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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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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列車長站在原地, 看著池翊音和黎司君並肩而立漸漸遠行的背影,氣得手都抖了。

但他又氣又慫,掙紮了半天, 還是沒敢把手擡起來指向黎司君,灰溜溜垂下頭時, 竟然還有幾分可愛的倒黴相。

列車長:這副本怕不是考驗我的!想看我還能活多久是吧?

好在走廊上沒有人, 所有旅客都集中在了死人的紅9包廂裏,也就沒人看到列車長那一瞬間的可憐模樣。

等他擡起頭時, 又是那一副笑嘻嘻不正經的驕傲模樣。

除了去善後處理怪物殘屍的列車員之外, 還有數個一模一樣的列車員站在走廊裏, 靜靜等著列車長下令,就像是工廠流水線上的機器。

列車長攏了攏自己金色的大外套,箍著金飾的紫色頭發散落在蓬松的大毛領上, 他仰了仰頭,踩著馬戲團小醜般的尖頭皮鞋,笑嘻嘻的走向紅9包廂。

列車員們立刻動了。

他們先一步抵達紅9包廂, 並不由分說的將擠在門口的乘客全都撥開到一邊,為列車長讓出一條通路。

被撥開的乘客本來還不滿的憤怒轉身, 但在看到列車長的一瞬間, 所有人都收斂了情緒,沈默甚至主動的後退, 不敢堵在列車長前面。

游戲場裏,大多數人為了活命,都把自己深深藏起來,生怕.槍.打出頭鳥。

沒有相對應的實力就敢炫耀, 那才是嫌自己死得不夠快。

而到了A級這個級別……所有遇到的高級別玩家和NPC,敢張揚的, 都是危險人物。

越是顏色斑斕的生物,毒性就越強。

這是自然界的定律。

列車長就在乘客們望過來的忌憚視線中,昂首挺胸向前走,不像是金絲猴,反而像是開了屏的花孔雀。

尤其是他金色的大鬥篷被吹起來,露出下面飽和度極高的五顏六色時,那過於繽紛的顏色,簡直閃瞎了眾人的眼睛。

即便是京茶,都在忌憚又不滿的同時,還硬生生的將自己的不快壓了下去。

他警惕的將紅鳥拽到自己身後,用自己擋住紅鳥,不讓列車長註意到對方,卻沒有像對付之前無禮乘客一樣。

他是脾氣暴躁,但不是沒有腦子。

哪個打不過他還是很清楚的,以卵擊石是傻子才做的事。

京茶抿了抿唇,向紅鳥投去一個眼神,動作輕微的搖頭:打不過。

紅鳥面容嚴肅,握緊了京茶的手臂,唯恐自己一松手祖宗就沖出去了。

列車長大搖大擺的進了包廂,卻我唯獨在路過池翊音兩人時收斂了笑容,甚至小心翼翼的向旁邊挪了挪,還用小眼神去瞄黎司君。

生怕自己不小心碰了池翊音一片衣角,就被吃醋的頂頭上司人道毀滅了。

列車長:我都換了一份工作了,怎麽還像從前一樣難……可惡!池翊音,統的一生之敵——!

捶桌!

但是在眾人眼中,列車長依舊是那副笑嘻嘻深不可測的模樣。

沒有人敢率先說話,包廂內濃郁的血腥味縈繞鼻尖,熏得眾人眼淚都要落下來了。

還有人不習慣於這樣腥臭的味道,惡心得反胃幹嘔。

在發出聲音的時候,那人驚恐的捂住嘴巴向兩邊看了看,瘋狂祈禱不要有人註意到自己。

但列車長還是將視線移向了他。

“看來是我們雲海列車的服務不到位,嚇到了尊貴的客人了。”

“但是客人。”

他笑了一聲,語氣低沈而溫柔,像是安慰一只迷路闖禍的小動物那樣:“我不是說過,在列車員做好衛生之前,不要進入包廂嗎?”

“為什麽你們現在會出現在這裏呢?”

列車長緩緩環視包廂,所有被他的視線點到的人,都下意識的低下了頭,像是做錯了事的學生。

一時間,包廂裏安靜如斯,針落可聞。

明明在這裏都是A級玩家,游戲場十二年不斷淘汰考核後剩下的最強力量,但是在列車長面前,所有人都保持了沈默,沒有人敢輕舉妄動。

“看來是沒人願意告訴我,這裏發生什麽事了。”

列車長聳了聳肩,雖然語氣遺憾,但表情卻明晃晃說明著他的愉快,對自己造成的震懾效果很是滿意。

列車長:看到了嗎!我!厲害!事實證明只是池翊音大魔王太恐怖,不是我弱!對池翊音之外的人我還是有用的!

驕傲找回~

當然,沒有人能從列車長那張笑嘻嘻的臉上,看出他心中的真實所想。

而他也沿著那條被清空出來的路,走到包廂地面上那具只剩下一半的殘屍旁邊,不徐不緩的蹲下,外袍堆疊在地。

“既然這樣,那我也只好問問房間的主人了。”

列車長甚至不忘向屍體招了招手,還笑著問候對方:“尊敬的客人,今天真是個好天氣,您今天過得開心嗎?對旅途的感受怎麽樣?對我們的服務還滿意嗎?”

“有意見可以提哦~”

他看起來那樣真誠:“客人的意見就是聖旨,雲海列車一定盡最大力量服務好各位客人。”

眾人頓時罵人的心都有了。

人家都死了,你問人家滿不滿意???滿意個鬼!

但是他們也只敢想想,依舊眼觀鼻鼻觀心,沈默的看著列車長,以及他身後那些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列車員們。

列車長卻歪了歪頭,壓低身體靠近屍體,不僅做出一副認真傾聽的模樣,還時不時的點頭“嗯嗯”,好像屍體真的在對他說話。

池翊音皺了皺眉。

系統到底是個數據的集合,它並不是人類,想要騙過他的演技是不可能存在的。

但他所看到的列車長,卻並沒有表演的痕跡,而是真的在與死屍對話……或者是另外一個問題。

——死去的人,真的徹底死了嗎?

畢竟游戲場裏的所有玩家,本就是瀕死時被拽進來的,死亡對於系統來說,應該是拿手好戲。

更不要提黎司君和對面另一個至高存在,他們的力量足以令人起死回生。

那這位倒黴被怪物吃掉了一半的玩家……

池翊音這樣想著,低頭向死屍看去。

殘屍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任是哪一位醫生或巫師都不會認為他還有存活的可能。

可池翊音卻忽然發現了什麽,眉頭一跳。

不太對。

位置……變了。

他在離開包廂之前就見過殘屍,因此將整個房間裏的布局,以及殘屍哪怕最細微的姿勢,全都記在了腦海裏。

但是現在,雖然大體上看沒有變化,但地毯上有一塊新出現的壓痕,在血泊中明顯吸收的血液要比其他地方少一些。

殘屍原本垂在地面上的手,不知何時,竟然微微屈起了手指。

也正是因為這樣細微的變化,使得原本被手指按壓而沒有吸飽血液的地毯,露了出來。

池翊音斂眸,勾唇輕笑了一下。

死屍,會自己移動嗎?

有京茶兩人在包廂裏虎視眈眈的看著,其他玩家就算想要近身殘屍也沒有機會。

況且,只要是玩家,誰都想要完整的資料,不會像個楞頭青一樣擅自破壞現場。

當池翊音重新擡眸向列車長看去時,對方依舊那副側耳傾聽的模樣,半蹲在地上還嫌不夠,更是直接在旁邊坐了下來,絲毫不在意地面上的血液碎肉全都粘在了他自己身上。

有的人見到這一幕,不由得嫌惡的皺起了眉,對有人能大剌剌坐在一堆腸子內臟中,有些接受不能。

就算是游戲場的玩家,看著列車長踩碎了散落滿地的大腸小腸,聽著那黏膩的“噗呲!”爆響,還是會覺得胃部一陣陣翻湧。

畢竟,那也是他們的同類啊,是與他們有著相似命運的人。

再冷血,也會有人在看到同類淒慘的死亡時,不免帶入了自身。

憑借殘忍的手段,或許能在游戲場裏走到B級或C級。

但再往上……A級的幾百人,都是從十二年來游戲場來來去去幾億人中,憑借著真正的實力被嚴苛選□□的。

要麽就具有遠超常人的智商,要麽就一力降十會,無論什麽陰謀詭計都能用拳頭解決。

最主要的是,他們都還保留著人性。

——作為人,才能為生者的世界做出重要的選擇,決定這個世界到底是走向毀滅,就此結束。還是……

留下一線希望,重新迎來新紀元啊。

池翊音將所有人的反應盡收眼底,甚至他還註意到,列車長是故意踩碎那滿地的臟器,在擡腳時也比列車長之前的走路節奏要慢很多,像是要故意讓所有人都看到被他粘在腳底的碎肉。

這樣的沖擊力,足以分辨出人與禽獸的。

同理心,是作為人的象征之一。

或者說……這又是一場在所有人都不知情的情況下,悄無聲息進行的考驗。

從池翊音進入游戲場至今,他已經不知道目睹過多少次類似於這樣的考驗。

游戲場中每一個最為微小的細節,都有可能是游戲場的考驗、

——對人性,更是對神性。

從暫居區的享樂,到每一個細節中反覆驗證玩家們對於自己“人”的身份的堅持……

明明游戲場一直在誤導玩家,將關鍵的證據隱藏,也讓很多本來有可能有機會成功的玩家,白白與真相錯過。

甚至就連系統本身,都更願意看到玩家們死亡,而不是真正得到離開游戲場的資格。

但是,可笑的矛盾是,另一方面,游戲場一直都在秉持著超高的考驗,遠遠比現實中任何一場考試都要嚴苛,不惜以上億人的死亡為代價,挑選出僅僅幾百個人,進入新世界。

可即便如此,考驗依舊在持續。

就好像這個過程無休無止,不達到目的,就絕不會停下。

池翊音不知道這樣的考驗到底有過多少次,但他明白,這一定與之前短暫露面過的應急系統——或者說,是應急系統背後的“世界意識”,與其有著密不可分的關聯。

甚至在湯珈城的時候,世界意識還曾短暫現身,試圖向池翊音展現世界意識的優勢,想要以幫助為代價,換取池翊音的支持。

“世界意識”在搶奪池翊音。

但如果一切都是為了平衡,就如“世界意識”自己所說,那它為什麽需要一個第三方人物來打破平衡?

池翊音無聲輕笑,湛藍的眼眸中閃爍著晦暗不明的光芒。

游戲場啊……你在考驗的,到底是人。

還是,神?

他擡眸,看向身邊的黎司君。

黎司君雖然之前的視線一直落在列車長身上,也皺著眉一副被列車長故意的行為惡心到了的模樣,但在池翊音看向他的時候,他立刻就有所感知,並且第一時間轉頭看了過來。

“怎麽了,音音?”

他壓低了聲音,沒有在這樣特殊的安靜場合引起旁邊人註意。

黎司君倒是不介意被所有人註目,他本來就已經很習慣所有人的朝拜與註目,但是問題在於,池翊音並不喜歡。

他不介意一個副本是否能夠成功,或者能夠繼續下去,但是,他的音音在意。

所以他就不會破壞音音的趣味,自然而然的配合。

池翊音定定看了黎司君半晌,用口形無聲的問道:你之前對我說過的話,我明白了。那句……由死者,來挑選生人世界的命運。游戲場就是這樣的存在,對嗎?

黎司君挑了下眉。

他沒對池翊音直白的說過這句話。

但是,他向他的小信徒展示過這個世界的運行規則。

日月星辰自由運行規律,光明與黑暗交替進行,現實永遠不是以眼淚和善良單純編織的存在。

而游戲場,是將所有屬於人類的情緒與沖突,都放大了無數倍,更壓縮了所有情緒使得其變得濃重極端……它是這樣的存在。

池翊音信仰神明,那神明,自然也當向虔誠的信徒揭示世界的真實面目。

這本就是神明應有的職責。

——尤其是,那位信徒名為池翊音的時候。

但是因為有著協議的存在,黎司君如果不想直接毀掉整個游戲場,讓世界加速毀滅,那他就要收斂自己,在很多問題上都不能直接回答池翊音。

主考官不能把試卷的答案,直接告訴給答題人。

那會使得考試的公正性消失,也會讓答題人,喪失他原本可以憑借著自己實力擁有的資格。

黎司君不會做那樣的事。

他只是稍加暗示了一下。

而已。

但是池翊音不僅明白了,甚至還能舉一反三,反向追蹤事件本質的真相,從點看面,看透了游戲場本身存在的意義。

這就是黎司君所沒有想到的。

或者應該說,這是遠遠超出於預期的驚喜。

黎司君挑了挑眉,看向池翊音的眼神意味深長: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為什麽還要問我?

這就是默許的意思了。

池翊音勾了勾唇,重新轉回視線看向列車長。

列車長一邊做出側身俯首傾聽死者說話的模樣,一邊卻又支棱著耳朵,悄咪咪以為誰都發現不了的,試圖偷聽池翊音和黎司君之間的對話。

安靜的房間裏有了說話的氣音,打破了剛剛凝重的氣氛,使得眾人也跟隨著被率先打碎的破窗而彼此之間開始竊竊私語。

列車長明知道這些,卻根本不敢出聲去管。

無它。

一開始砸碎窗戶的……是他頂頭上司啊啊啊啊啊!!!

您在幹什麽啊!這不是您自家的產業嗎,不是您的神權帝國嗎!

游戲場和系統在做的事情之一,不就是維持您的權威,不讓您失去您的權柄嗎!

信眾正欲擼袖子赴死,神明何故先降!

列車長在心中瘋狂咆哮。

如果不是他太慫的話,他甚至想要沖到黎司君面前瘋狂搖晃他的衣領,質問他到底想要幹什麽啊啊啊!!

但是當池翊音一個眼神掃過來的時候……

列車長,列車長全身的氣勢,整個都低落了下去。

慫,慫了QAQ。

池翊音的目光雖然下意識的落在列車長身上,但他的註意力卻不在這裏,而是回想起了曾經與顧希朝之間的對話。

顧希朝並非是尋常的副本BOSS。

按照紅鳥的說法,曾經有玩家在其他副本中也見到了顧希朝,那時,他同樣也是以副本BOSS的身份出現的。

但是一個副本的重要人物,怎麽能擅自跑到另外一個副本?

甚至還有傳言,有些副本會請顧希朝前去幫忙,因為他通曉人心,知道怎樣會令玩家心理崩潰。

但是池翊音從這些情報裏看到的,卻是另一件事。

顧希朝,與黎司君的關系絕對不一般。

他們是舊相識。

甚至顧希朝曾經在幼年時,遭遇的是一場本應該無法逃過的死亡。可他不僅順利活了下來,還親眼見證了所有仇人死亡。

池翊音所懷疑的,正是顧希朝與黎司君是同一陣營,更像是類似於系統這樣的存在,是黎司君的重要“下屬”。

而就是這樣的顧希朝,說過最無解的一句話。

——由死者來決定世界的未來。

死者,游戲場裏玩家們的來源和身份。

未來,游戲場本來就要邁向的目標。

這兩件事湊在一起,絕非無緣無故。

再加上池旒……

池翊音眸光暗了暗,一個大膽的猜測在心中成形。

或許,所有人一直以來,其實都誤解了游戲場的本來意圖。

就像是在馬家大宅,所有人都去迎合馬老爺,以為一家之主的馬老爺自然而然的一定是副本BOSS,卻忽略了旁邊的馬玉澤。

游戲場也是同樣的狀況。

所有人都被在眼前漂浮的水汽所蒙蔽,以致於看不清藏在水面下的真相。

游戲場,根本不是為了讓所有玩家通關回到現實才被設定的,那都是玩家們的自以為。

它本來的目的……

是造神。

從無數死者中,層層篩選,直到最具有資格的存在出現,足以取代想要毀滅世界的神明,重新站在神臺上,庇護支撐這個世界。

在想通的那一瞬間,新世界的系統小雲海突然出現,提示音響起。

【旅客池翊音!請您立刻停止對游戲場的攻擊!再重覆一遍,立刻停止攻擊!】

【如您執意如此,系統將在三次警告後對您……】

可提示音到一半,卻像是被人卡住了脖子一樣,猛地沒了聲音。

至於系統的威脅,就更消失得幹凈。

取而代之的,是不緊不慢的高跟鞋聲。

池翊音認得這聲音的頻率。

每個人都有獨特的走路方式,節奏習慣速度各不相同,這些細小的不同,最終會使得每個人的足音都是獨一無二的。

就像是暫時性的指紋。

憑借這個,池翊音可以輕松認出來,這聲音的主人……

是池旒。

就好像池旒與新世界系統身處在同一片空間。

……或者,以池旒一貫的行事風格來推斷,在上車後就消失了的池旒,很可能是在憑借著進入新世界,獲得新系統的機會,反向追蹤到了新系統的所在地。

並且,攻入了新系統的機房。

池翊音可還沒有忘記,在候車大廳與池旒見面時,她身邊數人立刻就散進了人群中,隱匿不見,沒有人知道那些人是去做什麽了。

即便是池翊音,當時也只以為那些人是池旒的下屬,先一步前往查看和排除危險。

但是,池旒並不是會縮在下屬身後的性格。

那些先一步離開的人,自然也會是入侵新世界。

在新系統嚴厲的威脅池翊音的時候,池旒剛好就在現場,並且毫不猶豫的廢了新系統,自己坐在麥克風後面,與池翊音交談。

像是驗證池翊音的猜測一般,下一秒,低沈磁性的笑聲響起,帶著池旒所特有的危險感。

【好久不見,池翊音。】

她的聲音響起後,立刻就有另外一道男聲從不遠處模糊傳來:【會長,您稍早之前才與池翊音先生見過。】

那提醒池旒的人,正是一直跟在她身後的男人,蕭秉陵。

池翊音眉尾微挑:【這就是你拜托我進入新世界的真實目的嗎?讓我在前面吸引系統的註意力,你則趁機反向追蹤,尋找系統的所在地?】

池旒並未否認。

她從來對於自己所做的事情正大光明,無不可對人言。

——只要,你有這個資格,被她看在眼裏。

或者,你有她想要的東西,足以和她交易,並且有自信不會被怪物吞噬。

【怎麽,你覺得我做出這樣的決定,很意外嗎?】

池旒輕笑:【不過,你做的比我預料中的還要好。看來我們的新系統小雲海,從前輩那裏獲得了一些友善的建議呢。】

【比如——重點關註池翊音,這類的。】

新系統將所有註意力放在池翊音身上,警惕著大魔王像錘爆前輩飯碗那樣,也錘爆它的飯碗。

結果就因為這樣,它反而給了在黑暗中虎視眈眈的怪物以可乘之機,更恐怖並且危險的大魔王,在背後向它露出了獠牙。

背後失守。

從在娃娃咖啡館池翊音威脅系統時,池旒就意識到了,系統一定會對池翊音多加關註。

不過那時,她選擇按兵不動。

畢竟游戲場已經運行了十二年,就算系統表面上看起來蠢兮兮的,但如果是真正的危機情況,它絕對會展現出所有的實力,不肯放過任何能夠翻盤的可能。

池旒的目的並不是這個系統。

而是在新世界開啟後的那個全新的系統。

數據的傳承性,使得新系統必定會從系統這裏得到重要提醒。

比如小心池翊音。

池旒要的就是這個。

借由池翊音,她反向追查定位了新系統,並且在新系統激動上線的瞬間,就大舉進犯,直接將新系統扣押了。

人在家中坐,魔王天上來。

新系統在數據庫的虛擬空間裏,正準備對池翊音發出最後警報時,就毫無防備的被池旒單手反扣在了桌面上,重重一擊,差點沒磕死它。

它懵了不知多長時間,直到聽到池翊音與池旒的對話,才慢慢回過神來。

新系統小雲海:QAQ請問你們母子是和我們系統有仇嗎?我宣布從今天開始,池旒就是最恐怖的大魔王!!!沒有之一!

池旒垂眸掃了眼小雲海,漫不經心的腳下發力,高跟鞋下,小雲海頓時被踩進了龐大的數據洪流中,差點沒直接擠爆了它的處理中心。

小雲海:!!!我會咬人的,真的!

池旒嗤笑了一聲:“廢物。”

小雲海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你,你這人怎麽能這樣,揍了別人還罵人?”

身處包廂中的池翊音挑了挑眉,幾乎是同步與池旒露出了同樣的神情,頗覺有趣的笑了起來。

與此同時,收到數據庫被攻擊並被順利入侵消息的列車長,沈默了。

黎司君的視線也若有若無的向池翊音瞥來。

池旒坐擁數據庫,以系統的視角掌控了整個新世界已開的地圖,自然也將黎司君和列車長的反應看在眼裏。

但她並不擔憂自己的安全。

【各位,成王敗寇,願賭服輸。】

她低沈磁性的聲音裏帶上一絲慵懶笑意:【十二年前,我就已經應該走到這裏,是某位卑劣的世界意識使用了某些手段,才讓這個事實被推遲了十二年。】

【現在我來,不過是拿回早應該屬於我的東西。】

【就像這個世界,以及游戲場最深處的核心。】

池翊音與新系統的通訊通道還開著,因此可以清晰的聽到池旒的聲音。

他只是不知道,池旒所說的內容裏,有一部分到底是指的什麽。

比如某位沒有被直接點名的世界意識。

十二年前……

以池旒的能力,她確實早就應該在十二年前,剛進入游戲場時,就已經打通游戲場離開。

那或許是不被常人理解的強大實力,但池翊音對此很清楚。

池旒十二年都沒有離開,才是蹊蹺。

還有她提到的,被她評價為卑劣的事件……到底是什麽?

池翊音抿了抿唇,用眼神向黎司君詢問。

黎司君讀懂了他的想法,卻有些無奈,似乎並不準備告訴他有關於這一部分的真相。

他無聲道:音音,有些真相,不知道才是幸福。

池翊音卻沈眸冷笑:無知是為了保護愚蠢之人小得可憐的大腦,你覺得,我需要被你保護嗎?黎司君,不要搞錯了,我接納你是讓你成為我同伴,而不是讓你來限制我的天空。如果你做不到……

那就滾!

黎司君無奈輕嘆。

他什麽都沒說,卻慢慢握住了池翊音的手掌,修長微涼的手指在池翊音的掌心劃動。

池翊音楞了下,眼神覆雜的看向黎司君,對方卻只緩緩閉了閉眼,似是承認。

而池旒在得到自己想要的之後,也沒忘將池翊音需要的給他。

公平的交易,沒有任何短缺。

【你說對了一件事,池翊音。】

池旒的聲音冰冷:【游戲場,從來就不是為了讓人通關,而是為了——造神。】

【世界意識不喜歡神明……噢,這是不能說的是嗎?世界意識?】

她故作驚訝的詢問,卻低低笑出聲,將世界意識拼命想要掩藏的黑暗,就這樣輕易的抖了個底朝天。

【不喜歡怎麽辦?當然是殺了原本的神明,換一個可以被操控的傀儡上去,按照世界意識的心意去做事,而它,就可以從此高枕無憂,不必擔心自己死亡了。】

【多可笑啊,從全世界所有人類共同的潛意識中誕生的世界意識,卻試圖反噬創造了世界的神。】

池旒冷酷譏諷:【那樣無能的神,不要也罷。】

剛開心於池旒幫神明說話,而想要撒嬌貼貼的猴子系統:“…………”

黎司君:“…………”

他唇角抽了抽,有些無奈。

池翊音卻反而被逗笑了:【所以,你想要成為新的神嗎?池旒。】

池旒挑了下眉,在虛擬空間中一雙長腿交疊,高高坐在旋轉椅上,轉身望向身後的蕭秉陵。

接到眼神的蕭秉陵立刻了然,躬身行禮後,轉身沒入磅礴的數據洪流中。

他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就已經被耀目的光芒吞噬。

池旒則伸手按住了運行中的通訊通道,漫不經心笑道:【這個問題的答案,等你有底牌來和我交換之後,再來問我吧。】

【小心,池翊音。在實力不足時被人發現你的危險性,只會招致死亡。別以為,你姓池,我就會袒護你。】

【阻礙我的,就算是你,我也同樣會掃除幹凈。】

話音落下,聲音通道被關閉。

黎司君握住池翊音的手掌微微收緊,似乎在擔憂著,想要為他傳遞一些力量。

池翊音垂著頭,散落下來的銀灰色發絲擋住了他的神情,讓人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就連列車長都屏住了呼吸,悄悄擡頭向池翊音望去,生怕大魔王被最終魔王一刺激,就要整個噴發了。

列車長:唉……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啊。

但池翊音卻只是輕笑出聲,緩緩搖了搖頭。

當他重新擡起頭時,依舊是尋常那副溫和無害的模樣。

“列車長。”

他甚至當著所有人的面,主動喊了列車長:“所以,死屍說了什麽?”

一時間,所有人都驚呆了,一道道視線齊齊向池翊音看去。

就連紅鳥都驚愕的看向池翊音,不明白他怎麽突然間出頭。

只有京茶“嗯?”了一聲,歪了歪頭,似乎察覺到了什麽。

“那個惡心心叫自己小雲海的新系統,是不是壞了?”

京茶一臉嫌惡的皺眉:“我怎麽聽見哭聲了?”

池翊音訝然瞥了京茶一眼。

嘖,恐怖的直覺系。

但池翊音的問題,終究是把列車長架在了火堆上。

他只是做了第一個吃螃蟹的人,但是這並不意味著其他人並不好奇。

正相反,如果不是列車長看起來太恐怖不好惹,他們恨不得沖上去自己聽。

列車長也沒想到池翊音竟然一改之前的行事風格,一記直球直擊要害,這讓他一時有些吃驚。

但很快,他重新換上了那副笑嘻嘻的模樣,半蹲在血泊碎肉中,緩緩擡頭從下向上的看向包廂裏的玩家們。

“看來各位都很關心同乘旅客呢,真是善良得讓我感動。”

列車長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淚,慢慢站直身軀。

血液從他長披風的下擺滴落,像是剛剛殺完人回來的變態殺人狂,血腥而陰沈,足以令人從靈魂深處感到懼怕,本能的想要後退。

不少人強忍著逃離的沖動,想要得知死者的秘密。

知道其他人是怎樣死的,才能讓自己規避危險,活得更久。

他們傷心嗎?傷心的。

畢竟同為A級,殘屍的現在就有可能是他們的未來。

但是任何同情和憐憫,都比不上自己的命。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向前一步想要聽清列車長的話。

而他咧開了唇角,張揚的露出十六顆白牙,嘴巴一直咧到耳根下面,那張慘白的臉如此猙獰而不似人類。

“死者說啊……”

列車長慢慢壓低了聲音,用嘶啞的嗓音道:“殺死他的人,就在你們之間。”

“兇手趁亂隱匿在了你們中,但他不會就此罷休的。”

列車長笑得意味深長:“他啊,要等報完了所有仇恨,讓害死他的敵人都悲慘死去,才肯停下來。”

“所以,誰會是,殺害了我們尊貴客人的兇手呢?”

列車長歪了歪頭,似乎對這個問題的答案真的毫無所知。

他的話就像是在人群中扔下了一顆炸.彈,頓時眾人驚呼著四下望去,心虛得不敢直視殘屍。

能走到這裏,誰手上不沾著人命呢?形勢所迫,不是他死就是別人死。

沒人敢說自己沒有仇人,也就沒人能在這種時候安定下來。

人心惶惶。

池翊音卻沈沈看著列車長,無聲道:說謊。

列車長驕傲挺胸: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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