就這倆。”

看向楊紈楓和楊紈嵐時,陸恒之的表情立刻從樂呵呵的老頑童變得深不可測,他靜靜地打量著兩兄弟,隨即又恢覆了以往的笑容:“你們倆都讀過什麽書?”

楊紈楓拱手道:“《大學》和《中庸》都已經習完,正在讀《論語》,《中庸》還有兩處不懂得地方,本想著待會向先生提問。”

“嗯。”陸恒之輕輕點頭,他這個年歲念完兩本四書,天資只能說一句平庸,“你有哪裏不會?”

楊紈楓遂將不懂的兩處問了出來。

陸恒之這次是有些驚訝了,這孩子問的問題... ...

作為讀書界的敲門磚,古往今來學過四書五經的讀書人不計其數,可大多是囫圇吞棗,不求甚解,盡管這些道理後來都會懂,可在最初學習之時能對其中道理了解透徹的人可稱天才。

這孩子不僅是了解透徹,甚至將其中的道理觸類旁通。

“這兩個問題,你去看一看《金剛經》,就能有新的感悟。”

楊紈楓並沒有問《金剛經》是什麽,而是拱手表示感謝。

祝賢盛頗為自豪地旁觀著,就等陸恒之覺得對楊紈楓已經摸透了,給予他致命一擊。

“你知道這孩子開蒙多久了?”

陸恒之挑眉:“五年?”

“一月有餘!”

陸恒之:?

“你說啥?”

“我這學生開蒙晚,今年二月初才開始識字。”祝賢盛悠悠道。

陸恒之看向楊紈楓,後者依舊謙卑低眉。

陸恒之:... ...

陸恒之:!!!!!!

“這麽好的學生你放著他現在才開蒙?!”陸恒之咆哮,“你不教給我!!!”

而後,陸恒之又目光灼灼地看向楊紈嵐:“那這個呢?這個讀了多少書?”

該死的老小子,自己當年怎麽勸都勸不動這老小子和他一起上京,怪不得現在終於來了,抱著這麽寶貝的倆學生誰舍得撒手!

陸恒之期盼地看著楊紈嵐,期待這孩子能帶給他新一輪的驚喜。

楊紈嵐心虛地別過眼。

祝賢盛輕咳了一聲:“看一個還不夠嗎,另一個就別問了,話說你這身子骨不行啊,這才多久就咳嗽了,我瘸著一條腿都比你強!”

陸恒之:?你轉移話題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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