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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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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這是茂才區派出所發來的資料。”沈長風在大屏設備上共享了自己電腦上的畫面,雜草叢生的灌木中,一具皮膚呈汙綠色狀態的屍體躺倒其中,屍體顏面膨大,眼球凸出,口唇外翻,胸腹部明顯膨脹隆起。

“屍體是上周六上午發現的,由於沒有任何能證明死者的身份信息,加上我們前一天晚上發布的內部協查通告,茂才區技偵沒有貿然解剖,先提取檢材,對比結果顯示死者的DNA和我們所提供的馬三直系親屬的DNA有重合,這就是我們找了半個月的馬三,馬忠旭。”

“發現屍體的位置是國道旁邊的樹林,你們也看到了,屍體周圍有大量黑色血汙,經法醫鑒定死因為頸動脈破裂導致大量失血,屍體手掌,指縫有明顯的抵抗傷,兇器是一把雙刃匕首,和造成頸部致命傷的兇器為同一把。”

“我們初步還原了兇案過程,兇手開車帶死者停在事發地的國道上,死者下車一路逃到了屍體發現的位置,這點可以根據現場痕檢發現的血液低落形態佐證,由此可以確定屍體發現的位置為第一案發地。”

“兇手在屍體身上留下的信息只有幾處傷口,但是現場給我們留下了十分有效的信息,”沈長風切換一張圖片,是一枚完整的腳印。

“技術人員根據這枚腳印的信息,判斷兇手身高在一米八五上下,體重七十五公斤左右,”沈長風調出一小段監控,畫面中黑衣黑口罩的男子大步流星從消失在監控盲區,“這是負責調查橋上撞車事故的同事實地走訪查到的畫面。”

“根據監控的實際高度和畫面角度,以及這人走路的步長,算出此人身高體重,與在案發現場留下腳印的兇手的特征基本吻合。”

林煦看得很仔細,畫面中的男人在監控下路過只有短短數秒,他帶著帽子口罩捂得很嚴實,她還是註意到了幾個像素的差別,“他脖子後面是不是有刺青?”

“林隊好眼力,”沈長風放大局部特寫,“確實是刺青。”

“根據這個特征,我們檢索了全國的犯罪記錄,”大屏幕上突然出現一張男人的臉,“汪峻,男,40歲,刑滿釋放人員。”

“他和盧明有相似經歷,都在出獄後不知所蹤,行徑隱秘。盧明表示沒見過這人。”

“現在一個馬三死了,又查出個前刑滿釋放人員,”沈長風總結道:“上次林隊說的,犯罪組織的不同層級之間少有交集,他們內部分工明確。”

“馬三和譚振言應該同屬一級,盧明和陳茂生兄弟是不能窺見內部的邊緣人物,至於汪峻屬於哪一層級,執行的又是誰的命令,目前掌握的信息還不足以下定論。”

“一組會持續深挖馬三和譚振言之間的往來,同時尋找汪峻的去向。”沈長風看向林煦,“林隊,我很期待二組的調查進展。”

二組負責調查付念與犯罪組織之間的關聯,南城一趟他們定位到了關鍵人物顧程,還有多年前出租屋內那具被司辰心否認的顧翎的屍體。

“我整理了從何琳車禍身亡到付念嫁給洛一鳴至今的時間線,十七年前何琳因為車禍離世,半年後付念嫁給了洛一鳴,根據洛之餘的出生時間判斷,在何琳沒有身故之前,洛一鳴就和付念好上了。”

這個男人還真是一如既往的家裏紅旗不到外面彩旗飄飄,何琳到死都不知道枕邊人早已背離了他們當初的誓言。

“當年的事故報告裏,多方認定是意外,就連何琳父母對意外調查結案也沒有異議,肇事司機被判十五年,因為在獄中表現良好,減刑三年提前出獄,他的妻兒在他入獄服刑期間移民海外,如今回顧這場意外司機一人服刑,其他人從中獲利。”

“洛一鳴因為何琳的離世,順利擔任集團董事,在這期間集團內部有大量的人員變動,業務上也發生了改變。”

同組的經濟偵查員杜明插了句嘴:“對,這段時間他們的賬目稀爛,亂七八糟,有些打款條目的備註不清不楚,懷疑他們的財務根本沒有持證上崗,相當不專業。”

經濟偵查雖然進度緩慢,每天的調查報告還是有的,林煦粗略過了經偵總結的信息,“洛一鳴擔任董事長期間,陸續把家裏的親戚安排進了集團,但都不在要職,集團的兩姓之爭一直存在,洛一鳴是董事長,要扶植心腹到核心部門,只需要白紙黑字出具任命書就行。”

“我們之前先入為主,在河洛集團內部鬥爭中,以為只有代表集團老一派的何家,與後來者居上的洛家,根據更完善的分析,洛一鳴雖然是董事長,但他的親信沒有進入任何一個核心部門,而且當時集團以何煜為代表的集團老員工,這些人要麽被洛一鳴分化了權利,要麽直接被邊緣化。”

沈長風說:“你的意思是,除了人員變動的兩姓之爭,還存在第三股勢力牽涉其中。”

“對,根據結果,我們可以大膽推測,何琳意外離世,最大的受益人是洛一鳴,其次是付念,我們也知道犯罪組織不止制造一起意外,何琳身後是象征財富的家族企業,難道付念僅僅是為了當富太太,才策劃這一起事故?”

“很顯然不是,付念認識洛一鳴應該不是巧合,他們精準把握了這個豪門贅婿的心理,循序善誘,然後有了後面一系列的發展,這是更直接更迅速的取而代之。”

在對付司家的計劃中,他們謀劃數年,最後失敗告終,他們一定從中總結出了經驗,才會在對付何家時,迅速且果斷。

“洛一鳴雖然坐上了董事長的位置,卻只能把親信安排進邊沿部門,可見他的權利受到了限制。以當時何煜在集團中的分量來看,他並不具有反對董事長決策的能力。洛一鳴一直沒有放棄往集團內部塞人,他想要扶植自己人,在退任那一年,還把自己侄子給安排進去。他想要壯大自己的隊伍毋庸置疑,但受到了阻礙,這種阻礙是在何家人被邊緣化之後出現的。”

“洛一鳴和第三股勢力合作,何琳去世後,他們逐步蠶食何家人的權利,在何家失去威脅後,又轉變為洛一鳴與第三股勢力間的爭權奪利。他們雙方焦灼數年,才給了何煜悄悄東山再起的機會,之後就是五年前,洛書收購了大量散股回到集團,何煜上任,洛一鳴退場,集團內部上演大清算,到今天,集團內部還有洛一鳴留下的人,當中有幾個人在他退任之後還升了職。”

“不難理解,洛一鳴又一次選擇和第三股勢力合作,表面上看還是兩姓之爭,但實際上,這股想要傾吞整個集團的力量一直存在。從一開始他們就盯上了洛一鳴,給他架上高位又限制他的行為,但他們沒想到洛一鳴不甘心當一個沒有實權的掌權人,他們鬥得熱火朝天時,何煜積蓄了自己的力量卷土重來。”

“他們把洛一鳴的人推到臺面上去對付何家人,看似是兩家人相互鬥爭,實際上還是何家與第三股勢力的鬥爭。”

“他們費那麽大勁幹嘛,自己上臺當董事長不就好了,搞這亂七八糟的,”王澍吐槽道:“整得跟宮鬥劇一樣。”

“是啊,他們不給洛一鳴實際決策能力,又讓他當董事長,這不兩相矛盾嗎?”

“其實不矛盾,如果背後是顧程的話,一點不矛盾。”是司辰心的聲音。

大家環顧四望,哪有司顧問的身影,聲音來源是沈長風前面的手機,司辰心一直在旁聽。

沈長風問:“你要過來了嗎?”

“開門。”

司辰心強行給自己灌了兩杯意式濃縮,剛見完洛書,在一眾希冀的目光下,面無表情坐在林煦旁邊,“根據南城調查到的情況,顧程並不是喜歡出風頭的人,他在救下付念這件事情上體現出來的冷靜沈著和恰到好處的處理方式,足以說明他是個有著深謀遠慮的人,這樣的人不會把自己擺著那麽明顯的位置。”

“既然林隊懷疑洛一鳴和他們之間有勾結,不如把人帶過來問話,我不認為洛一鳴的立場會比付念更堅定。”

二組偵查員幹巴巴說道:“司顧問,要問話我們也要師出有名,洛一鳴除了愛夜不歸宿外,他的個人經濟上我們沒查出什麽問題。”

“你們沒找到能給付念定罪的證據,不照樣把人給拘了?”

偵查員被嗆,默默給自己的嘴拉上鎖鏈。

沈長風看了她一眼,這是吃槍藥了,大上午的火氣這麽大,是在責怪他們調查這麽久,連能定罪的證據都沒能找出來?

林煦隨手拆了個小餅幹遞給她,“是我聯系付念讓她來局裏配合問詢,她是自己主動過來的,洛一鳴未必肯來。”

司辰心沒有拒絕眼前的小餅幹,從兜裏拿出個U盤,“洛書剛送過來的,我還沒看。”

林煦問:“是什麽?”

“之前我拜托洛書調查的河洛集團下屬分公司,就是在付念之前給富強打款的分公司。”

“啊?”何月疑惑道:“洛書剛還帶律師過來,她給的東西可信嗎?”

“可信,她比任何人都更迫切希望洛一鳴進去。”司辰心頓了頓,說:“至於洛書請的律師,是我安排的。”

眾人:“???”

“反正你們也一時半會也找不到能定罪的證據,她又不肯交代,與其讓她天天一日三餐早睡早起,還不如把她放出去。”

“要放也要講究方式,警方因為沒有證據放人,是迫於無奈的放虎歸山,她要是被律師保釋出去,那可就不一樣了。”

眾人煥然大悟,精妙啊,付念要是被洛書請的律師保釋出去,就算她再怎麽堅定自己的立場,在犯罪組織中已然失去了信任,洛書把她保出來的行為,也是一種信號,只要有點腦子的人都會懷疑她們之間是不是達成了某種交易,不然洛書為什麽要為仇人請律師。

有些手段警方不能用,司辰心能用,她把這種利用發揮到極致,無論付念能不能被保釋出去,對付念,對犯罪組織,他們之間穩固的天平已經被她植入了懷疑和不可信任的種子,外部既然無法實現突破,就從裏面攪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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