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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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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醫院裏,褚楚總算能歇口氣,醫生責問她為什麽不早點把人送醫院,高燒到這種程度很容易造成不可逆的身體損傷,褚楚經常被給司辰心看病的醫生批評,練就了眼觀鼻鼻觀心左耳進右耳出的本事,挨完批評褚楚送走醫生,看著病床上還在昏睡的人,一股氣火氣無處可撒,她用畢生涵養壓住即將脫口而出的臟話。

剛才把人送醫院穿衣服的時候,褚楚不可避免地看到了昨晚旖旎留下的痕跡,實打實給褚楚內心造成巨大的傷害,簡直...簡直道德敗壞,任性妄為。她劈裏啪啦在手機的聊天輸入框打字。

【姓林的你還有點常識認知嗎】

【小滿還病著】

【折騰她做什麽,醫生說要靜養靜養】

【你看看你幹的都是些的什麽破事】

褚楚剛發送出去最後一條信息,又忽然覺得措詞不嚴謹,立刻撤回,又像是氣消,更多是無奈,小滿和林煦是戀愛關系,人情侶之間的事情,她作為助理去譴責林煦行為不當,似乎有些越矩,又一條條點擊撤回。

林煦在出發機場的車上,只看到褚楚的聊天界面撤回了一堆信息的提示,正準備幾個問號發過去,收到新消息。

褚楚:【林隊長,麻煩請你稍微克制一下,小滿還是個病人!】

這應該是褚楚發給林煦最客氣的一條信息了,褚楚作為助理對司辰心有種說不上來的愛護,她雖然是司月白安排給司辰心的助理,看似是為了照顧司辰心,其實是司月白安排在司辰心身邊的保險,防止她某些舉動過於驚人而造成不可轉圜的嚴重後果,說白了就是司月白設置的眼線,只不過褚楚有自己的決斷,只要司辰心的行為不危及自身,在安全範圍的火線之內,褚楚匯報的內容可以很寬松,她知道過分關心的視線會讓人有束縛感,小滿是阿願的妹妹,阿願生前最大的願望是將自由還給妹妹,她也不希望小滿始終活在以關心為由的束縛中。

林煦咂摸著這幾個字所含的信息量,看來還是被褚楚知道了,並且她也認為自己昨晚的行為有些過激。

林煦回覆:【小滿醒了嗎?】

褚楚擡手拍了張照片過去,她看似不生氣,但還是要出了這口氣才能舒坦,【高燒,四十一度,醫生說再晚一點,腦子就要燒壞了!】

林煦呼吸一滯,點開照片,司辰心闔著眼躺在白色病床上,右手在輸液,輸液支架上掛著三袋藥水,床上的人臉上沒有半點血色,額角幾縷碎發粘連在一起,眉頭微蹙,像是在經歷緩慢又痛苦的折磨,整個人孱弱到極點,仿佛一碰就碎。

林煦輕而慢地喘了一口氣,肺腑像被灼燒一樣泛著疼,她回覆褚楚:【在哪家醫院?】

這頭的褚楚不耐煩地瞇了下眼,手指很用力地敲擊手機屏幕,【這裏用不上你,再定位我手機,我就舉報你非法竊取公民信息!】

林煦看著手機躊躇許久,手微微發著抖,【小滿,醒了告訴我。】

司辰心睫毛微微顫了顫有要醒來的跡象,她昏沈地睜開眼,是雪白的病房,她對醫院沒什麽好印象,第一次見證死亡就是在醫院,一個是太平間焦黑的父親,另一個是一躍而下的母親。

“褚楚姐...”

褚楚放下手機,躬身問她,“要喝水嗎?”

司辰心眨了眨眼。

褚楚調整病床高度,又往後面墊了一個枕頭,讓人能躺的舒服些,一杯溫水,幾乎見了底,司辰心高燒出了不少汗,體內流失大量水分,燒得人有些虛脫,等水喝好,褚楚在旁邊坐下語氣少有的嗔怪,“你說說你,就算為了不讓林隊長擔心,也沒必要這樣,她是警察,你倆體能能一樣嗎?”

司辰心腦子轉了一會才明白褚楚說的是什麽,看褚楚生氣的樣子,輕輕拽了下她的袖口,底氣不足道:“我是感覺昨天恢覆的差不多,才...”

褚楚知道司辰心臉皮薄,立馬說:“恢覆的差不多又不是完全好了,你自己心裏沒點數,就由著那姓林的胡來?”

司辰心:“......”

“小滿,”褚楚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苦口婆心勸誡道:“你自己的身體,當然由自己說了算,我不管你是為了讓姓林的安心,還是單純就是...”褚楚難以啟齒的卡了殼,“總之,你不能不拿自己的健康當回事,你學過醫也清楚每病一次就是對身體的損耗,哪怕你不打算長命百歲,也要惦念我們這些關心你身體的人。”

“我知道了,以後不這樣,”司辰心小聲應著,又對褚楚說:“褚楚姐,我有點餓了。”

褚楚把她放在被子外面的手攏回被窩裏,無奈道:“我出去給你買。”

可等褚楚買好吃的回來,司辰心又睡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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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山機場,林煦一行人先在機場總務室和機場安保地勤人員開了個碰頭會,會議結束後,他們喬裝成機場工作人員和乘客,等待汪興業搭乘的航班落地,之所以要在機場抓捕嫌疑人,是因為汪興業作為夜總會老板在晏城出入有司機接送,他這次出門度假只帶了老婆孩子,回來時獨自一人,是絕佳的抓捕機會。

飛機提前十五分鐘落地,客機艙門打開,乘客依次從登機梯上下來,林煦站在機場地勤工作人員旁邊,汪興業從機艙內出來,帶著藍牙耳機聽歌相當氣定神閑。

“各組註意,目標人物出現,帶藍牙耳機,黑色短羽絨外套,灰色休閑褲,白色皮鞋,行為無異常。”

“收到!”

宴山機場不是國際機場,占地面積不大,乘客下了飛機只需要幾分鐘就能走到機場出口,他們的抓捕時間必須控制在這幾分鐘的距離,汪興業跟隨人群慢慢走著,時不時看下手機回信息,全然沒註意到他今天地勤人員比往常要多,而且自己和其他乘客之間被悄無聲息的拉開了距離。

林煦在汪興業後面三米的距離,低聲命令,“行動!”

幾個體格壯碩的警員從不同方位一齊冒了出來,汪興業沒有任何防備,被突然出現的幾人重重壓在地上,掙紮不了分毫,他的手機沒拿穩還被撞得飛了出去,藍牙耳機掉在地上,裏面播放著勁爆的DJ曲目,其他乘客見狀紛紛停下腳步,機場工作人員適時過來疏散人群,嫌疑人被拷上手銬,扣上黑色面罩,王澍協同維護現場秩序,“警察執行公務,不要拍照不要聚集逗留。”

抓捕行動和預想中的一樣順利,他們一行人押著嫌疑人在工作人員的帶領下走員工通道回到地下停車場。車上林煦總算有時間看眼手機,褚楚只發過來六個字,【醒了,退燒,出院】

言簡意刻的六個字,林煦從裏面瞧出點不耐煩的意思,褚楚確實是個相當個性還護短的助理。

林煦在回分局的半道上給另一輛車上的王澍發信息:【老王,你先帶嫌疑人回局裏走流程,我回趟家拿點東西。】

王澍:【沒問題,領導。】

林煦在路口下車,攔了輛出租車,朝家裏趕。幾乎是和褚楚前後腳到家的,褚楚剛從房間出來帶上門,就和進來的林煦來了個四目相對。

褚楚不太客氣地問道:“你不用上班?”

林煦在玄關換鞋,回答:“我不放心,回來看下小滿。”

褚楚:“......”看下有屁用,多看一眼病就能好?

林煦正要進去,褚楚給她攔了下,從茶幾那一堆袋子裏翻出一瓶酒精凝露,說:“你剛從外面回來,消毒。”

林煦先是把外套脫了,壓了兩泵在手心,前前後後搓了一遍手,“可以了嗎?”

褚楚嗯了一聲,林煦這才開門進去。

房間裏很暗,自從司辰心生病,厚重的窗簾就再沒拉開過,她不喜歡明亮的房間,甚至生病時看見陽光會莫名其妙的心慌,嚴重會導致昏厥。這些褚楚都了解,所以國內醫生讓她帶病人多曬曬太陽的建議直接被她過濾掉了。

林煦在床邊悄悄坐下,經這一折騰,床上的人看著更憔悴了,她靜坐著,愧疚如海水從四面八方襲來,沈沈的壓在心中,喘不上氣。

司辰心睡的不安穩,恍惚中她感覺到有一道目光凝視著自己,睜開眼,還以為是自己病出了幻覺,被子下的手伸出來摸索著要確認虛實。

溫熱的手掌握住了她,司辰心有些意外,旋即展顏一笑,問:“怎麽回來了?”

林煦沒說話,就這樣握著她的手,司辰心覺察到她情緒不對,掙紮要坐起來,林煦擡手放在她肩膀上說:“我坐一會就走。”司辰心不肯,林煦總拿她沒辦法,扶著她靠在床頭。

司辰心盯著近在咫尺的人,這人的情緒永遠寫在臉上,主動牽過林煦的手,說:“褚楚姐都告訴你了?”

“沒有,她什麽都沒說。”褚楚確實什麽都沒告訴過林煦,所以林煦也以為是普通難好的低燒和食欲不振,她也知道小滿不想讓她擔心,盡量讓氣氛輕松些,於是說:“要不是褚楚發現及時,你燒傻了可怎麽辦。”

司辰心開玩笑地接了一句,“不是說傻人有傻福嗎?”

林煦噗呲一笑,又很快斂住了笑意,把人摟到懷裏,用力感受懷中人身上的活力,“小滿,你要快點好起來,你答應過我,早起陪我跑步,中午讓我陪你吃飯,拖的時間太久等同於失信騙人。”

司辰心笑著答應說好。

兩人相互依靠了一會,期間誰也沒再說話,等司辰心又昏昏沈沈睡著後,林煦在額頭留下一吻才扶著她躺下,輕輕離開房間。

褚楚端著杯咖啡坐在客廳等她,見林煦出來,示意她坐旁邊沙發上。

林煦坐下後看著桌上又是醫院開回來的一堆藥,問:“小滿今天吃東西了嗎?”

“醫院剛醒的時候說要吃,等我買好回來她又昏睡過去了,剛才問過,又說吃不下。你也很奇怪吧?”褚楚抿了一口純苦的熱咖啡,不急不慢,“小滿身體就這樣,她心理狀態好的時候身體也好,心理狀態差的時候不僅厭食,低燒,還會突發昏厥。最嚴重一次,不小心從樓梯上滾下來,在醫院整整昏迷了三天。”

林煦聽得心驚,“什麽時候開始的?”

褚楚想了想,放下手裏的杯子,長嘆一口氣,“她姐姐去世之後,剛開始那會我不在她身邊,是她大哥問我願不願意過去照顧她,我才知道她病了有好一陣子。”

“病得頻繁嗎?”

“經過我這些年的觀察,只要她忙得團團轉,生病的概率很低,她一旦停下來就會像停轉的陀螺一樣倒下去。”

林煦急著追問:“為什麽?”

褚楚不深不淺地看了她一眼,沒有急著回答,反而勾起一抹覆雜的笑容,說:“想必林隊長一定成長在很健康的家庭。”褚楚之所以說這話,是因為她認為枕邊人問出這麽不知深淺的問題,實在太不上道了些,她反問林煦:“小滿經歷過什麽你應該知道吧?”

林煦沈默。

“小滿六歲目睹雙親離世,留下很嚴重的心理創傷,心理醫生幾乎住家裏的程度,好不容易治療到良好的程度,過了沒幾年作為她精神支柱的姐姐也走了,人終歸不是鐵打的,她一旦停下來腦子裏就會胡思亂想,她也沒別的可想,只有那些給她造成創傷的回憶。這些記憶會伴隨她整個人生,不是簡單談場戀愛就可以被蓋過去。她哥也怕她生病,所以由著她折騰,只要不過分,睜只眼閉只眼的由她去。 ”

“她的這次生病,不是因你某句唐突的話,究其病因,還是在於她自己。縱使你愛她,也很難撫慰她終年痛苦的靈魂。”褚楚看林煦臉色凝重,語重心長的規勸說:“所以林隊長,也煩請您克制下,別什麽都依著她的性子來,她會笑不是因為她開心,是她想讓你以為她開心,在醫生沒給出完全康覆的診斷之前,她如果說可以,你連一個字都不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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