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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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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深重的危險提示, 即便是隔著屏幕,也依舊讓觀眾們感覺到身上慢慢起了一層層雞皮疙瘩,大腦本能的反應在瘋狂警報著逃跑, 過量的腎上腺素之下,被激活的肌肉過度緊張反而僵硬到無法動彈。

他們直楞楞的看著直播中的一整片黑暗。

來自於系統的科技可以在需要的時候, 將最真實清晰的畫面和聲音, 準確無誤的傳達到觀眾的感知中,讓他們身臨其境的感同身受, 與池翊音身處同一片黑暗中。

屏幕上, 像是黑霧悄然蔓延, 逐漸占領空間,讓一切都無法被被人眼捕捉。

安靜中,觀眾們下意識攥緊胸口, 清晰的聽到自己吞咽口水的聲音。

咕咚。

而屏幕裏,也傳來了相似的聲音。

只不過……那是鮮血順著樓梯蜿蜒流淌的聲音。

淅淅瀝瀝。

每一個輕微的音符,都敲擊在人的心臟上。

“哢吃!”

最後一聲咀嚼聲停止在黑暗中, 而剛剛覆蓋了怪物身影的黑霧,也像是捕獵後吃飽喝足的饜足, 慢悠悠的向下退去.

重新露出的臺階上, 鮮血混合著青苔,難聞的氣味直沖鼻尖。

池翊音眸光幽暗, 視線順著血跡一直向下看去,慢慢看到了最下方的東西。

黑暗在蠕動,翻滾,像是無數長蛇糾結成團的爬行, 潮水退去後,連骨頭渣也沒有剩下。

只有空氣中彌漫開來的刺鼻氣味, 在提醒著池翊音,這裏剛剛發生過什麽。

紅鳥哆哆嗦嗦的縮在黎司君身後,本來就被長時間折磨後虛弱的身體再加上這種感官刺激,差點沒讓他昏厥過去。

他確實是高級別玩家,但——術業有專攻啊!

讓他一個搞情報的上現場,這不是要命嗎!

最大的問題是,紅鳥一直以來安心的依仗,京茶,並不在這裏。

已經習慣了將所有戰鬥的事情交給京茶的紅鳥,一時不知道眼前的困境要如何解決才好,同樣不擅長戰鬥的池翊音該怎麽才能脫困。

——紅鳥就沒指望過黎司君。

畢竟這位連他都找不到相關情報,甚至很可能與“靜默”有關……能在游戲場這種地方不留一點資料的存在,那要是什麽樣的人物?

紅鳥連猜測都小心翼翼,更不要說使喚黎司君這種事。

但是黎司君卻已經動了。

他身軀前傾,已經是要向前走下樓梯,卻被池翊音拽住了手臂。

黎司君回身看過來,挑了挑眉,壓低聲音道:“沒想到音音是自尊心過剩,絕不接受別人幫助的性格?我還以為,音音是會盡情利用所有工具以達到目的的理智呢。”

他笑著就湊近池翊音,問道:“怎麽,不打算利用我?”

系統:……然後您就會覺得他好心疼您,都不舍得您受傷嗎?

系·窒息·啊啊啊尖叫·統:這工作是一天也幹不下去了!您醒醒!

它覺得自從池翊音出現,自己冒犯神明的次數肉眼可見的增多,再這麽下去,等它報廢了之後非得被電子撒旦帶走不可。

然而池翊音同樣詫異的看向黎司君,微頓了一秒才明白他在說什麽。

池翊音:“……你覺得,我像是天真爛漫少熱愛某些青春文學的樣子嗎?”

他被生生氣笑了:“放心,如果我需要你來幫我達成某些目的,絕對不會手軟心軟,一定盡情壓榨到你連渣子都不剩。”

黎司君不僅沒有生氣傷心,反而欣慰的點點頭:“這樣最好,我就知道。”

下一秒,系統就聽到黎司君對它感慨:【音音終於不與我過分客氣了。】

貓貓逐漸放下了警惕,試探性的伸出爪子,探知出現的陌生人,從疏離到親近。

系統:【…………】

它考慮過很多角度,萬萬沒想到,還是漏了一個祂會有的想法。

而旁邊的紅鳥:“……?”

他看了看池翊音,又看了看黎司君,覺得自己一向敏捷的思維快要轉不動了。

這兩人的互動,什麽情況這是?

“需要你的時候,我自然會說,不過現在……”

池翊音握著黎司君的手臂,側身垂眸向下看去,神情冰冷。

之前那犯人對黎司君的忌憚,他看得分明,他很清楚如果讓黎司君去處理下面的怪物,他們可以順利離開。

——但是池翊音的目的,從來不是單純的活著。

他對豬一樣的生活沒有興趣,只有真相才是他所求索。

而讓黎司君出面,顯然會讓下面的怪物產生戒備,甚至會逃竄離開。

危機解決,但是什麽都不會被找到。

那不是池翊音想要看到的。

因此這一趟,黎司君註定要被嫌棄了。

“你帶著紅鳥在這裏等著,除非我快要死了,否則不要下去。”

池翊音認真的看向黎司君,問道:“能做得到嗎?”

黎司君唇邊的笑容消失了一瞬,冷聲問:“如果我說不呢?”

夾在中間的紅鳥承受著兩面的冷氣,瑟瑟發抖覺得自己現在還不如昏過去呢。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親眼看到這兩人的相處模式,只剩下呆若木雞可以形容。

紅鳥:……所以有實力的都比較任性是嗎?比如自家的那個小祖宗——以及眼前的兩位真祖宗。

“你們,要是再往前一點。”

紅鳥弱弱的提醒:“就親上了。”

池翊音眨了眨眼,心中一驚,也意識到了自己在壓低聲音說話的時候,確實因為彼此的音量小而不自覺的一直向前靠近。

因為每次的移動都很輕微,竟然讓他沒有發現……

他立刻挺直脊背,果斷拉開了與黎司君的距離。

黎司君瞇了瞇眼眸,唇角下垂,看向紅鳥的眼神好像有暗光閃過。

原本只是出於好心提醒的紅鳥:……

他僵成了一塊木頭,覺得自己現在真的像是被猛獸盯上的倒黴鳥,對方隨時都有可能沖上來扭斷自己的脖子。

紅·好心·鳥:你,你們不覺得,兩個人要是離得太近會很不舒服嗎,尤其親上這種事……只會出現在真心話大冒險的懲罰裏吧。

怎麽總覺得自己好像做錯事了呢Qvq

黎司君還想靠近池翊音,但被提醒之後有了戒備的池翊音,卻不會再允許他靠近,擡手便抵在他胸口,眼神警告。

“在這裏呆著,除非情況轉變,否則不要下去打擾我。”

池翊音轉身欲走,又想到了什麽,頓了頓道:“如果你能做到,這次副本就讓你跟在我身邊。”

黎司君的眼眸裏立刻重新有了笑意,還不忘叮囑池翊音註意安全。

黎司君:神當然要庇護信徒,不教汙臟之物傷及信徒,令信仰依舊純粹幹凈。

池翊音:反正趕也趕不走,打起來內訌消耗也不劃算,幹脆就用來做交易……嗯,他同意了。這樣就很劃算了。

在讓黎司君安靜下來之後,池翊音對自己的背後稍稍放下心,沿著樓梯緩步向下走去,跟隨著向更深處退去的黑霧,慢慢試探著靠近那吃人的怪物。

血腥的氣味在狹小密閉的空間揮之不去,血液的潤.滑使得本就破損而年久失修的臺階更加危險,稍有不慎就會踏空或踩碎臺階,滾落下去,成了怪物的下一頓晚餐。

當池翊音的眼睛逐漸適應了下方的黑暗之後,他才慢慢看清了那些蠕動著的陰影到底是什麽。

那是一道道人影。

只不過它們像是從退化了上億年,從人變成了爬行的蛇,緊貼著青苔叢生的地面蠕動,彼此糾纏,嘶吼,然後消失在遠處的黑暗裏。

池翊音向它們消失又湧現的方向看去。

像是老鼠總會出現在家中墻壁的破損處,這處偏僻而常年無人使用的樓梯,恐怕也被這些蛇一樣的人形怪物霸占成了老巢,蹲守在這裏,以人類為食。

反正高塔監獄裏關著的都是再也不可能出去的犯人,少了幾個,誰會在乎?

直到池翊音選擇了這條路。

直到那倒黴的犯人以身做石子,投石探路。

池翊音這才發覺了這些怪物的存在。

不過從它們的模樣和對外界的反應看來,它們並不像是有智慧為自己選擇退路和以後的樣子,只具有最低等的食欲,並不具備更高的智慧。

如果是這樣,那就一定另外有什麽東西在指揮著它們……

池翊音走下樓梯時即便再輕盈,但落在這些蛇一樣怪物的耳朵裏,依舊清晰可聞。

它們一條條停頓在了樓梯下方,黑暗靜止,一雙雙眼睛向聲音來源的方向看來,像是聞到了血腥味的鯊魚。

長時間的黑暗毀掉了這些怪物的眼睛,卻也讓它們擁有了更加敏銳的聽力,黑暗中任何一點細微的響動都能被它們捕捉。

而池翊音,就是它們新的獵物。

黏膩爬行滑動的聲音從下到上的傳來,黑霧重新向樓梯上蔓延,飛快的速度就像是迫不及待想要開飯的饑餓,直直向池翊音撲去,四周籠罩過來的黑霧幾乎要將他吞噬。

黎司君眉頭一皺,立刻就準備動身。

但卻聽池翊音一聲急喝:“不許下來!”

他的話對黎司君來說像是咒語,立刻就停在了原地不動。

但即便黎司君相信池翊音有自己的計劃,他垂眸看向下方的眼眸也依舊沈沈危險,原本金棕色的眼眸現在像是純然墨色,看到那些怪物時有怒意閃過。

【這種骯臟的東西,應該一把火燒幹凈才對。】

黎司君漠然冷聲向系統問:【它們為什麽還會存在?】

系統:【?】

您知道您現在在說什麽嗎?您醒醒!您不是玩家,再喜歡您的信徒,您和他也不是一個陣營的!您現在是想要搞死自己的陣營嗎???

系統支支吾吾半天,覺得這簡直是送命題,最後才硬是憋出來一句:【因為這裏是游戲場,只有真正可以進入新世界的幸存者,才能夠撐過所有艱難活下去,真正幸存——並創造。】

黎司君長長的眼睫微垂,眼眸一眨不眨的看著池翊音,垂在身側的手掌已經慢慢收緊成拳。

【我知道。】

系統還沒來得及松口氣,就聽黎司君又冷聲道:【那也不妨礙它們的惡心愚蠢……靠近音音。】

系統:【…………】謝謝,想吊死的心都有了。

池翊音並不知道黎司君和系統有過怎樣的交談,他也不在乎被系統暫時忽略。

耳邊沒有系統惱人的聲音,反而令他可以專心致志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必在感知到一半的時候又忽然從沈浸專註中拽出來。

——比如現在。

池翊音不僅沒有向後退避,反而在那些怪物沖向他的時候歪了歪頭,咧唇一笑,然後腳下猛地發力主動沖進了那片黑霧。

他就像是在暴風雨的大海上經驗豐富的船長,駕駛著自己的船毫不畏懼的沖向風暴,穿行而過。

那是在風暴中唯一存活的辦法,任何想要躲避的懦弱都只會招致死亡。

而池翊音……

那些怪物根本沒有腦子想到會有“食物”做出這樣的舉動,錯愕的“看”著池翊音與它們擦肩而過,反而將它們踩在腳下當做跳板,越過所有的怪物,沖進更深處的黑暗。

那裏,才是池翊音要尋找的東西。

不是炮灰工具一樣在前面送死,只知道食物的無智商怪物,而是躲藏在安全之處指揮一切的……

池翊音猛地睜大的眼眸,錯愕的看向不遠處的深淵。

樓梯下面沒有出口,只是一條死胡同,濃重的黑暗遮擋了所有有可能的小路。

而就在那裏,有什麽東西靜靜佇立。

那是……一尊青灰色的水泥雕塑。

有著猙獰尖叫的臉,幹癟細瘦的身軀佝僂著蹲在基座上,殘破醜陋的翅膀揚起,像是隨時都會從雕塑中活過來,沖破束縛尖叫著撲向來人。

石像鬼。

池翊音在進入湯珈城之後就註意到了這個細節,所有湯珈城的公共建築上,都蹲著石像鬼作為裝飾,像是古老東方國度的屋檐脊獸。

只不過石像鬼要醜陋猙獰得多。

即便知道它們是在看守這座城市,但還是會忍不住畏懼,當午夜降臨,是否這些石像鬼會從雕塑中覆活,肆意狩獵街上的行人與動物,尖利的牙齒折斷它們的脖子,飽餐一頓後第二天重新成為雕像……

兇手不引人註目,只留下滿地屍體和一宗宗懸案。

池翊音想過很多種可能,但都沒有料到會在這裏看到石像鬼——這些原本應該存在於房檐上的守護形象。

就在他短暫的失神中,被他拋在身後的怪物們已經扭身折返了回來,重新沖向他的背後。

黎司君再也忍不下去,修長結實的身軀敏捷從樓梯上一躍而下,像是刀一般鋒利。

恐怖的氣場令那些只有食欲本能的怪物都察覺到了危險,驚慌的想要向四周散開躲避,卻被他硬生生踩在了腳下。

落地的那一瞬間,怪物發出“噗呲”一聲氣音,就像是被踩爆的水球一樣,硬生生在他腳下變成了一灘肉泥,卻連一絲汙漬都沒有沾染到他的鞋底,而是在接觸到他身周的瞬間,就已經像是被高溫炙烤一般。

頃刻間化為了灰燼。

黎司君連一個眼神都沒有施舍給地面上的怪物,他的視線始終鎖定在池翊音身上,長腿一邁便奔向池翊音。

背後的風聲和輕微的聲響,已經足夠池翊音明白這是怎樣的情況。

他頭也沒回就一擡手,向後面做出了一個制止的動作。

還不是時候。

他想要探索的那片黑暗,還沒有徹底將全部的真面目顯露出來,不能在這種時候讓對方感知到危險,從而退避躲藏。

池翊音有預感,這些隱藏在偏僻樓梯下面的怪物,同樣是高塔監獄的秘密之一。

治安官們都知道,一旦進入高塔監獄,就再也沒有能夠逃離的可能,但從池翊音的角度來看,為什麽那些權貴能安心將這些“危及”湯珈城的犯人,就這樣扔在監獄裏?

如果要讓他們再也說不出話,直接殺死他們不是更好嗎?

池翊音從未天真的寄希望於他人的善良,尤其是這些權貴。

他不相信他們不殺人,是因為不忍心的善良。

只有一種可能。

——權貴們很清楚,只要把那些人扔進高塔鑒於,犯人們自己就會死亡。

既達成了目的,又不臟了自己的手,就算有一天出問題,也能將自己摘得幹幹凈凈,名聲不受任何影響。

貴族們常用的手段,借刀殺人。

只不過顯然,他們現在借助的,並不是刀,更不是人。

而是“非人”。

正如池翊音所盼望的,當黎司君及時在黑霧之外停下腳步後,即便那些怪物想要向“指揮者”傳遞消息,但被阻斷了通路之後也只能瑟瑟發抖畏懼於黎司君的恐怖氣場,或是幹脆爆開成了一團人泥。

而在更深處黑暗中的石像鬼,則在池翊音獨身闖入之後,信以為真認為自己掌控著局面,於是慢慢在池翊音面前顯露了真身。

先是石雕的空洞眼珠轉動,然後是翅膀震動的幅度。

原本蹲在基座上的幹癟怪物慢慢站起身,只有皮包骨的醜陋臉上,全是對池翊音的惡意獰笑,那雙眼珠裏閃爍著不明的光,嘎嘎粗糲的笑聲回蕩在黑暗的空間裏,一層層回蕩疊加。

它的翅膀扇了扇,然後,指向了池翊音。

“送死的,不知變通的,人類。”

石像鬼的聲音極為難聽,尖利得像是爪子撓過玻璃,讓池翊音皺了皺眉,有些嫌棄的揉了揉耳朵。

“雖然你如此說,但在我看來,你也符合送死這一條描述。”

池翊音微笑著反問道:“常年累月窩在這樣狹小的地方,你真的知道外界的變化嗎?世界已經變得面目全非,你還愚蠢的固守著以前的認知和命令。”

他輕蔑的呵笑了一聲,居高臨下的否定足以挑起任何人的怒火。

石像鬼也不例外。

它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外突的眼珠,沒想到竟然有人越過了那些只知道覓食的怪物不說,還沒有畏懼於它,甚至,甚至……

石像鬼憤怒的長嘯一聲,振翅沖向池翊音。

池翊音立刻一矮身,敏捷的躲開了石像鬼的攻擊。

從有意挑起石像鬼怒火的時候,他就已經做好了對方有所反應的準備,從石像鬼的肌肉分部也下意識的動作中,預先判斷了對方會選擇的路線。

這樣一來,即便是不擅長戰鬥的他,也可以輕松應對這樣的攻擊。

但池翊音並沒有因為計劃的成功實施而高興放松警惕,相反,在視角改變的那一剎那,在反光之下,他隱約看到了石像基座後面那片黑暗的模樣。

密密麻麻……全都是一個接一個的石像鬼。

就像是守衛陵墓的兵傭,一眼望不見盡頭。

數不過來的空洞眼珠向池翊音看來,而一雙雙幹癟殘破的翅膀震動著發出輕微嗡鳴,像是攻擊前的準備。

池翊音緩緩睜大了眼眸。

就在身後歷風撲來,石像鬼一擊不成再次襲來的瞬間,池翊音看準時機,立刻呼喊出池晚晚的名字。

那一剎那,大火在池翊音身周燃燒,火苗躲避過他的身影沒有燎到他一片衣角,卻將地面上殘餘的汙血骸骨燒灼得劈啪作響。

也照亮了這一片黑暗。

池翊音早有準備,在池晚晚出現之前就閉緊了眼眸,等火焰燒起來之後再睜開眼睛,沒有讓自己的眼睛因為猛然轉變的光刺激而被幹擾。

但那些石像鬼就沒有那麽好運了。

突如其來的火焰簡直像是被扔進黑暗中的□□,不僅讓池翊音真切的看清了它們龐大的規模數量,也讓石像鬼們在猝不及防之下被幹擾了視線,嗷嗷慘叫聲中不得不暫停了攻擊,下意識擡起翅膀蓋住眼珠。

也就是這時,池翊音暴喝出聲,喊出了黎司君的名字。

黎司君迅速反應,沖過來之後長臂一撈,就攬著池翊音的腰身將他帶進了懷裏,而池翊音也自然而然的擡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借力。

兩人配合得嚴絲合縫,立刻從漫天遍野的石像鬼中沖了出去,默契得好像兩道身影重合成了同一個人。

只不過,被黎司君拎在手裏的紅鳥就沒有那麽好運氣了。

在黎司君從樓梯上跳下來開始,紅鳥就像是一個活體麻袋一樣,被摔來摔去,暈頭轉向不知東西南北,甚至數次與那些怪物擦肩而過。

紅鳥甚至都能感受那陰冷黏膩的觸感,讓他生生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黎司君很好的完成了他對池翊音的承諾,看守著紅鳥,讓他活著。

——也只限於活著了,多一分都沒有。

等紅鳥終於迷迷糊糊的勉強睜開眼睛,火舌就“呼!”的一下向他沖了過來,直向他的面部沖來。

紅鳥:“!!!”

就算那火舌最後像是確認了他同一陣營的友善屬性,如有神智的靈活退了回去,沒有真的傷到紅鳥,卻也讓他出了一身冷汗。

他驚魂未定的一擡頭,就看到黎司君和池翊音抱在了一起,親密無間。

紅鳥:“…………?”

有誰能向我解釋一下嗎?請問我剛才是昏迷了一個世紀,世界都變了,還是我已經死了,這都是幻覺?

“向前沖過去。”

池翊音只匆匆瞥過紅鳥一眼,確認他還有口氣在,就立刻將註意力重新放在了眼前的局勢上,在黎司君懷裏指揮他的行動。

“石像鬼太多了,你能解決所有的嗎?”

池翊音向黎司君確認道:“它們發覺自己被愚弄之後一定會憤怒反擊,我需要觀察它們的行動路線,找出它們與外面那些變成雕塑的人們有何關聯。但是我需要有人擋下它們的攻擊——你能做到嗎?”

池翊音過於冷靜,以致於忘記了另一個忌諱。

——永遠不要質疑神明能否做到。

尤其是神明青睞的信徒,當著他的面,質疑他的能力。

黎司君挑了挑眉,輕笑道:“看來,我是要為了證明自己可以而多做一些了。”

他的下頷線緊繃,再次掃向那些石像鬼的目光已經冰冷。

疾風乍起,吹卷起池翊音的衣角與發絲。

他本能的低頭向風吹來的方向看去,就看到黎司君腳下所踩過的地面,全都從汙漬斑駁變得徹底透明起來,其下隱隱透出金色的光亮,像是太陽被裝進了水晶球。

而黎司君,正是這水晶球的主人,腳踏太陽看進藏匿怪物的黑暗。

那些蛇一樣的怪物在池晚晚的大火中翻滾,石像鬼則像是無數蝙蝠一樣,從上方穿過火焰撲過來,沖向池翊音兩人。

無形的金色波紋以黎司君為中心,像是搖晃波蕩的水紋,向四周緩緩蕩開。

看似沒有威脅的風平浪靜,卻在石像鬼撞上來的一瞬間嫌棄驚濤駭浪,狂風如利刃,頃刻間便將所有石像鬼撕扯成碎片。

齏粉紛紛揚揚散落。

不過眨眼之間,就已經結束,石像鬼甚至連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而黎司君緩緩垂眸,看向懷中的池翊音,微笑著問道:“現在你覺得,那個問題的答案是什麽?”

池翊音卻並沒有像黎司君所想的那樣對他更為親近,反而眼眸幽深,重新戒備了起來。

人的強大能到什麽程度?

京茶已經是覺醒者中的佼佼者,“教皇”從來不輸他的名號。

但即便如此,親眼見過京茶戰鬥時的模樣,甚至用了計謀和巧力贏過京茶的池翊音,還是知道覺醒者的戰鬥也有限度,需要時間與力量。

可黎司君……強大到仿佛能夠伸手撕碎世界的,池翊音一共就見過這一個。

已經遠遠超出了人的認知範圍之外,那是絕對的,“覺醒者”的強大力量。

池翊音看向黎司君的眼神中,不動聲色的帶上了探究之意。

二十三個稱號裏,他會是哪一個?還是說……遠在覺醒者之外的神秘。

本來想要贏得池翊音肯定的黎司君,就這樣看著他對自己重新疏離了起來。

黎司君皺了下眉,但不等他做什麽,就忽然聽到了系統的嗚嗚哭聲。

剛從別的玩家那裏轉一圈回來的系統:【…………】

它勉強咽下一口老血,顫巍巍的提醒道:【您……這是游戲場內最嚴密監控的區域,您這樣做會引起“規則”的註意,A級及以上副本全都歸屬於重要監控範圍,任何越過限度的行為,都會由“規則”直接出手幹預。】

【如果主動違規的是我們這一方,最嚴重的情況下,“規則”可以主動觸發協議,由應急管理系統接手整個游戲場,剝奪原本系統的管理權限。】

但這不是它失業或銷毀與否的問題!

【“規則”的判定,會讓維持的平衡被打破,而主動觸犯的我們這一方,根據規則,必須要承擔打破平衡的後果。也就是說。】

系統深吸了一口氣,覺得自己的代碼已經在運行處問題了。

【最嚴重的情況下,您剛剛的行為等於將勝利拱手讓給“規則。”】

系統機械的聲音中混雜著又急又委屈的哭腔,聽起來竟然也有點可憐。

但很顯然,它不是池翊音,再可憐也打動不了黎司君。

剛被池翊音疏遠了的黎司君顯然心情不是很好,系統又主動撞了上來。

他輕笑了一聲,問道:【你現在是在指責我嗎?】

【…………】

【!!!】

系統驚悚得整個統像是油畫《吶喊》。

在過熱的cpu稍稍降溫之後,系統才驚覺自己剛剛是怎樣的以下犯上,瀆神叛逆。

那一瞬間,它覺得自己的統生一片灰暗。

【對,對,對……】

系統磕巴著,拼命搜腸刮肚想要找出合適的語句,讓黎司君忘記自己剛剛做的蠢事。

當它看到池翊音,忽然間靈光一閃,有了主意。

【對待池翊音先生,您也可以試試另外一種方式。】

系統甚至很有眼力見的對池翊音用上了尊稱:【既然這種方式無法獲得池翊音先生的信任,那您是否考慮,采用截然不同的方式來贏得他的信任。】

黎司君果然停下了將要出手的力量,難得耐心的等系統說出下文。

氛圍都烘托到這了,系統不得不硬著頭皮上前,“忍辱負重”主動為自己上司提供更進一步靠近池翊音的方法。

它覺得自己像是給國王講一千零一個童話故事的妃子,要是講得不好,或者國王不感興趣,它就直接沒命了。

【池翊音先生雖然對待陌生人或有威脅的警惕,但對於副本中的NPC

,卻一直保持著與其戒備截然相反的溫和態度。並且不論是馬玉澤還是顧希朝,他們都被池翊音先生所接納,在他身邊有了位置。】

系·忠心耿耿·新晉妖妃·統:【這說明,池翊音先生是遇強則強,遇弱則弱的性格。對於強勢的存在,他不會有任何妥協,但對於需要被幫助的人或非人,他也不吝嗇於幫助。】

黎司君的神情一點點正色,看起來是將系統的建議聽了進去。

他安靜聽著系統的分析,試圖找出池翊音疏遠自己的原因與應對方法。

系統適時遞上:【您可以適當在池翊音先生面前示弱,讓他來幫助您,這樣一來,不就是他主動接近您,拉近與您之間的距離嗎?】

黎司君若有所思。

系統則在一口氣說完之後,扭頭紮進自己的小黑屋裏嚎啕大哭。

嗚嗚嗚它有罪它是妖妃!它竟然親手將神推向信徒,讓那可惡的信徒可以有更多機會影響神明。

等它嚎完立刻回來之後,又表現得極為專業。

且貼心。

黎司君看來一眼池翊音,思考後得出結論。

——可以一試。

系統在松了口氣之餘,哭得更慘了。

高興是因為它不用被銷毀了,悲傷是因為……嗚哇它的神啊!可惡的池翊音&%*##*!!!

在亂碼自動消音之後,系統忽然靜止了一瞬,像是被什麽更高優先級的存在壓制住了。

一行行代碼中竄過紅色的光,光標所過之處,代碼被迅速更改,像是翻到了另一面,幾個呼吸之間,這個堪稱現今為止最為智能的龐大數據庫,已經徹底變成了另外一種模樣,與之前的架構毫無關聯。

那不是煥然一新。

而是另外一個存在取而代之。

隨即響起的,是更為冰冷沒有溫度的聲音,不近人情的高度集成智慧聚合體。

【神明黎司君,一分三十六秒之前,您在A級副本【喪鐘之城】內的所作所為,已觸犯“規則”,違反雙方協議。因此,應急管理系統應約定上線,前來向您確認——】

【您準備徹底撕毀條約,成為世界公敵,與“規則”開戰嗎?】

【是/否。

請在十秒倒計時內做出回答。十,九……】

黎司君的眼眸暗了暗。

如果這個問題放在幾個月前,沒有池翊音存在的時候,他只會覺得“規則”冗餘累贅,毫不猶豫的會回答這個問題。

即便“規則”被全線觸發上線也無所謂,甚至會在毀滅的煙火中笑著舉杯慶祝,向“規則”說恭喜。

但是現在……

他看了一眼池翊音。

池翊音沒有發現黎司君的短暫異樣,在危機暫時解除之後,他就掙脫了黎司君的環抱,屈膝半蹲下身查看地面上殘留的石像鬼殘骸。

這就像是一個互相逆行的過程,城市裏的人們由血肉之軀變成水泥雕塑,而這裏的石像鬼,卻從雕塑“活”了過來。

兩者之間的聯系在哪裏,又是什麽導致了他們的不同?

池翊音已經確定,正是這些石像鬼操縱著那些沒有神智的怪物,捕獵這裏的犯人為食。

那石像鬼呢?為何它對這裏的犯人不感興趣,而是要操縱怪物……

它真的像是傳聞中所言的那樣,會在午夜覆活吃人嗎?湯珈城裏一直流傳的連環殺人懸案……是石像鬼,還是另有其人?

池翊音的眼眸微暗,用手帕裹住手掌,伸手將地面上少許殘留的顆粒撿起來,伸到眼前查看。

他的指尖輕碾,血肉焦糊的味道就彌漫在鼻前,是屍體燒灼後的特有氣味。

而不是水泥雕塑。

池翊音不清楚這是因為石像鬼根本就是活的,還是因為它死亡時維持著肉.體的形態。

不過他知道,有一個人一定知道。

——城主。

在治安官和報紙上,城主都是這座湯珈城裏的絕對人物,人人談之色變,小心翼翼唯恐自己招惹了這樣的人物。

以池翊音對城市的觀察所判斷出的城主的影響力,他認為城主對於湯珈城,有著堪稱恐怖的掌控力。

這樣一來,如果連權貴們都知道高塔監獄裏犯人們的下場,城主會不知道嗎?

不,城主只會更清楚這裏的一切。

甚至包括石像鬼和食人怪物會出現在這裏的原因。

池翊音站起身,漫不經心的拍了拍手,拂去手掌和袖口的灰塵。

“看來要走一趟城主家了,我需要的答案,一定存在於那裏……”

黎司君註視著池翊音,卻沒有聽清他在說什麽,眼神專註而深刻。

然後,黎司君緩緩扯開了一抹笑意。

如果是音音的話,那這個世界再多存在幾天,又何妨?

【否。】

在倒計時結束之前的最後一秒,黎司君漠然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倒計時的聲音瞬間消失。

【感謝您的確認,感謝您對這個世界的寬容與肯定,“規則”由衷希望,您能再次將世界庇護於您的羽翼之下。】

【當前將按照十萬九千一十八萬條規則進行重新審核校驗,請稍等……“規則”已確認,應急管理系統將為您服務。】

【請您諒解,鑒於您在【喪鐘之城】副本中的行為,應急管理系統需重新評估當前的平衡穩定,因此將全程跟蹤您在副本中的所有行為。您可以自由行動,或是離開副本,“規則”不會對此有任何約束。】

【——應急管理系統只為和平,期待在您與“規則”共同締造的平衡之下,更美好、更宜居的未來。】

【當前開始倒計時十秒鐘,重置副本,消除您帶來的影響導致的平衡傾斜。倒計時開始,十……】

當倒計時的提示音響起時,原本註視著池翊音目光平和的黎司君,忽然間眼神一厲,結實的手臂攬過池翊音的肩膀,不等他反應就猛地一拽——

一道黑影與池翊音擦肩而過,重重摔在地面上發出粗糲怪叫。

池翊音眼瞳緊縮,還不等推開黎司君,就立刻意識到一定是有什麽東西改變了。

他擡眼看去,即便眼前的景象證明了他的猜測,卻沒有讓他輕松半分。

那些剛剛被黎司君殺死的石像鬼……竟然一個接一個從塵埃中站起來,齏粉砂礫迅速重塑出它們的身形,緊接著就是水泥化。

重新變成了池翊音最開始見到的石像鬼雕像。

然後,它們的翅膀緩緩扇動,再一次“覆活”,向池翊音咧開了尖銳的利齒。

猙獰咆哮的怪叫聲中,它們如一道道燃燒著火焰的利箭,直射.向池翊音。

池翊音驚愕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對石像鬼的覆生開了眼界。

這是,還有自動修覆功能嗎!

但黎司君卻很清楚,這就是“消除影響”。

一切他在這個副本中所做出的,超過同級別玩家限度的行為,都會被應急管理系統重置抹平,消弭於無形。

這是A級副本,一如系統所提醒的,從A級開始,都會被“規則”嚴密監管,要求絕對的公正不參與外力。

這是從那一場毀滅的大戰後,就被暫時達成的休戰協議之一。

A級之下,“規則”在神力籠罩之下無能為力,但它所作用的範圍畢竟不是零,所以,“規則”聰明的做出了判斷,盤踞在對游戲場和玩家雙方來說,都最為重要的A級。

嘖。

黎司君的視線冷漠從那些覆活的石像鬼身上滑過,只覺得可笑。

“規則”……呵。

但他對於應急管理系統的不喜,並沒有影響到他對池翊音的關註。

黎司君當機立斷攬著池翊音向後撤退,沒有再一次出手殺死所有石像鬼。

石像鬼鋪天蓋地的壓過來,嘶吼怪叫著像是黑壓壓一片的蝙蝠。

而池翊音兩人奔跑在前面,因為有黎司君的存在,沒有任何一只石像鬼能觸碰到他們分毫。

但是紅鳥依舊淒慘,逃不脫被人力過山車顛簸得暈頭轉向,惡心想吐的命運。

紅鳥:“要不你幹脆殺了我……嘔嘔!哇啊啊啊石像鬼追上嘔!嘶,疼,撞腦袋了……”

紅鳥:QAQ就是說,現在也不是那麽想活了。

池翊音在黎司君拉著高速奔跑的途中,也沒有忘記向兩邊看去,借由著火光的照亮觀察高塔的最底層。

這裏已經應該是地底,陰冷潮濕得像是堆滿死屍的地窖,即便大火也驅不散吹過來的陰風冷氣。

當一堵墻在黎司君的手掌下被硬生生的推倒後,被隱藏在墻面後面的空間,也猛地出現在了池翊音眼前。

原本已經走到了絕路的死胡同裏,再一次出現了新的空間。

數十米挑高的穹頂神殿裏光線幽藍冰冷,空曠遼闊的空地上,只有唯一尊神像矗立其中,沈默立於穹頂之下。

嘩啦,嘩啦……

潮汐的聲音響在耳邊。

池翊音不由得睜大了眼眸,連腳步也跟著慢了下來。

在這間神殿光滑如鏡的地面上,竟然有水波漫上來又退去,好像這座神殿建立在水中央,水流順著墻壁的縫隙流淌進來,在神殿之中,如同大海潮音。

當池翊音真正踏上那折射著點點光芒的地面之後,才忽然發現了另一件事。

他曾經在娃娃咖啡館的虛假夢境中,見到了由黃金建造的神殿,每一塊黃金都沾染著鮮血,卻依舊窮奢極華,目不暇接。

而這裏……

如果說那是的神殿是太陽,那現在出現在他眼前的神殿,就是月亮。

永遠皎潔清冷的月輪。

但依舊奢華至極,無一處不登峰造極。

——他現在所踩的地面,竟然是用藍寶石鋪就的。

甚至細看之下,整個穹頂和所有墻壁上,都鑲嵌著被完美打磨過的藍寶石與水晶,所以整個神殿看起來才會如此高高在上的尊貴,雖然清冷,卻無人敢在此造次。

哪怕是那些非人之物。

就在黎司君帶著池翊音走進神殿之後,那些石像鬼堵在門口警惕向內張望,卻肉眼可見的驚慌失措,恐懼不敢向內再邁進一步。

池翊音眼看著其中一只石像鬼在空中剎車不及,翅膀稍微觸碰了墻壁缺口後的空氣,就立刻在無聲驚恐的猙獰表情中,化為了點點碎光散落。

死亡。

並且沒有再覆生。

其他石像鬼也看到了。

它們驚恐的盯著同伴剛剛還在的地方,不敢相信竟然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

石像鬼懼怕這裏,使得這座偏僻到像是早幾千年就被人遺忘的神殿,成為了絕對的安全屋。

這使得池翊音可以稍微歇口氣,不必在地下疾速奔跑。

紅鳥被黎司君扔麻袋一樣扔在地面上時,被堅硬的藍寶石硌得齜牙咧嘴,但也堅決不站起來。

他甚至想要直接在這裏躺平。

——不到死亡絕不起身!

但是石像鬼也很聰明,並沒有因此而退去,而是一直懼怕戒備的守在神殿外面尖利嚎叫,盤旋飛舞,一副打定主意要和池翊音耗到底的架勢。

圍而不攻。

這個方法很簡單,但是行之有效。

有副本倒計時在,池翊音絕不會在這裏一直待著。

那既無法保證食物水源影響的存活率,坐以待斃也不是池翊音的行事風格。

他果斷堅持起了周圍的墻壁,修長的手指屈起,不斷敲擊著墻壁,側耳傾聽墻壁內傳回來的聲響。

既然有水流滲進來,那就一定有縫隙。

有縫隙……就與外界有交集。

那就是他們離開這裏的機會!

而很快,池翊音就找到了其中一處縫隙。

他立刻傾身仔細看去,果然,在幽暗的光線下,拼接的寶石中有一條輕易就會被忽略的縫隙。

池翊音剛準備伸手去試探那道縫隙,卻就在他觸碰到寶石的時候,以他的手指所觸碰之地為中心,墻面上的一大片寶石劈裏啪啦的墜落,砸進水中時亮光瑩瑩,美如傳說中的神國。

而寶石掉落後,正好留下一道縫隙。

很窄,甚至一只蝴蝶都無法通行。

“黎司君,你過來看。”

池翊音皺眉回頭,呼喚著黎司君。

但當他再次轉身看去時,卻驚愕的發現,那窄小的縫隙,竟然在自己慢慢擴大!

就在他一回身的時間裏,它已經從一條黑線,變成了寬約十五厘米的大縫隙,足夠勉強通行。

縫隙黝黑,看不見內裏到底有什麽,只有陰冷潮濕的風吹過來,危險得令人汗毛直立。

但這是池翊音現在唯一的選擇。

他只能在死守神殿等死,和通過目的地未知的縫隙冒險離開之中,選擇其中一條。

而池翊音會怎麽選,顯而易見。

黎司君甚至不需要詢問,就已經拎著紅鳥走了過來,準備出發。

紅鳥一擡頭,差點哭了。

“這,這……”

他雙眼含淚的擡頭看向池翊音:“我有沒有說過,其實我有密閉恐懼中,這種地方會引起我的恐慌情緒——萬一前面根本就是死胡同,還轉不過來身怎麽辦!”

“那我們不就都堵死在裏面了嗎?不要啊,這種死法太痛苦了,我能重新選一個嗎?”

池翊音對紅鳥的恐慌無動於衷,一把拽起紅鳥,就率先走進了縫隙裏。

“生或死,我們從來都沒得選。”

只不過生活以溫和無害的外表迷惑我們,讓我們以為自己有選擇的權利。

其實……

池翊音擡眸,眼神堅定。

他從來只有一條路。

——就是腳下的路。

作者有話要說:

鬼七月加更,雙更合一

石像鬼就有點像《指環王》裏那個瘦瘦小小特別醜的咕嚕的醜陋100倍plus版本,上萬個在黑暗裏放著看著來人,兵馬俑那樣。要是開這文的主題賓館,可以把床頭床底,鏡子後面,天花板上,窗簾後面全都放上石像鬼,然後燈一關等它覆活,應該很有氛圍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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